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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

其实这次突袭泰宁卫城，战略目标除了破坏后方摧毁大明养马场外，还有便是想办法击杀守将郭参。毕竟漠南蒙古这块地盘上，蒙古人最大的敌人便是定襄侯郭登，戍边几十年的老侯爷战争经验太丰富了，几乎找不到任何的漏洞跟短板。

“结果鞑虏还暗藏伏兵，郭指挥使力战不敌，选择让马场守军带着马种先行撤回城内，他与两千将士死守护城河断后，最终全员殒命。”

只是随着蒙古兵马逐渐缩小包围圈，郭参已经无法保证全员返回城内，没人断后必然会被鞑虏尾随入城，到时候就连泰宁卫城都不保。

“郭指挥战死了？”

战场上骑兵对决，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沉寂数年之久的漠南蒙古，再度出现了两支世敌兵马的正面厮杀，看看谁才能成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这次与沈忆宸以往离开不同，早些年那是聚少离多，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离别。自从沈忆宸景泰年间班师回朝，他已经多年没有离开京师，再次分别让人更难以割舍。

“明军威武！”

结果没想到看到了远方山头尘土飞扬，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呼啸而来，很明显他们的兵马数量远远不止展现出来的数千人，这支伏兵的存在就是为了围点打援。

“博罗万户，郭参终究是按捺不住出城了，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或者换种方式来说，身处面对蒙古兵马的一线，怕死的要么退出服役，要么就已经死在了草原之上，战场从来不会怜悯懦夫。

于是乎郭参彻底忽视了赵信的呼喊，朝着身后的泰宁守军喊道：“弟兄们，前方鞑虏过万，只有一千的养马场袍泽跟你们并肩作战，怕不怕？”

再加上这些年商业贸易的交流，漠南蒙古五座卫城的情况，天圣汗也先可谓是一清二楚。这也就是为什么，蒙古骑兵能精准绕过防线，直抵身处后方的泰宁卫城www•ｈetusｈｕ.ｃom•cｏｍ原因。

身为一脉单传的嗣孙，如果被击杀在战场上，以定襄侯郭登跟嗣子郭嵩的年龄，基本上不可能再有任何生育的可能，意味着传承一脉的断绝，这对于老侯爷的打击可想而知。

极度的欲望驱使之下，蒙古骑兵展现出异样的战争狂热，每个人都奋力的催动着胯|下战马，朝着郭参率领的大明泰宁卫守军冲了过去。

既然无法在战场上针对定襄侯郭登，那么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蒙古方面一番谋划下来，把目标定在了郭登家人身上。

“末将在。”

他依稀还记得郭参斗志昂扬的模样，告诉自己要以祖父为榜样为国戍边，然后有朝一日北伐鞑虏让大明再无边患隐忧。谁曾想到再次听到郭参的消息，却是他已经战死沙场。

漠南蒙古毕竟是当初兀良哈三卫的地盘，就算被明国攻占从部落制改为郡县制，但沈忆宸没有搞什么种族灭绝的殖民手段，土地上居住的大部分人依旧还是当初的蒙古牧民，短时间内他们不可避免的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蒙古汗国。

陈青桐不想让沈忆宸带着惦记出征，始终强忍着自己的泪水。

“青桐，你也多多保重自己身体，不要太劳累。有什么重要事情，就去找赵鸿杰处理，他已经嘱托过他了。”

博罗茂洛海多年来南征北战，称得上是大明的老对手，直至在蒙古内乱期间替也先挡一刀伤了元气，这才偃旗息鼓足足休养好几年。

今日卷土重来出现在战场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猛将，更多朝着掌权大局的统帅方向发展。守将郭登的应对方式，基本上全在博罗茂洛海的预料之中，仿佛就如同当年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

“嗯。”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泰宁卫永不沦陷。”

哪怕局势已经肉眼可见的危急，郭参依旧是保持着少年将军的鲜衣怒马，感受不heｔusｈｕ•ｃｏｍ•cｏｍ到一丝的紧张跟畏惧。

蒙古汗国是大明的百年世敌，现如今又联合了关西七卫跟东察合台汗国，威势不减当年。如果再不加以征伐的话，说不定北方会再度出现一个“成吉思汗”，到时候就将面临逐鹿中原的处境。

博罗茂洛海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泰宁卫城总过才五千守军，自己带来了一万铁骑。明国方面守军不可能空巢而出，那么己方就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他并不担心这场战争的胜负，只在意会不会让郭参给跑了。

“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出征过，这次大明二十多万虎贲北伐，兵马装备远胜于前朝，相信很快就能得胜回朝，没必要过于伤感。”

城墙下方，守将郭参穿着大明最为精良的山文甲，一马当先的处在军阵的最前面。他整顿好队形之后，本来是打算直接驰援养马场，既可能的救出袍泽跟培育的马种。

大明京师，沈忆宸站在成国公府的门前，身侧还有眼泪汪汪的母亲沈氏，正无比不舍的挽着他的臂膀。上一次征讨兀良哈三卫，沈忆宸离开了足足两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大规模的挥师北伐，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相见。

与此同时蒙古那边战略目的达到，为了防止被福余卫跟朵颜卫城的守军包饺子，当机立断选择了撤兵。都指挥使韩斌率领着山东卫兵马赶到之时，泰宁卫城已经满地尸首，一片狼藉。

自己可以死，泰宁卫城绝不能丢！

“放心吧，家里有我。”

最终郭参没有辱了定襄侯一脉的家族威名，毅然决然命马场守军带着培育的马种先行入城，他与两千出城的泰宁卫将士死守在护城河浮桥的入口处，确保鞑虏无法顺势攻入城内。

伴随着马车缓缓向前行驶，沈忆宸掀开车帘尽量保持着平静神情，朝家人们挥手告别。只是当他把视线放向远处，发现成国公朱勇站在公府大门侧面的时候，瞬间一股汹涌情heｔusｈｕ•coｍ.cｏｍ绪漫上心头。

得知这个消息的沈忆宸，有些不敢置信的朝着信使追问了一句。

见到这一幕，强装淡然的沈忆宸，瞬间就感到鼻子一酸。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情绪，望向陈青桐说道：“如今孩子年幼，公爷跟母亲已老，大公子将与我一同出征塞外，家里面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蒙古伏兵的出现不仅仅郭参看到了，站在城墙上方的副将赵信更是提前看到，他用尽力气朝着下方呼喊道：“郭将军，情况有变，赶快回城！”

“辛苦你了。”

“不怕，不怕，不怕！”

一战下来，郭参跟两千泰宁卫将士全军覆没，同时他英勇的行为赢得了伯颜帖木儿的尊重，命人把尸身放在吊篮中还给了泰宁卫城的副将赵信。

说实话，自从麓川战役结束，沈忆宸进行大明军制改革，废除了强制性的军户制度之后，还能坚守在边关服役的兵马，无一不是骁勇善战之士。

更重要的是，沈忆宸很清楚郭参是定襄侯郭登的独孙！

信使详细的描述了郭参战死的经过，他率领着两千泰宁卫将士突破了蒙古铁骑的防线，抵达了养马场与守军汇合，还把这些年培育的战马马种给带了回来。

听到阿木尔给出的承诺，蒙古骑兵简直两眼放光。要知道现在的大明边关已经不是正统朝时代，常年战乱影响下简直穷的掉渣，如今的泰宁卫城富得流油，打完这一仗只要能把抢夺的东西带回去，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回禀沈元辅，郭指挥确实已经战死沙场，鞑虏没有侮辱他的尸身，还给了泰宁卫副将赵信。”

“很好，不愧是我大明的虎贲！”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夫君只是去承担他应该担当的责任。

听完信使的转述，沈忆宸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京师有着许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可大明的脊梁却是由郭登这样的将门虎子挺立着，他们的英名将永远铭记和*图*书在史书中，直至不朽！

说到这里，博罗茂洛海陡然提高音量：“阿木尔听命！”

如今定襄侯年近七旬，放在明朝武将身上已然算高寿，晚年丧孙这种打击，不知道能否承受的起。万一郭登有个什么意外情况，对于大明绝对是莫大的打击跟损失，整个九边防线都将士气低迷。

身后的两千泰宁卫守军，一边怒吼着，一边用马刀拍打着身上的甲胄，制造出金镝之声。这是漠南大明兵马，特有的鼓舞士气方式，标志着自己悍不畏死。

“明国有句话叫做将门虎子，郭参不愧是定襄侯郭登的子孙，这份背城一战的勇气着实令人倾佩。既然没有回城的打算，那么就成全他战死沙场的夙愿。”

沈忆宸点了点头，就把女儿交到了陈青桐手中，又对着母亲沈氏安抚了两句之后，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只要定襄侯受到了情绪影响，那么就会在战略上出现漏洞，天圣汗也先打着的就是这个主意。

沈清影哽噎的点了点头，嘟起嘴巴脸上写满了不舍。

如今的沈氏也已经不再年轻，按照明朝妇人的平均年龄，她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儿子得胜归来。

只不过很多东西，双方都有着自己的立场跟自尊，不会承认错误跟道歉。成国公府曾经对于沈忆宸是个厌恶的牢笼，现如今却成为了归来的港湾。

“率领蒙古儿郎全歼明国守军，提着郭参的头来献给大汗！”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沈忆宸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怨恨跟不甘。特别是身居高位之后，经历过种种身不由己的政治妥协，他甚至能理解成国公朱勇很多举动的初衷。

沈忆宸跟定襄伯郭登交情不浅，当初交接漠南蒙古的时候，还曾到侯府参与过家宴，与郭登嗣子郭嵩以及孙子郭参，有过一面之缘。

赵信的呼喊郭参听到了，可是他心中却很清楚，城门打开自己等人退进去，很有可能引发蒙古鞑虏尾随而至。泰宁卫城就是漠南蒙古的一和-图-书座汉军图腾，只要它没有沦陷依旧屹立，那无论蒙古人打到哪里都免不了败亡的下场。

“泰宁城未破，郭指挥又怎会选择出城战死？”

熟悉的明军战号响起，随着令旗的挥舞，两千泰宁卫守军用着堪称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养马场方向奔去。与此同时阿木尔催动着胯|下战马，朝着明军方向就对冲了过来。

站在博罗茂洛海旁边的是蒙古大将阿木尔，他语气彰显着一股蠢蠢欲动。

陈青桐怀中抱着女儿沈清影，两人同样是眼泪汪汪的模样，只不过陈青桐知道自己夫君乃当世大丈夫，不可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家国天下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前面有着深陷重围的袍泽，有着沈元辅重视的马种，吾等身为泰宁卫守军，自有守土之责。”

但就在博罗茂洛海话音落下的瞬间，打开的泰宁卫城门缓缓关闭，这一幕让他眼神中闪现一道异样的光芒。

“再继续等等，郭参出城不远，还能跑回去。”

沈忆宸笑着安抚了一下母亲妻儿，然后伸出手从陈青桐那里抱过来女儿，用着温柔的语气教导道：“清影，爹爹不在家，你可得好好听阿娘的话，听到了没？”

漠南防线怎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泰宁卫城养马场外的一个小山坡上，蒙古兵马统帅博罗茂洛海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领命的阿木尔“刷”的一声拔出腰间弯刀，朝着暗藏在背坡的蒙古伏兵吼道：“儿郎们，跟随我杀过去，这里的牛羊战马，汉人女子，全部都是你们的战利品！”

“鞑虏杀戮边境百姓，还包围了驻守泰宁卫养马场的守军，郭指挥为了救援袍泽，以及把培育的马种转移回城内，最终选择与两千泰宁卫将士出城迎战。”

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北方行进，数日之后当沈忆宸抵达居庸关的时间，收到了提前出发的山东卫指挥使韩斌的军情，鞑虏绕过了漠南防线突袭泰宁卫城，卫指挥使郭参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