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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成大人呀

作者:萧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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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簪花为君妇

第十五章 簪花为君妇

周真真红着脸点点头,转身脚步欢快地离开了。
“你要回去?”孟泛轻拍了拍闫桉的后脑壳,“回你那地方去做什么,留在大理寺帮着办案多好。这次案子你可出了不少力呢,成大人爱才惜才,肯定不会放你走的。以我过来人的经验劝你一句,来了我们这儿,生是大理寺的人,死是大理寺的死人,认命吧,啊!”
“此事与我无关,为青可愿信我?”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成决叫人拿了几个盘子过来,按照之前蜜饯与药碗的位置摆在石桌上,周真真、闫桉与霍迟,分别对应庆太妃、敏王和信王所坐的位置。
庆太妃年事已高,头发花白,眼睛也浑浊,眯着眼看了他半天,颤着手摸着他的脸:“这是,凤珏丫头家的孩子,长得可真俊,比皇帝的儿子还俊,快起来快起来。”
周真真正襟危坐,挺直腰身想去做所谓的“正事”。谁知,成决安静了一会儿,又提笔刷刷地写了什么,照旧推了过来。
周真真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成决又推过来一张纸。
“这地方可真是让人待着都难受,更别说有些人还要在这儿受刑了。”
她一路漂泊、孤苦无依,他时常想,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好生地站在他面前。只消想一想,他的心就揪在一起。今日她的生辰,就让他送她一个大礼。
周真真明白,陛下的圣旨下给了神探司,就说明陛下是想封锁消息,着人尽快查明。
周真真支吾着说不出话,成决手指打开食盒,一挑眉道:“这是给我带的?怎么这么多花样?”
“那张神医为殿下医过之后,剩余的凤凰胆在何处?”
周真真揉了揉发酸的眼角转身,成决领着她出去,外面天色已黑。离开慎刑司,那股堵在心口的浊气才总算能呼出去了。
霍迟道:“闫大夫在思考,怎么样开口去找成大人要诊金。”
慎刑司是皇宫之中专门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这一次,宣和帝直接将宋怀时与宋绩二人押在这里,也是避免引人注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周真真这一整日都神情恍惚着,时不时脸红着,又时不时傻笑着,等到下衙时和对面的成决撞了个正着,她把头垂得更低,匆匆地拉着孟泛一道先走了。
成决撩开袍子,直直地跪在地上,道:“外甥与周真真情投意合,已经在媒氏官处取了婚书,结为秦晋之好。外甥不敢欺瞒陛下,周真真日后虽是外甥的妻子,但也是我大渝的朝臣。我大渝为首,夫妻为次,外甥不想周真真回家时为我的内人,在大理寺还要被人说靠着成决才能立足。外甥,不想委屈她。”
宋怀时与宋绩同时发病,定是同时中毒。而之前因着郑家兄妹之案,二人因都在场要避讳,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唯一在一起的,还是中秋佳节前一夜在快绿山庄。
太医院院正王祯为庆太妃诊脉,确定是中了烈毒,发作迅速,无药可解。
王大嫂将食盒的盖子盖好,想到什么,笑眯眯地道:“今日晚上回来吃吧,嫂子给你做一桌你爱吃的。”
成决缓过那口气,摇摇头:“无事,进去吧!”
“我说……”孟泛启口,拉着自己的椅子出来一屁股坐下,“你们两位打这儿干吗呢?哎,周真真呢?还没来?”
敢情是在补觉呢!
“哎呀,成大人客气了,这我不能收。”
这一看,周真真的心立时快要蹦到嗓子眼儿,连那不算耀眼的阳光都仿佛浓稠成蜜糖。
宋绩只是温和地笑,庆太妃倒是乐呵着:“行啊行啊,你们可走吧,磨着我又吃这个药又吃那个药的,为青懂事,定是不会像你们兄弟一般为难我的。”
成决和周真真匆匆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在路上孟泛将庆太妃之事大致与成决说了。
天还未亮时她便醒了,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觉。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曾经和成决说起过的。以他心细如发的性格,一定是好好地记住不会忘记。
孟泛与霍迟一齐看那对夫妻离开的背影,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
宣和帝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彻查,将庆太妃今日吃过的东西全都查一遍,所有经手的宫人全都审问。
那李二公子是不错,可和成决再一比,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小宫女跑过来,急得眼泪都掉下来,迭声说:“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不好了,姑姑快些去看看吧!”
成决转回头,眯眼看着月夜中的慎刑司。
“不愿啊——”成决刻意拖长声音,再顿了一下,无所谓地道,“那咱们便回去吧!”
他拿捏不准陛下的圣意,但周真真,他是要定了。
明明之前他还和太妃说,想下次将真真带过来给她瞧瞧……可是如今,他再也没机会了。
宣和帝赶到的时候,连庆太妃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据宫女说,太妃娘娘自御花园望山亭回来后便睡着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浑身抽搐,呼吸困难,还未来得及通知太医便殁了。
宋怀时拉着宋绩站起来,拍拍成决的肩膀:“为青,这任务可交hetushu•com•com给你了。”
“成大人,要去慎刑司审审敏王与信王吗?”
若说之前成决和周真真二人还能稍微上下等级分明一点,那么自从郑家兄妹一案之后,两个人就彻底不理俗尘、“狼狈为奸”了。
一瞬间,红霞烧上脸颊,偏偏成决还要正正经经地问那么一句:“如何,这件正事,周大人可愿去做?”
——办公事之间要做些正事才好。
“何必那么麻烦,你既要回去,我便陪你一起。他们待你有恩,我也好趁此机会谢谢他们。”
安顿好了庆太妃,如意姑姑便进了小厨房忙活。
孟泛额角一抽,无力反驳。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门一下被推开,周真真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通红,也不说话,走到最里侧的桌案边,手忙脚乱地拿过一本卷宗就翻起来。
周真真就这么连着躲了十日,到了九月十三这一日总算是躲不过去了。
闫桉憋了半天,总算找了个话开了口,问道:“你去哪儿了?”
上一次成决见庆太妃还是除夕,那时她精神矍铄,远没如今的老态。到底是上了年纪,一场普通的风寒都会去命三成。成决一直陪着她说话,直到她坐着打瞌睡,他才小心地唤宫人将她抬回慈庆宫去。
“未曾。”
庆太妃的贴身宫女如意姑姑是从她进宫便带进来的,这些年近身伺候的事一直都是她亲自做。庆太妃小憩后喜欢喝上一碗时新瓜果制成的冰盏,进了秋之后便换成糖煮。
周真真苦着张脸,总觉得不太合时宜。可见成决总算不流露哀伤之色,她也就全都随他去了。
宣和帝蹙了蹙眉,问:“正安王家的案子都了结了?”
“陛下,此事不急,外甥想待年末去带她见见父亲母亲再说不迟。”
“上次你提的给周真真晋官位一事,在朝中倒是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说她入仕不过半年时间便已经官居从三品,实在是不妥。朕知道你是个行事谨慎之人,便也就遂了你的心。今日得空,朕倒是想问问你,是何打算?”
大抵是今年人团圆,这寻常无奇的地方看在眼里也是万千好风光。
成决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提步往上走,见了礼:“微臣成决见过庆太妃。”
——办公事期间偷看,实在不像话。
“本王不知,本王只叫刘裕领张神医需要的分量,以为全都用了,并不知道还有剩余的。”
马车甫一停下,成决撩开车帘就跳下去,步子飞快,那背影却看着哀伤无比。
“外甥知道陛下忧虑,是在周真真来路不明的身份。现下外甥已然查明她的来历,还请陛下不用担心。至于母亲那里,她从不干涉我的生活,外甥离开家时母亲曾对我说,若有心仪之人不必告诉她,我自己拿主意便是。外甥认定了周真真,此生此心不移,还望陛下成全。”成决伏身叩首,语气真挚坚定,那重重的一下似是敲进了宣和帝的心里。
宋绩虽然和善,但自小身旁人对他母妃的轻蔑之意一直是令他最难过之处,周真真以此为突破口,很快掌握住他的情绪脉络。
早朝之后,宣和帝叫了成决到御书房,语气很软和,只当是寻常的长辈:“再有几日就是庆母妃的寿辰,母妃喜欢小辈的孩子,从前她也是最喜欢凤珏的。前些日子,庆母妃病情反复,说话间提过几次凤珏,朕想着你若是得空就多往宫中走走,权当宽慰她老人家的一颗心吧!”
“在公主府时你就是这么往我身上撞的,时移事不异,你还真是没有变过。”
孟泛摇头:“谁知道呢,唉……陛下膝下的四个公主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剩下的这两个皇子如今还涉嫌谋害太妃,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
王大嫂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但见成决生得俊朗,又是那般才能出众,出身高贵,最重要的是他对真真可谓体贴入微,任谁也挑不出一点错来。
“什么?”
霍迟:……
宣和帝长长地叹了一声,半晌后才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既是你看中的,朕便也就依了你。朕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你便迎了她过门吧!”
成决与周真真商议过后,决定不把成婚之事告知别人。成决深知淮南侯未除,她并不会安心嫁人,便待一切事了,带她先回去见父母,再祭拜过奶奶,再行拜堂成亲。
“殿下的性情我是最了解不过的,这事情出得蹊跷必有内情,只是有一事我不明。”成决负手而立,沉声问道,“殿下身边的小厮到太医院拿凤凰胆是奉了殿下的命令,殿下要这东西做什么用?”
成决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道:“李公子想留下来陪我们夫妻庆贺此事?”
“你!”他这般先斩后奏让宣和帝心头起了怒意,可他以“外甥”身份自居,拿自己当至亲长辈,一字一句诉尽衷肠,那倔强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为了成今不顾一切的凤珏,让宣和帝想发火也发不出,闷着声音道,“朕早先已经说了会为你的婚事谋划,你怎能自作主张?告诉你母亲了没有?”
早晨,周真真进了成决办公的独间www.hetushu.com.com后,习惯性地收拾桌案,将从满月茶楼带的糕点放到上面,并烧上一壶热水。待到成决来时,喝的就是温热刚好的桂花茶。
她这话说得赖皮,成决心悦于那个脱口而出的称呼,说什么他都应。
将白梨去皮、挖瓤,切成大块,糖水煮到翻滚,将梨块下锅,出锅前撒一把桂花,盛到釉色通透的白瓷碗里,颜色清淡,软腻香甜。
敏王与信王各自在的刑房,恰好一处背光,一处在月光下。
她不晓得太妃与他母亲的关系,只是单纯地为他担心。
孟泛:……
周真真感念他的体贴,心中暖洋洋的,等他到宫门前逗弄着她唤他夫君,她也强忍羞涩依样地轻声喊了。
“不……不了……我……我还有事,成大人,在下告辞了。”李二公子慌不择路地离开,成决轻声一哼,算你识相。
成决点点头,那两兄弟一前一后地走下亭子。
“闫大夫和霍大哥呢?”
周真真能感觉到身侧人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冽,冻得她都有些忍不住发抖,她有多久没见成决这样了?
“事出突然,陛下命我彻查此事。”
宋怀时“唉”了一声:“这为青一来,皇祖母眼里就看不下我们兄弟二人了,四弟,咱们还是别留这儿讨嫌了。”
闫桉仍然不说话,孟泛又推了他一把,他的脑门磕到墙上,一下子磕醒,捂着额头转过来,睡眼惺忪地问:“你说啥?”
周真真的脑中纷乱如麻,既羞涩又紧张,但更多的还是苦尽甘来的惊喜。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怕做此等大事之前说错了一个字,都会懊悔终生,所以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推开房门落荒而逃。
周真真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成大人……你……”
庆太妃在睡梦中骤然薨逝,引皇宫上下震动。
周真真摸了摸鼻子,仰头看去:“咦,这是哪里?”
这三个名字每在心中念一个,宣和帝的心便沉上一分。
——
此案周真真算是立了大功,成决特向陛下请旨,又晋了周真真的官位,眼下她在大理寺中仅次于成决。
周真真还是支吾着,成决似是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儿,道:“我本是从这路过的,想起你在里面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没承想刚好你就出来了。离上衙时辰还早,先陪我走一走?”
那个更比之光华耀眼的人就站在茶楼不远处,一身靛蓝色的官袍,风华正茂时,含笑着看她,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成决记得母亲经常和他提起庆太妃,那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先帝原皇后薨逝后,由庆妃摄六宫时,对待这些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敏王、信王……成决……
孟泛:……他头一次听到有人“公器私用”用得这么理直气壮、逻辑通顺的。
“真真回来了?”李二公子笑吟吟地过来,他是认得成决的,此刻也没多想什么,客套一礼之后,对周真真道,“我本在茶楼吃饭,听王大嫂说你今日生辰,想着咱们也是相识许久,可不能错过,这个送你。”
“太妃若是不吃药,这病怎么会好。”成决温声说着,耐性十足,“为青日后成婚时,还要太妃娘娘帮着筹办呢!”
黄昏时分,二人下了衙,自动忽略掉孟泛几人好奇的眼光,携手出了衙门。
“胡闹!”
慈庆宫中并没有什么可查的,成决听了情况便去了御花园。望山亭中此刻一派空荡荡,难以想象两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欢声笑语不断,成决的胸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大人,你没事吧?”周真真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都想杀庆太妃嫁祸给对方?都在今日?怎么会这么巧?”
周真真纠结了半晌起了床,亲自烧火揉面,打算今日给成决带自己做的糕点过去。今日她是寿星,再贿赂一下,想必提起此事,成大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成大人……”
周真真在嫁成决一事上没有丝毫退让,就算说错做错,也总比错过得好。
过后周真真也不免后悔,自己为何会那么犹豫,不当场答应,万一……万一成大人反悔了,可怎么办?
“嗯,也好。”宣和帝又和成决说了会儿话,神情露出几分疲惫,成决便起身告退。
周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今日大理寺有事我需要早些过去,就早些起来做了。”
满月茶楼提前打烊,王大嫂做了一桌子菜,全都是周真真爱吃的,还有她做的一套新衣裙,娇嫩的浅绯色,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有多用心。
成决紧了紧周真真的肩膀,朝向王大嫂时脸上挂着笑:“今日我陪真真回来,也是正式地想和大嫂说一下此事,多谢大嫂对真真的照拂,这些小东西权当我的一点儿心意。”
对此孟泛颇为无语,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居然真的会准了成决的请求。
“臣遵旨。”
周真真微红了脸,娇声换了称呼:“夫君,此案要怎么查下去?”
二人已经习惯这般相处,吃完成决便埋头办公。周真真则通过成决的关系,到户部借来了盖州城历年的布防名单。
过了和_图_书这一关,成决的心情陡然轻松不少。从御书房离开后,成决想起宣和帝所说之事,便往后宫里走。庆太妃住在慈庆宫,在御花园南侧,离宣和帝住的乾元宫很近,可见陛下的孝心。
周真真出来得慢了一些,成决进关押信王的刑房时,她已经将信王催眠。
这不是皇宫,而是一处门庭清闲的衙门,也没有挂上匾额,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成决坦然无忌地点点头:“份子钱可以准备起来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本官与内子一起去慎刑司。”
闫桉虽总是说话不着调,但也总是能一语道破天机。
而那两个各自供出自己主子的小厮,在慎刑司熬不住刑死了,而禁军在二人各自的屋中找到了少量的凤凰胆粉末,算是侧面佐证了他们的话。
这里面一到秋日便阴冷无比,宋怀时行武还能勉强受得住,只是面色难免凉得青白。
“去,将药渣和剩下的蜜饯取来,让王祯查查。”
一路上,成决时不时地说什么,周真真的脑子里纷乱如麻,敷衍地附和着。待成决脚步停下,她一时不妨一下撞了上去,鼻子都撞得一酸。
“嗯?叫我什么?”
“来传陛下口谕的是总管梁多时,旨意下给了神探司,闫桉和霍迟已经先一步入宫了。”
本来一切都很圆满,只是在看见席间出现的李二公子时,周真真发现身旁人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孟泛硬着头皮不耻下问:“成大人,‘为夫’是下官想的那个意思吗?”
霍迟端坐着,手中晃悠着一把刚制出来的精致飞刀,闫桉背对着他,脑袋磕在墙面上,正在冥思苦想。
闫桉:“……虽然我猜对了,但我还是有点儿扛不住这冲击。”
周真真点点头,踮起脚小声地对成决说:“那我先去看信王。”
他摇了摇头,转身指着闫桉问道:“闫大夫怎么了?怎么还面壁思过了?”
成决坐下来,眉尖时不时地蹙起,他不说话,其余人也都不敢说。半晌后,孟泛找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静默画面。
离庆太妃寿诞之日不到十天,路远的皇亲藩王已经在回长安城的路上,这时再让他们半路折回恐引起骚乱。只有在九月二十三之前查明真相,找出真凶,才能将纷乱平息。
“殿下,那我先走了。”
“凶手步步谋划,环环相扣,轻而易举地就将长安城搅得风云变色,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成决说着,神色倒是轻松下来了。
“你随为夫去就好。”
“姑姑,姑姑不好了……”
大渝男女婚嫁时,要有朝廷的认证才是被律法所承认的夫妻,要到媒氏官那登记造册,领取婚书。但通常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民间私下定亲才会去媒氏官处,可显然成决是直接跳过了先头的那一步。
“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这下子可尴尬了。
“成。”周真真拎起食盒飞快地往外跑,王大嫂琢磨着,趁着好日子把真真和李二公子的事情定下来也好。
跟着庆太妃往御花园去的小宫女怯生生地道:“今日太妃娘娘胃口不好,在慈庆宫并未吃什么东西。倒是……倒是敏王与信王相陪时,太妃娘娘喝了些药,吃了几块蜜饯。后来大理寺卿成大人来,又哄得太妃娘娘将药喝尽,别的就再没碰过了。”
“为青……”宋怀时目光澄澈,神情坚毅,一如往昔,“此番若你能救得了我最好,若是不能,你也不必自责。本王沙场浴血走过一朝,并无怨恨,亦无愧于心。”
闫桉打了个呵欠,起身抻抻腰:“谁说我要离开大理寺了?”
“方才告诉了陛下,这不就赶着过来和太妃娘娘说了。她是我们大理寺衙门的女官,能力出众,乖巧懂事,为青钟情许久,等下次再入宫就带来给太妃见见。”
若是往常孟泛这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但今日成决全程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没有一点儿杀气,让霍迟更摸不到头脑。
庆太妃眼睛一亮:“为青定下姑娘了?”
周真真脸都要埋进地缝里,不是说好谁都不和谁说的吗?怎么成决逮到谁都要在“不经意间”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他平日里也不是嘴巴那么不严实的人呀?
周真真知道他是要去上朝的,乖顺地点点头,陪在他身畔。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又快到一个月的十五,月已经近圆,遥遥地挂在天边。
慎刑司比大理寺天牢的环境还要恶劣,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成决手执金牌一路畅通,很快便在慎刑司最里面的一排刑房见到了宋怀时,宋绩被关在另一侧。
李二公子递过来一个细长的锦盒,周真真手僵着也不敢去接,他便自顾自地打开了,里面是一支并蒂海棠的金步摇,做得精致,花朵栩栩如生。
这一顿饭吃到一半,孟泛便过来了。
二人一道劝太妃吃药,换言之,确实是谁都有下手的可能。
几乎每一次的案子,成决都会先认真地听周真真内心的想法,她亦是习惯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次的案子是要想去琢磨动机,还是倒推回去做个假设m.hetushu.com.com,那我就随便说了,夫君可不能说我。”
成决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捏了捏眉心轻轻笑了笑。
周真真读过《诗经》中的这一段,绸缪束薪,男婚女嫁,各得其所。
周真真蹙了蹙眉,见成决一直没说话,便也就不再说,静静地陪着他。
成决小时候见过一次他这个样子,他从小就学会保护自己,在旁人还在被保护的年纪里。
一室桂花香甜间,只闻翻书的“沙沙”声,周真真觉得心安,她一直想要的,就是像这般,有阳光和茶香,有她的成大人在身旁。
待周真真出去之后,宋怀时才起身,将衣衫尽褪,后背尽是交错红痕,虽已经是浅了不少,但能想象之前的斑驳一片:“约莫半个月前,我身上开始断断续续地起一些红疹子,因为行军时身上也经常有伤,是以一开始我也并未当回事,但是后来疹子越来越多,背上的连成一片,我这才去找大夫瞧瞧。城南的外方驿馆的张神医素来擅长治皮肤,他对我说我是中了山林间的毒,引得表皮溃烂,需要以少量的毒攻毒,再施针将毒素排出体外。而最好的药,就是只有皇宫太医院才有的凤凰胆。所以,我才让刘裕到太医院领了药,谁知道居然会闹出这样的事。”
正想着,她肩头一暖,便听成决道:“你平日里总是不佩钗环,上一次为夫送你的玉簪也没见你戴过两次,这李公子送的金步摇,你还有时间能戴吗?”
“为青,你来了。”
“此案你有何想法?”
李二公子手中还攥着锦盒,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宋绩冲着成决笑笑:“这些日子你一直忙着,改日去喝喝酒。”
“王太医在蜜饯中验出了毒,慈庆宫中的小宫女说成大人见庆太妃时,庆太妃就没有再用那蜜饯,所以大人没有任何嫌疑。那盘蜜饯是御膳房准备的,所有经手的人全都被严刑拷打,并没有问出什么。那毒叫凤凰胆,太医院中所有药的用量都要记录下来,王太医查了太医院的记档,敏王和信王的小厮,都曾奉主子之令去领过凤凰胆。这两个小厮也如实供述,说自家主子想杀太妃嫁祸给对方主子,以谋太子之位。陛下下旨,将敏王与信王收押在慎刑司,不许任何人见他们,并将此案交给大人查办,务必要尽快结案。”
“为什么不要?”闫桉面露疑惑道,“我想留在大理寺那是想干一番事业,我去要诊金是我应该拿的,这不冲突。”
石桌上放着的白玉碗中是熬得浓稠的药,只没了一小半,旁边还放了好几样蜜饯糖水,庆太妃惯来不爱吃药,每次发病都要人哄着劝着才能安安生生地将一碗药吃了。
自从案子结了之后,神探司就有些闲。琴琴的精神总算是恢复如常,这日孟泛送她去了书院之后再去上衙。一踏进神探司的门,他就觉得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这十日,他再没提过那日的事,就好像当时只不过是随手一写,她随意一看,只有她躲得真实真意。
孟泛与霍迟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周真真才这么急着跑回来翻卷宗看。闫桉耳聪目明,多年行医眼力极好,遥遥地看了一眼,淡定地道:“她把卷宗拿反了。”
周真真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个案子若是就这么结束,那陛下膝下便再没有可继承大统的孩子。诸多皇亲藩王都在来长安城的路上,到时候,血缘亲疏,权位高低,就是一场我大渝前所未有的夺嫡浩劫。”
从此她为他的新妇,他是她的夫君,此后纵使万千波澜在眼前,也由他替她去抵挡。
霍迟由衷赞道:“这回是真的佩服你。”
“为……为夫?”李二公子怔住了,王大嫂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你与成大人……”
“是。”
“今日进了这个门,再出来,你便是我成决的新妇。”他说得认真且直白,没有迂回,没有纠结。周真真捏着衣角,事到临头没了之前的不顾一切,不免小女儿家的矫情,嘀咕着:“若我不进呢?”
桌上的蜜饯没了大半,是方才宋怀时与宋绩劝药时庆太妃吃下的。成决想起自己家的那个总吃糖的小姑娘,面上浮了温柔笑意,惹得一旁没见过他如此的小宫女红了脸。
成决弧度极小地勾了勾唇,扣住她的手,一道叩开媒氏官处的门。
那一声“夫君”娇娇柔柔,成决心中大喜,若不是顾念着旁边有人在,真想好好抱一抱她。
蜜饯摆在敏王与信王中间,并没有特别偏向的方位。
“大嫂你就收下吧!”周真真自成决手中接过东西,小跑着送到里面,逃开那修罗场。
成决差人买了些上好的礼品,周真真看他想得妥帖,也没再反对。
周真真今日的生辰,又恰逢她与成决订婚约之喜,按理来说,下衙后合该是庆祝一番。但周真真早上答应了王大嫂回去吃饭,她来长安城多蒙王大夫妇两人照顾,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她便同成决说晚上再去见他。
她含着笑又翻一页,成决单指突然推了一张纸过来。
孟泛“哟”了一声,看了眼周真真的小红脸,才看着对面和图书,摸了摸下巴,有情况。
霍迟“哦”了一声:“他在劝你认命,不要离开大理寺。”
这一番话说下来,三人齐齐地看向他。
“在地方,媒氏官皆在当地衙门里,长安是京城,我大渝建朝以来,人口更是激增,为了不耽误,媒氏官便分街而设。”
“以静制动,人家把所有路都堵死了,你强行去走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让别人看笑话?”成决揉了揉她的后脑勺,笑了笑,道,“叫上孟泛他们几个,一道去喝酒吧!”
小宫女不住地点头:“太妃娘娘就是约莫半个时辰后毒发的。”
宋怀时看了看成决身边的周真真,面露为难:“周大人,可否先回避一下?”
庆太妃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一碗药顺顺利利地喝下去,连蜜饯都没用吃。
“哎哎哎……”周真真立时红着脸拖住他的手,声音更小了去,“愿意,我愿意。”
“事情可以从在快绿山庄说起,敏王与信王皆在,幕后凶手在那时便在二人的饮食中偷偷地下了药,等药效发作后,让他们去太医院拿凤凰胆。那两个小厮明显是被人收买了,说是奉自家主子的命令,实则拿了多量的凤凰胆,自己在房中藏了剩余的。等太妃暴毙时,敏王与信王这两个有最大嫌疑的人,家中小厮为人证,后‘熬不住刑’而死,便是咬死了口供不可能再翻,而凤凰胆为物证,又有太医院的记档,这才是真正的铁证如山,翻无可翻。”
霍迟的手一顿,下巴往对面扬了扬,孟泛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起身将今日带来的栗子放到临窗的桌案上。
“宫女啊,太监啊……这么大的风要吹起来,谁不得想想自己的后路,想变着法儿讨好未来的皇帝重要,小小的手段就能套出大大的消息。”
如今两个王爷双双被关进慎刑司,而且是辩无可辩,查无可查。
御花园中的望山亭传来说说笑笑声,成决驻足便见庆太妃在里面,还有宋怀时、宋绩两个兄弟。庆太妃疼小辈的孩子,气氛轻松又融洽。
将成决爱吃的各式糕点装满一食盒,王大嫂才走进厨房,“哟,今日小寿星的生辰怎么还自己动手了?”
周真真咋舌:“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种消息?”
“周大人气血上涌,面红不止,又时时眼神飘忽,举止迟钝,典型的激动过度。”闫桉掰着手指,下了结论,“我大理寺估计要办喜事了。”
话说到最后,宋绩整个蜷缩起来,脑袋埋在双膝间,是一个保护自己的模样。
成决蹙了蹙眉,招来看管慎刑司的宫人对敏王照顾一二。这儿的人个顶个的精明,立马笑着应下来:“王爷在这儿咱们哪敢怠慢,已经尽心周全了,成大人且放心。”
慎刑司边的树木戚戚冷冷,景色实在算不上好,可成决却生出了赏月的心思。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那你还想去要诊金?”
宋绩所言与宋怀时没有什么区别,他亦是身上起了红斑,张神医让他去太医院拿凤凰胆治病,才有了如今的种种。
“成大人,宫里出事了。”
并蒂是成双成对的美意,不是轻易能送人之物,李二公子这意思不言而喻。
闫桉验尸的情况与王祯所言一般无二,太妃是口服了凤凰胆的毒药才致毒发身亡,蜜饯中确实藏有凤凰胆之毒:“凤凰胆若是下得重,顷刻间便会毙命,但从蜜饯中的毒量来看,太妃服用之后离毒发大概要用半个时辰的时间。”
今日是个好天,蓝空如点翠,淡薄云絮漫天,阳光耀眼。
王大嫂见过成决,见他跟在周真真身后,手上还提着东西,登时有些明白过来。
“是。”
孟泛摊手:“惨,还是我惨,我跟了成大人好几年比不上周真真的小半年,心痛心痛……走走走,咱们哥几个去喝酒去,我需要疗伤。”
周真真的步子一下子变缓,成决便提步,几下走到了她的面前。
“打探消息,这是我在大理寺唯一能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努力。”旁边已经没凳子了,孟泛便靠在了红木漆的柱子上,道,“宫里都在盛传,陛下要在这一次庆太妃的寿诞上宣布太子的人选,如今四位公主皆不能做皇储,这太子之位就在敏王宋怀时与信王宋绩之间选了。敏王的母妃出身高贵,他又有战功,是第一人选。但之前他身边魏无忌的哥哥魏有涯卷入庆国公一案,陛下心中也曾怀疑敏王是否参与过此事。而信王呢,出身不好,又一直庸庸碌碌的,但因此朝上朝下都没什么敌对,也没什么错漏。陛下一直犹豫着,所以迟迟没定下来。”
那之后,周真真几乎就长在了成决办公的独间。对此,成决是这么说的:“周大人比你们几个官位都要高,再和你们待在一起,终究是不妥,然大理寺中比你们周大人官位高的也就是本官了。于情于理,周大人与本官同间共事都是应该的。”
她翻来覆去,把卷宗都快翻烂了才停下,眼睛定定地盯在某一页上。
“乖乖地在大理寺等着为夫下朝回去。”
“啪”的一声,瓷碗滑落在地,碎裂成几片,桂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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