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
四
“清醒？”苻坚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为何要清醒？”
苻坚看着她如花的笑靥，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去倒茶吧，我也要一杯。”
这就是古代女子追求的最极致的幸福了吧。
茫茫大雨中，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层层宫闱中。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爱妃！”带着冰冷的湿意，一个身穿便服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将摔倒的清河抱在了怀里。
陆佳宜静静地侍立一旁，看着这一切，不禁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他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没错，最近王猛他们几个想尽办法要给我选新的妃子，还强调一定要是秦国人。不过，我可是秦国的大王，怎么会被这几句谏言打倒？”
“大王。”清河打断了他的话，她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苻坚的脸庞，眼睛再次和图书被泪水模糊，她一字一顿地说，“冲儿和我断绝关系了，以后，我只有你了。”
“殿下！你冷静点！”陆佳宜挡在清河的面前，心里也有了点怒气，声音不自觉比平常大了很多，“事到如今，你责骂公主殿下又能怎么样？不要忘了，如果不是公主殿下为我们求情，我们早就死在秦国人的刀下了！”
苻坚一怔，继而代之的是突然而至的大喜，他捧起清河的脸，认真地瞧着，然后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转眼又是普洱茶入贡的时节，一晃眼竟然过去了三年。陆佳宜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茶具，然后泡出了今年的第一杯新茶。苻坚斜斜地躺在榻上看书，闻得一阵清苦的味道在寝殿飘散，不禁笑问：“你怎么会喜欢这个味道？”夕阳照进来，落得一室霞辉。
清河深受感动，就要谢恩，苻坚拉起了她，定定地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柔声道：“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ｈtｔps://ｍ.hｅｔｕshu.ｃｏｍ•ｃom做。”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放低了声音：“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清河掩面痛哭。
“不！不……”清河哭着摇头，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苻坚的怀里，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绵密的雨声仿佛一曲悲歌，伴随着清河绝望的哭泣，在阿房宫中来回飘荡。
清河嫣然一笑，问道：“大王，你怎么了？”
清河柔声答应：“好。”
“冲儿！”清河追出去，却不料被一张翻倒的桌子绊倒，陆佳宜忙冲过去扶起了她。
这份感情来得虽晚，却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清河羞怯地低下头，但还是有一抹动人的微笑浮上了脸颊。她挣脱苻坚的手，转身要去茶桌边倒茶，岂料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清河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宠妃。自那夜之后，苻坚和清河消除了所有的隔阂，渐渐成了最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清河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他，两人在冰冷的雨夜里紧ｗｗｗ.ｈeｔusｈu•ｃｏm.ｃｏm紧相拥。
清河浅浅啜了一口，笑道：“茶叶虽苦，但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清河蓦然回头，正对上一双凝视自己的眼睛。
“殿下！”陆佳宜还想说什么，被清河拉了一把。她回过头，清河冲她摇了摇头，眼里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悲哀。
“清河……”
“爱妃……”
苻坚环顾了凌乱的寝殿一周，原本充满威严的双目含了一丝愤怒，他沉声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冲儿那个孩子又以下犯上了？”
陆佳宜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
清河嘤咛一声，转过身来，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轻声说了一句话。
不出意料，回到宫里，姐弟间的矛盾再次升级。
苻坚挑眉，问道：“为何？”
这一世，两人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恨，从容再续那份于雪地消逝的前缘。
清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十指，轻声说：“我备受大王宠爱，心里自然欢喜，但我也害怕有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所以，我必须让自己保https://www.hetushu.com.com持清醒，以免到了那一天会不知所措。”
他伏案夜读，自有人红袖添香；她雨中采莲，便有人执伞相侯；他在宫中拔剑起舞，她就虔诚仰望他的风采；她偶尔感染风寒，他则彻夜守候那一抹温柔。
“求情？”慕容冲仰天大笑，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清河，“我何需你向敌人求情？当日，是谁说自己有和兄弟一起战死的勇气？怎么，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情人，现在又不想死了？你问问自己，你对得起黄泉路上的父兄吗？”
只有与清河断绝了关系的慕容冲，再也没有在两人面前出现过。陆佳宜去找过他，可是他性格果敢，决定的事情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十几年的姐弟情，最终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慕容冲失望地冷笑了一下，转身向寝殿外走去，“那我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从今天起，你我之间不再是血亲，从此恩断义绝！”
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慕容冲摔了清河房里和*图*书所有能摔的东西，要不是陆佳宜护着清河，可能连清河都受伤了。慕容冲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指着清河大骂：“如果不是你，我堂堂慕容家的男儿怎么会受到这样的侮辱！你是害慕容家断绝香火的罪魁祸首！”
清河抬起头来，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郑重地说：“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和大王一辈子在一起了，而冲儿……我们毕竟姐弟一场，他这么小就被困在深宫里，我于心不忍。”说着，她蹙了蹙眉，道，“虽然燕国已经不在了，但是不想看见慕容家的血脉就此断绝。所以，我请求大王，让他出宫去，可好？”
良久，清河终于止住了哭泣。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红红的双眼怔怔地望着苻坚，眼里的那抹伤痛刺得苻坚心里一痛。
苻坚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清河身边，一把捞起她，搂着她在窗前看夕阳。他沉稳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仿佛一阕最能安抚人心的歌谣。
苻坚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外的浮云，过了很久，他终于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