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舒念的树叶狗
08
我下意识地抬头。
同样遇见舒念。
我张开双臂抱住大狗的脑袋，哭得撕心裂肺。
“不关你的事。”我的声音有些僵硬，“如果你打算嘲笑我、奚落我，那么不必了，因为我已经很惨很惨了。”
因为在我最孤单的时候，他在这里啊！
“你……”我用手背擦掉了眼泪，可是刚刚擦掉，新的眼泪又滑下了眼角，“你怎么会讨厌到这个地步啊？”
“谢谢，你每次给我纸巾都挺及时的。”我说。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是去伊拉克打仗回来的吗？”他说着，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在我身边坐下来，“还是你遭遇了家暴？”
我接过纸巾，正想擦擦脸，可当纸巾触碰到鼻子的时候，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我打了一个喷嚏，连同这个喷嚏一起出来的还有我的眼泪。
“喂。”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
他递给我的纸巾上擦了风油精，只是我心不在焉，接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愣了一下，竟然腼腆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大狗的脑袋说：“不客气。”
就像我对妈妈的思念，全部藏在这片繁星里。
“给你。”他伸手递给和_图_书我一张新的纸巾，但我没敢接。
他见我没伸手去接，直接靠近我，用纸巾擦了擦我的眼睛，那上面并没有很刺|激的味道。
舒念说得对，我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布娃娃，破破烂烂的，没有人要。
他轻轻地说道：“害怕什么呢？如果眼泪不想跑出来，就算是辣椒进了你的眼睛里，你也不会哭的。你不过是拿那张有风油精的纸巾当了借口，让自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而已。懦弱的家伙，连理直气壮地哭都不敢呢！”
这一刹那，我以为时间回转，我从十九岁回到了十六岁，同样繁星闪耀的夜晚，同样绝望痛苦的心情。
这么想着，眼泪和图书就更加停不下来了。
坐在舒念身边的大狗呜咽着凑过来，伸出大大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
我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和沈小西打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扯坏了，看上去真的比街边乞讨的乞丐好不了多少。
被我强行忍住的、不肯落下来的眼泪，因为一个喷嚏而掉落。
他看着我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滑稽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蝴蝶，你笨到无药可救了。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布娃娃，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没有人要，被孤零零地留在垃圾堆。”
站在家门口，我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明和*图*书明应该很亲切、很熟悉，可是自从沈小西母女搬进来之后，我对这里唯一有的情绪就是憎恶。
天空像是织女用最好的云彩织出来的帷幕，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是她思念爱人时滴下来的泪水。
也不知道到底抱着大狗哭了多久，等我再也哭不出来时，我松开了抱住大狗脑袋的手。它轻轻蹭了蹭我的脸，回到主人身边坐好。
他在这里。
被爸爸误会的委屈，被人丢在原地的孤独感，刹那间化成苦涩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滑落。
一滴，两滴，三滴，汇聚成满天繁星。
暖暖的，痒痒的。
我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双手托着腮望着满天繁星。
我愣住和_图_书了，因为我以为他会狠狠地嘲笑我，可他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
在这里，哪怕他浑身都是刺，刺得我满身鲜血，但至少——
我没有反驳他，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我想，至少今天我不会怪他。
和十六岁那年一样，一个少年踏着夜色，牵着他的圣伯纳犬，走到我面前。他仍旧用冷漠的、略带嘲讽的眼神望着我。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和他从认识到现在，加上这一次，算起来他已经给我递过三次纸巾了。并且好像每一次都是在我无比狼狈、无比惨烈的时候。
“嗯。”他翻了翻口袋，找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既然已经很惨很惨了，那还介意我会不会奚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