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小蝶，我知道自从你陈阿姨带着小西住进来后，你就不高兴。平常爸爸工作忙，也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聊聊。但是小蝶，爸爸一直很相信你是个安静懂事的孩子。”他说着，吸了一口烟，吐出灰白色的烟圈。

说完，我转身跑上楼梯。

“砰！”

我张嘴，眼泪却不争气地先掉了下来。

“我不会去的。”我大声说，“让我去接沈小西，不可能的！还有，爸爸，其实沈小西才是您的女儿吧！我和妈妈一定是无关紧要的人，否则您又怎么可能做得出，妈妈才走一年，就让那两个人住进来，把原本属于妈妈的东西全部丢弃这样的事情！”

苏南很惊讶地回头看我，问：“你和沈小西一起摔跤了吗？”

“没有爸爸的孩子很可怜，于是您就努力去成为她的爸爸。”我轻声说，“可是爸爸，沈小西没有爸爸了，她还有妈妈。”

我抱着空杯子在他对面坐下，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ｈｔtps://ｗwｗ•heｔｕsｈｕ.cｏm.cｏm一个陌生人。

晚上和舒念一起坐到很晚我才回家，出乎意料的是，一整夜竟然无梦，睡到大天亮。

我推开窗户，夜风很冷，星星很稀疏，每一颗都离得很远。

是的，眼泪掉下来了，迫不及待地、狠狠地掉了下来。

睡到半夜，我口渴得厉害，于是起床下楼找水喝。

说完，我飞快地上了楼，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怎么会这么想啊？谁都不会这么想的。”爸爸急急地说，“刚刚是爸爸说得不对，过去就过去了，爸爸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明天跟爸爸一起去医院接小西回家，一家人吵嘴也是正常的，吵过就算了，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我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准备从客厅的沙发边上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

可是他的声音变得那样遥远。

“所以以后不要这https://m.hetushu.com.com样了，让着小西一点儿。对这个家来说，她是个外来者，一定会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吧！这次的事情，小西跟我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跟她道个歉就算过去了。”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还在往下说。

“原来是这样，走路要小心哦。”她眨眨眼睛冲我微笑。

“是吗？”我深吸一口气，眼泪已经干了，因为我忽然发现，为了这样的爸爸流眼泪太不值得了，我的眼泪没有那么廉价，“那么，您误会了。这个家，爸爸不是外人，陈阿姨不是外人，沈小西也不是外人，唯独我是个外人。真的，我才是这家里的外人，要是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开心吧！”

我刚到教室里坐下来，坐在前面的苏南一偏头就看见了我的异样，于是关切地问道：“白小蝶，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啊？”

只是不知道，住在天上的妈妈，会不会趁我睡着了，悄悄帮我擦眼泪？

我本想绕过他，直接去拿水和*图*书，哪知道他突然喊住了我：“小蝶，坐下来，我们说会儿话吧。”

于是我知道，无论我接下去要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被陈阿姨打过耳光的那半边脸肿了起来。

“爸爸。”我轻轻唤了他一声，可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仍然饱含深情地往下说着，我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用力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我放学后回到家，家里没有人，估计他们都在医院陪沈小西吧！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她的眼睛没什么大碍，因为我看到了书只是擦到了她的眼角。

我不能告诉她，我和沈小西狠狠打了一架的事情。好在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从书包里找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我手里。

“爸爸不想责怪你什么，可是小蝶啊，今天你对陈阿姨说的那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而且小西她没有爸爸很可怜的。对你来说，她可能只是个外来者，可是对你陈阿姨来说hetushu•cｏm•ｃoｍ，是最宝贝的女儿。你陈阿姨那时候打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是她太着急了，才会一下没控制住自己。要是小西的眼睛真的受伤了，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小西，小西是个好孩子，当然小蝶你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一个小错误，不能说明什么，爸爸明白的。”

“哦，这个啊，没什么啦，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谢谢关心啊！”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您想说什么，爸爸？”明明还是初秋，我却觉得异常冷，手脚冰凉。

就像这一秒我变得支离破碎的心，白瓷杯破碎，发出刺耳的声音，瓷片溅出去很远，爸爸终于停了下来。

“大概是吧！”我飞快地回答，低下头去，双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是爸爸，他正在抽烟。

“所以呢？”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一天，沈小西没有来上课，有和沈小西处得好的同学去问了老师，老师告诉班上的人，沈小西昨天摔倒了，受和-图-书了点伤，暂时不能来上课。

因为笑会牵扯到我脸上的肌肉，有些疼。

“小蝶，你站住！”爸爸蓦地大喝一声，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责怪爸爸平常忽略你了吗？对，爸爸是把一半的关怀给了小西，但是同样，你不是也得到了陈阿姨的那一部分关爱吗？原来在你看来，陈阿姨一直是个外人？可是她嫁给了我，她就是这个家的一员。她和小西都不是外人，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我没有爸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看他的表情，也不关心他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我只是继续说着，“没有哪个爸爸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身高，穿多大码的衣服，却清清楚楚知道别人女儿的。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至少她不会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让一个外人狠狠抽自己女儿一个耳光。也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容忍一个外人对自己已经死去的妻子说三道四！”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像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