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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马月盗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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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盗格如梦 2

第九章 盗格如梦

2

“龙搬,龙牢,蛮累偷偷缸水,尾巴要……”右边的“歌后”华泰崂也情不自禁一展歌喉。
郑能谅怜悯地左看右看:“霉鬼算不上,就是个霉女。”

情报成功送出,估摸不用多久,孟楚怜就会看穿任赣士的真面目并与之分手,这应该是个天大的利好,令郑能谅充满了期待与欢喜。他开心并不是觉得可以乘虚而入,而是替孟楚怜终于可以摆脱渣男而庆幸,其实自从拥有了盗格能力后,他的心里就早已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带给孟楚怜正常人的生活和幸福,所以,任赣士和孟楚怜的关系也从来不曾影响过他对孟楚怜的心意,倘若孟楚怜的男朋友是一位正直善良、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他祝福都来不及。
“别,公报私仇可不对。何况把我这么个小鲜肉留在身边,将来要是让你的旧爱,会说话的松鼠知道了,它肯定会吃醋的。”
“你和小蓓多般配啊!我就那么随口编个假名字,就把你和她牵上线了,这可是三辈子都修不来的缘分哪!”霍九建玩着秦允蓓送他的拉力器,苦口婆心地开导他。
“什么话,小蓓也很漂亮的,孟楚怜也未必没钱啊!”华泰崂说着也羡慕起来,“啧啧,这才叫人生赢家啊!”
A计划宣告失败,非但没有吓退秦允蓓,反而给孟楚怜平白无故变出一个“情敌”来。从那以后,斗志昂扬的秦允蓓三天两头请郑能谅出去玩,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推掉,但借口总有用光的时候,他终于答应了她一次。因为他发现,躲不是办法,不如将计就计,试一试B计划。计划很简单,就是要千方百计地败坏他在秦允蓓眼里的形象,让她讨厌他,从而主动放弃。
“切,只要你敢问,我就不怕告诉你。”

秦允蓓纠结了好久,估摸着这么有个性的教授说话肯定不按常理,于是分别选了D和B,结果答案是C和A.教授的解题思路是:第一题答错证明你没有来听我的课,第二题答错证明你在侮辱我的品位和情操。至于评分标准,答错一题扣21分,两题都错就不及格。
郑能谅傻眼:“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郑能谅辩解道:“我只是签收人,美食可全都交公了,你们谁也没少吃,那唱片没有留声机根本放不了,所以由我暂时代为保管。”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秦允蓓的糖衣炮弹将郑能谅的防线敲开了一道小裂缝,还把他四周的友军炸得遍地开花。第二天,她就拎着两大塑料袋的水果、零食和饮料,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309宿舍大门。
“你这也太水了,白瞎了一副好身板!”听完霍九建的坦白,郑能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得给你好好包装一下!”
对于这种千载难逢的霉运,郑能谅深表惊奇与同情:“你真是有如神助啊!”
冉冰鸾安慰道:“嗨,又没让你真干坏事,就是摆个坏男人的模样嘛,演戏当然要演全套。”
“什么问题是有知识含量的?难道问她的三围是多少,还是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衣?这种问题是我这清纯朴素的人问得出的吗?再说了,就算我问了这些,你也不可能告诉我答案啊……”
四时美景出茶乡
“那个我鉴定过了,正宗的宝贝,他都准备买个保险箱把它藏起来了。”冉冰鸾说着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拉出满满一抽屉糕点,“你给小谅送的这些好吃的,要不是我们几个轮班监视着,昨天晚上就被谷二臻砸锁私吞了。”
“你看我,像不像倒霉鬼?”秦允蓓一脸丧气。
“可不是嘛……嗝,呼,”谷二臻嚼着秦允蓓送的薯片,打了个饱嗝,补充道,“张爱玲说过,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你看我们小蓓多懂事,一下就抓住了我们一屋子的胃,这样的好姑娘上哪找去?”
秦允蓓朝窗户边的下铺一伸脖子:“郑能谅呢?”
一半出于同情,一半迫于秦允蓓的软磨硬泡,郑能谅答应暑假陪她去旅游散心,食宿由她安排。
这一场不期而遇又不辞而别的邂逅将阿珧烙进了郑能谅的记忆中,然而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也没那么容易产生爱情,录像厅奇妙夜对他来说无非是一个类似盗格空间般古灵精怪的小意外,有火花,有惊喜,但只是插曲,并非主旋律。在他看来,自己与阿珧就像直角坐标系的两道轴,在某一点匆匆相交,然后分道扬镳。
郑能谅大度地摆摆手:“什么给我的,又没写我的名字。小蓓大方开朗,乐善好施,那是给咱宿舍全体吃货的救济粮,见者有份。”
谷二臻已经撕开辣条吃了起来,鼓着一张油嘴回应道:“嗯嗯,我就是个俗人,越俗越好。”
黔驴技穷的郑能谅想过干脆扇她两耳光拉倒,可是狠不下心。约会结束,他悻悻地回到宿舍,向情场前辈汇报了战况,并虚心求教:“鸾少,你说,为啥这么做都不管用?”
与此相比,高处那颗金蛋上的情景温和得像一幅油画,那是在一条空荡荡的酒店过道里,细碎的灯光洒在装修朴素的墙面上,令人昏昏欲睡,一位穿着低调的女子戴着黄色胶皮手套,正用一块白色的抹布细心地擦拭着一间客房的门把手。就算没有看清她不时侧向镜头的脸庞,单凭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后颈露出一截的蝎子文身,郑能谅也能认出就是那位陪他坐在录像厅和-图-书里的阿珧。
华泰崂以为是送外卖的,问了句“送错寝室了吧小妹”,立马被谷二臻瞪了一眼:“错什么错?错了不要紧,将错就错才是好孩子,好孩子来来来,既来之则安之。”说着他就要扑上去大快朵颐。
冉冰鸾分析道:“你没有做坏人的天赋,坏得不专业,不真实,而女孩大多喜欢这种坏得恰到好处的男生。”
这是他寒假回到故乡和梁晨谛等同学故友聚会时有感而发即兴创作的,发在校刊上挣点零花钱,没想到被秦允蓓识破了身份,不禁有些尴尬:“谁说是我写的?”秦允蓓自信一笑:“淳江、茶乡,咱校淳源来的除了你还能有谁?”“那多了去了,还有……我的学姐金一鸣啊,她可是我们淳源一中的大才女呢。”郑能谅匆忙中揪出个替身,却被秦允蓓立马戳穿:“少来!女的能用‘四裤全输’这种笔名啊!”“那……”郑能谅还想到了任赣士,但一转念,自己的作品绝对不能给那渣男脸上贴金,便只好坦白了:“好吧,是我写的,不过就是一首上不了台面的打油诗,又没平仄又不押韵又没意境的,闷骚我承认,文艺可配不上。”
他连忙把视线扫回第一颗金蛋,在画面中飞快地搜索着她的身影,可连环车祸现场乱成一团,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正焦急间,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金黄色跑车跃入眼帘,就在第一个爆炸点右前方不远处。没错,是阿珧的车!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离爆炸中心那么近,恐怕……而且从车辆的损坏程度上看,车里的人也已凶多吉少。
冉冰鸾笑笑:“他说去查点资料。”
华泰崂戳了戳郑能谅胸口,像煞有介事地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郑能谅耸耸肩:“以前你也没把话挑这么明啊,我主动提这事就太自作多情了,谁会见人就说‘我有女朋友’呢?”
据秦允蓓哭诉,她挂的三门课都很冤。第一门《日语翻译理论与实践》,教授是个厚道人,事先整理出150道题的题库,承诺试题尽在其中,全部背下来就能拿满分。秦允蓓不奢望满分,便偷了个懒,把前120题背得滚瓜烂熟,心想就算按比例抽题也足够及格了。谁知教授也偷了个懒,直接把后30道题编成了试卷,于是秦允蓓考了零分。
郑能谅瞠目结舌:“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坏彻底一些才能让她讨厌我?难不成还要去放个火杀个人什么的?”
郑能谅并不介意,能陪着她走,比答案更重要。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四周的花有些古怪,刚才都是红色,一下变成了绿色,紧接着又变成了黄色,形状也随之改变,红色时像一颗颗心脏,绿色时像一只只脚掌,黄色时又像一张张脸蛋——凑近一看,不是像,竟是真的脸,有鼻子有眼,还露出喜怒哀乐各种表情。他想与孟楚怜分享这个奇怪的发现,却见她在前方百步之外踽踽独行,花海已被一道悬崖拦腰截断,她的脚步却丝毫未停。不等他冲上去阻止,她已纵身跃下悬崖。他惊慌失措,狂奔到悬崖边,朝下一望,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视野中既不见孟楚怜的身影,也没有黑暗的深渊,目之所及,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下方崖壁上耸立着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千奇百怪的树木令人眼花缭乱;对面“崖壁”隔着千丈远,却既无陆地也无山岩,朦胧的雾气中闪过一道道红色和紫色的异光,仿佛混沌初开的天地,令人心生敬畏;崖底传来阵阵沉闷的巨响,似猛兽低吟,又似雷电齐鸣,分不清是来自原始森林还是来自混沌虚空。
“艺术是无价的,”他纠结地摩挲着唱片封套,又抓起一块椰蓉酥饼丢进嘴里,“唉,美食也是无罪的。”
“哈哈哈!”秦允蓓被逗得花枝乱颤,“你是不是处|男不好说,但肯定是个闷骚文艺男。”
郑能谅不知这词算褒算贬:“此话怎讲?”
霍九建站在镜子前,自信心爆棚:“怎么样,帅不帅?”
冉冰鸾一个劲给霍九建打气:“超有型的!比发哥还要酷百倍,梅歆芾见到你绝对不能自拔!”
“……正你妹个事!”
光听着这方案,霍九建就热血沸腾了,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预算紧张的他们只能就地取材:没有墨镜,就用毛笔把近视眼镜涂黑;没有雪茄,就用圆棒冰代替;没有黑风衣,就披一块毛毯;没有大砍刀,就别两把扫帚;没有古龙水,就洒点花露水……只有换发型是免费的,哗哗哗一梳,喷上定型水,就算大功告成了。
两岸烟火笼寒水
不觉已至惊蛰,西都迎来了久违的小雨,郑能谅给孟楚怜写了一封信,谈天说地,评古论今,洋洋洒洒几大页。经过半年多的书信往来,最初的谨慎与生涩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闲言碎语的自在和不加修饰的自然。每次提笔,他不再思前想后,无须字斟句酌,也不会一封信写上几天几夜,似乎只有在这纸墨之间,他才能把孟楚怜当作和小企鹅一样的朋友,无话不谈。当然,有些话对她俩都不能谈,比如在孟楚怜家看见任赣士的事,他只能烂在肚子里。还有些话只能对小企鹅谈,就是任赣士在西都大学的风流韵事,尽管他写得很含蓄,小企鹅还是在回信里把任赣士批得体无完肤。在告诉小企鹅之前,郑能谅还犹豫了一hetushu•com.com下,觉得在人背后说闲话不太光明磊落,可要想光明磊落就应该把任赣士、孟楚怜都约到一起,三个人坐下来边喝茶边谈任赣士劈腿的事,那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为了不让孟楚怜被蒙在鼓里,说一回闲话又何妨,而他又不能直接对孟楚怜说,唯有迂回地告诉小企鹅,由她当传声筒。为了让目的性不那么明显,他还做足了铺垫并认真推敲了字句,使任赣士在信中出现得十分自然,就好像说起一位久违的普通校友一般。
一堂欢笑驱严霜
“去人文学院图书馆了。”冉冰鸾说。
1.4月1日那一堂课上,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
秦允蓓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哟,他受什么刺|激了,这才刚开学就比你这学霸还用功了哪。”
郑能谅若有所思道:“照这逻辑,如果不想让女孩爱上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好男人?简直太神奇了!”
“问吧。”
“什么发哥?”阚戚智却一语点破真相,“你这都快成发糕了!加个破碗,加根拐棍,不就是苏乞儿吗?”
“还能把你嚼成渣渣噢,要不要试试?”树上的嘴陡然扩大了好几倍。
“嚯,选得这么干脆,我都成摆设了。”小麻花自嘲道。
秦允蓓笑嘻嘻地朝三个上铺分别挥了挥手:“第一次来,见面礼俗了点,不要嫌弃噢。”
郑能谅不忍再多看一眼,毫不犹豫地挥起黄金分戈,盗走了这一幕未来。望着消失在脚下的金蛋,又看看枝头那颗金蛋上平静的画面,他长舒一口气,也有些无可奈何,自我安慰道:当清洁工总比香消玉殒好百倍了。
“那还有救吗?我还想顺利毕业呢。”霍九建很担心。
“油腔滑调,自作多情,呕!”小麻花的两瓣嘴唇一弓,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霍九建马上把皮球踢回去:“不对吧,要是冲我来的,咋给你送了那么多特产美食和珍藏版唱片?”

尽管在男女关系方面天生比较愚钝,郑能谅还是从秦允蓓的热情和大方中察觉到了一丝超越普通友谊的企图。这姑娘富有亲和力的性格让他觉得蛮舒服,对幽默的敏感度也令两人的互动其乐无穷,不过对于郑能谅来说,这就如同云游四海的旅者遇到了一位好客健谈的客栈老板,聊得再欢也终须一别——在遥远的地方,还有个叫孟楚怜的目的地。更何况他是个乌龟般慢热的人,头一回碰见秦允蓓这种动如脱兔的姑娘,还真有点跟不上节拍,除非秦允蓓跑到半路倒在树下打个盹,否则他只能望尘莫及。
阚戚智又冷笑道:“别装了哈,一个那么漂亮,一个那么有钱,换我也想脚踩两只船的。”
霍九建一脸不忿:“这叫什么世道,像我这么优秀的男生一个女朋友都没,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却能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华泰崂纠正道:“那可不一样,她来的时候特地问了你去哪呢。”
计划内的两件大事都做得非常失败,郑能谅有些郁闷,便一个人去逛街散心,路过一家水果店的时候,看见了墙上那个大大的“拆”字和正在发愁的杰叔。他的随手一改令杰叔赞不绝口,也让自己重拾了信心和好心情,还从此吃上了更价廉物美的水果。看上去这是个时来运转之兆,不过一个礼拜后在那录像厅里发生的事,他就不知是好是坏了。
这真的是个梦吗?郑能谅刚起疑心,忽觉身子一晃,重心下沉,眼前那个奇异的世界也整个翻转起来,瞬间便折了个90度。刚才还趴在崖边向下看的他,此时却挂在世界的边缘,身后的花海已然变成了新的悬崖。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远远望见原始森林的尽头拔起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的峰顶闪着橘红色的光芒,光芒之下似有一粒豆大的人影。他想要呼救却喊不出声来,想要爬上去却没有力气,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拼命往下拽。说时迟那时快,原始森林中突然钻出一只巨大的爪子,飞快地朝他袭来。那爪子上的五根手指全无皮肉,只见白骨,每个指尖上还长着一只三角形的怪眼,血色密布,目光凌厉。摔下悬崖是死,被这魔爪抓住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正要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忽然感到心口无比灼|热。低头一看,只见左胸不知何时泛起一片白光,白光中还隐隐透出上下两道月牙形的紫光。紫光急速扩大、延伸,瞬间在他身前竖起一面巨嘴似的屏障,阻住了恐怖魔爪的来袭,照得五指上的怪眼纷纷躲闪。只缓了一缓,森林深处又传来更多怒吼声,四面八方的树木纷纷倒下,不知还有多少怪物蜂拥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那紫色的巨嘴陡然张大数倍,倏地一收,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扑郑能谅,眨眼间就将他吹出九霄云外,吹回到现实世界中来。
“废话,这不就是动口嘛。”
秦允蓓从包里抽出一本《西都风》在他眼前晃了晃,调侃道:“吟诗作赋还不够文艺啊?隐姓埋名还不够闷骚啊?”
“谦虚……”秦允蓓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的光芒,身子轻轻向后仰,手往地上一撑,忽有发现:“咦,这是什么?”她从地上摸起孟楚怜的照片,应该是郑能谅挪屁股的时候从裤袋里掉出来的。他猛地想起了此次屋顶会面的主题,索性顺水推舟:“你是个好姑娘,刚才的提议也www.hetushu.com.com让我很感动,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边秦允蓓和309宿舍的男生们打成一片,那边郑能谅正在人文学院图书馆里走马观花。秦允蓓猜对了四分之一,他是去查两个问题的答案,其一确与那张唱片有关,但不是查正版还是盗版,而是寻找关于比吉斯乐队(B e e G e e s)的资料,另一个便是盗格空间的来历。人文学院图书馆藏书丰富,郑能谅找了一整天,可无论在“艺术——音乐”还是“动物——蜜蜂”的索引下都没发现比吉斯乐队的蛛丝马迹,更别提什么盗格空间了——当他向图书管理员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对方还以为他是个走火入魔的科幻爱好者。
这一幕长达数分钟的惨剧逼真得让人难以置信,爆炸的烈焰和遍地的鲜血映红了郑能谅的眼睛,各种物质燃烧的气味似乎也从金蛋中透出,侵入他的鼻孔,带着恐惧与绝望的气息一路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虽然只有图像而无声音,他的心却已被若隐若现的哭喊声和爆炸声揪得酸痛难忍。
秦允蓓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了?女朋友而已,又没结婚,我还有过男朋友呢,难道我一辈子不能嫁人了?有竞争才能进步嘛,太容易得手的也没什么意思。”
郑能谅提醒道:“袖子是不能剪,可风衣不是敞开的吗?可以把你的腹肌亮出来啊!”
谷二臻从上铺丢下一截鸡骨头,正中霍九建脑门:“恶人先告状,三分之一是你吃的!”
预感到前路坎坷的郑能谅只须快刀斩乱麻就可以避免麻烦,但手里这张殿堂级的唱片和眼前一大堆朝他抛着媚眼的美食让他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嗯,是不用着急,我还是处|男呢。”郑能谅挪了挪屁股,试图用自嘲缓解那一丝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歉意。
“看来下次要让你选择超时,体验一下留在盗格空间给我当宠物的滋味。”
“呃……那我要换问题。”
A.今天自学 B.现在点名 C.同学们好 D.下课
郑能谅狡黠一笑:“衰神也是神嘛。”
A.良心 B.秃头 C.屁股 D.钱包
第二门《日本文学史》,教授也不为难人,只在乎学生的听课率,而检验的方法也很特别,全部浓缩在试卷最后两道附加题里:
这梦境太逼真了!一身冷汗的郑能谅感到心脏的狂跳余波未平,十根手指隐隐有些酸麻,就跟真的在悬崖边吊了半天似的。若不是扫地大妈挥舞的鸡毛掸子和阿珧留在薯片包装袋上的古怪数字,他还一时回不过神来。
郑能谅慌忙后退几步:“别别,君子动口……”
那一刻,正牵着孟楚怜的小手徜徉在一片花海中的他忽然堕入紫絮纷飞奇香缭绕的盗格空间,一看身边的心上人不见了,不由心中一阵慌乱,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从梦境进入了幻境,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可能无所顾忌地与她手牵手。与清醒状态下突然触发不同,这一次他没有晕厥,因为本来就在睡梦中。海棠树上悬着一高一低两颗金蛋,排球大小。他先瞅了一眼低处那颗,顿时心惊胆战:
谷二臻红着脸向哈哈大笑的秦允蓓辩解道:“不是,闷在抽屉里不透风,不抓紧吃掉要变质的。”
第三门《逻辑学》,秦允蓓吸取了前两次失败的教训,总结了高年级前辈们的经验,决定采取装病避考的策略,打不起总躲得起。因为该科教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因病缺考的学生从不要求补考,直接以班级平均分计算,这一次也不例外。问题是一个人一旦衰起来,数九寒天都会中暑,秦允蓓怎么也想不到,由于全班同学普遍不用功,结果只有十几个人及格,导致平均分只有40多分,她也被拖下了水。
“废话,你们都在,就我不在,可不得随口问一句,就别上纲上线了。”郑能谅心虚地岔开话题,“这事啊,你们还得感谢九哥,人家主要是看九哥的面子,要不是他的乌龙事件,小蓓也不可能认识我们。”
“别那么小瞧自己,怎么会是摆设,好歹是个会说话的宠物嘛。”救了阿珧一命的郑能谅心情不错。
霍九建一把推开他:“你怎么不说穿文胸呢?!”
冉冰鸾上下打量着他:“酷是够酷了,可九哥的特长没有展示出来,这一身裹得太严实,性感的肌肉都看不到咯。”
于是,他穿着好几个礼拜没洗的脏衣服和臭袜子就去赴约了,还故意迟到了半个小时,一坐下就把腿往椅子上一架,粗话脏话低俗笑话随着唾沫一起横飞,眼睛不安分地朝别桌的漂亮姑娘身上乱瞟,甚至偷偷在秦允蓓吃的面里塞了一大勺芥末并把茶壶里的水换成白酒……结果,这一切只换来她接二连三的欢笑和发自肺腑的赞美:“没看出来啊,你这家伙表面上闷头呆脑的,原来这么会玩!跟你在一起总是有惊喜哈,太有趣了!”
这哪是要学习,分明是要调查。郑能谅早有准备,清了清嗓子,拿出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天马行空地胡诌起来。浪漫的邂逅,默契的牵手,甜蜜的交往,深情的守望,丝毫不受分隔两地的影响,只待大学毕业共结连理。为了说服秦允蓓知难而退,郑能谅还引经据典、声情并茂地把他和这位“女朋友”的关系描绘得坚如磐石、稳如泰山、韧如蜘蛛侠的蛛丝、和图书深如马里亚纳海沟,十艘核动力潜艇也拉不动。估计秦允蓓会失望透顶并且伤心欲绝,涕泪俱下是少不了的,他连手帕都准备好了,三条。
最后折中了一下,在风衣下面配一件天蓝色皮马甲,既显身材又不走光。
就这样,秦允蓓在309宿舍站稳了脚跟,就算郑能谅狠得下心以怨报德与她断绝来往,也无法割断她与他身边这些墙头草的联系,何况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姑娘,毫无应对的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悻悻地回到宿舍,一推开门,霍九建就扑上来忏悔:“小谅,我有罪!”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在他左边的谷二臻马上用嘴巴伴奏起《赌神》的经典插曲。
郑能谅和冉冰鸾先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天天带霍九建穿梭于师大路上的大小录像厅,学习了《教父》系列、《疤面煞星》《低俗小说》《英雄本色》《古惑仔》等中外经典,然后依葫芦画瓢给霍九建设计了一套造型方案:眼戴墨镜,嘴叼雪茄,梳起大背头,喷上古龙水,一袭黑风衣,两把大砍刀,走起来八字步虎虎生风,一坐下就用燃烧的美元点烟抽,平静中透着霸气的眼神分分钟秒杀全场。
“该不是去查我送他的那张唱片正版还是盗版吧?”秦允蓓调侃道。
天色有些昏沉,看不出是傍晚还是清晨,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上,游动着一条由无数盏车灯织成的长龙。忽然,龙头上两只巨眼一歪,一沉,一灭,紧接着绽放出一朵红黄相间的地狱之花,瞬间吞没了紧随其后的几辆车,浓烟滚滚而起。在惯性的作用下,后面的车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投入烈焰和浓烟之中,只见一对对车灯就像飞入囊中的萤火虫一样,或挤成一团,或黯然消失。一阵激烈的碰撞之后,高速公路上横七竖八地塞着数十辆车,有的叠罗汉,有的底朝天,有的被拦腰截断,有的飞进了路边农田,有一辆车及时刹住了脚,却被后面冲上来的车撞成了夹心饼干,还有好几辆车在碰撞中发生了爆炸,一时间到处都是火光、残骸和死伤者……
于是,郑能谅马上确定了本学期的工作重点:头等大事就是要帮霍九建把梅歆芾追到手;次等大事就是要让秦允蓓的热情降降温,起码要在沸点以下。
“嘿,我哪有瞧锅里?我可比你专一着呢!”郑能谅白了他一眼。
“嗨,你真笨,可以穿短一点嘛,比如肚|兜、露脐装之类的。”郑能谅不怀好意地笑着。
“怎么,这都答不出来,还好意思当素问镜呢!”
梅歆芾的男朋友见有人模仿自己,以为遇到了脑残粉,一撩风衣准备给霍九建签名,不料他扭头就跑。
同样,他也不想耽误秦允蓓,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这需要充分的准备和合适的时机。于是,在和秦允蓓相识不久后的那个黄昏,当他手脚并用、提心吊胆地朝学校大礼堂的屋顶爬上去的时候,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可他没想到,秦允蓓先下手为强,用一种既含蓄又爽快的方式向他表达了心意,要不是他摸到了裤袋里藏着的孟楚怜的照片,说不定就被感动得脑门一热答应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番装傻充愣竟几乎没有对秦允蓓造成伤害,她只是做了个夸张的生气表情和想要踢他下去的假动作,然后云淡风轻地笑笑:“不着急。”
那天是他18岁生日,在一条陌生的小巷,遇到了一位陌生的姑娘。她跟他聊了几句话,陪他看了场通宵录像,然后不辞而别。她挥一挥衣袖,只留下一串奇怪的数字;他揉一揉眼睛,却想起昨夜的海棠树。
“我的意思是,说说就好,别来真的嘛……其实我还有很重要的正事要问你呢,一次一问,别浪费了。”
尽管跟预期效果比打了不小的折扣,但霍九建扮演黑帮大佬的新形象对付大多数小姑娘已绰绰有余,可当他兴冲冲跑去找梅歆芾表白时,发现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此人从头到脚的装束与霍九建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每一个零部件都明显高级许多。两个不同风格的对手尚有竞争可言,但同一风格的两个档次高下立判。
然而令他惊奇的是,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四周的场景也没有切换回那破旧的录像厅,而他依然牵着孟楚怜的小手在没有尽头的花海中漫步——这正是他刚才进入盗格空间前在做的美梦。看来的确太累了,所以回到现实世界还在睡,幸好美梦也在继续。
“哎,再聊聊嘛……”郑能谅来不及反悔,就被送出了盗格空间。
这个梦弥补了现实中的遗憾,郑能谅很乐意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他想找点话题和孟楚怜聊,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说初中运动会上的初遇,有点天真;说被罚扫厕所时的邂逅,有点尴尬;说见她帮助乞丐时的感动,有点矫情;说营救流浪猫的义举,有点虚荣……每一件都历历在目,哪一件都开不了口。这时,孟楚怜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远方奔去。他慌了,冲上去一把拽紧她的手,说有话要说。她回过头,没有说话,却用微笑鼓励他。于是,那个困扰他许久的谜团又从脑海中浮了出来。他终于鼓足勇气,对她说起了庄璧楼,说起了那个神秘的“女贼”,说起了那些将会发生在下一个猴年马月里的未来,以及画面中让他百思不解的面孔。然而,她的回应依然只是和*图*书温柔甜蜜的微笑和平静如水的沉默——梦里的人怎么可能给他答案呢?
霍九建摩挲着风衣的袖子:“总不能剪了吧?”
然而,不知是郑能谅高估了自己的口才还是低估了秦允蓓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丫头竟然又笑了。起初他还担心这是精神错乱的前兆,可她的思路非常清晰,情绪也十分稳定:“这就对了,说明我没看错人,要是我一追你就答应,那这花心男不要也罢。”
秦允蓓叫道:“什么呀,这也叫神助?”
三山风光入淳江
阚戚智嘿嘿一笑:“你就不要嘴硬了,人家姑娘就是对你有意思呢。”
“谁答不出来!你也太八卦了,居然问这种无聊问题,好歹是从业多年的盗格者,不会问点有知识含量的?”
郑能谅翻开边角被折起的那一页,正是署着自己笔名的一首小诗:
他做事喜欢从次要的做起,策略就是用孟楚怜来击退秦允蓓,在他看来,让一个女孩对男生死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证明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可他觉得自己出面不太合适,一来刚拿了人家的厚礼就拒之于千里之外,显得有些翻脸无情;二来秦允蓓又没说要和他怎么样,他主动跳出来宣布有女朋友就显得有些自作多情。纠结之下,他只好请舍友们帮忙出点子,却遭到了异口同声的拒绝。
“就知道吃,俗不俗?”连向来不轻易夸人的阚戚智也对秦允蓓赞赏有加,“小蓓同学最脱俗的地方就在于慧眼识人,给吃货送美食,给猛|男送健身器,给二货送牛仔帽,给小谅这种文艺青年就送黑胶碟,所以,只要看一看她给我送的礼物,就知道我是个气质美男了。”说着,他小心地打开一瓶护肤霜,轻轻地举到鼻尖下,深情地嗅了起来。
他原以为离开盗格空间后就会睁眼看到阿珧,本想问一下她刚才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亲密的动作,还打算请她好好吃顿早餐——要是给她点一份加孜然的煎饼果子,她一定会感到很惊奇吧!
“嗯,我也觉得小蓓和小谅天生一对,一个活泼热情,一个内敛含蓄,性格互补才能天衣无缝。”华泰崂对镜子里自己的新造型十分满意,尤其是头上那顶秦允蓓送的牛仔帽。
秦允蓓翻来覆去地欣赏这照片,赞不绝口:“好漂亮呀,清纯如水,美丽如花。还留了唇印呢,好甜蜜,你俩怎么认识的啊?给我讲讲你们的浪漫故事呗,学习学习。”
“我没用,没能替你守住家业,”霍九建指着一片狼藉的桌子,控诉道,“都是睡神干的!小蓓给你的零食、水果全被他贪污了,要不是我身上没什么肉,他连我都不会放过!”
郑能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外形上已经有点坏样了,下面来解决内在的问题,要做到表里如一地坏。”
霍九建眼疾手快,从秦允蓓手上接过塑料袋,半开玩笑地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秦允蓓,我的‘冒牌’老乡。”
“哈哈,你还会做这么复杂的动作呢,看来这两瓣嘴唇不只是摆设。”

“阿珧早餐一般喜欢吃什么?”
“那还不赶紧去公安局自首?!”郑能谅笑着推开他。
生活照常继续,他还有许多现实的难题要处理,比如捉襟见肘的生活费,比如如影随形的秦允蓓,比如险象环生的期末考。秦允蓓比期末考更难处理,而当秦允蓓与期末考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难上加难了。
2.我的口头禅是:做人要摸着( )说话
“真的假的,”秦允蓓将信将疑,“以前咋没听你说?”
霍九建说:“那你就更甩不掉了,我看过一个叫什么什么少年杀人事件的片子,里面有个很坏的公子哥,抽了一女孩一大嘴巴,后来那女的莫名其妙抛弃男友去跟公子哥好了,哪怕最后被前男友捅死也不回头。所以幸好你没坏彻底,不然秦允蓓肯定也死不回头了。”
“没机会了,你问的是她早餐喜欢吃什么,答案是,煎饼果子,加孜然。回答完毕,拜拜。”
霍九建咬咬牙,掏出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到批发市场和路边摊上淘来一套新行头,软毡帽、长围巾、二手黑风衣、人造皮手套、山寨名牌表、高仿牛津鞋,又是一番捯饬。
郑能谅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寒碜了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该下本钱的还是不能省。”
望着这一群毫无原则和立场的墙头草,郑能谅无助地摇了摇头,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诚实正直的冉冰鸾身上。冉冰鸾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我可不当这坏人。”
成为好男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郑能谅意识到摆脱秦允蓓将是一场持久战,便决定先把霍九建的事给办了。从刚才得出的分析结论来看,霍九建只要一坏到底就有把握追到梅歆芾,最好是个黑社会或者通缉犯什么的,那样梅歆芾就非他不嫁了。可惜霍九建虽然体格健美、武力超群,却是个慈悲为怀的和平主义者,杀只鸡都要三个帮手,一个烧水,一个褪毛,一个杀,他自己则躲在一旁心惊肉跳地念阿弥陀佛。
“我晕,难道里面什么都不|穿?”霍九建说着都有些害羞。
在一片调侃嬉闹之声中,只有冉冰鸾给的提醒最中肯:“小谅,我觉得小蓓是个敢爱敢恨、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你要是对她没意思,应该早点明白告诉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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