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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爱

作者:夏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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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歌

6、离歌

可是她这身装扮根本就不能进红烟阁。能进红烟阁的,第一要素,自然就是必须是男子;第二要素,也很重要,有钱。
陆铭轩没有过问。可站在一旁的段景煜却看穿了陆瑾然的心思,他在心里对着陆瑾然这个粗心的哥哥连着叹了三口气。
“真的,不是这样的吗?”段景煜反问。
回程的路上段景煜没有跟陆瑾然说一句话。虽然其实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和颜钰交谈过什么。一炷香的时间,仿若是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不止焦急,甚至,还有一丝的,担忧。
段景煜说:“为何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两人一起笑了。在这空气凉薄的季节里,两人的笑容像两朵绽放的牡丹花,极美,极美。
“等下你就可以亲自去验证了。”柏千寻掩饰着眼底的失落,努力对我展开一个微笑,而我,就在疑惑中开始追寻我们下一世……
“或许,下一次你爱上别人,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水榭内的女子不慌不忙,一双巧手继续在琴弦上面拨动,一连串哀婉的曲调由低至高。
段景煜想,如果陆瑾然能够用一段爱情来换回自己健康的身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便想找个机会向那沈姓男子言明,让他好好照顾陆瑾然。
谁都没有料想到,沈姓公子又来找陆瑾然了。
陆瑾然说:“不必了。你以我的病为理由带我出来,如果只是这个,那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们走吧。别人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
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她叫做,陆瑾然。
她点点头,道:“好。”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柏千寻的脸就在离我咫尺的上方,神色半是欢喜半是忧伤。
三五日,男子都没有出现。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后来突然起了很大的风,她们立刻放飞了纸鸢。看到纸鸢很快就在天际中飞翔,两人都很畅快。可是,没有多久,忽地,手中的线失去了力道。纸鸢就这样,断了线。
颜钰不说话,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琴,开始弹奏《离歌》。
颜钰道:“你也该了解我吧?风尘中的女人,靠着自己。”
可是当他拿起石头要磨灭痕迹的时候,一位老婆婆说:“小伙子,你也来刻名字吗?三生石啊,很灵的咧。”
段景煜愣了一下:“陆公子,等我们的消息就好。”
那日风不是很大,纸鸢放了很久都没有成功地飞上天际。陆瑾然和颜钰两人满头大汗,看到无数次掉下来的纸鸢再次落下的时候,两人相视一下,大声地笑起来。
段景煜将陆瑾然带到了红烟阁。满目都是放荡的女子在红烟阁门口娇嗔叫喊的声音。陆瑾然问:“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后来段景煜没有将他们的名字划掉,而是在离这两个名字很远的地方,写下了六个小字——
陆铭轩转过头来斥责妹妹:“你啊,你也知道自己这么不听话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陆瑾然去找颜钰。
在红烟阁的门口,沈姓男子搂着一位风骚俊俏的女子,谄媚地笑。
沈姓男子去未名湖湖边的水榭找颜钰,颜钰在众人的目光中将他赶走。而后,颜钰只弹一首曲子,曲名叫《离歌》,偶尔轻声唱。再也不放纸鸢,再也不见沈姓男子,再也不看别人画的山水画。只是偶尔抬头望到墙壁上自己的那一幅丹青,脸上是深深的笑容。
段景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陆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也希望你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说完放下茶就离开了。”
陆瑾然微微诧异:“段公子今日有点不正常呢。”
段景煜愣了。老婆婆笑着走开了。
她在转身后,跟颜钰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你转告沈公子,跟他借的幸福,我只能再还给他。”
颜钰惊异地瞥了她一眼,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男子嘴角轻轻扯动:“陆瑾然,我早知你是聪明的女子。当初我果真没有看错人。现在竟有点舍不得了呢。”
陆瑾然一下子噤了声。
说完余光一瞥,注意到站在陆铭轩身后的一个男子,默不吭声,笔直地站立着。她小声说:“他,是谁啊?”
段景煜等颜钰与沈姓公子走远,转过来看陆瑾然。陆瑾然诧异:“段公子,难道我的脸上有污垢吗?”
仿若是重重的铁锤敲击在心口,段景煜看着前方女子固执的背影,有一刻,想把她抱入怀中好好保护的冲动。

他刺痛你的心,
但你不肯觉醒

陆瑾然将https://m•hetushu.com.com画作完成后,旁边的丫鬟都不禁惊呆了。画中的女子,唇边有一颗痣,衬得整张脸精致无比,五官极其端正,表情似笑非笑。
段景煜顿时立地而僵。
颜钰去陆瑾然家中的时候,段景煜对她笑,可是面容悲伤。
段景煜想起那天陆瑾然让他去做的事。
她把她短暂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满的爱情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他。她虽没有要求他也给她同样的回报,但至少,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而,段景煜,回忆起三生石上面的名字,兀自念起来: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快被这冷风腐蚀掉了,又露出了苍白无力的双眼和暗淡无光的脸。在她绝望想回去的时候,段景煜来了。他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他以为她会去湖畔,或者是山涧,再或者,是竹林,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红烟阁。
陆瑾然点点头。
他们站在寂凉的湖边聊了很久很久。有一种奇怪的情愫在陆瑾然心中滋生,感觉却很好。她细细地看他的眉眼他的唇,她也细细地看他的手掌他的肩。她心想他一定是富家公子,着华丽的衣裳,举止及谈吐都相当有修养。
他褪去外衣,披在她的身上,道:“天凉了,陆姑娘,快回去吧。”
段景煜仿佛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一些事。或许陆瑾然早就已经知道沈姓男子真正的面目,只是一直不言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至少还会有所期待。可是,段景煜将陆瑾然带到红烟阁看沈姓男子风流的画面,就一下子毁掉了陆瑾然的所有期待。
“沈天翔,陆瑾然。”
男子呆望了一下,也便离开了。
陆瑾然回过头后,看见的是沈姓公子的背影还有颜钰一脸虔诚的表情。她问道:“颜钰姑娘有事吗?”
“是什么……令你心灰?”我凝视着他的眼眸,几乎可以肯定他心灰的原因一定是和“我”有关。
段景煜问:“你了解过他吗?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男子吗?难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交付终身?”
陆瑾然怔忪了一下,朝他的背影喊道:“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
你要知道,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此刻的她正是如此。
“为我好?”我十分不解。
段景煜不好开口说他是来划掉的,便道:“是啊是啊。”
湖面上有圈圈的涟漪,有浅浅的风吹来,丝丝的凉意。岸边女子的右手明显颤抖了两下,既而握紧,又松开,在纸上簌簌地描开来。女子眼睛微翕,身体僵硬。忽地身上多了一件风衣,她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眼,淡淡笑。他说:“陆瑾然,你真不像话。”
“可是……”这回段景煜不知所措了。
那日,陆瑾然临窗忧郁地望着天幕的灰,沈姓公子便踏着浅浅的泥土地面轻轻地来到她身旁。她似感觉到边上的动静,以为是段景煜,便说道:“段公子,今日的露水茶我已经喝过了,况且,我也没有用力地作画了。”
陆瑾然点点头,跟着颜钰往湖畔的一边走去。留下两名男子面面相觑。沈姓男子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两位女子的背影。
于是,陆铭轩终于知晓了这么多天里,陆瑾然所受的伤,知晓了陆瑾然所忍的疼。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陆瑾然道:“我知道。”
身着华丽服裳的男子呆望了一下,慢慢踱步至水榭。小丫鬟清脆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公子,我家小姐不愿意见您。”
段景煜开始为陆瑾然下药了,最初是淡淡的,后面便慢慢地加重,只因为陆瑾然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段景煜不允许陆瑾然画眉涂胭脂,即便陆瑾然说不装扮见不了人,他也绝不允许,悄悄地将她的脂粉盒全数收了起来。
陆瑾然确实只是让段景煜陪她出去散散心而已的,她没有想到刚刚出门,吹着湖面拂来的轻柔的风,会再次遇到那个人。
身体开始变差,脸色也反常,时常咳嗽咳出血来,浑身无力,手抓不住画笔,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这就是陆瑾然近来的状况。
陆瑾然又开始拼命地没日没夜地作画了,她画山,画水,画树,画房屋,画花鸟虫鱼,就是不在风景中增添人物了。她形容缟素,手指发颤,却也不管不顾。偶尔闻见琴曲声,竟会有一丝动容。
陆瑾然每日与沈姓男子出去游玩,两人如胶似漆。段景煜虽想阻止她继续往外奔波的劳累,却也不想打扰了她的兴致,并且她近期因为有所期待,心情很好,病情好转得很快。所以他干脆不闻不问,看在心里就好。然后每日让她品清淡的露水泡制的茶,由内调养,却也不敢随便用药。
陆铭轩和图书是个粗心的人,只会在妹妹身体不好、脸色苍白的时候来慰问,如今看到她气色如此好,他自然也不会多管了,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陆瑾然回头看段景煜。他又是一个点头,扭过头悄悄看了看陆瑾然的画作,不禁在心底暗叹,这样美好的女子,竟染上这一身顽疾,真是天公不作美!
未名湖湖边的水榭,一曲清凉婉转的调子传出,伴随着女子低鸣叹息的声音。有行人纷纷止步,默默地看着水榭窗口的轻纱里晃出的女子的轮廓。
男子怔忪,一时也忘了言语。
谁都知道红烟阁的妈妈是出了名的狗眼看人低,即便是很有钱的公子哥,穿得破破烂烂的也进不了这个门槛。
第二日将新收集的露水泡制成茶给陆瑾然喝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最近陆姑娘都没有出去啊?”
“是吗?可我看错了你。那么,你同你的逢场作戏好好道别吧。我成全你。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走好。”
陆瑾然笑道:“是啊。最近沈公子比较忙一点,事情又多又杂。他说等他处理完事情后再来与我游玩。”
她叹然:“是同我道别,还是同你玩弄的这份感情道别?”
陆瑾然见段景煜对她的事这么上心,便笑道:“你这个大夫真是可爱,不仅管我的身体我的病,就连我的生活都会过问一下。”
“不敢了不敢了。你也别凶大夫了。”
尚且是寒春,佝偻的老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小小的院落。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颜钰又被陆瑾然提起了兴致,大叫:“好哇好哇。”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正是因为他,我们才结识啊。应该感谢他才对。”
仿佛是个不好的暗示,陆瑾然突然就心疼得厉害。纸鸢的命运,本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这线一断,它又该飞向哪里呢?
段景煜在叹息。
“是的。可是,我真的是有话跟你说,是有关于沈公子的。”
“我无意中听说了你的病,挣扎了很久。那个段景煜,他医术不错,待你也很真心,我以为你跟着他,你的病就会有治愈的希望,至少比和我在一起要活得长久……”柏千寻皱着眉头,伤痛地往下说,“可是我没想到我的离开,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打击,我真的没有想到……”
段景煜不理会,兀自说了起来。
陆铭轩低头,连声道歉:“大夫教训得是,大夫教训得是。”
男子竟然没有动容,他说:“瑾然,许久不见。”
男子转过身,在路人的唏嘘声中垂着头走远。
段景煜偶尔会去山间采草药,或者在清晨收集露水。他对陆瑾然的病研究得极其仔细,也对陆瑾然照顾得非常小心。或许这次治疗会是他学医之路的转折点,也或许会是他一生的转折点。
陆铭轩恨恨的,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自小父母不在,妹妹身子差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好好照顾她,他恨不得立即杀了自己与妹妹一同前往黄泉。
陆铭轩道:“这个时候,谁会想听你说故事?”
颜钰,笑得倾城,仿若周遭的景物不过只是她的陪衬而已。沈公子宠溺地看着颜钰。他们俩的眼里没有别人,只有彼此而已。
风开始有凉意起来,吹在陆瑾然瘦弱的肩上。她在这风里瑟瑟发抖。
一曲终了。台下有人连连叫好,颜钰轻蔑地瞟过一眼,拂过袖,带着丫鬟离开了亭台。叫声最大的男子立即追上前去,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可女子根本不理会,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兀自走进闺房,关上门,将男子关在门外。
酒至半酣,他脸红红地咬牙问:“你们告诉我,那沈姓男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缓缓伸出手,用修长指尖轻抚我的脸,而我居然没有拒绝。
段景煜本可立即就离开,并且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可是,他的脚像是灌满了铅,一步也挪动不了。
霎时,院落里也走出一位与这俊俏公子一般年龄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件绯色风衣。两人呆滞地互相望了一眼。老人同他交代了几句,便急急地走了。他同这俊俏公子一起踏出院落,来到湖边。
陆瑾然笑道:“放心,我没事。谢谢段公子关……”
“我怎会?”但望着他那么认真的神情,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事实。有了前面六世的回忆,不知不觉中,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升华到了一个我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境地。
“我真的爱上别人了吗?”我还是不敢置信。
“但是你对他……”
段景煜说:“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个人。”
“心”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突然被拽进了怀抱,温暖,陌生和_图_书,却温馨。陆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段景煜就说:“陆瑾然,瑾然,我要你赶快好起来。你听到了没有?”
陆瑾然在一旁看着,笔尖在纸上不停地抖动。
陆瑾然心心念念的还是沈姓男子,没日没夜。
老伯先行离开了,男子对着静谧的湖面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起身正准备走。却看见不远处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铺展着宣纸正在作画,便慢慢走近欣赏。
她们在依依的杨柳下笑。陆瑾然心血来潮,她说:“姐姐,我为你作一幅画可好?”颜钰欣然接受,即刻让丫鬟准备了笔墨纸砚。
段景煜呆了一下:“陆姑娘不必那么客气,有话直说好了。”
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段景煜抱在怀中,不吭一声。段景煜见她不答话,便也不说话了,只是用力抱紧了她。
颜钰立刻让丫鬟将画作挂于闺房的墙壁上,后又叫丫鬟取一只纸鸢。
他没有想过会多此一举或者贸然打扰总归不好之类的后果,只是单纯地想陆瑾然的身体好过一点而已。
她还是同以往一样,对着别人笑,对着自己笑。可段景煜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而已。他也不拆穿,跟着她一起,在一旁指导她该注意身体的保暖及双手的呵护等等。
他道:“是的是的。陆姑娘,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一些关于你病情的新发现。”
女子再次笃定说道:“你走。”
陆瑾然笑道:“有了他,我们就不能是朋友了吗?”
于是他带着陆瑾然外出散心,可是,每个风景好的地方都有陆瑾然与那沈姓男子的足迹。这是怎么都磨灭不了的痕迹。
男人逢场作戏这不是最最平常的吗?那么,我到底还在纠缠着什么呢?如此一想开,陆瑾然神色倒缓和了许多。
陆瑾然脸上火一般地灼烧,痴痴地笑。
陆铭轩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快去吧。”
颜钰道:“陆姑娘,我知你对沈公子的情谊,想必如今你也知道他的为人了吧?”
只是很平常的一幅山水画作而已,平静的湖面,呆板的树木。唯一不同的是,画上多了一位男子,定格在迈出左脚的瞬间,气宇轩昂。这是用心画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仿若还可看见男子面上极其细微的表情。陆铭轩问道:“这人是?”
段景煜陆瑾然。
一日他在山间采药,闻见山中有男女的嬉闹之声,便起身上前察看。他本身是一个不喜爱热闹的人,但这回不知为何,腿脚不听使唤便直直地朝前走去。
段景煜对陆瑾然微微一点头,道:“天气寒冷尚且潮湿,姑娘还是不要多吹冷风的好。”
陆瑾然站在红烟阁的对面,怅然。

爱没有聪不聪明,
只有愿不愿意

陆瑾然点点头:“你是一个好大夫。不管我的病治理得好与否,你都是一个好大夫。”
“寻音,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些心灰。”静静注视半响,他突然这样说。
陆铭轩总是早出晚归,他以为将妹妹交给这样一个负责任的大夫就应该没有问题的,可是有一天竟看见妹妹虚弱得连拿起画笔的力气都没有。陆铭轩怒了,他将段景煜骂了一顿,叫他走人。
“哦。”陆铭轩道,“他是福伯的闭门弟子段景煜。福伯说近日来天冷气衰,身子骨不太硬朗,就要这位郎中来治理你的病。”
后来,陆瑾然明白,世上有另一种感情,它是如此美好。它叫做——爱情。
段景煜见陆瑾然不走了,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又转过来看她伤神的脸,然后拉起她的手径直从沈姓公子和颜钰面前走过。
他们注意到了。沈姓公子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后继续看颜钰。可颜钰看到陆瑾然后,却轻声地喊住了她。
男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决绝地踏出步子,脚步轻快。陆瑾然心是彻彻底底地疼了,捂了这么久的眼泪,也还是憋不住,涔涔落下。
“沈公子?”
当时颜钰不知道她和陆瑾然放纸鸢竟是最后一次见面。原来陆瑾然只是回光返照,临死前放不下的竟然是颜钰,这个初次见面便有如亲姐妹般的红尘女子。想到这里,颜钰的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陆铭轩大声笑起来,帮她收拾了画作及工具,道:“听郎中的话。”
她懂得自己是在做什么。她没有想过要打扰,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去告诉他,或者她。
百种情绪顿时涌至男子面上。小丫鬟看着,不忍也不敢再说什么,便只深深地一鞠躬。男子全然不理会,对着窗口喊了一声。
她轻声说:“瑾然妹妹,一路走好。”
莲花峰东麓山上有块三生石,传闻在上面刻下恋人的名字便会缘定三生。陆瑾然让https://www•hetushu.com.com段景煜去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地方划掉,就当从来没有过。
涂过胭脂、画过眉的陆瑾然除了气力不够外,与常人无异,这个段景煜就不能够依照脸色来判断陆瑾然的病情了。他也只是为了她好。
颜钰道:“陆姑娘,你可否跟我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陆瑾然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便是那幅丹青。丹青上面的女子,对着颜钰笑,颜钰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男子再次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稍大的老伯。他们在岸边的石块上面坐着,谈论着什么,不时地还会有些动作。
陆铭轩竟然什么都不知晓,世上最粗心的哥哥莫过于他了。他也只是意识到最近妹妹气色不对,交代了段景煜几句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段景煜看着陆铭轩匆匆远走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陆瑾然对着陆铭轩做了一个鬼脸,轻声说:“难怪会是福伯的弟子,跟福伯一样啰唆。”
颜钰轻声地笑了,道:“好吧。你跟我进来,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哦。”
“因为就在我们的下一世,也就是第七世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意外——你爱上了另一个男子。那个到江南来,为前世的你报仇雪恨的男子。”
陆瑾然见状,连忙拽过哥哥的袖子,不关段公子的事。是我不听大夫的话,没有认真吃药,又劳累又着凉。真的不关他的事。

心碎前一秒,
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一曲终了。
于是,在那个没有细雨也没有微风的黄昏,段景煜找到了沈姓男子。若不是那男子眼神中透着的英气,段景煜也不敢确定就是他。
男子面上已经挂不住了,怒气上来,推开了小丫鬟,掀起水榭的纱帘,对上女子的目光。女子脸上有点点的泪痕。
陆瑾然连声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女子暗叹道:“你走。”
陆瑾然边画边听颜钰说话。
段景煜急得团团转,他说:“心情最重要,心情最重要。如果心如死灰,就算是用再好的灵丹妙药,救活了这个身体,也不过是空落落的躯壳,没有灵魂,活着与死了有何不一样?”
段景煜火急火燎赶到陆家的时候,陆瑾然正在跟陆铭轩说她的愿望,说她想走遍所有河山,画遍所有风景。正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望着段景煜,问道:“段公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原来爱是种任性,
不该太多考虑

陆瑾然开始频繁地在湖边作画,有时长达一整天,不言也不语,只是安静地画着,无声地叹息。她在等人,等那日路过这边的那位气宇轩昂的男子,等他再次路过,她想为他单独画一幅画。
红烟阁的亭台不高但宽大,女子手指轻轻地在琴弦上拨动,一连串的乐符流出,时而轻扬,时而低沉。台下的一群看客眼睛全部都直了,但是他们欣赏的并不是这悠扬的琴声,而是传言中有倾城美貌的红烟阁第一花魁——颜钰。
陆瑾然的精神好起来。每天早早地起床梳妆,面色也渐渐红润了,手也不会不时地发颤了。一切,都仿若是一个正常女子,装扮,出游,赏花。段景煜看见都连连赞道:“长此以往,陆姑娘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婆婆说:“这块三生石啊,在这里已经好多年的历史,就算是划掉名字也化不掉姻缘啊。”
她怎么会愿意承认,她爱上了这样的男子?即便他再坏,再不可理喻,再荒唐,再伤害她,她也还是爱了。她的心想留住他,可是,她的理智提醒自己不可以。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为你好……”
爱是种任性,不该太多考虑。当时爱着,心暖,人美好,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颜钰说:“妹妹今天心情不错,脸色也不错。”
段景煜并不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只是不知为何看见陆瑾然总是会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把自己的这种状态理解成为郎中与病人的关系。他想自己是因为太在意自己的医术,太想早些治好她的病才会如此。
“可是,明明是你在这一世先背弃了我……”我用力地互握双手,却依然禁不住颤抖。
其实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男子与女子在一块石头上面坐着,男子在讲话,女子听得小心翼翼。男子趁着女子不注意时在她额头上面轻轻一吻,女子娇嗔地想要打他,却被男子抓住了手腕。而后,男子便吻上女子的唇……
陆瑾然决定自己一个人面对。她谁都没有说,比平日里起床稍微早了一些,然后梳洗打扮,涂胭脂,画眉,像是在装扮成一位新嫁娘。
陆瑾然急忙解释:“只是一个路人。”
陆瑾然有点懊恼,又有和图书点羞愧,吞吞吐吐道:“那个,我只是不小心画进去的,见谅啊。”
是依恋吗?还是怀念?或者是憧憬?也许都不是,也许又都包含在其中。
“果真如此吗?”与他愧疚而充满懊悔的视线相接触,我几乎产生错觉,似乎眼前的他就是那个来自江南的沈天翔。
段景煜当着颜钰的面,对陆铭轩道:“要不要我为你讲一则故事?”
段景煜怔忪,道:“是吗?”然后便痴痴地笑。
两人在渐渐昏沉的天幕下面紧紧地拥抱,用沉默代替一切。
女子目光悠远,这次,她在轻声地唱,唱离伤。
男子笑了,眸子星亮,缓缓道:“没有。你画得很好。传神,到位,颜色也很集中。”
颜钰笑了:“对。是我自己太小心眼。”
她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去,对着颜钰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于是,段景煜没有上前,转身就走了。
段景煜道:“不是不是。陆姑娘,你想发泄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的。”
颜钰有些害怕,不敢吭声。
男子不置可否:“我来同你道别。”
陆瑾然见男子靠近,急急忙忙地又是用手遮挡又是收拾纸张,可是都没来得及挡住男子的一双眼。男子看见那画像上的人正是自己,不禁诧然,深深地看了陆瑾然一眼。
陆铭轩听见是关于病情的,便也急急忙忙地说:“那,赶紧告诉我吧。”
男子不依,又喊了一声。人群中有人轻呼。
陆铭轩准备将从别处淘来的灵芝熬给陆瑾然喝,却很快被段景煜制止了,还被他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这种灵芝性太烈,现在陆姑娘的身体虚弱,根本不能立刻喝这么烈的补药,她马上就会有反应的。”
段景煜身体某个地方猛然抽|动了一下。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对单纯的病人而言。他赶忙就解释:“因为病根就是在生活中。如果生活调养得好,那么病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陆瑾然一边用手阻挡眼泪流出一边点头:“这么多天来,你对我说的也只有这样一句话而已吗?”
天气还是凉薄。
两人同时转身,却在这时,闻见了大队人跑步的声音。她扭过头,看见是一顶富丽堂皇的轿子,从轿子里出来的人,正是颜钰。

最后我无力地看清,
强悍的是命运

陆瑾然心里陡然一颤,回:“最近在大夫的调养下身子恢复得不错。我觉得我还可以与你一同去放纸鸢呢。”
他只是她的大夫,却感觉更甚她的哥哥。
“其实,如果没有沈公子,我们应该可能是很好的朋友,很交心很知心的吧?”
呵呵。陆瑾然在心底笑,在心底说:如果有那么容易,如今的我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了。如果有那么容易,那我就还是最初那个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女子陆瑾然。段景煜,你同我认识这么久,也该了解了吧!我的短暂人生,我要的爱情,是为了灿烂甚至照亮我的余下人生的。所以,一旦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我就会奋不顾身。但是这个人如果不是,那么,我只有死。只是死,而已。
陆瑾然只是回想起颜钰说的那句话,觉得甚是悲哀。颜钰道:“你不是最初,也不会是最终。他是怎样的男子,你比我更清楚。”
老人身后跟着一位俊俏的公子,剑眉,星眸。方才这俊俏公子进院落之前,在湖边看见一位女子安静作画的场景,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老人告诉他,就是这位女子。他顿时恍了一下神。
陆铭轩对段景煜道歉,段景煜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说他会好好照顾陆瑾然,陆铭轩就笑了。他也只是笑道,这位大夫又负责,人也不错。
所以,她如今,好寂寞,好寂寥。
陆瑾然也笑:“是啊。我这个哥哥,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仿佛没有人比他更忙。对了,段公子,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反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瑾然连忙道:“颜钰姑娘,我懂。其实,你的坚强,在我的意料之外。”
身旁一直没有动静,没有吭一声,也没有表示赞同的声音。陆瑾然心觉奇怪,便抬起了头。抬头的瞬间,双眼里面的液体仿若冲破了隔板,忽地就喷涌而出。她连忙低下了头。
很久很久。有鲜红的轿子来接姑娘。陆瑾然以为是接颜钰的轿子,便拼命凑上前去,想见见她。可是,进轿子的人,是红烟阁的第二花魁凌嫣。陆瑾然失望地又回到原点,继续等待。
水榭里又响起了曲声。
这句话是陆瑾然说的。她说:“段公子,你虽只是我的大夫,关心却更甚我的哥哥。”
安葬了妹妹,陆铭轩收拾了行囊,践行时只邀请了颜钰和段景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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