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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爱

作者:夏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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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如蝶舞

5、心如蝶舞

“霜降,离国这几年雨水极少,百姓也是如此吗?”她问。
那日,她和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店吃饭,刚坐下,便见一个又脏又瘦的小姑娘走到她们桌边,直直盯着她。店主要赶小姑娘,却被春暖拦住,给她叫了碗面,一起坐下吃。那碗很大,春暖才吃了一小半,小姑娘便吃完了,一嘴油腻地又盯着春暖的碗。春暖一时不忍,便将自己的面给了她。小姑娘呼哧呼哧地很快又吃完了,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店主见此,大叫不好,急急跑了出去。春暖忙跟上,却见正在河边大口喝冷水的小姑娘忽然抱着肚子,浑身颤抖嘶叫,脸色慢慢青了。春暖吓得手足无措,店主和霜降提着她的身子让她呕吐,可是没用,小姑娘还是活活给撑死了。
他回头,淡淡一笑:“好。”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寒夜抱着她,立即将身上的古玉用内力挤碎,调水喂她服下。那玉是掌柜送给他的,是上古之物,随身携带可延年益寿。如果服下,则可解百毒。
他看着人参汤,愣了愣,抬头见她一脸憔悴,原本清亮的眸中布满血丝,有些动容。
掌柜继续道:“寒夜,为了春暖的名节,你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娶她了,反正你和子夏换人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布。春暖嫁的,依然是你啊……”
凤冠霞帔,嫁衣红得有些刺眼。春暖坐在床前,雪白的手在一片艳红上轻轻划过。
寒夜看看春暖,春暖看看寒夜,两人正想开口,门忽然又开了,这时,子夏叉腰站在门口,抬着下巴说道:“皇兄,春暖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样?”
她未饮已醉,半闭着眼,漫天落英化成一片雪色,宛如那年的昆仑绝顶。
婚期定在次年三月,恰是桃花怒放的时候。她忽然很想很想寒夜,想他的笑春风,他洁白如雪的衣衫,想他桃树下淡淡的笑容。她曾说,有空去看他。然而,那初夏的一别,怕是永别了吧。一想到此,心仿佛被狠狠揪住,难受极了——当做出这个决定,她看着霜降震惊、愤怒、凄惨的眼神时,她都没有如此刻这般难受。
“老板,我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她咧着嘴向他用力地挥挥手。
“想什么呢?草铺好了,今晚将就一下吧。”霜降微笑看着她。
匕首狠狠插入胸口,只留刀柄。血迅速湿了火红的嫁衣,黑沉沉一片。
“霜降,那些腰上系着一条黑布的人好厉害啊!”十岁的春暖躲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那些飞来飞去的人。
他终究不是她的梁山伯,而她,亦不是祝英台。

瞒不过 心跳的吵闹

“霜降,你不要死掉啊!”春暖肿着只剩一条缝的眼,趴在霜降身上哭。
一年多后,当她翻越昆仑,看着随刺骨寒风狂舞的飞雪,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温暖的春夜,还有他那干净轻柔得宛如蝶舞的一笑。
她只是想,雪湖在哪里?雪湖底的冰莲开了吗?
“春暖!”
到夜色漫天,月儿轻上枝头的时候,两人已趴在桌上,一人看着狼藉的杯盘,嘴角划过一道邪邪的笑。
春暖的头越来越低,耳朵红得厉害。
他一怔,道:“不后悔。”
春暖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下一瞬,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霜降说:“春暖,我会陪着你,天涯海角。”
“为什么不需?”春暖猛地站了起来,一脸凝重,我是离国的长公主,那些是我的子民!
“可我不是秦家人啊。”
十年一坛笑春风。

爱千回百绕

风越来越大,漫天桃花遮了蔚蓝的苍穹,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她大声喊着,心乱如狂草。
寒夜静静躺在床上。
“给那个丫头去?”掌柜笑笑,随即又摇摇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这么做你真的不后悔吗?
他抬头看她:“笑春风也是如此。一坛笑春风的酿制,不说别的材料,单是最新鲜的桃花,和梅上干净的雪水,便需镇上无依靠的妇人小孩费去整个冬春的时日。而这两个季节的劳作收入,也往往是他们一年主要经济来源。七天的饥饿,你就受不了了,但你白喝的那些酒,该是这些妇人小孩几年的收入?为了你一时的任性,她们又需要节衣缩食几年?”
我醒来的时候,柏千寻正坐在我身侧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曲谱。他发现我清醒了,立即小心地将那张有些破旧的丝帛收起,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怎么满头大汗?”
寒夜脑中浮现初见春暖时,她在酒缸里扑腾的样子,嘴角不禁弯了。
她的影子早就消失在黄尘古道,他却依旧呆呆站着,连天飘起了蒙蒙细雨也不觉。
他转头看春暖,春暖却呆呆地看着掌柜,问:“掌柜,你不是应该在碧落楼吗?”
她的神情忽然黯然了下来,一路向北,并没有原本想的清风朗月,江山如画,更多见https://www•hetushu•com•com的反而是民生困苦,满目疮痍。尤其是入了山东境内,因大旱饥荒,到处是流民和饿殍。
见他要走,她忙加了句:“能不能不挨饿啊?”声音甚是可怜兮兮。
雪湖,冰莲。原来在昆仑绝顶之下啊!
霜降笑笑,揉揉她的发,宠溺地说:“因为你是只属于霜降的春暖啊。”
子夏看见寒夜,呵呵一笑:“公主,这是我五皇兄,皇兄,这是长宁公主。”
他,发如雪;她,泪似雨。千回百绕的爱,到底何处是归程?
他抚额,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状况啊!
婚期一天天逼近。
可是,他竟不在。掌柜说,去年她一走,他也离了碧落楼,至今未归。春暖站在桃树下,望着一树即将绽放的花|蕾,直到天黑。
寒夜有些讪讪的,捧着酒,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子夏唤他。他看到春暖有一刹那的失神。子夏朝他灿烂一笑,上前拉着他一起坐下。于是,两个玩闹的人,变成了三个喝酒之人。
清晨,淡淡的薄雾缠绕如丝。

爱,拐弯抹角往何处跑

春暖颤颤地伸出手,缓缓抚过他如雪的长发,泪珠一颗一颗地落在他脸上,瞬间打湿了他苍白的容颜。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了。
第一天,她摔破二十只碗,掌柜罚她不得吃早饭和中饭;第二天,摔破十五只盘,罚她不得吃早饭和晚饭;第三天,摔破十只碟子,罚她不得吃午饭……
自那晚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倒是子夏,不顾大婚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的古礼,天天来看她,每次都献宝似的抱着一堆新奇好玩的东西。
“呵呵,以后你就是了……”
还好他似乎并未留意我的神色,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你知道么?这几年,我流转世界各地,一直在寻找你,等你出现。”停顿数秒,他才又缓缓接下去,“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自此,她便赖上了他家的店,天天拍桌子喊上笑春风。无奈笑春风因材料珍贵,酿制困难,价钱实在伤人,不到十天工夫,她便散尽了袋中金银。换了别人,也就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背包袱走人,但她不!不管坑蒙拐骗,还是软硬兼施,她十八般武器全上,将十年才能酿成的五十坛笑春风消灭干净,还赖着不走,声称顾客至上,她要赊账继续品尝美酒。鬼才相信她能拿出钱来!掌柜看着账单上的红字,愁得几天睡不好觉,终于写信给了寒夜,让他回来处理这尊大神。
她迅速打开门,却在冲出的前一瞬,被人环住了腰。
“你是只属于霜降的春暖啊……”
不知为何,我每次都只醒来短短一段时间,很快就又再度在柏千寻的目光中昏睡过去……
这日,春暖改了便装,来到碧落楼。这是她向爹娘提的唯一请求,再去看看他。
春暖穿着火红的嫁衣,在桃花雨中,被侍女搀扶着出了落雪轩。寒夜含笑站在门口,向她伸出了手。
“春暖,我会陪你,无论天涯海角……”
春暖继续道:“离国有求于云国,我是来和亲的,嫁给你或是子夏,并没有分别。所以,你想怎样便怎样的,反正选择权一直都不在我这里,不是吗?”
他惊得脑中瞬间空白。此时,怀中的女子动了动,伸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含糊地说了句:“老板,早——”
寒夜哭笑不得,忙让小二把人给拉了出来。身边的掌柜望着一地的酒渍心疼地念叨,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偷酒就偷酒,咋整个人都掉进去了?这么好的酒,就这么糟蹋了……
当子夏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瞬间暗淡了下去。
掌柜进来了,捧着两坛笑春风,笑道:“这可是我在宫中私藏好久的,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她撇了撇嘴角,闷闷地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手依旧紧紧按着包裹。
是她眼花吗?白衣飘飘的他,竟然站在她面前!转弯抹角,她和他依旧重逢了。
……
是,他舍不得,可是他却找不到让她不走的理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
“等我做什么?”我低头呐呐,想起前几世曾与他拥有的坎坷爱情,内心不免越发忐忑。
春暖看着眼前面色红润、气宇轩昂的少年时,满眼怀疑。少年向她施了一礼,笑道:“长宁公主一路辛苦,子夏已备好酒席,请公主先入宫休息。”

柳媚花娇,难防眉梢眼角

“连父皇和母后都不行吗?”
“还笑?你干吗要跳下来接住我?干吗要对我这么好?”春暖又哭了,“你要是这样死了,我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痛啦!”春暖撅嘴瞪他。
“有劳五皇子了。”春暖回礼,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这个少年的眉宇和寒夜有几分相似?
“春暖,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哦,不可和_图_书以告诉任何人。”
二月初,离国长公主启程去云国都城西京。二月下旬,抵达江南钱塘。
子夏呵呵笑:“她已经快撑到极限了。你看她的盖头,晃得也太厉害了点吧,她一定在偷看……”
春暖虽然心情不佳,但终究是好玩之人,加之子夏天性活泼,和她性格子相似,故两人极为投缘。她觉得,两人不像夫妻,倒像玩伴。也是,她十八,子夏还比他小了一岁。
在霜降的呆愣下,春暖深吸一口气,道:“霜降,我要回离国,履行婚约,嫁给云国五皇子,解离国之难。”
寒夜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正想起身,手碰到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他一愣,低头却见春暖躺在她怀中,两人四肢纠缠,衣衫不整。
“你——”

寂寞空庭花未开

是她眼花吗?那个白色锦袍、一脸震惊的男子怎么长得这么像他!
寂寞空庭,孤月独影,桃花不开,人月无语。
昨晚,娘和她彻夜长谈,抱着她说:“我的春暖,你长大了。”
那日,当使者进来的时候,春暖的盖头刚好晃动成最大弧度,于是她便看到了他腰际的一抹黑色,上面的纹路是秦家死士身份的象征。她冲上前护住寒夜,那把淬了剧毒的刀刺入了她的身体。死士见此,当场咬破嘴中的毒药自尽。而她,也只剩一口气。
他以那般决绝的方式,让她的记忆中永远有了他——其实又何必,如同她不会忘记她的爹娘,她怎会忘了他?
这个女子,依她所言是外出游历,来到江南宝地,某天中午正在街头认真思索吃鲍鱼还是烧鸡时,忽然听到他家酒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刚酿成的笑春风……”,她便猛地冲入了店中,豪爽地拍桌子,上酒!在小二和他的眼珠看得都快掉出来时,姑娘终于喝干净第五坛酒,一抹嘴,然后——直接趴下,烂醉三天三夜。
寒夜接到掌柜的信,立即赶回来,可还是晚了。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那花开千树的怀抱。
春暖偷偷躲在他房外,听他不停咳嗽,记起前天一起出游,他衣着单薄,想是因此着了风寒。她思忖一番,还是将自小贴身带的金锁卖了,上药店买了百年人参,熬夜熬了碗参汤,早饭时和清粥一起送到他房里。
“霜降,你不累吗?”她幽倦地说。
当赐婚使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春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愤怒,高兴不会立刻当寡妇了,愤怒云国欺她离国国小,将两国的联姻当儿戏。可事实上,她不高兴也不愤怒,只是疲惫和极度无聊,强撑着笑,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饿着肚子喝茶——见鬼,她最讨厌喝茶了!
啊!她惊得跳了起来,这人什么时候站在桃树下的?
房中,终于只剩寒夜和春暖了。
春暖扁着肚子,哭丧着脸,坐在小板凳上洗着那怎么都洗不完的碗,一双原本白白|嫩嫩的手沾满油腻,又红又肿。
看了眼地上缩成一团的女子,寒夜终究是没说什么,让小二给她裹上毯子带回房。摇摇头,正想转身,却瞥见一只白白的手从灰色的毯子里伸出来。他一愣,只见那只手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旁一小坛酒塞进毛毯中,然后低着头,貌似罪恶深重的样子,跟在小二身后慢慢走出酒窖。寒夜呆呆看着那个裹成粽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终于抑制不住,轻笑出了声。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子夏冲进来喊:“春暖,怎么了?啊……对不起对不起……”
深青的柳,淡红的桃花,清风中,柳絮漫天,桃花满城。寒夜一身白衣,站在落英纷飞中,转头对她淡淡一笑,宛如即将羽化的仙人。
她只是想,雪湖在哪里?雪湖底的冰莲开了吗?
春暖开心得像过年似的,急急打好了包裹,拉着霜降的手,直说要去塞北看雪。寒夜看着她的笑脸,脸上含着笑,身子却有些僵。
掌柜说,古书记载,昆仑之墟,玉虚之巅,有冰莲开于雪之湖底,能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却没人真正见过冰莲……
霜降疼她入骨,事事依她。那年,他陪她骑马射箭,她掉下马,他飞速从一旁的马上跳下,硬生生接住她,她无碍,他却断了腿,一月不能下床。她哭得一塌糊涂,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笑着揉揉她的发,宠溺地说:“因为你是只属于霜降的春暖啊。”
是夜。

心事轻如蝶舞

寒夜翻着桌上的黄历,三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嫁娶。揉揉眉心,觉得有些倦了,这些天总是睡不好。

终究回到那花开千树的怀抱

他指着树下的木桌,道:“坐。”
“吃饱了?”寒夜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问道。
他淡淡一笑,清澈如水,温柔宛若蝶轻舞。那一瞬间,她失了神,心也如桃花般,轻轻飘了起来。
寒夜的身子微微一颤,淡淡笑道:“长宁和-图-书公主,你好。”
终究瞒不过心跳的吵闹,然黄尘古道,却已是碧落黄泉,万水千山远隔。
她只喝他沏的茶……
寒夜苍白的脸渐渐模糊了,冰冷和黑暗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刹那间包围了春暖。
春暖捧着破碗喝水,看着忙着铺干草的霜降,忽然想起了寒夜——他很少对她和颜悦色,总是一副淡淡的面容,他不会帮她做什么,是她的事,只会让她自己承担。他和霜降不一样……
寒夜冲上来,正要掏出帕子,春暖身边的子夏已先他一步,用帕子按住了伤口。侍女立刻取来了药,将伤口包扎好。
他跟她讲梁祝化蝶的故事,说:“春暖,我会陪着你,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可是,他终究是无法陪她到黄泉了。
她挣扎着爬到他身边。可是,无论她怎么温暖他,他都没了温度,也不会再呼吸了。
她咧嘴笑笑:“没关系,能有饭吃,有床睡,已经很好了。”
她忽然忆起,八岁时初见霜降,也是桃花漫天的时候。那时,他将她自湖中救起,飞落的桃花沾了他们一身。
他给她沏了杯茶,道:“刚送来的碧螺春,尝尝。”
春暖踏了一步,寒夜忙轻轻按了她的手,笑着迎上前去。
“如果你觉得我讹诈,可以去衙门,但顺便说一声,我和官府的人挺熟的。”他勾了勾唇角,对掌柜道,“发现她偷懒,一天不准吃饭,不服的话,直接关进柴房,饿三天。”
梦境般安静的世界里,她紧紧抱着他,泪如雨下。
“寒夜!”
“呵呵。”霜降不禁轻笑出声。
呃——春暖风卷残云似的扫干净桌上的菜,一口喝完壶中的酒,拍拍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我知你出身殷富,但偶尔也要为别人考虑考虑,人不能活得那样自私。”他说。
她想,她真的是长大了。
寒夜走进落雪轩的时候,春暖和子夏正在玩石头剪刀布,两个人像孩子似的,争吵不休。
“什么是死士?”春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寒夜,寒夜……”她大声唤着,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一个影子。
夕阳西下,桃花漫天,彩蝶翩舞,绚烂宛如破晓。
春风起时,落英漫天纷飞,美得宛如梦境。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眉梢眼角,尽是柳媚花娇。
她咧着嘴,笑得眉眼弯弯。
掌柜说,他撑不过这几天了。唯一的方法,便是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维持他的性命。可是,一旦金针离体,他便立即死亡。除非找到昆仑雪湖的冰莲,否则他不会再醒来。
子夏轻叹了口气,道:“皇兄一出生就体弱,宫中太医都说活不过五岁。后来幸亏遇到一奇人,给了皇兄一张药方和一块古玉,说药方补身,古玉护体,禁人参、鹿茸等大补之药,饮食清淡,便可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依那人方法,皇兄的身子果然渐渐好转了。可奇人还说,除非有昆仑雪湖的冰莲做药引,否则,二十五是皇兄的大限。父皇派了好多人去昆仑,能九死一生回来的,都说找不到。后来,皇兄不忍那么多人有去无回,苦求父皇,父皇才停止了寻药。也正如此,父皇对皇兄尤其宠爱,为皇兄娶亲,又听皇兄的话,将你让给我……”
寒夜默然。
她立刻冲上去抱住了他。身后,寒夜的笑容立刻淡了。
春暖鼻子酸得厉害,强忍着哽咽,挤出一个笑:“你好,五皇子。”
在她有些期盼的眼神中,他一口喝干人参汤,将清粥也吃得干干净净。
他的心猛地一痛。
“寒夜呢?”春暖忍着痛,挣扎着要爬下床。
“笨春暖,你再压着我的腿,没事也给压得痛死了!”霜降皱着眉,强撑起身子,轻轻推她。
眨眨眼,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碎裂声将她猛然拉回神智。她反射性地蹲下捡碎片,就像那时打破盘碗被掌柜骂一样。只是这次,手颤得厉害,一不小心,只觉得一阵刺痛,指上已涌出了鲜红的血。
她倒在昆仑绝顶,风雪如刀,割在身上,却不觉得疼。
他轻轻荡着杯中的茶,只见莹莹月光下,杯中如白云翻滚,雪花飞舞,一股股清香扑面而来。他道:“最好的碧螺春茶,采摘时,需采茶女子将刚细细挑选的茶放在胸口衣襟里,用体温将茶叶的香气蒸出,故产量极少。这一壶茶,需一女子一日忙碌吧。”
风越来越大,桃花如纷飞的雪,遮蔽了蔚蓝的天,寒夜的身影越来越淡……
霜降说:“你爹很生气,跟你娘都吵起来了。”
掌柜和子夏忙拦着:“你这是干吗?”
寒夜笑的时候,月亮刚穿过云层,莹莹的月光照亮了他清俊的脸,有夜风拂过,桃花在他身上缓缓飘落。那一瞬间,春暖失了神,心也如桃花般,轻轻飘了起来。
在他离使者还有三步的时候,春暖猛地扯掉盖头,冲上前来:“寒夜,小心!”
她的泪终于滑了下来,落在衣襟上,立刻被阳光和*图*书照得暖了。
“不行。这是只有秦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霜降笑着,身上的青衫慢慢白了,脸变成了寒夜的样子,离国茂盛的花草也淡成了江南的烟雨。
寒夜看见春暖的眼底有氤氲的水汽,胸口一闷。原来,她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不懂事,她,其实都是明白的。
她在寒夜的床边待了一夜,在破晓时分离去。
唉,早知会碰上这种笑里藏刀、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店老板,她还不如不逃,婚嫁给那个病秧子算了,至少不会饿肚子啊!
春暖揣着装满馒头的包裹鬼鬼祟祟地出了厨房,走到后院的时候,闻到熟悉的酒香,见四下没人心不禁痒了起来。终于还是没忍住,她飞速将桌上那壶酒塞进怀里,冲到门口,眼角却瞥见那抹熟悉的白色。
桃花开始凋零,枝头叶子却是绿油油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树下,和孩子们玩得开心的春暖一抬头,便刺了眼,待她揉揉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便看到了霜降。
“寒夜,你说人不能那么自私,该多想想别人。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别人,她想不想要你对她的好?”春暖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地说,“你都没问,就知道她不想和你一起坚持吗?”
……
寒夜愕然,止了脚步。此时,那使者已飞身上前,自腰际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向寒夜。
“好嘞!”掌柜笑眯眯地看着咬牙切齿的春暖,“姑娘,收拾桌子!”
白衣男子牵着小女孩的手,缓缓向她走来。他的脸上是她熟悉的淡淡笑容,干净而温暖。
和子夏相熟后,她才知,是寒夜主动向云国皇帝请求将她嫁给六皇子,说是不能害了离国公主一辈子……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皮衣,面前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冰湖,湖中开满了一朵朵透明如琉璃的花。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春暖忙爬起来,却不小心磕到了床上的木板,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皇兄守了你三天三夜,刚睡下呢,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子夏说,眼神有些不大自然。
唢呐、锣鼓、鞭炮声震耳欲聋,红烛前公子佳人双双拜下。

心乱如狂草

她离开了,在桃花落尽的时候。
夕阳将漫天桃花和翩舞的彩蝶染成绚烂的金色。在温暖的春风中,她扬起嘴角,起身向他们走去。
寒夜一呆,掌柜从子夏身后闪出:“咳咳,寒夜,你这样让春暖怎么做人?”
“就是,你要对春暖负责!”子夏说。
“哦耶!霜降最好了!”春暖再次紧紧抱住霜降,呵呵笑着。
春暖却一脸怅然,只是想着雪湖、冰莲。
纸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嗯嗯。”春暖笑眯眯地点头,“老板,你真是好人啊——”
她正想说“我不爱喝茶”,却被他优雅的动作和神情吸引,不自禁喝了一口,有些烫,有些苦,却有股特别的香味。
春暖拉住掌柜:“寒夜呢?”
自八岁那年,贪玩掉入湖中的春暖被霜降救起,她的身边便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他们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玩,一起挨骂受罚……在春暖的心里,霜降早已是除爹娘外最亲的人了。
她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吐出一句:“对——对不起,我会好好干活还钱的……”
江南三月,碧落楼前桃花淡红柳深青,几只彩蝶在花草丛中扑着翅膀,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春天气息。
蓦地,她愣住了。霜降只着单衣倒在地上,浑身笼着一层冰,手中紧紧握着一朵宛如冰霜雕成的透明之花。
桃花盛开似染了胭脂的雪,春风起时,落英漫天纷飞,美得宛如梦境。
眼前之景渐渐婆娑,雪色苍茫。
直到一抹身影的跃入,一切才又重新清晰。
寒夜病了,是掌柜不小心说漏嘴的。
终于醒了。掌柜按住春暖,把了脉,无大碍了,好好调养便成。
掌柜撑着伞,叹了口气,轻声嘀咕:“舍不得,就不要让她走啊。”
难得啊,这丫头一整天这么乖。掌柜看着仪态端庄、盈盈下拜的春暖,啧啧赞道。
清晨凉风拂过,扬起轻纱,几朵带着露水残败的落蕊飞入,落在桌上,打湿了如雪的信纸。
他努力勾勾唇,回以一笑:“一路顺风。”
她的心有些微微发疼,咬咬唇,因为他的病吗?为什么大家都要说他活不过二十五,明明他看起来很健康啊!
“死士就是执行那些会死掉的任务的人啊!笨!”霜降轻轻敲了一下春暖的头。
见春暖皱了眉,他立刻换了轻松的语气:“不过,你爹的口气没有那么坚决了,想必该是明白你的坚持了吧。春暖,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流浪,终究是不方便,要是你想游山玩水,我陪你吧。”
“可是我很累!”她猛然从地上爬起,“我不想找那虚无之物了!如果寒夜注定要死,那么我陪他!”
解了毒,她身上的刀伤虽深,却没有入心脏,生为江湖药王后人和_图_书的掌柜自是可以处理。然,那玉一离开寒夜,他的发便白了,身体也迅速衰落下去。才三天时间,他却好似过了一辈子。
五十坛笑春风,一滴不剩,而那酿了一半的酒缸里,还扑腾着一个人。
整整七天了,她每天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头晕眼花地扫地、擦桌、洗碗、劈柴……早些时候那颗霸道无赖之心,在现实的米饭之前,早就消失无踪影。如果现在谁给她一碗浇了酱油的大米饭,她一定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感恩不尽。
他勾了勾唇角,点点头。

黄昏已然破晓

她幽幽睁开双目。没有黄泉路,没有彼岸花,唯有剔透如玉的冰雪,在白光下流转着七彩之色。
听到他这样说,我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许失落。
子夏垂首,掌柜默然。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碗人参汤差点要了他的命。她开心地端着空碗出了门,却没有看到她掩门之后,他呕出一口血,原本好了大半的身子,也因此更坏,在床上多躺了半月才起得床来。
“公主客气。”少年的笑容灿烂如夏日的眼光,“我是六皇子子夏。”
霜降一愣,随即笑笑:“这几年干旱,离国的收成是不怎么好,但这些事你不需理会——”
“我知道。”春暖直接打断,“你是不是想说,反正也就我们四个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子夏和掌柜不说,没人会知道,所以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吗?”
她盯着他,忽然转身,自绝顶跃下。
感觉有人走近,春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袭厚厚的虎皮大衣盖上了她,她心里一阵酸楚。她有什么好,值得寒夜为她死,霜降为她杀人,陪她从帝都到昆仑?
原来不是要继续与我谱写那些至死靡它的爱情,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寒夜曾说,人不能活得太自私,也需要为别人考虑考虑。她,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了。
霜降递给寒夜五千两银票,客气地说:“这些天打扰了。”寒夜没有接,霜降亦不勉强。

难逃一场喜悦的烦恼

绚烂的晚霞下,子夏一直在说话,春暖嘻嘻笑着不停地喝酒,寒夜含笑看着两人,默默一口一口地饮酒。
“春暖——”
春暖很听话地配合掌柜,吃药,吃饭,吃各种补品。一月后,她的身子奇迹般地好了。
她的丈夫换人了?
他就是那个病得快要死掉的五皇子吗?
那个春日,桃花淡红彩蝶翩飞,她遇见了他,于是,终究是难逃一场喜悦的烦恼。
春暖吐吐舌头,说:“谁让爹让我嫁人——对了,爹还让我嫁吗?”
“把这两坛酒送给我吧。”他道。
寒夜坐在二楼的雅间,一边欣赏窗外春色,一边闲闲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对面深青单衣的女子左手烧鸡,右手酒壶,正狼吞虎咽得不亦乐乎。一旁掌柜盯着她,双眉皱成一团。
整整两年了,踏遍昆仑山脉,春暖终于爬上了昆仑绝顶。她无力地倒在雪上,如刀寒风割在身上,已不觉得疼了。
“那当然!他们可是我们秦家最强的死士!”一旁的霜降自豪地说。
寒夜的笑已完全敛去。他看着霜降,霜降亦在看他。霜降的脸在笑,可是寒夜看到他的眼中却笼了一层寒霜,冻得他心一颤。
三天后,她就要成亲了。
“不累。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累。”他说。
那天,她站在桃树下,望着天慢慢暗下去,心也似太阳一般,越沉越低。当月亮爬上枝头,风吹枝叶漫天柳絮的时候,泪水终于模糊了她的眼。
“春暖,对不起……我,不会再逃避了。”他说。
“从此刻起去厨房打杂,直到你欠的钱还清为止。”寒夜起身,拍拍身上的梨花柳絮,在春暖的惊愕之中,加了一句,“对了,你欠的钱是三千五百一十七两,按店中打杂小二每月工钱算,这辈子是没有还清的可能了——当然,除非有人替你还。”
“哦,等你么……”他略微沉吟,然后转口道,“这个《十阙》,只有你出现,才能完整啊。”
霜降摸摸她的发,笑:“收到你的信,我就立刻赶来了。你呀,还是让人不省心。”
两人正说间,离国使者到,称有礼物送到,恭贺公主皇子大婚。
寒夜明白了,这两人是下好了套,让他跳的。
春暖眨眨眼睛,忽然“啊”的一声抓着被子缩到床头,脸红得胜过窗外初升的太阳。
说到这里,子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她,讪讪而笑。
我摇摇头说不要紧,对于他的触碰竟有种奇异的感受,隐瞒有更多的渴望和期盼。
两人穿好衣服,面对面坐着。
寒夜开口:“春暖,昨晚的事,是子夏和掌柜安排的……”
不管了,再这样下去,她不累死,也迟早饿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饿好饿好饿饿饿……
“我要见寒夜,咳咳……”春暖的脑中,一直徘徊着寒夜那个随飞花消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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