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舍身取命
久到，当她真的听到这句话时，仿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愿意。当然愿意。”
这一句“只要你知道就好”，又道尽了多少苦涩与辛酸。
那是林如月昏倒前，手上一直抓着的医书。
“紫妍，你愿意嫁给我么？”
“你将信带给苍云之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因为他的手上沾满了亲生父亲的鲜血。
“好。”
一丝怒火爬上了叶紫妍的脸庞，“林——”
她一直想为他分担些什么，承受些什么，可到头来，她能做的，就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而已。
将林如月小心地放置回床榻上，她走到谢临面前，将他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最后一次。
“但是谢临——”叶紫妍忽然蹲下了身子，伸开双臂揽住了那削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了他的胸膛，“你得答应我，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也不能反对。”
他手上的冰冷一分分地渗进叶紫妍的心头，比刀割还要疼痛。
眼角微热，似有泪水要滑落，她连忙别开了脸，哽声问道：“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耳畔传来的，是熟悉而略显淡漠的声音。
当她的身影一离开视线，谢临就再也忍不住死死地伸手捂住唇，压抑地闷声咳嗽着。
好半晌，萧远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谷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所以，我们两不相欠了。”
这一声惊呼，让原本神色茫然慌乱的林如月朝这里看了一眼。
可谁又曾想到，这个人竟会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最后”二字，让萧远心头一跳。
“我不想睡。”
“公子，属下回来晚了。”
也许早点知道，一切又都会不同了吧？
那时她之所以能安心奉命去追踪冷鸿风，就是因为有林如月，萧远和叶紫妍在谢临身边，而如今，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我说过的，碧落黄泉，我都随你。”
谢临的房门并没有关紧，微微敞开着，从里面透出了几分微弱的烛光。
“公平与否，我自己心里明白。”谢临掩唇低低咳了两声，“萧远，你能答应我么？这是我请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萧远微一怔。
虽然与谢临相交了五年，但她从未好好看过谢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谢临这样笑，这样真正的，甚至带着些许温柔的笑容。
“谢临，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天已经完全亮了。
所以，他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床榻上的人已然昏睡了过去。
萧远错愕地抬头。
房门外刚刚赶来的叶紫妍解答了她的疑问。
叶紫妍原本想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挤不出那丝笑颜，“你真的不去休息一下吗？你已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林如月临走时，只说了一句。
“谢临已经帮萧大哥解了毒了。”
叶紫妍看着他，心如刀割。
不知道为什么，谢临脸上的冷漠让林如月的心口无端地刺痛了一下。
叶紫妍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假意轻哼一声，“谁说我不恨你？”
她是真的恨自己。
“萧静行已经死了。”谢临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紫妍——”
叶紫妍不知道，到了此时此刻，谢临心中是否还有遗憾？
“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身体——”
谢临索然转身离去。
林如月回头，看了眼叶紫妍，又看了看叶紫妍身边的谢临，脸上质疑依旧。
谢临掏出了书信递给紫月。
叶紫妍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坚持，只能无奈地叹道：“那好吧，我去帮你拿件裘衣。”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她倒宁愿……他不m•ｈｅｔushｕ•com.ｃoｍ要这样苦撑。
“可这对你并不公平。”萧远向来平静的眼底浮现出几分苍凉与愤怒。
叶紫妍动了动唇，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可是谢临，我更恨我自己。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只能在你旁边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眼尖地看见了谢临白衣染了些许暗红的血渍。
她什么时候走的，谢临已经不知道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肩头刚披上的裘衣，唇角轻扬。
萧远垂下了眼帘，心头感到阵阵刺痛。
叶紫妍连忙睁开了眼睛，担忧地看着他，“谢临，我们还是进去吧。”
林如月找的那本医书，确实记载了救治萧远的方法，只不过，需要以另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取。
萧远就想翻身下床，却被谢临阻止。
一刻也好。
“嗯，我知道。”
叶紫妍怀着复杂的心情，将所有的药给林如月喂完，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心头，没由来地一跳。
微握了握手心，她强压下不安的心情，朝他走去。
可如今，公子竟叫他们都不要回来了。
叶紫妍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在心底暗叹了口气，然后将林如月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胸前，一口口地喂药。
“谢临，你心存什么目的？”
可他还是想这样唤她。
林如月注视着谢临落寞离去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谢临的身形竟跟萧远有几分相似之处。
“紫妍，我们走吧。”
他知道她是听不到的。
谢临也是姓谢……不，怎么可能呢？
谢临轻摇了摇头，“我躺一下，就起不来了。”
病榻上的人，还在昏睡着。
谢临微怔，想拒绝，但最终还是轻“嗯”了一声。
恨自己的力不从心。
比起躺在床榻上的林如月和萧远，她更加担心的，是眼前这个始终没有倒下的人。
“远儿，只要你没事，娘就什么也不求了。”
谢临轻摇了摇头，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萧远的房间，“他怎样了？”
是林如月。
他也真的足够了。
坐回床边，她紧紧握住萧远冰冷的手。
他若不在意冷鸿风和商洛，就不会让苍云紫月一路追踪。
“紫妍，谢谢你不恨我。”
叶紫妍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谢临抬起头，“萧远，你愿意做我们的证婚人么？”
“娘——”
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谁也不能逃避面对。
忽然，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谢临不由掩唇低咳了两声。
她不敢问出口，更不愿问出口。
她不甘心。
他低声地轻唤，黑眸里藏着极深的痛楚与挣扎。
林如月抬头。
“萧远，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叶紫妍深吸了口气，将脸转了回来。
她利用了他，而他，也利用了她。
刚才惊醒之时，她以为自己错过了治疗萧远的最佳时期，可此刻，萧远的脉搏竟比她昏倒之前平稳了许多，虽然还有些微弱，但已无生命危险。
他若不在乎苍云和紫月，就不会在信中安排好了一切。
五年前从生死线上救回自己的，是这个人。
叶紫妍的话却被打断，“紫妍，我不是萧远。”
他的心头悄然升起了淡淡的酸涩。
“紫妍，药好了么？”
谢临似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他迎视着林如月的眼睛，没有丝毫回避。
可他不愿认，也不敢认。
重要的是，此刻，她就伴在谢临身边。
谢临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微微喘息着道：“我说过，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你不欠我什么。”
叶紫妍并不在房里，只有谢临一个人斜卧https://m.hetushu.com.com在床榻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却死死掩住了双唇不住地咳嗽着。
她应该谢他的，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
“好。”谢临疲倦地合上眼帘，“那就请谷主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毕竟一个是他的兄长，一个是他的母亲。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找了你多久，又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恐怕……是因为他救了萧远吧？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轻唤。
叶紫妍感到眼角微湿，她睁开了眼睛，反手握住谢临冰冷的手，十指交握。
叶紫妍在心底低声自问。
“你活不过三日。”
谢临也没有拒绝，微笑着目送她离去。
谢临又咳了两声，“商洛和冷鸿风他们如何了？”
林如月站在房门口，她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叶紫妍抬起头，眼眸里忧虑始终未曾散去。
脑海里不经意又跳出了谢临那张落寞的脸庞。
“我想再多坐一会儿。”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萧远的亲生兄弟，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紧紧捏着那封信，紫月最后看了一眼谢临，转身飞奔离去。
“这一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这五年来，他对于她，根本谈不上什么爱恨，他们之间之所以有关系，也仅是因为某些利益的驱使。
今日总算没有下雪，明媚的阳光下，积雪散出了一层柔和淡淡的光芒。
连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种力量在支撑着他？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叶紫妍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纷涌而下。
萧远并不知道此时的谢临是如何让自己笑出来的。
一道黑影闪身而出，单膝跪下。
谢临竟笑了，“只要你知道就好。”
“远儿——”
谢临救了萧远，等同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要解萧远身上之毒只能以命换命。
萧远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如月走了。
在他身上种下剧毒，让他倍受毒性折磨的，是这个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公子——”
“我只是不想欠萧远的人情。”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柔软温暖的手。
“嗯。”谢临轻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为了紫妍挡下的那一记毒针，差点要了你的命。”谢临看着他，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复杂，“你都不为自己担心吗？”
叶紫妍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谢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林如月起身，走到了谢临面前，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谢临微怔。
林如月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你毕竟救了远儿的命，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喜欠人人情，我也不爱。”
谢临轻摇了摇头。
房间里，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而疲倦的。
谢临似想说些什么，却又开始低咳，眉心也不由自主地微锁起来。
叶紫妍从萧远的房间走出来时，就看见不远处的梅花树下，谢临正坐在那里，眺目远望，苍白的面容上一片安详宁和，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凄恻一笑，他不自觉得伸出了手，似想触碰床上那人平静的容颜，却僵滞地停在了半空。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谢临伸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真的。”
“谢临，你没事吧？”他关切地抬头，注视着谢临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还有，紫妍呢？他——萧静行有没有伤害你们？”
“要不https://www.hetushu.com.com要去休息下？回房躺一下也好。”
叶紫妍在谢临身边坐了下来，将头依在他的肩上，轻轻合上眼帘。
哪怕下一刻，他就这样死去。
“好。”
“公子有何吩咐？”
“好好睡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谢临跟萧远年纪相仿，若是她另一个儿子还活着，应该跟谢临差不多吧？
谢临垂眸，扬唇笑了笑。
紫月紧紧盯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咬唇退了两步。
谢临没有回答，叶紫妍却再也按捺不住，“难道林夫人觉得有第二种方法么？”
虽然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林如月的心底还是隐隐泛起了不安。
此时的她虽然面容苍白憔悴，但眉目安详平静，就仿佛换了一个人般。
“谢临，你不要担心。林夫人已经没事了。”
自苏醒之后，萧远就没问过一句关于自己的事，一心只为旁人担忧。
惊觉有人闯进，谢临抬头，见是林如月，略些黯淡的眸光闪过了一丝复杂。
她了解谢临，知道他所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那本医书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
紫月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心。
“你救了他，也是应该的。毕竟远儿是因你而中毒。”
叶紫妍自然知道，谢临问的是谁。
林如月见状，拿出了一枚银针，接连刺入了谢临胸口大穴。
他确实不是萧远，他的外表看起来远比萧远冷漠，远比萧远无情，可他孤独寂寞的内心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总觉得，她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眼前这个人就会随风消逝，再也看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沉默了片刻，萧远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谢临，“你和紫妍都没事吧？”
“谢临——”
“嗯。”叶紫妍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我来喂她喝吧，你去休息一下。”
可一时间，他的神志还是混沌一片，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显得模糊不清。
“你不能告诉她。”
谢临霍然起身，可这一下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那温柔而带着安抚的声音，让他的心再度平静了下来。
紫月原本奉命一路跟踪冷鸿风，继续追查他与商洛之事，谁知半途还是被冷鸿风发现，紫月只能铩羽而归。
停滞的手，终于还是伸了过去，但只是拉紧了她身上的锦被。
但那双手上的寒意透过肌肤直渗入身体里去，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起来吧。”谢临让紫月起身，淡淡一笑，“我早已不是沧风楼的楼主，你也不用以属下自称。”
“为什么？”
“帮我带封信给苍云。”
谢临似乎已是倦极，一直闭着双目，连动也未动，直到肩头一热，多了一份温暖。
他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他分明已是气力殆尽了，可他还是苦苦地支撑着。
当初林如月是想以自身换萧远之命，但谢临又怎会让她这么做？
谢临神色平静地挣开了林如月的手，眼眸低垂，“对来我说，多几日或是少几日没有区别。”
这一句“两不相欠”，谢临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
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伴随着凄厉的呼喊声，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怪只怪，权势和野心蒙蔽人的心灵，一切也随之物是人非。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她却有。
谢临伸手握住了叶紫妍的手。
他急切就想翻身下床，可重创之后身体还未恢复，眼前不由一阵晕眩。
“不止是他们，甚至连和_图_书冷鸿风还有商洛——”
他勉强睁开了眼睛，视线却有些不太清晰。
他转头的同时，敛去了眼眸里的复杂与沉痛。
这一刻的平静与安详，是他所期盼的。
他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却如同一把刀深深刺进了叶紫妍的心房，鲜血淋漓。
他感觉到了口中的腥味，却不敢咳出声，他怕叶紫妍担心。
时间在安静地依偎中渡过，一切是那么的温馨与平静，谢临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真的很满足了。
那笑意很轻，也很温柔，却如同针般刺进叶紫妍的心底。
他……这是在哪里？
“难道你想让她知道，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么？”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叶紫妍终于笑了。
“你终于醒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又有人走了进来。
谢临微怔，竟一时忘记了挣脱。
谢临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如同把刀，刺进他的心房。
忽然，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虽然声音压得极低极轻，但医术极高的她一听就听出了不对劲。
“要跟去看看么？”
她轻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深想。
叶紫妍回过头看了林如月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全都咽了回去，无奈地跟着谢临离去。
天光下的他，是如此地平静淡然，竟让叶紫妍莫名地产生了些许恍惚感，不敢再靠近一步。
“你就这样放弃了么？”萧远紧紧盯着谢临苍白的脸庞，“那紫妍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她——”
他淡淡地笑着，淡淡地说着，言语里竟带着几分满足。
谢临轻摇了摇头，重新合上了眼帘，眉宇间也恢复了昔日的冷漠之色。
谢临深深注视着萧远，苍白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一字字道：“而且，她的孩子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确定要她认回这个孩子么？”
谢临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叶紫妍给林如月喂药，目光丝毫也未曾离开过，就仿佛要将林如月的容颜深深地烙进心头，成为记忆里那无法抹杀的一部分。
“紫月，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所有的意识刹时回笼。
叶紫妍俯下身，将头轻轻枕在那具胸膛之上，声音哽咽。
搭在脉上的指尖隐隐透着微热的温度，让他产生了些许恍惚感。
谢临也不拒绝，只是起身默默地坐到了另一旁。
他是特意让林如月给自己一个和萧远单独面谈的机会，就是不想萧远将这个秘密说出去。
她伸出手，直接推门而进。
此时此刻，他不禁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弄清谢临的身份？
也许正因为他们血脉相连的这份羁绊，所以，从遇到谢临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对谢临怀有一种特殊的亲切之感。
萧远无言以对。
她正欲开口，却被谢临打断。
林如月几乎扑到萧远床前的，当她急切地伸手探向萧远的脉搏时，脸上的慌乱渐渐转为了惊疑不定。
“远儿——”
“其实你很在乎他们是么？”
紫月一怔，“公子——”
“谢谢。”谢临脸上的神色微松。
“娘在哪里？我这就去告诉他——”
她不甘谢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东西……直到生命既将走到尽头都没有得到。
“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此时的林如月与平日不太一样，眉宇间似乎藏着几丝难得的柔软。
“谢临——”
“好。”紫月接过。
也许是林如月的这番话，又也许是刚才那一针有了效果，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甚至有了些许睡意，连神志都有些模糊起来。
叶紫妍轻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谢临和*图*书也知道自己在寻找谢敏和她的另一个儿子，若真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会什么也不说？
她等这一句话，实在等得太久太久。
谢临沉默，目光却看向了案桌上静静躺着的那本医书。
他害怕母亲，再一次对自己露出怨怼的表情。
哪怕只有一刻。
“属下功力不及冷堂主，被甩下了。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请公子责罚。”
“谢临，你——”
好不容易，他强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疼痛，才低低地唤了一声：“月，我知道你回来了。”
“嗯。”谢临点头，幽沉的眸光望向叶紫妍，“紫妍，你会恨我么？”
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这样对他，如今，他明白了，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才是他的生母，他并不是孤苦无依，他甚至还多了一个兄长。
“公子保重。”
这一刻，谢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里，现出了几分明亮的神采，“明日我将会迎娶叶紫妍为妻。”
如今的局面已俨然陷入了一个死结之中。
他记起来了，紫妍被叶剑澜抓了，他和谢临一道去救紫妍，他受了伤……但后来的事，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论萧静行做过什么，他毕竟是一手养大自己的人。
谢临抬眸深深看了眼叶紫妍，竟笑了。
“我活不长了。”谢临的眉宇间依旧平静，平静得不见半点波澜，“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了，只有值不值得。”
当然，不包括他。
在整个沧风楼，谢临除了她，就只有跟苍云最亲近。
“那就好。”谢临轻锁的眉宇终于略微松了几分，似乎犹豫了一下，他才又问道：“那——她呢？”
“谢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再次抛下我。”
叶紫妍连忙扶住他。
从懂事时起，他就一直期盼着母亲能对自己露出这样安详平静的表情，然而等待他的，却永远都是无情的怒骂和责打。
林如月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至床榻边，抓住了谢临的手腕，按上他的脉搏。
但只是极为冷漠地扫了一眼，就欲往萧远的房间直奔而去，连头也没回。
“你安心好好睡一觉吧。在我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就好。”萧远轻舒了一口气，眉间微松。
“你是怎么解的毒？”
也许，她应该亲自去说声“谢谢”吧，毕竟，他救了远儿的命。
谢临这淡淡一句话，让萧远顿时跌回了床榻上。
此时此刻，一切的言语都已成了多余。
夜色已深，细雪却依旧纷飞，阵阵迫人的寒意直逼人的心头。
紫月诧异地看着谢临。
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床边坐了下来，并为他轻轻盖上了锦被。
萧大哥是不会再有事了，可谢临却放弃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明日应该会醒了。你不用担心。”
谢临低垂着眼帘，抿唇不语，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远淡淡一笑，“在我心目中，娘，你，还有紫妍都是最重要的人，特别是你——”萧远的目光里透出些许感情，“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没事了。”
也许让这一切从此成为秘密，对所有人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谢临——”
“你就让她以为这个孩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样会好受些。”
“我说欠就欠下了，必须还给你，这样才两清。”林如月有些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烦燥感，她视线微移，看着案桌上摇晃的烛光，“这样吧，你还有什么遗愿未了的，我帮你完成。”
“是我。”
他微侧过头，看到了那张苍白俊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