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入杀局
“谢临！”萧远脸色微变，连忙追了过去。
“属下该死。”那名弟子几乎连头都要埋到地底去了，全身发抖，“属下只是觉得这菇新鲜，而且卖得很便宜——”
那些黑衣人忽然个个捂住脑袋，有些甚至在地上翻滚惨叫。
说着，他轻扫了叶紫妍一眼，接着道：“五年前，其实在谢临前去找叶紫妍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后来叶剑澜也告诉你们了，就是你们两个原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因为谢临要他今晚就开始行动，他又哪里有人力配合？
叶剑澜淡淡地道：“你没得选择。是要你儿子的命，还是要谢临的命？”
谢临唇角一挑，笑意莫测。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只看着叶紫妍。
苍云单膝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楼主责罚。”
而谢临的脸色却越渐苍白，唇角不断地有鲜血淌下。
他约了谢临来沧风楼，就是因为谢临说他有足够的把握逼叶剑澜今夜现身，而且一网成擒。
商洛沉默了。
“说的好。”萧静行也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叶剑澜今夜真会出现么？”
谢临淡淡看了他一眼，“沧风楼和各门派的弟子全都中毒了不是么？你说叶剑澜会不会放过个机会？”
叶紫妍看了眼商洛，“好，我自己去。”
那是一段武林中谁也不知道的故事。
谢临终于缓缓站起了身，却是从怀中腰间掏出了一个短笛。
这一句话，让谢临浑身一颤。
而紫月则是恭敬地垂立在一旁。
随着笛声响起，原本被控神术控制住的武林群雄也纷纷清醒了过来。
雨早已停了，但气温却猛然骤降。
“原来——原来萧远竟是我儿子么？哈哈哈——”叶剑澜放开了萧远仰天大笑，一脸的惊喜激动，“看来就连老天都帮我叶剑澜，远儿，原来你是我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姓夜。”转过头，他看向萧静行，目光里尽是鄙夷，“萧静行，你输了。现在女儿死了，儿子又是我的，萧静行，你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就见谢临捂着胸口站在那里，虽然喘息不定，脸色苍白，但目光却是清亮慑人，如剑般犀利。
而且……紫妍从此以后也会很幸福吧？只是他注定要辜负娘的遗愿，因为萧远不可以死，放眼世间，也只有萧远可以给紫妍幸福！
“你以为，你死了，她会活得开心么？”萧远微微合上眼帘，掩去了那一片悲痛欲绝之色，“谢临，你错了，大错特错。你若死了，无论你给她安排什么样的结局，紫妍也不会独活在这个世上——”
“紫妍——”萧远大喜。
可惜，这一名绝代风华的女子在为萧静行产下一子后便难产而死了。
——“但叶剑澜这只老狐狸却反咬了一口，将过错全推在了谢临身上。”
“可准备妥当？”萧静行冷冷地问。
一声轻响，墙壁上打一道石门，里面露出一个牌位。
“真正死无全尸的——是你——”
萧静行闻言眉峰不由一拢。
你不是！
反正无所谓，这条命终有一天要还的。多活了五年，对他来说已经很值了。
当年的林如月确实盛名誉满江湖，虽然她嫁给了萧静行，但心中所属之人，却是叶剑澜。原本她嫁为人妇，已然死心，谁知叶剑澜却是不死心地再度暗中纠缠，想将她从萧静行身边夺走。
“看来人都到齐了吧？”谢临轻轻扬唇一笑，将短笛凑于唇边，笛音响起，忽高忽低，那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
“怎么？夜庄主没把握在这棋局里活下命来么？”
“多谢。”谢临终于放下了短笛，缓过一口气，脸色却苍白如鬼。
商洛叹了口气，“我还是实话告诉你们吧，谢临之所以给萧远吃寒雪藤，只是为了帮他彻底解除焚炎的余毒。”
门外厅堂里，一名素衣女子正冷冷地坐在那里，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纱帽，摇曳的烛光，隐隐约约勾勒出了纱帽底下所隐藏的那张绝代风华的脸庞。
谢临神色未动，萧静行却大笑了起来，“叶剑澜，你终于来了么？你我二人多年来暗里较劲，均是势均力敌，看来今夜就要见出真章了。”
一切的恩怨，一切的布局，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命……
神智已开始昏沉，眼前更是阵阵黑暗，他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很冷，冷得就好像所有的血液全都凝结成了冰。
门外响起了紫月的声音。
偌大的厅堂里，沧风楼和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萧静行惊觉不对，一掌就朝谢临拍去，然而，谢临一闪，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攻击。
萧静行走到厅堂外，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心念翻涌。
被牵制住的萧远更是震惊不已，这二十三年来，他从未见过他的亲生母亲。
谢临抬起了头，淡淡地问，“你想拿到那后半部东西，不是么？”
谢临看向林如月，只见她正与萧远示意。
控神术？
萧远抬头看向商洛，“商堂主，既然谢临帮萧某清除余毒，就说明他根本无意与我为敌。可他又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萧远一顿，“他为什么要逼我与紫妍成亲？”
这一道声音让萧静行和叶剑澜同时都变了脸色，转头往外望去，只见一名头戴纱帽的素衣女子已缓步走了进来。
“萧静行，我若与你合作，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我还不如我除了你，再想办法对付这些武林废物。”话落，叶剑澜手中又是一紧，萧远原本惨白的脸色顿时现出一抹青紫。
萧静行俯身扶起一名弟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为他把了把脉，“他们没死，只是中了某种毒进入了假死状态。”
林如月救子心切，掠至战圈，将萧远一把拖了出来。
整个沧风楼一片死寂。
“萧远身上的焚炎之毒虽然解了，但余毒未清。为了以防万一，谢临才用了这至寒之物克制住他体内的至阳之毒。”商洛若有所思地看了叶紫妍一眼，“叶姑娘，你识得天下百毒，难道没看出来么？”
商洛挑眉一笑，“要解药不难，除非你能拦住叶紫妍，不要让她去找谢临。”话语一顿，他又接着道：“而且，这也可以算你报答谢临的救命之恩。”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武林同道竟会同时对付魔教之王和白道之首，这让人觉得荒唐，却又隐隐觉得莫明悲凉。
冷鸿风和谢临分别出其不意地扣住叶剑澜和萧静行双肩，叶剑澜和萧静行二人同时色变回击，却没防到萧远已然掠至眼前，两手双指齐举，点入了他们的眉心。
谢临轻轻一牵唇角，想笑，然后下一刻，一大口鲜血已喷了出来，人也随之无力地向后栽倒，但他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叶紫妍。
“谢临。”林如月又看向伤重的谢临，“我早已把破解之术告诉于你，现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叶剑澜笑了，“好一个谢临。一如五年前那般狂傲。有你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他坐了下来，hetushu.com.com看着谢临苍白的脸，“一切可准备妥当？”
那些弟子一见到他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
“嘭”一声，萧静行和叶剑澜互击了一掌，两人势均力敌各退了一步，神色略显苍白，显然都受了内伤。与此同时谢临等三人已经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出击。
萧远不解。
萧静行一怔。
“你知道么？我恨他，恨他总是一个人承担一切，安排一切。他让我与兄长拜堂成亲，他现在又要杀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也许，他做这一切都有他的理由，可我无法原谅他——可同时，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没能让他信任我——”
“紫妍——”
商洛哈哈一笑，“好，萧远，就冲你这句话，我就告诉你一些密秘。你可知道五年前，谢临为什么要故意假装毁去叶紫妍的清白？”
叶剑澜唇角一挑露出一抹冷笑，一掌迫开冷鸿风的同时，迎上了谢临的掌力。
萧静行神色一变，已掠出了主屋。
很安静地看着。
似乎听到了萧远的呼唤声，谢临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商洛正在替叶紫妍疗伤。
收敛起心神，萧静行将信收起了起来，转过身。
恍惚中，他感觉背心一热，有人抵住他的背心，输入内力为他护住心脉。
“我要见谢临。”她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站在床边，脸色惨白如鬼地盯着商洛，“带我去见他。”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当萧静行赶往饭厅时，只看见几名吓得脸色苍白的弟子在厅堂门口徘徊。
“这不是苍山派十多年前失踪的弟子李明凡么？”
萧远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眼前一黑，还未回神，咽喉已被叶剑澜紧紧地锁住。
似乎有人朝这里疾掠而来，似乎有人站在他的面前，替他退击了紧接而来的另一道致命的掌风……是萧远来了么？
萧远将谢临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商洛伸手一探谢临的脉搏，脸色微变。
蓦地，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朝叶剑澜疾攻而去。
她恨他很多很多……可到头来，在心底的深处，她最放不下的，最爱的人，也是他……
“哈哈哈——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哈哈哈——”叶剑澜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站起身，神色一狞，竟闪身疾掠往叶紫妍刚才所躺的地方。
叶紫妍怔在了那里。
萧静行目光如刀，一一扫过苍云和他身后的弟子，“那你们为什么没事？”
萧静行冷冷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那几名弟子，“还跪着干什么？快将这些人安置好。”
此时此刻，谢临落寞孤寂的眼神，嘲弄冰冷的笑容……还有那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寂寞，都深深揪痛了她的心。
冷鸿风淡淡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会说谢字么？”
“是。”紫月领命而去。
如今苍云已飞鸽传书通知各门各派，但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谢临，我恨你。”
蓦地，他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苍凉。
萧静行面色惨白，看向了地上躺着叶紫妍。
“谢临究竟要做什么？”萧远淡淡地问。
微微蹙眉，他轻按了按胸口，淡色的唇却牵起了一抹嘲弄的轻笑。
是要下雪了吧？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萧静行目光一寒。
原来，叶紫妍真的是自己的女儿么？
“现在唯有你可以破得了这控神术——”林如月一边说着，一边将萧远的上衣解开，露出了脊背，然后咬破了食指，将鲜血涂沫在萧远的背上，鲜血所经之处，立时现出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文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都渐渐遗忘了林如月，也渐渐遗忘离控神术，但谁也没想到，二十三年后的今天，竟会出现在沧风楼，而且不仅沧风楼楼主懂得控神术，就连澜雨庄的庄主也牵扯了进来。
——“当年谢临是因为听到叶剑澜与属下密谈，设计要让你和萧远兄妹乱|伦，他知道你必不会信他所言，所以才故意破坏你和萧远，引叶剑澜自己说出真相。”
“远儿！”原本被定住的萧静行惊呼了一声，拔身而起，怒目瞪着叶剑澜，“叶剑澜，你放开远儿！”
萧静行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投向饭桌。
见萧远和叶紫妍沉默不语，商洛又微一挑眉，“当时叶剑澜的说法是，他爱女心切，又不想伤害女儿，所以想让谢临帮忙，可惜——事实并不是那样。”
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二十三的控神术竟然重现江湖？
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叶紫妍抿唇沉默。
轻拥着怀中尚且还有余温的身体，谢临低声轻喃。
“紫妍——”谢临心中一沉，然而方才迈开步伐，便无力地靠回石壁，刚才那最后一击，已让他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再也使不出半点真力了。
“叶剑澜！”
商洛苦笑，“爱上谢临，也许是你的不幸。”
“谢临——”冷鸿风双目微微一动，已走到谢临身后，一掌抵住他的背心。
此时，商洛也发现了叶紫妍刚才这轻微的动作，连忙一掌抵入叶紫妍的背心。
她梦见自己与谢临共饮到天亮……她梦见自己趴在谢临肩头失声痛哭……
无力的手，终于滑落。
这究竟是一场有策划的预谋，还是一场意外，让沧风楼及各门弟子全体食物中毒？
为什么？
抵在叶紫妍背后的手慢慢地收了下来，谢临接住叶紫妍软倒下来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萧静行眼中神色变幻莫测，慢慢地收拢掌心，几乎将那封信揉成粉碎。
萧远、冷鸿风和商洛急忙赶了过来。
话落，他一掌就朝谢临攻去。
“商洛——”萧远看向商洛，“解药在哪里？”
萧静行不可抑制的一颤，冲入了厅堂。
夜里，忽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就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是萧远。
“总是这样等待么？”叶紫妍苦涩地笑，抬头看着商洛，“商洛，若你是我，你可愿意就这样坐等他给你安排的结局？”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自己振作起来。暗中调整气息，他将原本护住心脉的那丝真力完全撤去，然后借力激发所有的潜力。
人群中已有老一辈的人发出了惊叹，他们皆是二十多年前追求过林如月的英雄豪杰，如今再度重见自己当年的梦想，又有谁人不震惊？
所有的一切将要在今夜结束吧？
她竟然在梦中真的哭了么？
“知道么？我竟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你的名字。谢敏——原来连叶剑澜都知道你叫谢敏，可是我这个儿子，却不知自己母亲的名字。你想必比世间的人都恨我吧？那么，我代替萧远死，你也应该高兴才对——”
谢临眼中冰冷的杀意也一分分地增强，衣发无风自扬，就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然而，身上无力，眼前更是一黑，便向前栽倒。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谢临看了眼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这是赤玄神功最后的“杀手锏”。这一股潜力激发出来，他心脉也跟着尽断了。
刹那时她万念俱灰，只想离htｔps://ｗww•ｈeｔushu.cｏｍ.cｏm开这个满是欲望是非的江湖。伤心绝望之下，她带着身孕与一名贴身侍女一同逃亡。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真相，顾不得什么阴谋，商洛那最后一句话几乎如刀般直刺进她的心头。
然而在途中，因动了胎气，她在一座悬崖边产下了婴孩，还未及逃走，便被萧静行和叶剑澜追上。
“公子——”紫月心惊，伸手就欲扶住他，却见他睁开了眼，淡淡地问道：“萧静行那里可还顺利？”
谢临放下手中的香茗，轻咳了两声，淡然道：“谷主既然已经等了五年，又何必再多等这几个时辰？”
“楼主。”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
“公子——”站在一旁的紫月，眼中掠过了担忧之色。
“谢临——”
谢临面色微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双脚就像是被牢牢盯在地面上，不能动弹分毫。他想退，终究力不从心，眼前更是一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更遑论要躲过这致命的一掌，眼看就要伤在叶剑澜掌风之下，一道紫影如闪电般竟硬生生横插了进来，拦在了谢临面前，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掌。
无论碧落还是黄泉，他都会追寻着她，寻求她的原谅。
——可这样的结局，我不想要。
习得这种控神术便可以很容易地控人心神，若是心有邪念者得之，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所以林如月公布江湖，她绝不会将此术传于任何人。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萧静行站了起来，眼底微微显出了一抹杀意。
萧静行顿觉万念俱灰。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他。
谢临抬起头，狭长的眼眸闪烁着一抹嘲弄的光芒，“萧楼主是个聪明人，而我也并不笨，在这种关口，我又怎会轻易泄露我的筹码？那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么？”
这一出杀局，他要让那些该死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而他自己……当然也一样……
“幻云菇？”他端起一盘类似磨菇的东西，闻了闻，“这些幻云菇是从哪里来的？”幻云菇是一种毒菇，但因为它长得跟普通的蘑菇很相像，所以一般人很难分辨地出来。
谢临但笑不语。
“记下了么？”林如月满怀希翼地看着萧远，“现在这些人就靠你救了。”
天，终于黑了。
谢临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如刀的光芒，“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走进我的这一局杀局之中。”
苍云神色平静，一字字地道：“刚才大伙原本开开心心地吃饭，谁知没吃几口就全都倒下了。”
谢临依旧静坐不动，但萧静行却坐不住了。
“神术控天下，江湖我独尊。呵呵~萧楼主，你已经蜇伏了二十三年，却始终没办法一统江湖，不正是因为那后半部东西在叶剑澜的手中么？”
“发生了什么事？”
“谢临，萧静行，今日还不是你们的死期？”
他的母亲不是早在他出生之时便已死了么？
“商洛？”
看清怀中女子的那一刻，谢临只觉眼前一阵黑暗。
沧风楼一片寂静如死。厅堂里，烛火摇晃，投射出了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叶剑澜看了眼萧远，“你若要救你儿子，就先杀了谢临。”
二十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武林中人所不知道的？
是啊，就在刚才自己坚持要见谢临，但商洛却告诉自己，只有等爹死了之后，她才能见到谢临……她还未及震惊，就被商洛打晕了。
素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好，我姑且再信你一次。”她向前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萧远在哪里？”
她恨他！
似乎就连萧静行似乎也不能动弹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萧静行和叶剑澜。
他们筹划了多年的梦想就此结束了么？
闭眼睛的那一刻，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公子。”
人群里已有人惊呼出声。
“叶剑澜呢？”
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却是风韻犹存，美得令人心惊。
“嘭”的一声，那紫影连连跌退，谢临想也不想伸手就扶，然而依旧被那浑厚的掌力惯性震得倒退了数步，最终一起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是啊，她恨他。
竟是冷鸿风。
素衣女子忽然拂袖而起，语气显得有些激烈，“你错了，我是等了二十三年，而不五年。你可知道，这二十三年来，我天天被仇恨折磨的日子多难熬？你可知道，这二十三年来，我又是如何思念我的儿子？”
你应该活着……
萧静行冷笑，“澜雨庄的令牌不是在你手中么？叶剑澜手中无兵，又岂会自找死路？”
“好。”他手一挥。那黑衣人复又隐入了黑暗中。
萧远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皆有苦衷。”
萧静行冷笑，“好一个叶剑澜，想让我们鹤蚌相争，然后你坐收渔翁之利么？我杀了谢临之后，你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我了。”
萧静行面色数变，最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叶剑澜啊叶剑澜，没想到我们两个竟栽在了这个年轻后生的手上。”他转头看向谢临，“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吧？其实，你只是想我们把这些人引出来，然后用这笛声破除控神术对么？”
萧远神色微微一动，“还望商堂主言明一切。”
冷鸿风和赶来的商洛，已悄悄走近了谢临。
“谢临，你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萧远焦急地不断地将内力打入谢临的体内，却仿若石沉大海，几乎没有一丝回应。
谢临不紧不慢地饮了口香茗，“你们手中不是都握有一只暗棋么？”
苍云平静地道：“属下愿以性命相偿。”
微动了动唇，他似乎想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如月冷笑，转头看向萧静行，“远儿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你。你是不是很吃惊，你为你的仇人抚养了二十三年的儿子。”
“楼主——”苍云插口道：“属下也听闻幻云菇含有迷人心智的毒性，但也不至于让人休克假死。”
一夺，一击，一撤。
紫妍，你还活着么？
萧静行没能猜懂谢临的用意，也很担心萧远的安危，但他却更顾忌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看到那个含笑温文的男子，她顿时想起了一切。
萧静行不由面露诧异之色。
“噗嗤——”
“他已按计划，在江湖中放出了风声，将要大肆举兵攻打沧风楼。”紫月微一沉吟，“那依公子看，萧静行真会不惜动用‘那些人’么？”
谢临没有起身，只是掩着唇低声咳了几下，淡淡地道：“夜庄主，你若认为已经没有合作的必要，大可以转身走出这里。谢某恕不远送。”
谢临望着外面那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眉宇间闪过落寞之色，“是呵，母亲理应是疼爱儿子的，这世上又怎会有母亲不要自己的孩子呢？”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那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站了起来，然而身子忽然一倾，连忙一手撑住桌沿，一手紧扣心口，轻合双目。
“谢临——”
“苍云？”他微一蹙眉，看着门外垂首的青年，“和_图_书找我什么事？”
两人互使了眼色，第一次合作，一齐攻向谢临。
她恨他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
女儿甚至还没相认就死了。
“你可以恨我的……你可以恨我……”终于，他似乎找回了一些气力，颤抖地伸出手，将怀中的人扶了起来，这一用力，一缕鲜血随之涌出了唇角，可他似无所觉，“你可以恨我，但你不可以死。绝不可以死。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黑暗里，数百黑影在迅速移动。
“小心——”商洛及时扶住了她，“叶姑娘，你这是何苦？既然他已安排了一切，你就在这里安心等待结局。”
“谢临！”
“你可知这幻云菇有迷失人心智的毒性？”萧静行将那一整盘蘑菇丢向那名弟子。
谢临捂胸低低咳了几声，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短笛，凑于唇边吹奏。
“叶剑澜，萧静行，你们可还认得我？”
萧远一惊，正欲询问，却听林如月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先把他们的控神术破了。你听好了——”她附在萧远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那是破解控神术的心经。
然而，面前有冷鸿风，身后有武林群雄拦着，他们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她恨他总是不顾她的意愿，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为她安排好了结局……
看到前任的妻子，叶剑澜也不由微微失了神，而萧静行眼里更是露出了复杂之色。
“因为我要叶剑澜死无葬身之地。”谢临的眼眸如刀般冷寒，“当年若不是他，我与叶紫妍又怎会走至如今这副田地？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紫妍，对不起——”
她说，她恨他……
苍云摇头，这时一名弟子忽小小声地道：“楼主，这菇，是我买的。我是负责采购食物的弟子。”
她方一踏进厅口，便一掀头上纱帽，露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
忽然间，萧远明白了。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包括刚才被冷鸿风等人牵制住的叶剑澜。
“谢临，你已是强弩之末，你杀得了我么？”
是萧静行。
不顾一切将所有残余的真力打入了叶紫妍体内，却仿若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林如月！？”
所有的人都凝神戒备，以防萧静行和叶剑澜同时发难。
叶剑澜冷哼了一声，“对付萧静行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人，是你。谢临，你不要以为藏起了萧远和紫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希望你聪明一些，不要暗中做什么手脚，否则，我叶剑澜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雪纷飞，寒风如刀，割在人的肌肤之上隐隐作痛。
然而，林如月，这个名字却令在场群雄震惊不已。
起身坐了起来，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一张熟悉带笑的脸庞刹时映入了眼帘。
争执之下，控神术一分为二，萧静行和叶剑澜各得一半，而她却不慎跌下山崖。那个婴孩最终被萧静行给抱了回去，但当时的萧静行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叶剑澜的。
在黑暗里沉浮了很久，她梦见了很多五年前的往事。
手一挥，另一批黑衣人已经黑暗里冒了出来。
——
林如月竟然未死么？
——“叶姑娘，叶剑澜对你疼爱有加，却是别有用心。”
萧静行面色一僵，“谢临，你当真自负。”
她的脸色虽惨白，但鼻翼微动，似乎已有了气息。
他怎会让叶紫妍死无全尸？
他不知道。
“属下刚才在负责分发食物器皿，还未来得及吃。”苍云话语一顿，“而这几名弟子，他们也吃了这些食物，属下不知为何他们没中毒？”
谢临又咳了几声，低低地道：“只要不看他们的眼睛，就可以避开控神术。”
“筹码？什么筹码？”
——“我已经说出了我所知道的秘密，你若想知道所有的一切真相，就去沧风楼找谢临吧？也许去得晚了，你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谢临唇角微微一牵，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轻笑，“谷主放心，他很安全。事成之后，他甚至可以跟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
叶剑澜哈哈大笑，“萧静行你果然是只老狐狸，我就猜到，你刚才必是假装中了我的控神术，如今一试，便试出来了。”
“多谢楼主不杀之恩。”苍云站了起来。
萧静行看了谢临一眼，“谢临，你的人还不出来么？”
“嗯。”他轻应了声，“我马上就来。”
叶紫妍在雪中狂奔。
“如月，真的是你？”
——原来，这就是你安排给我的结局么？
“萧静行，你终究是输我一筹吧？等我处置了这小子，我再好好收拾你。”叶剑澜转头看向谢临，一字字阴寒逼人，“谢临，我今日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沉寂良久，叶剑澜终于放声大笑，他双目徒然一寒，众人顿时觉得神智昏沉，不能自控。
他万万没有料到，原本已死去多年的母亲突然出现，而自己竟成为了叶剑澜的孩子。
那几名弟子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喊冤，“楼主，真的与我们无关啊。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吃了中毒，而我们几个却没事。”
萧静行坐在谢临对面，嘴角虽然带着轻笑，但目光却是犀利而穿透人心的。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
身形一晃，他人已掠至叶剑澜面前。
然而，依旧有很多江湖人士为此驱之若骛，引得无数年少英雄为之折腰，最终林如月选择了当时已是沧风楼主的年少英雄萧静行。
她恨他从来不跟自己说明真相……
“神术控天下，江湖我独尊。”萧静行低低地冷笑，“谢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谢临扬唇轻笑了笑，满含深意，又走到另一名黑衣人面前，挑起了他面上的黑布，这赫然又是一张令众人熟悉的脸庞。
——神术控天下，江湖我独尊。
沧风楼里一片死寂。
唇角的鲜血越涌越多，染红了那一身白衫，触目惊心。他不甘心，不顾心口撕裂的疼痛，继续打入内力。
“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哈哈哈——”
神智再度昏沉，恍惚间，他听见萧远在大喊：“谢临，你对不起紫妍，若要道歉，就是等她醒来——谢临，你听到了么？你至少，要等她醒来，让她再看你一眼——”
商洛却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会害你们么？”
两道身影顿时缠斗至了一块。
伸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来，紫月低声应道：“一切顺利，请公子放心。”
谢临站在窗前，看着黑沉沉的天际，眼底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寂寥之色。
江湖中，很平静，平静地令人诡异。
“谢临，你究竟有知道些什么？”
“紫妍——”萧远扶住她，眼中满是疼惜，“并不是你的错。是谢临布好了一切的局，故意激怒我们——”
心口忽然又窜上一阵剧痛，他不由闭上双眸。
身上无力，显然软骨散的药力还未完全退散。
“夜！剑！澜！”
商洛扬唇笑了笑，“其实我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把你们困在这里，等事情结束再放你们出去。到时一切已成定局，你们想挽回也难了。”
萧静行和叶剑澜脸上和*图*书齐齐变色。
谢临呆呆地看着怀中几乎气息全无的女子，脑海里一片空白。
终于，谢临停下了笑。他将叶紫妍慢慢地放在了地上，动作轻缓而小心，那素来冷漠萧索的眉宇间，竟隐隐泛起了一丝温柔之色。
那么……他看向了地面上安静躺着的叶紫妍。
“谢临，紫妍她没死！你听到了么？谢临——谢临——”
那是萧远的声音。
“是。”苍云领命而去。
身后萧远一掌已攻到，想迫退叶剑澜，却未曾想，叶剑澜似早有防备，突然撤掌回身，紧接着，一掌狠拍上了萧远的肩头。
门被推开了，也带进了一室的风雪。
——谢临，若是你死了，就算是下了黄泉地府，我也会追随你而去，但我，绝不会原谅你。
“我没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谢临喘了口气，“一切按计划行事。”
当时她真的没看出来，是因为被眼前假像给迷惑住了么？
将牌位收回机关内，他转身走了出去。
“远儿——”
他倒下去的瞬间，喉间一股血雾喷了出来，然后头一歪，整个脑袋掉落了下来。
“谁？”
“竟然是林如月？”
难道……谢临知道些什么？
儿子不是他的。
商洛轻轻一叹，眼底却掠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异芒，“其实有些话我原本不该说，但我忍得却实在是辛苦。”
谢临轻笑了笑，却未回答，只是在桌旁坐了下来，端轻香茗轻饮。
最终，他也可以跟随叶紫妍一起去了。
控神术被破，叶剑澜和萧静行神色败灰地跌坐在地上。
叶剑澜眼见自己的人跟萧静行一样皆滚于地上，不住地惨叫。
青城派的齐玉，飞洪帮的陈七，朝天门的林少元……当一张又一张的熟悉面孔显露在众人面前时，他们也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些年来各门派弟子莫名失踪，竟与叶剑澜和萧静行有关么？
桌面上杯盘狼藉，忽然，他发现了异样。
此时谢临一身冷汗早已湿透了重衫，心口阵阵疼痛几乎让他神智涣散了，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但他必须坚持住，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林如月沉沉一叹，眼底掠过一丝心痛，“你应该有一个弟弟——”
“冷鸿风？”萧静行正欲询问，黑暗里，忽传来了杀气。
是啊，他已经布置妥了一切。
谢临却是仿若未闻，只是努力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把倒在地上叶紫妍拉回自己身边。
话落，他一掌就要朝谢临再度拍去。
谢临唇角牵出一抹冷嘲，“若未妥当，又怎敢劳烦夜庄主大驾光临？”
忽然他半举右手打了个手势，一名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已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直接让她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叶紫妍惨笑了一声，踉跄退了两步，“原来，我真的不值得他信任——”
叶紫妍听到这里心头不由一揪。
他的心脉已断，五脏俱伤，根本已是……
“其实当年他们抢走的控神术只是上半部，最精华的部分，也就是破解控神术的办法，我已经用巫术刻在了你们的身上。”
“救命之恩？”叶紫妍不解。
叶剑澜也戒备地盯着谢临的一举一动。
叶剑澜眸光一沉，“谢临，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叶剑澜一把抓起了叶紫妍，手掌抵上她的灵台，神色狰狞无情。
他们知道自己中计了。
商洛轻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会带你去么？”
萧静行冷哼了一声 ，目中满含杀机，“叶剑澜，如今你我二人共坐一条船，若是互相残杀，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属下领命。”那几名弟子慌张地站了起来，执行命令。
“哈哈哈——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可以对付得了我么？”
“死无葬身之地么？”谢临低低地笑，“叶剑澜，你不知道么？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还惧怕些什么？”话音方落，他又掩着唇剧烈咳嗽起来，就好像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苍白脸上泛起了异样的潮|红。
转眼间，沧风楼外出现了大量精兵，全是冷鸿风带走的沧风楼精英。而领头的十多人，却是前段时间江湖上莫明失踪的一些武林前辈和豪杰。
“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我与叶剑澜这么多年来都势钧力敌——”
转眼间，谢临和萧静行便被团团包围住了。
萧远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谢临似乎觉得有些冷了，将手中的暖炉又抱紧了些。
萧静行顿时为之语塞。他看了谢临良久，终于冷冷地问，“谢临，你可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帮我？除了有利可图。”
我是个该死之人，而你不是！
“随便。”谢临轻咳了几声，狭长的眼眸微眯着，带着几分慵懒，“等你有命活下来再说。”
……
缓缓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的眼角微微带着湿意。
“紫妍。”萧远扶着叶紫妍站了起来，“你怎么了？”探了探叶紫妍的脉动搏，才知道她身中软骨散。
最后一丝护住心脉的真力终于激发了最后的潜力，那一瞬间，谢临的所有功力瞬间爆长了近十倍。
眸光一凝，他如闪电般朝叶剑澜疾掠而去。
萧静行眼中掠过数中神色，抬起头，冷冷地望向苍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也没有料到，叶剑澜竟会对已无气息的叶紫妍出手。
萧静行目光朝谢临望去。
“跟我来。”拉着萧远走到角落，轻声道：“先把上衣解下来。”
冷鸿风一扬眉，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芒，“好，我再信你一次。”
萧静行冷哼了一声，“那你又为何要与我合作？”
“我终究……还是赶上了么？”躺在谢临的怀里，重伤的叶紫妍轻笑着想伸出手轻抚上谢临的脸颊，但最终力不从心。
——萧远竟然是叶剑澜的儿子。
冷鸿风淡淡轻扫了一眼，眼底露出了淡淡的惊诧之色。
听闻这三个人众人顿时惊呼。
“你想我也出动那只暗棋么？”
她再也见不到谢临……再也见不到了……
忽然，厅外响起一道冷冷的笑声，“你们谁敢伤我远儿？”
但眼看子时将近，叶剑澜却没有出现。
他猛地睁开了眼，眼底的落寞早已被一片清寒所取代。
转过身，他走到西面的石壁旁，打开了旁边的机关。
信中竟言明，萧远在他手上，若要萧远活命，便与他合作，一起合力铲除澜雨庄。
叶剑澜似未看见他唇角的嘲弄，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即已妥当，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看来五年前的事，你至今仍无法释怀。”
即使，倾尽生命，他也要救活她！
“楼主——”
二十三年前，江湖传闻中的武林第一美女，拥有一身绝高的医术和巫术，更身怀一本江湖中人人畏惧秘藉——控神术。
他猛然转过头，看见一旁的谢临低垂眼眸，神情平静。很显然，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如月，你说什https://www.hetushu.com.com么？”叶剑澜和萧静行异口同声。
转眼间，大片的黑衣影士全部倒下了。谢临也终于停止了吹奏，他收起短笛，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俯身扯开了他面上的黑布。
谢临腾出了一只手，一边吹奏响笛，一边迎了上去，然而他伤重在身，叶剑澜和萧静行武功又都不弱，眼看就要伤在叶剑澜和萧静行的手下，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拦在了谢临的面前，为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没有人看清谢临是怎样出手的，等众人回神，就只见叶紫妍已被谢临抱在了怀里，而叶剑澜则瞪大了双目，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的谢临眼底的神色应该是温柔的吧？只是那时的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来人上下打量了眼谢临，眉宇间掠过了一丝冷意，“谢临，看来你离死不远了。我不得不担心，我与你是否还有合作的必要？”
而萧远也同样面无人色。
萧静行站在窗前望着雨幕中那丝丝冰冷的光亮，眉峰紧锁。他的手里握着一封书信，这封信是早上的时候谢临派人送来的。
“谢临！”
谢临无畏于他眼中的杀气，“现在你若杀了我，你只能将这种局面持续下去。”
那一刹那，她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那时她为叶剑澜的痴情所感动，而且又不小心怀上叶剑澜的孩子。原本她想告诉叶剑澜这个好消息，再跟叶剑澜一起远走高飞，从此远离江湖是非之地，却让她无意中得知了，原来叶剑澜和萧静行都是因为她身上的那本控神术而接近她的。
两掌交接，谢临连连跌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紧接着，一大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楼里和各门派弟子都出事了。”苍云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他们不知中了什么毒，昏迷不醒。”
谢临抬头，反问，“那你手上还有何兵力？”
其中一名弟子颤微微地指向厅堂，“他们全都死了。”
为什么你要赶来？
“哈哈哈——”叶剑澜大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就等做完了这件事再一起算个总账！不过，五年前，那可是你一手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说起来，该讨债的人是我。”
“紫妍——”萧远走了进来，虽然神色略晃惊慌，但面色却是健康红润，完全不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的模样。
“紫妍——”
这个秘密，整个江湖中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叶剑澜，而另一个人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谷主来了。”紫月在门外淡淡地道。
“这一次，无论碧落……还是黄泉……我都……都会跟随着你，我不会……再把你推开了……”
就在萧远准备放弃之时，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谢临怀中的叶紫妍，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大哥——”叶紫妍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门外。
“你想怎么样？”
萧静行冷冷地看了苍云一眼，“你一条命又抵偿得了什么？他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顶多昏迷三日，但你可知，现在遭逢武林劫难，正在用人之即——”萧静行说到这里沉沉叹了口气，“算了，你起来。”
“立即飞鸽传书同盟各派，让他们带弟子前来增援。”
这一句话顿时让叶紫妍心如针刺。
“原来我真错了么？我死了，你不会独活。但你若死了，我又如何独活？”他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眉宇间温柔尽褪之时，已换上一身的冰冷肃杀。
谢临之所以让自己和叶紫妍成亲，正是因为他早已知晓了个中真相吧？他认为，紫妍只有跟着自己才会幸福。
“失职？”萧静行目中露出了一丝杀意，“你以为这仅是失职之罪么？”
他们都不是真心地爱他，他们的目的，全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一本控神术。
冷鸿风沉默地帮了他一把，将叶紫妍扶至他的怀里。
青衣长袍，满目威严，正是叶剑澜。
“谢临，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素衣女子一见到谢临便冷冷地开口询问，“想让那两只老狐狸自相残杀，并不是件易事。”
杀气，开始漫延。
“我会让所有该死的人，都给我们陪葬！”
林如月深深看了眼萧远，然后再度将目光投向叶剑澜，一字字地道：“你竟然要杀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么？你简直连畜牲也不如。”
据说萧静行为了悼念爱妻，烧毁了那本控神术，江湖中人纷纷为之扼腕。
“谢临，你应该知道我们等了五年，才等到这个机会。”素衣女子冷扫了眼谢临，那眸光犀利如刀。
“不，我们手上还有另一个筹码。”
“快放手！这样下去，你也会死。”萧远面色沉重，声音已然哽咽，“紫妍她……她就是不希望你死……你明白么？”
“谢临，你——”
“冷鸿风。”
“嘭！”
丢下话，叶剑澜扬长而去。
萧静行闻言浑身一颤，“谢临，你见过林如月？”
萧静行冷哼了一声，“如果喝了鸡汤，两种食物相冲，就会让人深度中毒。苍云，我将各门派的起居饮食交给你负责，原来你就是这样做事的么？”
“萧大哥，你——”叶紫妍满面诧异，就在刚才萧远还是一副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样子，为什么现在……
“回主人，一切已稳妥。”
“叶剑澜，我萧静行怎会服输于你？若要死，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吧！哈哈哈——”
叶剑澜锐利的目光望向谢临，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短笛，“谢临，原来，你与我合作，取得我的信任，原来都只是布局么？我算到了，可我偏偏漏算了一件事。这世上知道破解控神术的，只有一个人，谢临你是不是见过她？”
这一句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他看着牌位良久良久，低声道：“下到黄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就算是用我的命换萧远的命。”伸手轻抚上牌位上的那个“谢”字，他笑得落寞。
“我萧静行行走江湖数十年，又怎会连一条退路都不留给自己？”
雪，忽然间飘然而下，在黑色的夜幕里翻转盘旋。
素衣女子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终于离去。
谢临脸上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子时一到，谷主便可以得偿所愿。”
“你们？”萧远回过头。
“紫妍——紫妍你在哪里？”
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和景像都似消失了般，寂静如死。
谢临轻笑，“因为我有自负的筹码。”
“你我现在虽然合作，但并不表示恩怨已清。”
——
谢临一身白衣如雪，眉眼微低，神色淡漠地品着香茗。
“我们三人定要同时发难。”谢临轻咳了咳，“你我二人从背后牵制住萧静行和叶剑澜，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萧远破了他们的控神术。只要事情一成功，我就会告诉你上官晓儿的下落。”
此时谢临笛声依旧未停，已有不少黑衣人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