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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梦

作者:月影兰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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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俱已成殇

第十章 俱已成殇

“请公子息怒,公子不可再用真力。”
谢临字字如针,直刺入萧远的心底,脸色随之苍白了几分。他勉力扶着梅树,慢慢地站了起来,“谢临,你不该如此侮辱紫妍。”
无论谢临曾做过什么,对他来说,谢临是他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她并不恨他。
想必刚才定是重伤之下神智不清了,他竟做了如此古怪的梦。
每每在接近凌晨的时候,他都要受这种似地狱炼火焚烧般地痛楚,以往他都可以支撑得住,因为五年来的非人折磨几乎已让他对痛楚麻木,但今夜,他却无法再支撑下去。
“远儿,你怎如此冥顽不灵?”萧静行眼中露出了淡淡的怒色,“爹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是为了沧风楼?为了你的将来么?”
“商堂主——”她追了出去,“带我去见谢临。”
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名俊逸绝伦的年轻男子。一身新郎装束更添风采,只是,那脸色却似雪般苍白,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绝望和压抑的疼痛。
“盟主发生什么事了?公子呢?”
苍云皱眉,冷鸿风的人马可谓是沧风楼精英中的精英,而且,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消失?也许,他跟叶剑澜与萧静行一样,正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某种时机……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身后跟着紫月,而紫月的手上拿着两件红色的喜服。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那具怀抱很陌生,却又隐隐带着几分熟悉。
谢临冷冷地看着她,“看来你早已忘记了当初的誓言。那你现在就回寒赤谷去。”
萧远抬头注视着萧静行,脸色有些苍白,“远儿不敢。”
他的母亲。
“我从未想过继承沧风楼——”
此时,叶紫妍还在沉睡着。
背心处忽然传来阵阵暖意,似乎有什么人正在为他运功疗伤。
萧静行走进牢房,看了眼萧远脸上的笑容,“远儿,你到如今竟还笑得出来么?”
“啪!”萧远话音未落,萧静行已一掌打了他的脸颊。
那个人依旧一身白衣胜雪,倨傲如霜。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紫月面前流露出这样不堪一击的脆弱。
“为什么?”叶紫妍声音哽咽,心头更是阵阵刺痛,“他是我的亲兄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就当真这么恨我们?”
“公子,新娘要换喜服,你先带新郎出去吧。”
隐隐中,他感觉到了某种不祥预兆。
紫月银牙一咬,起身拦在了谢临面前。
“你别恨他。”
“远儿!”
地牢里,寒气迫人。
“爹,你绝不能杀他们。”
那句话最终没有说完,鲜血溢出唇角,谢临不住地低咳。
那名男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虽是剑眉朗目,一派温文,却隐隐让人感觉出一种淡淡的犀利来。
“嘭”,两掌交接,萧远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向胸口,几乎撕裂五脏六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染白衣。
这是一种至阴至寒的毒草,中毒者全身如同被寒雪冻结,除了神智清醒,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
“是。”众弟子领命退下。
萧远想也未想,伸手一把拉开萧静行,一掌迎了上去。
商洛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会见你的。不过,得等到叶剑澜死了之后。”
“远儿,你太令爹失望了。”萧静行颤抖着手,脸色铁青,“没想到,你的雄心壮志竟被儿女私情磨得半点不剩。我很后悔,五年前没有杀掉叶紫妍和谢临。”他微微一顿,唇角扬起冷笑,“但五年后,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他们以为,有了冷鸿风和商洛做援手,便能逃得过么?”
紫月眼眸一黯,却没有回避,任由那一掌打在自己的右肩之上。“嘭”的一声,胸口气血一阵翻腾,她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谢临霍然转身,那双望不见底的黑眸深深凝视着叶紫妍。
温暖的室内,谢临披着厚重的狐裘,手抱暖炉,闭目轻靠着床沿,仿佛已经睡着了,他的神色平静,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就连双唇都是淡而无色的。
身后忽响起了弟子林子恒的声音,他连忙回过头,急问:“子恒,可有消息?”
“是啊,我恨你们。恨叶剑澜,恨萧静行,恨萧远,也恨你!”他字字刀如,笑意更是冷漠无情,“想必你也知道,我就快要死了。但我又怎会甘心就这样死去呢?所以,在临死之前,我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即使无法让你们陪葬,我也要你们生不如死!”
现在就连七毒凝魂丸都控制不住了,最近他服下药后,距离的时间更是越来越短。
“有什么事直说。”萧静和_图_书行拧眉。
她不能言语,只能将目光悲伤地望向了另一边。
如果这世上没有他,那么,所有的人就都不会伤心了吧?
就在这时,牢房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萧远抬起头,就看见了萧静行。
不仅仅因为神秘刺客的出现,还有叶紫妍的身份。
“谢临——”他朝谢临虚弱地笑了笑,“怎么会是你?”
“是。”紫月掩去了眼中的失落,抬起头时,却看到谢临正单手紧揪着胸口,靠着树背,额际上冷汗涔涔。
“萧大哥?”叶紫妍先是一惊,即而露出喜色,“你没事了么?你爹把你放出来了么?”她想朝萧远靠近,却是浑身无力,这时,她也发现了萧远的不对劲。
“远儿,你此话是何意?”萧静行神色未变,目光却一分分地犀利起来,“你居然暗中派人调查我?”
“爹,小心!”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地飘扬而下,不消多时,就为大地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银装。
叶紫妍空洞的眸光微动了下,她抬头看向谢临,微掀了掀唇,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苍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谢临了,他不知道现在谢临怎样了,也不知道他是生还是死?
萧远浑身不可抑制地一颤。
叶紫妍闻言只觉自己全身冰冷,让萧远中了焚炎之毒竟真是谢临指使的么?
现在沧风楼已经重新由萧静行掌管,也许因为他是谢临委派的关系,萧静行几乎将他视为透明,只是派他负责沧风楼和各门派的起居饮食。虽然他依旧为律堂堂主,但手中早已没有实权了。
谢临笑了,那笑意冷漠而带着几分残忍,“我没有侮辱谁的意思,我只是好心成全你一直藏在心底的愿望。”
不消片刻,便走得干干净净。萧静行暗中握起了手心,心头却有些混乱。
可也是眼前这个人,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叶紫妍一眼。
还可以支撑多久呢?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道惊呼声响起,猝不及防的萧静行原想扶住萧远,忽然眼前一花,身边还哪有萧远和偷袭者的身影?
她知道谢临并没有睡着,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合眼,最多只是闭目养神,调息真力。因为他怕自己这一睡下去便再也起不来了。
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包括谢临?!
谢临并没有看她,而是朝紫月看了眼。
是谢临。
究竟……是什么人?
叶剑澜竟没有丝毫动作,而萧静行也是按兵不动,每个人好像都在等……但究竟在等什么,苍云没能想透。
“我要见她。你没有办法找到她?”谢临的声音已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心口的疼痛几乎模糊了他的神智,他只能闭目靠着紫月,微微喘息。
公子又究竟可以撑到几时?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本来就是为公子而活。”
谢临眼中神色变幻莫测,最终,他放开了她的手,神色疲惫。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无情地击落进她的心底,让她的心碎裂无痕。
叶紫妍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看着谢临走出去,却没有再流泪。
紫月看着那个瓷瓶在雪地上翻滚,神色黯然而悲伤,却未为自己辩解支言片语。
天气就那样冷了下来,大地一片苍茫的白色,举目一片凄凉寂寥。
终于,萧远微蹙了蹙眉峰,睁开了眼。
萧静行怔住了,“你说什么?”
“你若要恨,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黄泉,去地狱。但你不能这么折辱我,折辱萧大哥。”
“公子!”
微微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就靠在一株梅花树下,四周白雪皑皑。
苍白的唇角微微一扬,他扯出一抹嘲讽的轻笑。
“不敢?”萧静行大笑了起来,神色悲痛,“远儿啊远儿,你当真不敢么?你以为爹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派人在暗中调查五年前的事。而这一次,你为了帮谢临找脱罪的借口,竟不惜将爹拉下去,怎么?你真想大义灭亲不成?”
谢临压下咳嗽,唇角随之一牵,“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么?”
而如今的沧风楼因与澜雨庄那一役,早已元气大伤,虽依旧贵为白道之首,却是形同虚设,武林中更是人心惶惶。
这几日似乎了没看见萧远,他和叶紫妍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萧静行示意看守在外的子弟打开了牢门,“你们先退下吧。”
即使到最后真相大白,公子也是一无所有。
他却要他们强行举行这场耻辱乱|伦的婚礼。
浑厚的内劲走遍了全身,也缓解了和-图-书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喉间一甜,心头那一口郁结的淤血喷了出来,全身顿时随之舒畅。
叶紫妍不由蹙眉,这个商洛似乎并不是完全听命于谢临。
“一拜天地。”
除了那阵阵焚烧般的痛楚,他也感到了另一种逼人的感意。
心如死灰。
微微喘了一口气,他想站起来,却是力不从心。
“我一定要见他。”叶紫妍拦在商洛面前,满目坚定。
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谢临——”叶紫妍盯着紫月手里的喜服,心中隐隐掠过了一丝不安。
谢临没有回头,只是僵直了脊背站在那里。
她这是在哪里?
轻靠着紫月,谢临闭目调息了半晌,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汲汲营营,步步谋划,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他绝不可以前功尽弃。
被封住的穴道终于解开了,可是紫月临走之前,却往她和萧远嘴里各塞了一颗药。她吃的应该是类似于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而萧远却不知吃了什么,至到现在还没清醒。
萧远轻叹了口气,“紫妍呢?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
谢临……竟然给萧远吃了寒雪藤。
烛光下,一身红衣的她美得夺目惊心。她原本就是武林第一美人,红妆的点缀让她越发的娇艳,但此刻,那双皎如明月的眸子却是黯淡无光的,甚至有些空洞麻木。
上下打量了眼叶紫妍和萧远那一身的喜服,商洛唇角勾起一抹莫明的笑意,“竟让自己的妻子嫁给情敌,这天下可能也只有谢临才会做得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伤势虽已大好,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蓝晴。
“夫妻对拜。”
“爹,我和紫妍真的没什么。而且,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萧远说到这里,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倒希望他们不要回来。”
“带我去见叶剑澜。”
因为紫月的冲动莽撞,差一点让他前功尽弃。
“宵小手段?”萧静行冷哼,“爹杀叶紫妍有何不对?澜雨庄一日不灭,正道就一日不得安宁。而且与那些魔教中人更不必讲什么道义。当初叶紫妍出现在沧风楼别院,正好引出了叶剑澜,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却被你和谢临给一手破坏了。”
脉相还算平稳,但有些无力,而且萧远的手好冷也好硬,就好像结冰的寒雪。
“礼成。”
“远儿——我的远儿——”似乎有人在不断地轻唤他的名字,那声声呼唤中带着莫名的悲凉和伤痛,竟让他心头也跟着一阵紧揪。
“因为萧远?”谢临冷冷一笑。
谢临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你以为会是谁?”
若远儿说的是真的,叶紫妍真是他的女儿……萧静行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萧远轻摇了摇头,“爹,并不是远儿变了,而是你变了。”
“二拜明月。”
心如刀绞,她努力地撑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步覆蹒跚地一步步走向谢临,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
好不容易压住咳嗽,谢临看着手背上那残留的泪痕,“紫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他自嘲一笑,“我留在这世上,注定就是伤人心的。”
竟是商洛。
七毒之伤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发作了。
叶紫妍稍稍恢复了些气力,站了起来,“为什么不给萧大哥解药?”
“爹,远儿从未有此想法。”萧远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五年前,爹和叶剑澜都确实出现在了沧风楼别院。而那些杀手,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叶紫妍对么?沧风楼身为白道首领,又怎可用这种宵小手段?”
紫月在等谢临。
“是。”那些弟子依言退了出去。
谢临眸光闪了闪,“若让她救出萧远也好。”
叶紫妍满头雾水,全是棋子,那下棋之人又是谁?
萧静行眸光一凝,“远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了一个邪魔外道的妖女,你想把自己一生都葬送了么?”
他不希望,结果如他所料……
谢临没有回答。
“谢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在他掺扶着萧远走到门口时,叶紫妍终于出声唤住了他。
“只是什么?”谢临冷声打断了萧远,“就算了你们是兄妹,也断不了你心中的念头,不是么?”
“盟主——”
紫月心中一痛,却没有再反驳什么,“紫月这就去办。”她退开了几步,看着谢临苍白败灰的脸,“紫月,请公子多保重。”
身边的新郎是她的哥哥,是她同父异母的亲生兄长。
“公子——”她连忙起身,扶住谢临,和-图-书只觉掌心触手一片冰冷。
远儿……这世上除了爹,还有谁会这样叫他?
“我们的客人到了。”谢临依旧懒散地靠着床沿,并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唇角噙着一抹淡而轻的冷笑。
心底忽然揪痛起来,她不得不别过脸,不忍心再看那张落寞苍白的脸庞。
那一掌打得不轻,一丝鲜血缓缓渗出了萧远的唇角。
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出她刚才被送入洞房前,脸上那悲伤绝望的笑容。
迷迷糊糊中,萧远感觉被人拥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此时,守在牢外的弟子闻讯赶来,脸上皆是焦急之色。
那道无情的声音如同宣判了死刑,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打得粉碎。
在见到她笑容的那一刻,他几乎就忍不住要将所有的真相和盘托出。
萧远似乎被人点了穴道,没有办法动弹,目光中写满了无奈。
心口在火烧般地剧痛,他一直强忍着,但最终没能踏出那宅院,颓然地跌坐在门口。全身的力气仿佛全被抽空了,他根本无力站起,只能任由痛楚将自己淹没。
等他睁开眼来的时候,疲倦的眼底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清寒。
你就这样恨我们么?
可他不能这么做。
萧远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和迷茫,“爹平日并不是这么教导孩儿。”
“萧大哥——”欣喜还未冲上眉梢,叶紫妍脸上的神色又已变了,她发现萧远虽然醒了,却不能动,也不说话,只是用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
“是谢临让你来的么?”叶紫妍眉眼微垂,低声问。
商洛挑了挑眉,却未回答,只能丢了一颗药丸给她,“先把药吃了。”见叶紫妍神色平静地服下解药,他将萧远背了起来,“跟我离开这里!”
话落,他扶起萧远急步走出了房间。
谢临轻“嗯”了一声,然后扶起了被点住了穴道的萧远。
商洛扬眉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谁让我只是个小小的堂主,只能当别人的跑腿。”说着,他朝叶紫妍和萧远走过去。
不,不可能的。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眼皮沉重似铁,浑身更是使不出一丝气力。
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天,亦或是几个时辰,她都很满足了。
不知道,谢临的伤是否好些了?不知道,紫妍现在跟谢临是不是已经合好了?
“棋局?原来我们都是棋子么?”叶紫妍苦笑。
“不需要任何人么?”她忽然笑了,低低地笑起来,笑意苍凉,“是啊,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总是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谢临,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商洛看了眼不能动弹的萧远,叹了口气,“遇上谢临也算是你的不幸了,上一次是焚炎之毒,这一次却是寒雪藤。倒是把至阴至阳的两种毒药全数吃进肚子里了。”
眸光一紧,他抬起头,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众子弟,“公子被刺客所擒。就算翻遍每一寸地方,你们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否则,不用再回来了。”
还有紫月。
轻叹了口气,她回过头,却看见原本闭目养神的谢临已然睁开了眼,那眼底闪烁着刀锋一般的光芒。
等她醒来,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反正不在沧风楼。”谢临说着,忽然掩唇低咳了两声。
苍云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武林,究竟要发生怎样的危机?
她猛地握紧了手,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里,那阵阵刺痛,却抵不过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公子——”紫月的声音已然哽咽,点了点头,扶着谢临站了起来。
萧远跪了下来,“远儿不孝,但为了查明事实真相——”他话音未落就被萧静行冷声打断。
叶紫妍睁开眼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庆艳丽的红色。
叶紫妍不住地摇头,泪水也不住地滑落。
刚才那一声“远儿”好熟悉,熟悉得让他心惊。
萧静行却是恍若未闻,只是紧紧盯着地面上那滩血迹,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
萧远看了他一眼,“你的伤没事了吧?”
萧静行拂袖欲走,萧远身形一晃,拦在了萧静行面前。
“谢临!”低呼了一声,她抬起头,却没有看见谢临,而是看见了就坐在床尾的萧远。
可是……
淡淡的天光下,他看见了一张带着银灰面具的熟悉脸庞。
蓦地,她似想起了什么。
“因为——”萧远微微一顿,神色落寞而黯然,“紫妍是您的亲生女儿。”
叶紫妍。
“远儿!”
“他究竟在做什么?”叶紫妍淡淡地问。
紫月摇头,泪水却再也忍不住滑落。
萧静行冷哼了一声,“真不知叶紫妍给你下了什么魔障,如此护https://m.hetushu.com.com着她和谢临,你用了自己的性命担保他们,可他们又是如何待你?”
“萧大哥——”
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些徒有的虚名与权力,他在乎的是谢临的生死,在乎的是武林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需要任何人。”
只是对着他无声地笑。
谢临还是没有回答。
思及自己前几日自己所探得的消息,萧远的心底却涌上了一丝寒意。
另一波排山倒海般的剧痛再度侵袭而来,冷汗瞬间就浸透了重衫。
萧远一怔,随即苦笑。
但她已经绝望了。
“为了查明所谓的事实真相,你打算大义灭亲?”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商洛停下了脚步,“现在他不会见你。”
萧远坐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天窗外飘扬的雪花,心神却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商洛这一次回头了,嘴然噙笑,让人捉摸不透,“是啊,全部都是,包括谢临。”他丢下这一句话便背着萧远大踏步走出洞外。
谢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临……究竟要做什么呢?
遣退了林子恒,他拧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身后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他心中一紧,回过头,冷喝,“谁?”
紫月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弯腰将叶紫妍扶了起来。
“月,扶我站起来。”
可是他最后又替萧远解了毒……
然而,这一声“公子”谢临却似恍若未闻,他掩唇低咳着,从紫月的身边走了过去,好像根本没有看见紫月般。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么?
“萧大哥,你醒醒——萧大哥——”她用力拍打着萧远的脸颊,心急如焚。
“爹。”萧远看着萧静行,“远儿想问你一件事。”
“谷主未必肯听。”紫月从小在寒赤谷长大,她心底很明白,谷主是怎样一副脾气。
“公子,你不能再吃这七毒凝魂丸了。你已经吃了五年,再吃下去——”
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她转过了头,就看见一名身着宝蓝长衫的男子弯腰走了进来。
紫月柳眉不禁微拧,“公子,你——”
她知道,公子其实很想叶紫妍陪在他的身边。
这一次,他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但这声音与刚才的呼唤声不同,他立刻就认了出来。
谢临目送着她离去,靠着身旁的梅树喘了口气,才将目光转投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上。
萧静行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他扶起萧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远儿,你还太年轻,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你以为,正道中人就必定是光明磊落,正义凛然么?爹之所以在白道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并不单单是一个‘义’字。你要想有所建树,有所威望,就必要有所取舍。仅从这一点来说,谢临便胜过你百倍。”
有人成亲么?
“你……你是要我跟萧大哥成亲么?”叶紫妍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句话问出来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泪水也跟着滑落。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谢临和叶紫妍就此离开这个充满是非的江湖,不要再回来。可他心底很清楚,他们一定会回来。
她已跪在雪地里许久,任由冰冷的雪花落了满身。
谢临睁开了眼,“忘记我刚才所说的话了么?”
叶紫妍轻闭了闭,深吸了口气。现在唯有让自己冷静下来。
紫月很明白谢临口中所说的“她”是谁,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公子是想向谷主拿药么?”谢临身上的七毒凝魂丸早已吃完了,所以,身上的毒也开始反噬。
“你可以留下。”
紫月还是低垂着眼眸,一字未说,半晌,她抬起头,深深望了谢临一眼,“既然公子已不需要紫月,紫月唯有离开。请公子保重。”话落,她忽然举掌就朝自己天灵拍去。
“萧大哥——”
话落,她转身投入了风雪之中。
她曾经爱这个人如骨。
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迎上了一双墨黑冷漠的眼眸。
那种红色,却令人痛心疾首。
她艰难地伸出手,轻扣上萧远的脉搏。
寂静的礼堂之上,只有一个客人。
那笑容悲伤而绝望。
竟然是紫月。
她愿意为他抛却一切,甚至愿意为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众叛亲离。
紫月一直站在谢临身边,垂首不语,暗藏在面具下的眼眸却暗藏着忧心。
右手忽被人紧紧扣住,她抬起头看着那张让她心痛的熟悉脸庞。
谢临又低咳了几声,“如果我没有猜错,她要按捺不住出手了。只要事关萧远,她都不会顾及后果。”
hetushu.com.com商洛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奉命行事,问我也没用。不过,既然谢临让你们身陷棋局,你就应该有要充分的心理准备。”
萧远心底唯一的愿望么?
“苍云堂主。”
眼前的视线忽然模糊起来,她不由紧紧握住了掌心。
……竟然已经是冬天了。
虽然目前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却是暗潮汹涌。
紫月沉默。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掌风直袭萧静行背心。
除了说这句话,紫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不能再违背公子的命令,因为她不想离开公子,她想陪着公子走最后一程路。
“紫月不敢。”紫月在心底沉沉一叹,“不过,谷主可能还在沧风楼。”
“爹,你怎么来了?”萧远淡淡地微笑,起身站了起来。
心底不由地一沉,她拼尽了气力爬起来,扶起萧远冷硬如冰的身躯。
她凄楚地看向谢临,却见他忽然蹙眉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神色一变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单膝跪了下来。
林子恒摇头,“找不到商堂主,而冷堂主——”林子恒顿了顿,“前几日已有消息说,冷堂主带人赶往沧风楼了,但不知何故,大队人马竟全都莫明其妙消失了。”
紫月看着谢临,“那公子准备怎么办?”
江湖上又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各门各派竟又有弟子莫名失踪了,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紧接着白道同盟里有十三个掌门失踪,有些还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前辈。
萧静行冷笑,“为何不能?”
紫月的话不急不缓,却让叶紫妍的心瞬间凝结成了冰。
萧远苦笑,“为何救我出来?”
“其实,我也很想——很想她能——”
“送他们进洞房。”
寒雪藤在七天之内还是有药可解的,她必须要争取时间救萧远出去。
谢临眸光沉了沉,竟露出了几分杀机,一掌就朝紫月肩头拍去。
叶紫妍闻言仿若晴天霹雳,僵立在当场,久久不能动弹。
萧远深深望进萧静行的眼睛里,一字字地道:“五年前,在沧风楼别院,那些杀手,是爹指使的么?”
为什么?他强逼着他们成亲还不够么?他羞辱他们还羞辱地不够么?他还要将他们逼上怎样的绝路?
证婚人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回荡,他们也僵硬着身体被迫行完了成亲仪式。
就在前一刻,她还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叶紫妍沉默。
谢临眸光闪了闪,冷笑,“既然你如此在意她,稍后我就带你去见她。”
谢临终于睁开了眼眸,却是一片冷冽犀利。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掷至紫月身旁的雪地上,“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叶紫妍抚着额际,撑坐了起来,脑袋还是昏沉成一片。
“公子——”
红色的纱账,红色的花烛,还有对面窗台上那贴着大红喜字。
谢临面无表情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叶紫妍,忽然猛地一挥手,将叶紫妍推开。
红烛静默地燃烧着,摇曳的烛火渐渐融化了烛身,一滴滴红色的烛蜡滴落而下,如同情人的眼泪。
她必须离开这里。
终于,她听到压抑的低咳着,紧接着,她看到谢临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她眼神先是一亮,即而微垂,低唤:“公子。”
谢临唇角一牵,“你只要告诉她,我会替她完成萧远心底唯一的愿望,她会带萧远来的。”
“紫月,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他轻靠在紫月的怀里,虚弱地低问。
紫月一喜,却又听谢临冷然道:“记住,我不会容忍你第二次违背我的命令。”
“爹,不用担心。”
叶紫妍试着挪动了下身躯,却还是感觉浑身无力。
“你去找她。若她救出了萧远,就带着她和萧远一起到十里外的梅林亭会合。”
“公子——”
叶紫妍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倦与落寞,“不,我谁也不恨。谁也不恨。”
紫月心领神会,,一向冰冷的眼眸中却掠过了一比近似叹息的神色。她将其中一件喜服递给了谢临,然后朝叶紫妍走去。
“谢临!”
然而,此时萧远却还是那么平静,那双眼晴里没有担忧,也没有绝望,反而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示意她放心。
就在前一刻,她还盼他不要再把她从身边推开。
天亮的时候,细雪再度飘扬而下,毫无预兆。天地间寒意如刀,一分分地刺入人的肌肤。
其实,公子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任性地什么也不顾及,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耳畔响起了紫月焦急的轻唤,他勉强提起精神,才让涣散的目光有了焦距。
那时,她必会恨他入骨了吧?
“萧远,你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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