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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情

作者:月影兰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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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局

第四章 杀局

陆远见到他,正想开口,却被那男子伸手一举,打断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苏雨蓉惊愕地转过头,就见玄墨阁的大厅之外,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斜靠着门沿,似是一脸叹息,又似是一脸无奈歉意。
“是。”陆远打了一个寒颤,躬身退下。
“是。”那几名黑衣人领命而去。
徐子皓一怔,“雨蓉——”
云秋尘一路疾行,他甚至不给自己任何犹豫和回头的机会,一口气奔到云镇之外的小树林里。
大树随之“轰然”倒下,尘土飞扬间,云秋尘和容江已失去了踪影。
“为什么?”
“马上去找琴玉。”
徐子皓看着那幅装裱精美的《五牛图》,眼眸微微一沉。
苏雨蓉轻叹了一口气,跟着琴玉坐下,趴在了栏杆上,凝目远眺。
“没想到,这云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内力修为倒是不错。”

“我家相公?”苏伶映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一双如同星辰般夺目的眼眸,“也许,他娶了我,对他来说,是一种错误吧!”
“金人大概来了五六十个,还有一些宋军,带头的人是一名宋朝官员,我听见那些官兵叫他陆大人。”
“我来接你回家。”
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吧!
“上次那一战,我也打得不甚过瘾,那么,今天就让我们做个彻底了结吧!”
徐子皓深深凝视着苏雨蓉那纤细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伶映沉默了。
苏雨蓉轻闭起双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话音未落,双唇却已被一只冰冷的手指抵住。
偌大一个云镇,顿时只剩下了云秋尘、苏雨蓉,还有昏迷不醒的徐子皓。
云秋尘眼神一黯,但随即掩去。

苏雨蓉正要开口,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叹息声:“娘子,你的记性可真差,东西不是交给我藏起来了么?你哪里知道东西藏在哪呢?”
终究,还是连累了云家了么?
“容江,只要你说出云镇的布署,我自然会放了你。”
兀真冷笑,“我说过,你们汉人太过狡猾,所以我只信你一半。若是东西真的在你手里,你们三个人一起去拿回来。三天之内,东西若是安全送到我手里,她还有救。”
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突然,他听到了容江的声音——
没过多久,那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云秋尘觉得事有蹊跷便悄悄跟了上去。此时,月儿藏进了云层里,树林里更为暗沉了。云秋尘远远地跟着,只能隐约看见那二人身形高大,而且穿着外族服饰。
没有回应。
琴玉皱眉,“什么意思?”
容江此刻连叫也叫不出来,浑身一颤,便昏了过去。
琴玉却是转身就跑。
都是她的错!
月儿渐渐从云层露出,却照出了一片冰冷的肃杀……
兀真那一掌停留在了离苏雨蓉的鼻尖只有寸许的地方,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少女时期,对于徐子皓的那种情感,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减轻了许多,但要完全放下,那并不可能。她承认她是薄情之人,但并不无情。只是,现在的她已身为他人之妇,她是云秋尘的妻子,那么,她只能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甚至期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情感能渐渐忘却。
心底,猛然间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疼痛。
那么,无论以后要面对怎样的困境,他也绝不会放弃!
进入云镇前,他让容江在镇外等候,容江应该不会自行离开才对?
她微掀了掀唇,想唤一声“相公”,但最终还是哽在了喉间。
红衣女子?
“好,我等你。”
容江被这一震,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从来没有开始过么?”琴玉低念。
苏雨蓉握紧了手心。
她可以冷静地面对一切,她甚至不曾表露过十分激烈的情绪。不,也许有吧,五年前,还年少的她曾经表露过,但最终……理智还是压下了情感……
“琴玉姑娘,很喜欢徐大哥,是么?”
徐子皓一拍苏雨蓉的肩膀,轻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躲起来。”
“金人?”苏雨蓉浑身血液几乎凝结成冰,“为什么金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琴玉,苏雨蓉神色依旧平静。
“是,我知道。因为徐大哥特意交待我藏起来,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东西的下落。”
“我们先帮徐大哥治伤吧!”放开了云秋尘的手,她走到徐子皓的床边,“现在只有他醒来了,我们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相、公——”苏雨蓉极为艰难地吐出一句,眼中流露出了担忧之色。
“云少夫人,只要你说出东西的下落,我自然会放了你徐大哥和云镇的人。”兀真深深注视着苏雨蓉苍白平静的脸庞。
“娘子,很抱歉,我没有遵守诺言。我实在是等不了了,所以,我来接你回家。”
苏雨蓉才刚刚靠近,就听见琴玉说了声:“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全都给我走!”
“东西自然不会在云镇。”云秋尘看了眼跌伏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徐子皓,“你先放了我家娘子,再撤离云镇,我带你去找。”
苏雨蓉踉跄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地看着已经缠斗在一起的徐子皓和兀真,即使她不会武https://www.hetushu.com.com功,也看出了形势对徐子皓不利。
“琴玉。”徐子皓的眼中露出叹息之色。
“嘭”的一声,两掌交击。云秋尘扶着容江踉跄退了三步,直到靠近身后的树背,才勉强站稳身形。深吸了一口气,他连眼前之人也没时间看清,虚拍出一掌,将身旁的大树硬生生拦腰劈倒。
云秋尘微怒:“我不是要带你去找那东西么?为什么不放了这里的镇民?”
“琴玉——”徐子皓站起了身。
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周坊的《簪花仕女图》、董源的《潇湘图》……苏雨蓉不由目露惊叹之色。
果然是她引来的祸。
那时的她很羡慕,想着是不是会武功的人都会有这样一副强健的体魄?于是跑去缠着他,要他教自己武功。但武功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更何况,她大多数的时间要花在裱画之上,而他大多数的时间要花在处理江湖纷争之上……最后这件事当然不了了之,而她也从这件事上,渐渐认清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立刻准备进云镇。鸡犬不留。”他淡淡地吩咐着,眸光却闪过了冷凝的杀气。
“嗯。”云秋尘点头,唇角也跟着扬起了笑容,“娘子,我不是还要带你回家的么?”
云秋尘沉默。
“雨蓉,你跟上琴玉。”徐子皓转头对苏雨蓉道:“你和她先跟镇上的人躲起来,我没派人通知你们,你们都不要出来——”
“少爷——”容江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云秋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少爷,是你救了么?”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看着空荡荡的城镇,苏雨蓉只觉心口就像有一把利刃在凌迟着,如果不是她大意了,云镇也不会暴露,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副田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秋尘缓缓睁开了眼,终于收回了手掌,将徐子皓扶着躺下,然后朝苏雨蓉淡淡一笑。“他内伤很重,我只能暂时帮他压制住伤势。而且他体内真气紊乱,应该是中了毒。”
为什么他在这里?
“对不起。”云秋尘轻声叹息,“我一想到你要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危险,我就按捺不住了。”
当苏雨蓉走回玄墨阁的大厅时,发现徐子皓正轻靠着椅背,双目紧闭,似已沉睡,眉宇间一片苍白疲倦之色。
“发生什么事了?”
“徐大哥——”
他怎么可以把无辜的她卷进来?
在她的印象里,徐子皓是永远也不知疲累的。她曾经亲眼见他,为了处理一些江湖上的纷争而奔波劳碌,七天七夜未合一眼,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疲态。
苏雨蓉轻伏在云秋尘臂间,微微闭上了双眼。
云秋尘两手一摊,很老实地回答,“是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你……”琴玉迟疑了,“你真的喜欢过徐大哥么?”
云秋尘一双黑眸紧盯着兀真的手,剑眉微拢,“你小心别伤了我家娘子。”
琴玉忽然间释怀了。这五年来,她一直以为是苏雨蓉抛弃了徐子皓,而又一直让徐子皓陷入相思之苦。
跟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眼前火光顿现。
这一分神,让兀真有了可趁之机,一掌击中了徐子皓的胸口。徐子皓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接连退了好几步,最终还是稳不住身形,跌坐在了地上,神色败灰。
琴玉神色一僵,还是跺了跺脚,转身飞奔而去。
没想到看起来性情如此急的女子,竟能做这样细心的工艺活儿。
“云秋尘!”
看来琴玉也是一个裱画高手。墙上所挂的那些古画,也都是经过了细心的装裱,更添色彩。
“真的没事么?”苏雨蓉紧盯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
苏雨蓉在玄墨阁右侧的凉亭里找到了琴玉。
一声惊呼传来,苏雨蓉转过头,就见琴玉惊慌地冲了过来。
苏雨蓉心底一沉。
琴玉默然,凝视了苏雨蓉半晌,“你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抛弃了徐大哥么?”
而且还跟金人在一起?
他这一番话绕下来,兀真也听得有点头晕,神色一冷,他厉声道:“你们之间的是非曲直我没什么兴趣,我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
琴玉神色激动地一口气说了下去,“结果呢,被我猜中了吧!你竟找上玄墨阁了。苏雨蓉,我能不能求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既然你已经成亲了,就不要再纠缠着他——”
兀真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徐子皓一眼,“既然你们三人之中有一个人一定知道东西的下落,那我就让你们三个人一起去拿。”
耳畔回响起了离开云府前,云秋尘在耳旁淡而哀伤的那一句——
“是么?只怕你们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兀真眸光如刀。
云秋尘手心微握。
当尘土渐渐散去,出现了一名身形高大的异族男子。他年约二十七、八,五官深刻如同斧凿。虽是金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将军。”
想到这里,苏雨蓉只觉手脚都冰冷起来。
“他们可是我手中的筹码,东西没到手,我又怎会这么轻易就放人?”
云秋尘惊白了一张脸,“杀光云镇里的人?为什么?”
云秋尘打退了几名扑上来的金人,也不恋战,冲到容江和*图*书面前,解开他的绳索,负起容江就走。
“徐子皓,真没想到你中了我的‘噬骨’之毒,又受了我两掌,到现在竟还能站在这里?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这个武林盟主了。”
那一刹那时间,苏雨蓉竟有了一种痛哭的冲动。微微别过了头,她咬住下唇,压抑着心中那一阵波涛汹涌。
他们的手心同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但苏雨蓉的心头却微微感到了一丝暖意。抬起头,她看着云秋尘的侧脸,忽然间发现,他消瘦了好多,脸色也微显苍白疲倦。
“三天?”
苏雨蓉心头一堵,别过了脸。
云秋尘笑了,原来略显黯淡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夺目的光彩,“那我一定能带你回家。”
苏雨蓉微握紧了手心。
兀真重新将目光转投向徐子皓,“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会放过这里所有的人。”
“不知道?”陆远哼了一声,“本官接探子回报,看见云秋尘和苏雨蓉进了云镇!云镇可是一般百姓都不知道的密秘场所,你们这么熟门熟路地进去了,还敢说不是跟那些叛贼一伙的?”
苏雨蓉神色惨白地看着徐子皓,“徐大哥,这些人怕是跟着我来的——”刚才琴玉说出那个陆大人时,她就隐隐猜到了。
“太府卿的人来过云府了。”苏雨蓉淡淡地道。
与徐子皓的第一次相遇,她永远都记的。
徐子皓淡淡地反问,“你认为,我会交出来么?”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冷笑声:“徐子皓,你认为这些老弱妇孺可以藏多久?而你,又可以支撑多久?”
“你会离开他么?”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夫妻是一体啊,无论是快乐、痛苦,还是困难,我们都要一起承担的。”云秋尘淡淡地笑,“娘子,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你要相信我,我也能为你分担——”
“也许我是薄情吧!”苏雨蓉苦笑,“又或者,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对于徐子皓,也许只是那种少女初恋般的美好感觉吧?
“哈哈哈——”兀真大笑,“好一个徐子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了。如今你深受重伤,又要护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你说,你的胜算有几分?”
云秋尘疑惑地微拧剑眉。
“喜欢过。”苏雨蓉淡淡地微笑,“像徐大哥那样出色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不动心?那时,我才十八岁,我曾想过,为他放弃一切,放弃家中父母,跟着他一起流浪江湖,可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若跟着他,到头来只能给他增添麻烦,而且,我也做不到完全放弃苏家的一切,画心坊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让父亲因此而死不瞑目。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所以,各自选择走了各自的路。”
“那你要怎样才肯信?”云秋尘慢慢地踏进了厅里,“我说东西被我藏起来了,我带你去找就是了嘛,你又何必伤害我家娘子?”
“住手,我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
苏雨蓉心头填满了感动。
云秋尘轻叹了口气,伸出双臂轻轻拥住了苏雨蓉,下鄂轻低住她的发间,低声道:“娘子,我一定会在这三天内找到解决的方法,我不会让你有事。”
“那——那你相公云秋尘呢?”
她该怎么办?
“我先救醒他。”
琴玉微感错愕地看着苏雨蓉,“我该说你太理智冷静,还是太薄情?”如果换做是她,她才不管什么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会不顾一切地跟上所爱之人的步伐。
即使是无意的,也是她将敌人带进了云镇!
徐子皓深深看了苏雨蓉一眼,即而轻点了点头,“嗯。”
“容江——”
“不要紧。”徐子皓微喘了口气,正欲再追,却被苏雨蓉一把拉住。
“没事。”云秋尘微闭了闭双目,复又睁了开来,“只是真力损耗大了些。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宣和二年,宋金结盟后,约定由宋朝出兵攻打辽国燕京,胜利后,幽、云等各州归宋所有。但这场战结果却是由金兵攻破辽城,夺取了燕京,却也借机向宋朝“勒索”了大量食物和钱财。表面上,宋金似乎相安无事,但宣和七年,金灭辽后,对宋却是虎视眈眈。
夜已深,冷月残照,一片渗淡而清冷。
“是。她只有三天的命。你们若是给我耍什么花样,到时不仅是云少夫人会香消玉殒,就连整个云镇也会随之灰飞烟灭。”兀真顿了顿,眼中又流露出一丝阴狠,冷冷地补了一句:“还有云家。”
在光亮照上的那一刻,云秋尘看清了,那二人穿的是女真族的服饰。再往前望去,云秋尘又看见了不少金人。
“徐大哥——”苏雨蓉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我说了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那张孩子般诚挚的笑脸,苏雨蓉只觉得眼眶微微湿润。
“雨蓉——”徐子皓起身想阻止,无奈受伤太重,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无力地跌回地上,眉宇间那败灰的神色顿时又加重了几分。
话落,兀真举掌就朝徐子皓袭去。
轻叹了口气,苏雨蓉放轻了脚步,踏进了大厅,手边没注意,触碰到了半敞的厅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连忙收回了手,和-图-书却见闭目沉睡的徐子皓竟没有惊醒。
苏雨蓉苦笑,微摇了摇头,却是走到自行走到琴玉身边,坐了下来。
“徐大哥,我去找琴玉姑娘吧!”苏雨蓉扶着徐子皓在椅子上坐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而受伤,我不问。而且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能问。但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也不等徐子皓回答,苏雨蓉朝琴玉离开的方向走去。
难怪刚才琴玉说,她要去弄一些补元气的参汤给他喝。
苏雨蓉心惊的同时,也感到了些许欣慰。
“没事。”徐子皓坐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雨蓉,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金人来这里干什么?”云秋尘一怔。而且看样子全是武学高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容江低声回答。
“雨蓉——”重伤的徐子皓吃力地伸手扶住了苏雨蓉的肩,“雨蓉,你——”
苏雨蓉点头,“是啊,从来没有开始过。我承认,我们互有好感,但我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个有志向的人,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他的江湖,而我也不可能放弃一切,跟着他在江湖中流浪。”
云秋尘浑身一颤,脸色顿时发白。
门外,缓缓走进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五官突出而深刻,身着异族服饰。此刻,他一双鹰目正冷然注视着徐子皓,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那一声“将军”让云秋尘和苏雨蓉都暗暗心惊。
苏雨蓉微侧过头,却没见琴玉跟上来。
看来徐子皓所藏的“东西”非同小可。
究竟是谁伤了他?
“叛贼?”容江冷笑,声音虽虚弱,但眼神却是充满了嘲弄,“陆大人,你身为宋朝的太府卿竟和金人勾结,我看你才是叛贼——”
容江摇头,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少爷,别管我了。快去云镇。那些金人要杀光云镇里的人,少夫人——少夫人她还在里面——”
“我当然会放。”兀真唇角一牵,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直接塞进了苏雨蓉的嘴里,然后放开了她。
“坐吧!”徐子皓让苏雨蓉坐下,自己跟着坐下时,却是蹙眉轻按了按胸口,脸色更显苍白。
云秋尘错愕地抬起头。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苏雨蓉原本冰冷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如同那天一样——他俯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我等你回来。”

云秋尘只觉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才刚到云镇,就来了一群官兵,而为首的那个姓陆,很有可能就是太府卿陆远。
苏伶映微一沉吟,“因为这是我的承诺,还有责任。”
“咳咳——”苏雨蓉难过地弯下腰,捂着咽喉一阵呛咳。
云秋尘淡淡地回答:“很远的地方啊!我就算告诉你们,我看你们也找不到那个地方。所以,我说了啊,我带你们去找。”
“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兀真唇角一勾,突然伸手强行拉起了苏雨蓉,五指扣住了苏雨蓉的咽喉。
苏雨蓉闻言心口一紧。
她什么都不知道?
走进玄墨阁,苏雨蓉便看见这四周全是画,而且其中不乏珍贵古画。
“情况如何?”
不消片刻,他的脸色已越来越苍白,冷汗湿透了重衫。
她就是这样一名女子。
“具体原因我、我不知道。那狗官跟金人勾结。来云家搜《五牛图》只是一个阴谋的开始,他们——他们只是想逼少夫人去找徐子皓,为他们带路来云镇——”
“搜遍了云镇,都没有找到。”
现在他们竟然莫明其妙出现在宋境,肯定有所图谋。
“我听那个兀真说是什么‘噬骨’。”苏雨蓉担忧万分,“相公,你知道这‘噬骨’是什么毒么?”
兀真神色不定地看着苏雨蓉。
苏雨蓉抬头,“徐大哥,我相信你,即使这幅画的来处真有蹊跷,你也必有苦衷。你若有难处,可以不用解释。”
也不知负着容江跑了多久,云秋尘只觉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眼前一黑,他和容江一起狼狈地跌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竟一时之间无法起身。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喘息着,直起了身。眼前忽然传来些微晕眩,他不适地扶住了额际,低声轻唤着容江。
原本扶着苏雨蓉的云秋尘似感应到她心中的翻涌情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心。

“相公——”苏雨蓉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啪!”容江话音未落,又挨了一下鞭子。
她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而他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方盟主,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他有着他的志向,有着他的理想,而她……也有着属于她的梦。
她又能丢下负伤的徐子皓,自己一个人逃走么?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配站在云秋尘的身边。
“他这次受了重伤,来到玄墨阁的时候,几乎只剩一口气了。我拼了命地追问原由,他就是不肯说。我就猜想,肯定与你有关。他只有关于你的事,才会这样瞒着我。”
“徐大哥,我知道,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但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云镇的人就这样死去,徐大哥,所以,你一定要原谅我。”
兀真的目光从云秋尘转向了徐子皓,再转向云和*图*书秋尘,然后冷然一笑,“好,我暂且信你一次,不过,我只信一半。”话落,他屈指抵住下唇,吹了一个响哨,顿时数名黑衣人不知从哪里直窜而出,屈膝跪下。
顿住了脚步,他轻靠着身边的一株大树,闭上双目。
“容、容江——”一边压抑地低咳着,一边强压下胸口那翻江倒海般的气血,他休息了半晌,终于强撑起身子,扶起了昏迷不醒的容江,然后指尖凝结真气,连点容江身上几处大穴。
兀真冷狞一笑,正想再度补上一掌,一道人影却冲了过来,举臂一拦,护在了徐子皓的面前。
“容江,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找大夫。”好不容易撑着容江站起来,眼前却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他跌退了几步,直撞向身后的大树,才稳住身形。
云秋尘见兀真依旧紧扣着苏雨蓉的咽喉,似乎丝毫也没有放苏雨蓉的意思,眼神不由渐渐冰冷,“那还不放了我家娘子?”
苏雨蓉担心地看着云秋尘和徐子皓,她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开口让云秋尘分心,以前徐子皓曾告诉过她,当练武之力以内力救人时,最忌分神,否则真力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徐大哥,那你呢?”琴玉苍白着脸问,“你身上还有伤,毒也未清——你不能——”
“抛弃么?”苏雨蓉笑了,“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又怎能说上抛弃?”
“不会。”兀真很认真地摇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徐子皓,我可是念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给你最后的机会了,但你自己并不懂得珍惜!”脸上叹息瞬间凝结,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冰冷而寒森的杀意。
“禀将军,云镇残存的镇民,除了一名负伤逃离的红衣女了,其余已被我等全数生擒。就在玄墨阁外押着。杀或不杀,只需将军一声令下。”
兀真冷冷一笑,“你们汉人都太狡猾,所以,我一个也不信。”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苏雨蓉脸色微显青紫,却咬着牙,一声未吭。
“雨蓉,快走!”
对于她这么直截了当的问法,琴玉倒是一怔,随即干脆地承认,“是。我爱他。爱他爱了五年了。他喜欢画,我便也跟着去喜欢,开起了画坊,学起了裱画,只想能与他靠近一些:他要《五牛图》,我帮他找,甚至不惜开出作为嫁妆的条件,想尽了一切办法;他生病受伤,我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他难过伤心,我陪他喝酒,不醉不归……我一直在等他,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但他的心里却完全装不下我。”低下头,琴玉泪眼朦胧地看向苏雨蓉。
“琴玉——”徐子皓正欲追上,脚下却是一颠,幸而撑扶住了桌面。
“容江?”
“嗯,我相信。”
她正坐在长椅上,上半身趴伏着凉亭的红色栏杆,眼眸高抬,看着天际上的冷月,眉宇间一片落寞之色。
“徐大哥身在江湖,又是武林盟主,管得是江湖之事。能跟在他身边的,自然不能是那种只能拖累他的女子。”
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城镇里,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稀世之宝。
蓦地,练武的直觉让他感应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他心神一敛,将身形隐入了大树之后。
陆远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我明白。”徐子皓淡淡一笑,正要将《五牛图》收起来,忽然门外传来“咣啷”一声巨响。
“不知道。”云秋尘摇头,“他再过一会儿就会醒了,到时,我们问问他——”话落,他似想起身,脚下却是一个踉跄。
是琴玉么?琴玉她成功逃脱了么?
徐子皓和苏雨蓉回过头,就见琴玉一脸惨白地盯着桌面上的《五牛图》,脚边一地碎碗,汤药也撒了到处都是。
云秋尘却是耸耸肩,接着道:“徐子皓交给我家娘子时,说千万不能打开来看。娘子是个坚守承诺的人,所以,她没打开。但不幸的是,这件事被我发现了,我见娘子与徐子皓感情要好,怕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当然会吃醋,于是呢,这一吃醋,我就蒙了心,强行把这东西要了来,言明要我保管才放心。娘子对我也没辙,只好交给我了。交给我的同时,也叮嘱我,千万不能打开,我当然照做,因为我不能惹娘子生气啊。于是就这样把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给藏起来了。”
徐子皓微一沉吟,“琴玉,马上带着镇上不会武功的老人孩子先藏进后山的密道里。”
“容江!”云秋尘再也按捺不住,跃下了树去,朝容江直掠而去。
琴玉连头也未低下,依旧看着那一片遥远的黑幕。
“真的么?”云秋尘眼神复又亮了起来,“你真的相信我么?”
云秋尘惊喜地看向容江,“容江,你醒了?”
她会回来的!
“娘子,你信我么?”那一句问得很轻。
环顾了大厅一周,并没有看见什么御寒的衣物,苏雨蓉正想回身找琴玉,街道那里忽然传来了阵阵刀剑相搏的声音。
徐子皓神色一变,立时将苏雨蓉拉到身后护住。
走到床边坐下,他扶起徐子皓,掌间凝聚真力抵住了徐子皓的背心。
他在心中再一次暗暗告诉自己。
“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走了么?”
他真的是累了吧?
“可有搜到什么?”兀真冷声问和*图*书
兀真深深看了云秋尘一眼,随即转头对那几名黑衣人道:“传令下去,把所有云镇的镇民押走,让陆远看着他们,若是跑掉一个,让他提头来见。”
“毒药。”
徐子皓淡淡一笑:“兀真,你以为你们金人那点技俩便可以打倒我们宋人么?就算我只剩最后一口气,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徐子皓眼见苏雨蓉还未走,不禁急了。
徐子皓一推身后的苏雨蓉,迎身而战。
苏雨蓉站在那里,并没有逃,脑海里闪过了千百种想法,却又一一推翻。再冷静,现在的她已乱了,更何况,手无搏鸡之力的她在这里不仅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会成为徐子皓的拖累。
“快去。”徐子皓厉声打断了琴玉,“你想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么?”
不消片刻,有脚步声接近,紧接着,传来了对话声,却是“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听不懂的外族话。
“你不该来。”苏雨蓉的声音略湿沙哑。
“是么?”兀真低声自语了一句:“看来东西真不在云镇了。”他的目光复又转身了云秋尘,“东西究竟藏在哪里?”
“容江,你在哪?”
苏雨蓉又将目光落到了案桌上放着一些熟悉工具——排笔、宗刷、蜡板……那都是裱画里不可或缺的工具。
兀真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琴玉怔然盯着那幅画半晌,然后凄惨一笑,“这几年来,你日日夜夜念着《五牛图》,我以为你对画爱之入骨,原来,是要送给她的么?”
“现在齐三哥他们正带人在镇口挡着,但金人显是有备而来,我们撑不了多久——”琴玉紧咬了咬唇,“云镇位置如此隐密,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金会会知道?”
“那么,云少夫人,告诉我吧!”
“金人、金人来了,杀了我们好多人——”琴玉的眼中写满了惶恐,一张脸更是煞白。
突然,背后袭来一道浑厚的掌风,云秋尘怕伤及容江,咬了咬牙,回身一挡。
“你知道?”
云秋尘神色一变,跃上枝头,借着林子里的树木再度靠近了一些。
还是没有回应。
“娘子——”云秋尘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苏雨蓉,见她难过地浑身颤抖,不禁怒目看向兀真,“你给她吃了什么?”
“仅仅因为这样?”琴玉反问,“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么?”
想必她不想见到自己吧?
刚才与那金人一掌,怕是震伤了内腑,再加上连日来的高烧,已折损了他不少体力,身体外表虽滚烫,却有一股寒意由身体深处直涌而上,几乎让他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我知道,他的心里只装着你,对不对?即使知道你已经成亲,已经成为他人之妇,他还是想着你,否则,他不会一直口口声声念着要《五牛图》。原本以为,那画是他所爱,却原来,是你所爱!”
“兀真,即使我没有胜算,我也绝不会让你伤害云镇的人。”
云秋尘微一沉吟,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再度靠近了些。
少女怀春的心就这样因他而感动了。
兀真一怔,没料到他真的这样回答。
他上次吃过云秋尘的苦头,且不说在云府被他装瞎折腾了一顿,回去后又受尽了痛苦,如果不是有高人帮他解去了那些被封的穴位,他现在还躺在床上。
容江话音刚落,风中便传来了“啪”的一声,似是鞭子甩过的声音。云秋尘听见了容江压抑的闷哼声。
“徐大哥——”苏雨蓉心中微惊。
云秋尘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闭住了气息,现在胸口就像是裂开一般地疼痛。弯下了腰,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也跟着一阵寒,一阵热。
“琴玉,现在外面情况如何?”身后忽然响起了徐子皓的声音,苏雨蓉回过头,就见徐子皓不知何时已醒了,刚才脸上的疲累已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那如刀锋般的犀利。
“我也不想血洗云镇啊!”兀真的目光落到了苏雨蓉身上,“特别是这位云少夫人,如果没有她带路,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找到这里,怎么说,她也是一大功臣。”
“雨蓉——”徐子皓一激动,触动了伤势,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只能紧紧抓住苏雨蓉的肩。
苏雨蓉苦笑。

“嗯。”苏雨蓉点头。
苏雨蓉也不继续追问了,将画推至徐子皓面前,微低眼眉,“徐大哥,对不起。这幅画我不能收。我很谢谢你将这幅画送给我,也知道这幅画你必得来不易,但我不能因自己所好,而连累整个云家。”
“不会。”苏伶映摇头。
透过树梢,他看见容江被人绑在大树上,浑身是伤,几乎是奄奄一息。想起容江伤还没全好就跟着自己出来,现在竟又受了伤,云秋尘心中一痛,正欲下去救人,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肥硕身影——太府卿陆远。
看来他真是伤得不轻,以往只需一点点小动静,他立时就会戒备起来,这一次,她发出了这样大的声响,他竟毫无所觉么?
“五年,真是一个漫长的日子啊。”苏雨蓉低下头,看着琴玉娇好秀丽的脸庞,“不过,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能跟在他的身边——”
苏雨蓉解开了手中的包裹,将画卷展露。
她遇难,他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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