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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情

作者:月影兰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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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抉择

第五章 抉择

徐子皓微垂下眼帘,“也不能换。”
“徐大哥,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交出这份藏宝图么?”毕竟云镇那么多人都被扣为了人质,总不能为了藏住那幅藏宝图,而牺牲那么多人命?
若有得选择,他绝不会让苏雨蓉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找到了。”终于,徐子皓在一个怪石密布的悬崖边沿,找到了一个布包,然后转过身。
“那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要出发了,你和徐大哥都要保存体力。”苏雨蓉扶着云秋尘重新躺回床上,“虽然你的内伤痊愈了,烧也退了,但也不要逞强。”
苏雨蓉话音未落,就被拥入了冰冷的怀抱里。
“嗯。”苏雨蓉点头,低头看了眼煎得差不多的汤药,“徐大哥,我先把药端给相公,你也身上也有伤,也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再出发。”
徐子皓缓缓睁开了眼,似想了什么,猛地坐起,胸口却是一阵剧痛,不由揪住胸膛,闷哼了一声,满头冷汗。
直至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和关掩房门的声音,云秋尘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莫明的神色。
“嗯。”徐子皓点头,抬头看了苏雨蓉一眼,唇角带着自嘲,“是不是没想到,你心目中那个身为武林盟主的徐大哥,竟只是一个强盗头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抬眸迎视着徐子皓。
云秋尘似乎睡着了,紧闭着双目,静静地躺着,但眉峰峰蹙,额际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苏雨蓉转过头。
突然间,心头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疼痛。
云秋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什么这么说?”
“相公不见了。”苏雨蓉回过头。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他竟已知道了么?
徐子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你决心离开我了……”
云镇那数百条人命,他竟说舍就舍?
徐大哥深受重伤、云镇的人被金人抓了、而自己也中了不知名的巨毒,只剩下三天的命了……这一夜,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云秋尘、苏雨蓉和徐子皓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一下非常用力,力道之大她几乎以为自己的手骨会被捏碎。
她一边等,一边随手收拾着被那些金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大厅,有很多珍贵的古画都已毁坏,也有些画裱脱落得一塌糊涂。
苏雨蓉并不知道,拿到东西后,接下来徐子皓准备要怎么做?这一份巨大的宝藏虽然关系重大,但毕竟牵扯着百来条人命。
当苏雨蓉煎好了药,路过大厅时,看见了地上躺着那张《五牛图》。她不自觉得停下了脚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苏雨蓉眼中闪过惊喜,回过了头,见到他平安,心底也微松了口气。
苏雨蓉吃了一惊,回过神时,便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里是断屿山。怪石林立,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山间竟看到不到任何绿色的植物,一片荒芜,再加上天际那片浓重不散的乌云,隐隐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藏宝图?”苏雨蓉略显吃惊,竟只是……因为一幅藏宝图么?
如果不是她,云家也不会牵扯进来……
正想开口唤他起来,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呻|吟声。
那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像是徐子皓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苏雨蓉闻言却是蹙眉,“徐大哥说你受了内伤——”
轻叹了口气,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古画被毁坏成这样,于是拿起了裱画的工具,一幅幅地进行修补。
“那你要我做什么?”
“娘子——”云秋尘微笑,“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你不要操劳了。怎么说,我都是练武之人啊!”
轻叹了口气,她转过身,看见云秋尘就斜靠在床尾,双目微合着,似已睡着。他为了救徐大哥也折腾了一夜,此刻想必是累极了吧?
低咳了两声,他轻闭了闭双目,掩去了眼底那翻涌的情绪,然后睁开。“当时我们所劫下的那辆贡车里,有一幅藏宝图。”
苏雨蓉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开口:“相公,我不是个称职的妻子吧?”
不管以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至少现在他有体力做一些该做的事了。
“你如果累了,不要瞒着我,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云秋尘担心地看着苏雨蓉苍白疲累的脸庞。
她很清楚,向来身子硬朗的他不可能会莫名地发烧。这几日,他一定是带病悄悄跟在自己身后,保护自己吧?
徐子皓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拐过走道,突然弯腰“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一股暖意与感动瞬间填满了心头,苏雨蓉轻掩下了眼帘。
云秋尘凝视着她优雅美丽的侧脸,忽然淡淡说了一句:“娘子,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么?”
“我们走吧!”苏雨蓉迈开了步伐,正要跟上徐子皓,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徐大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天竟就要这样过去了。
“那就好。”见云秋尘气色渐渐好转,苏雨蓉心中所压的大石终于放下。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苏雨蓉也不解地看着他。
“我真的没事。”苏雨蓉喝了一口水,将水壶递还给云秋尘。
“相公,你怎么了?我在这。”
唇角牵起一抹苦笑,云秋尘微侧过头,往山腰处看了眼。
“相公,你去哪里了?”
“但你的伤——”
突然,云秋尘出奇不意地出手,一把夺走了徐子皓手中的布包。
他等了一年,终于让他等到这句话,hetushu.com.com终于让她对他尝试着敞开心扉了,但一切……已经来得及,不是么?
苏雨蓉为他盖好锦被,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走出房间,并为云秋尘轻轻关上了房门。
天渐渐亮了,清晨的天光驱走了冰冷的黑暗。微寒的晨风中却传来了阵阵淡淡的血腥味。苏雨蓉站在窗外,凝望着一片寂静的云镇。
“那好吧!”回过头,她又对云秋尘交待,“相公,你先好好休息。”
三天,他只剩三天的时间了。
“我没事。”苏雨蓉轻声安慰。
他的手怎会如此之冷?
就在昨夜,这里还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娘子,你忘记了么?我的师父可是江湖中的神话,做为他的徒弟,没学到十成,也学了七八成了,当然不可能被一点小小的内伤困住。”
“叩叩叩——”
徐子皓往屋内探了眼,微笑,“你别担心,我看他可能只是关在屋里关得闷了,到哪里走走去了吧?”
难道他的风寒一直都没好么?
他竟连获得一个请求的机会都没有了啊!但这样也好,不给自己任何希望,也不要给她留下任何一丝痛苦。
就像刚才自己所做的噩梦一样,到最终,所有的人,包括她都会……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撑坐了起来,微微合目调了下气息,除了心口依旧隐隐作痛之外,真气已顺畅了许多。
忽有山风吹拂而过,云秋尘那一身蓝色的长袍那风中翻飞着,那背影,竟跟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徐子皓有些相似。
徐子皓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布包上,“东西不能交回去。”
可惜,这个世间,时间并不可以倒转。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云秋尘站起了身,掩唇轻咳了两声,“我不想再费劲去猜了,我也没什么精力猜来猜去了!”
看来师父教他的这个方法真的很不错啊!
正在准备盛药空碗的苏雨蓉,动作微微僵滞了一下。
“徐大哥?”
“秋尘,我知道你醒着。”
他究竟是被噩梦困住了,还是在忍耐着常人无法想像的痛苦?
苏雨蓉下意识地看向云秋尘,却见他微微别开了眼,避过了她的询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苏雨蓉轻问。
云秋尘点了点头,微微垂下了眼帘。
那么,一切就到此结束吧!
这还是苏雨蓉第一次看见云秋尘穿蓝色的长衫,以往他所穿的衣物,都是偏清雅的颜色,或是白色的长衫。
心底也不知涌上了什么复染的滋味,她重新端起了案桌上的汤药,走了出去。刚走近徐子皓的卧房,正欲敲门,却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凄恻一笑,他握紧了手心。
“那你倒要告诉我,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能让你牺牲所有的人。”
若是琴玉回来看见玄墨阁这幅模样,一定很心痛吧?
他背靠着墙,微弯着腰,一手紧揪着心口,一手掩着唇,耳边的长发散落而下,覆住苍白的脸颊,也掩住了他脸上真正的神色。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做么?”
苏雨蓉只好轻点了点头。
云秋尘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熬药?”苏雨蓉微感诧异。
“相公?”苏雨蓉不由一声低呼。
握住了手中的画卷,她轻轻苦笑。
“没有啊,早就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烧了?”云秋尘微偏过头,也不敢直视苏雨蓉的眼睛,乖乖地任由她摆布。
徐子皓看着苏雨蓉,眼中露出了既欣慰又复杂的神色,“你快给他送药去吧,他不仅受了风寒,而且我看他内伤不轻。”
踏入厅内,她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弯腰捡起了那幅古画。
听到云秋尘疑惑的询问,苏雨蓉抬头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徐大哥坚持不交出那件东西,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云家和云镇那些人又该怎么办?
“不要说话。”云秋尘的声音有些沙哑,“就让我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好么?”
苏雨蓉转过头,就迎上了云秋尘那双如同星子般的黑眸。那双眼眸里此刻正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那时,我只有一个心思。想着既然有生之年,我无法给你幸福,那么,至少要实现你一个愿望吧!”徐子皓苦笑,“也不知是不是心魔作祟?当时,我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只是一味想着你看到这幅画时,一定会露出昔日灿烂的笑颜,便将《五牛图》送上了云府。我没有失望,在你看到那幅画的一刻,我看到你的真心笑容。但我没料到,这一份私心竟给你带来了这样大的灾祸。”
而如今的雨蓉,身边已有了一个云秋尘。
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原本那个时候,她并不喜欢云秋尘会武功。她曾经因为徐子皓而与一些武林中人打过交道,自然很清楚,江湖中有些人是嗜武成狂的,万一不小心被什么狂人发现,可能所有的人甚至整个云府,都不会有什么安宁日子好过,所以她平时才会千叮万嘱不让云秋尘显露那一身绝学。但此时此刻,她却很庆幸云秋尘会武功,至少,他可以好好地保护他自己。而不像她,总是成为别人的负累。
而徐子皓就站在旁边,一脸的焦急和担心。伸出的手在半空停滞了片刻,似想为云秋尘顺气,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那就好。”徐子皓神色似是松了一口气,手中却微微握紧了那个布包。
“快趁热把药喝了吧!”强压下心头的无奈与叹息,苏雨蓉将药端到了云秋尘的面前,“虽然你的烧退了,但风寒应该还未https://m.hetushu.com.com完全驱除,别让邪寒入体了。”
今天之后,他要面临的,恐怕是要失去她吧?
“好。我这就去。”苏雨蓉拿着药方转身走出了房间。
“徐大哥——”只能暂时放下云秋尘,苏雨蓉走到床头,担忧地看着徐子皓,“徐大哥,你醒了么?”
苏雨蓉轻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际,见高烧已退去,这才稍安了心。
下意识地,她以为是徐子皓伤势恶化,也顾不上敲门,“嘭”的一声,推开了房门,然而,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却发现咳嗽不止的人竟是云秋尘。
“娘子,在发什么呆?”
“哦。”云秋尘乖乖地躺下,乖乖地闭了眼睛。
“雨蓉,他没伤到你吧?”徐子皓急急打量着苏雨蓉。
“徐大哥,你这里有没有男子所穿的衣衫?”
其实对于自己只剩三天的生命,她没有一丝的担心,也没有半点的焦虑。她不知道,是不是就连对自己,她都已冷情如此了?还是……在潜意识里,她想就这样私心地了结一切,没有……任何眷恋?
苏雨蓉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又让他担心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行程。毕竟云镇那百多条人命在等着营救。
“谢谢。”她接过水壶,朝云秋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暗示他不要担心。
如果他们可以平安渡过这一关,那么,她就安安心心守在他的身边吧,不离不弃。她能做的,也许就只有这一点了。
“嗯。”苏雨蓉点头。
苏雨蓉曾数次去找过徐子皓,但每次都看见他盘坐在床上闭目调息,念及他可能伤得太重,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便悄然退了出来。而这一天,云秋尘房间的门也都紧紧关着,他似乎也睡得很沉,她就也没去打扰他。
苏雨蓉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徐大哥,别这么激动,你伤得很重——”
那一瞬间,苏雨蓉只觉心口一揪,不由反手紧握住了他冰冷而汗湿的手。
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经过精心装裱的,看得出琴玉很用心。
她愧为他的妻子,连他受了伤,都没有察觉到么?
于是这一天下来,她只好一个人坐在玄墨阁的大厅里等候。
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云秋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苏雨蓉端着药急急离去。
“雨蓉!”
“徐大哥,你怎么了?”苏雨蓉瞧出了徐子皓的不对劲。
“嗯。”徐子皓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陆远和兀真当然想得到这一份庞大的宝藏。而且,现在金人对我们大宋虎视眈眈,早就有了攻宋之心,这份藏宝图如果被他们夺得,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我们绝不能交出来。”
“琴玉已经成功逃走了,但其他镇民都被兀真带走了,他要我们三天之内交出那个‘东西’。”
徐子皓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寻找那份“藏宝图”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苏雨蓉的异样。
成亲这一年来,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孩子气的、不食人间愁苦的大少爷,但这几天所经历的事,却让她渐渐了解到了他的另一面。

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啊!
“雨蓉,我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必须要跟你交待清楚,不过——”徐子皓苦笑,“你现在能不能先帮我熬点药?”
“这个时候,他会去哪?”看着冰冷的床铺,苏雨蓉疑惑不已。
“相公?”
他的身子滚烫得惊人,而且在微微颤抖。
苏雨蓉一怔。
徐子皓抬头,“雨蓉,如果我为了这个东西牺牲云镇那百来条人命,牺牲云家,还有——牺牲你,你会怪我么?”
苏雨蓉沉默。
这血……是徐大哥的吧?
“嗯?梦么?我忘记了。”云秋尘回答得心不焉,一门心思似乎全在苏雨蓉受伤的右手上,“娘子,真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嗯。”徐子皓点头,深深看了眼面色疲累的苏雨蓉,“雨蓉,你脸色不太好,要休息一下么?”
“为什么要劫贡车?”苏雨蓉淡淡地问。
“什么?”他那一句话说得太轻,苏雨蓉没听清。
徐子皓脸色一变,“秋尘?”
“刚才我在药房看到一些治愈风寒的药材,我想应该对你有用,我这就去——”正欲起身,手却被云秋尘拉住。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刚才那句话,他是出自真心的。
“三天?”徐子皓神色略显茫然。
“是么?”云秋尘唇角极轻极轻地一扬,“我也好希望没有这个如果——”
“徐大哥,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理由。你不用顾及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云家怎么办?云镇那百来条人命又该怎么办?
苏雨蓉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他什么时候受了内伤?
当时事态紧急,他也是逼不得已。
“没想到离苏州城三十里外的地方,竟有这样一个地方。”苏雨蓉抬头看了眼峰峦叠起的断屿山,伸手拭去了额际的细汗。也许是因为体内剧毒在作祟,她已有些体力不支了。但为了不让徐子皓看出异样,她一直在强撑着。
身后忽响起了徐子皓的声音,苏雨蓉这才想起,刚才是去帮徐子皓煎药的,连忙回过头,朝徐子皓淡淡一笑。
“可是——”云秋尘眼中流露出了担心。
轻轻地推开房门,苏雨蓉端着汤药走到床前。
他待她如此,而她呢?
“我知道你找这幅画很久了,再加上当时已临近你的生辰。于是,当我在贡车里发和*图*书现《五牛图》时,便顺手拿了出来,想着作为你的生辰之礼。”
苏雨蓉抵着不断涌上来的晕眩感,强打着精神。
“徐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子皓终于调息完毕,出来通知苏雨蓉出发。然而,当苏雨蓉打开了云秋尘的房门时,却意外地发现,云秋尘竟不在房里。
“原来是这样么?没想到陆远身为太府卿竟与金人勾结,谋我大宋藏宝。”苏雨蓉总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虽然他总是微笑地对自己说,他的伤已经痊愈,病也已经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股淡淡的不安盘踞着,无论如何也挥不去。
“我们?”苏雨蓉微微迟疑了一下,“是指整个云镇么?”
“好。”苏雨蓉扶着徐子皓下床。
“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国家内忧外患,他不好好治理,却是一心想着如何收藏搜刮奇珍古画。多少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们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时间再去细思究竟发生了什么,苏雨蓉冲到了云秋尘的面前,将手中的汤药和古画放下,然后掺扶住云秋尘。
这个世间没有如果,也不可能会时间倒转。
“相公——”
“没事的。”苏雨蓉淡淡一笑,转头朝徐子皓看去,“徐大哥,你和相公就在这里休息吧!”
徐子皓深吸了一口气,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直到体内翻涌疼痛平息,他才再次睁开了眼。
“我没什么事的,只是刚走了这么多路,有点累了。”苏雨蓉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秋尘才松开了怀抱,苏雨蓉抬头看着云秋尘。“相公,你是做噩梦了么?”
除了这种解释,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吧?
徐子皓深深看了苏雨蓉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点了点头。
苏雨蓉回过头,看着云秋尘苍白无血色的脸庞。
“哦。”云秋尘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云秋尘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微微别开了眼。
“嗯?”
徐子皓端起药,一口饮尽,目光却是落在案桌上那幅《五牛图》上。
徐子皓告诉他们,东西就藏在断屿山,于是他们连夜出发,赶了一晚上的夜路。而且这一路上,徐子皓专挑隐蔽的小道,显然为了避开金人的追踪。
“刚才你做了什么噩梦?”苏雨蓉轻问。
“快把衣衫换上吧!”徐子皓走进房间,将衣物递给云秋尘时,两个人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眼神交换。
微蹙眉峰,她轻轻伸手一探。
掏出了手巾正想为他轻拭着冷汗,忽然,云秋尘眉峰复又拧了起来,似乎是陷入了某个噩梦之中,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揪住了心口。
回想起当年刚嫁给云秋尘时,她曾被云秋尘无意中显露的轻功吓到。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从小衣食无忧、不知人世愁苦的大少爷,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竟有着一身好武功。那时她才知道,云秋尘的师父是江湖中神话般的存在。因一次机缘巧合,教了云秋尘三年武功,随后离去,不知所踪。
徐子皓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说,秋尘真的对你很好。”
“哦,没什么,我是说,我很开心听到你这样说。”
“娘子?”云秋尘终于回过了神,当他的目光落到苏雨蓉身上时,眼中却掠过了一丝令人看不清的极痛之色。
“你生病、受伤,我竟都没有察觉。”苏雨蓉抬头深深看进云秋尘的眼睛里,“我们成亲一年了,你从来不会这样发噩梦,一定是最近太劳累了,所以才——”话音未落,双唇已被云秋尘一指点住。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苏雨蓉一转头,就见徐子皓拿着衣衫一脸含笑地看着他们。
苏雨蓉疑惑不已,却没再开口追问,只是任由他抱着。
睁开双眼,他翻身下床,悄悄地打开了房门,闪身而出……
苏雨蓉连忙退离了云秋尘的怀抱。
虽然,她总是在一味地强调着,她是他的妻子,永远不会离开他,但她却从来没有尝试过了解过他。
“相公,你醒醒,醒醒啊——”强忍着手上的疼痛,苏雨蓉没有挣脱,只是不断地呼唤着云秋尘。
云秋尘没有说话,徐子皓正欲再度开口询问,却突然一把拉过苏雨蓉,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绝不能在这三天倒下去!
苏雨蓉心口不由自主地一窒,“相公——”
云秋尘心中混乱不已,从陆远搜查云府,到出现金人将军兀真,他就隐隐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徐子皓轻轻合了合眼眸,复又睁开时,眉宇间的痛楚之色已不复见。他的目光落到了还靠在床尾似乎还在沉睡的云秋尘身上,然后又重新看向苏雨蓉。
“嗯?”苏雨蓉回过头,“徐大哥,还有什么事么?”
“衣衫?”
“对不起,徐大哥——”苏雨蓉微微垂首,“都怪我一时大意,竟将陆远他们引来了云镇——”
“相公。”
“雨蓉,你知道么?其实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时间倒转,我是不是会不顾一切,把你带在身边——”
蓦地,云秋尘惊坐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放松了些,但眼神却没有焦距,迷茫而无措。
徐子皓伸手轻扣上苏雨蓉的双肩,“雨蓉,你不要怪秋尘,他也是因为担心你。我知道,若我不交出这个东西,你明天就拿不到解药。”
——“娘子,我和*图*书来接你回家。”
徐子皓摇头,但坚持着没让自己昏过去,“琴玉、琴玉他们呢?兀真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雨蓉——”
“雨蓉,对不起,原谅我最后一次骗你。”
徐子皓站起身,走到云秋尘面前,“秋尘,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本意并不想把你和雨蓉牵扯进来,但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无从选择。所以,我希望你我能联手,摒弃一切成见。现在,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终究还是因为这幅画,她拖累了云秋尘,也拖累了云家……那么,现在的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兀真已要走了,但琴玉他们——”苏雨蓉欲言又止。
她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啊!
沉默地注视着苏雨蓉,见她将汤药倒出盛好,又小心地端起,然后朝门口走去。
“好。”
回想起昨夜那一场大战,苏雨蓉轻叹了口气,将画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
云秋尘神色再度惨白了几分,冷笑:“你倒是说得毫不犹豫。她——”话到嘴边,他复又强咽了下去。
徐大哥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三天。
“好了?”苏雨蓉蹙起的眉峰又深了几分。
“我跟你一起去吧!”徐子皓放下了手中的空碗。
“真的只要通过调息就行了么?”对于武学,苏雨蓉根本就不懂,只是隐约记得,以前徐子皓曾告诉过他,练武之人若是受了内伤,可以通过自身的修为和真力来调养,但……不可能这么快就可以痊愈吧?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徐子皓忽然伸出手,轻抚上了苏雨蓉的长发,如同五年前,他们初遇那般,眼中写满了柔情与宠溺。

“我没事。只是、只是一时气闷。”抬起头的时候,他朝她一笑。那笑容跟平时一样,诚挚而灿烂,但不知道为什么,苏雨蓉竟从那抹笑容里看出了一丝隐藏的痛苦。
“我好多了。而且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谈一谈。刚才我也跟秋尘交待了一些事了,现在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单手撑着灶沿,喘息了半晌,他翻开了另一只手掌,看着掌心那一块惊目的黑印。
“已经好了。”
“我知道了。”徐子皓顿时明了,微笑着道:“我这就去拿。”
她又能给他什么?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
转头看着云秋尘那苍白的侧脸,苏雨蓉暗暗握起了手心。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他么?”
“相公,你怎么了?”
“相公,你——”
很自然地伸手探上他的额际,掌心触及到那惊人的温度后,苏雨蓉蹙了下眉峰,然后扶着他在床上躺了下来,靠着床头,然后为他盖上了锦被。
“明天就是期限了,徐大哥,接下来你准备怎样办?”
“我不会离开你。”苏雨蓉打断了云秋尘的话。
“嗯。”徐子皓点头承认。
他是一个可以让雨蓉依靠的男人,当他们平安渡过了这一个劫难,一定会幸福的吧?
她无法爱一个人,爱到不顾一切。而这也注定了她要亏欠云秋尘。
“内伤?”苏雨蓉心头一跳。
喉间已涌上了淡淡的腥甜,他却强行咽了下去。
走到衣架前,取了一件外袍,给他轻轻覆上,低下头才发现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一抹异样的晕红。
“这就是那份藏宝图么?”
“是啊,我刚才已经调息过了,你看,我不是连烧都退了么?”云秋尘微笑地伸出手,抚上了苏雨蓉拧起的眉心,“娘子,我可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模样。”
苏雨蓉疑惑地看着他额际上的细汗,现在已是深秋,这么冷的天,他竟又是出了一身汗么?
“好,谢谢你了。”
徐子皓沉默地帮着苏雨蓉看火,直到苏雨蓉将所有的药材放入了煎药的药罐里,徐子皓才淡淡地开口。
唇角刚刚扯出一抹苦笑,心口便涌上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他轻哼了一声,紧紧揪住了胸口,重新合上双目,极力地压抑着翻涌的气血。
好半晌,云秋尘终于勉力止住了咳嗽。
“也许是吧!”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苏雨蓉背对着云秋尘,并没有转身,只是伸手无意识地绞着微提的长裙,“昨夜我所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如果我们可以渡过这个难关,回家之后,我会尽职做一个好妻子。”顿了顿,她又轻轻补了一句,“一个好好了解你的妻子。”匆匆丢下话,苏雨蓉加快了步伐跟上前面的徐子皓。
徐子皓在案桌前坐了下来,伏案疾书,然后将方子递给了苏雨蓉。
“没有这个如果。”苏雨蓉说得坚决而斩钉截铁。
“雨蓉,这件事根本与你没关系,你又何需自责?现在发展到如斯境地,都是我的错。”徐子皓眉宇间掠过了一丝愧疚。
“娘子,你这样关心我,我很开心啊!”他轻抵着她的额,轻轻地道,语气温柔,“你这样对我,已是够了。”
苏雨蓉没有再追问什么,眼底却是闪过一丝复杂。刚扶着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他是真的消瘦了好多。
见徐子皓离开,云秋尘竟是出其不意地一把揽住了苏雨蓉的腰。
“怎么了?”云秋尘也跟着停下。
“好。”云秋尘微笑着接过汤药,目光却落在了苏雨蓉红肿的右手上。
也许,真正孩子气的人,是自己吧?
“嗯。”徐子皓点头,“我现在开张方子给你,我必须尽快恢复体力。”
“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是不是风寒一直没好?”
云秋尘沉默地一口将汤药饮尽,然后将空碗搁在一旁,抓起苏雨蓉受伤的手,为她轻轻https://www•hetushu•com•com按揉着。
除非,云秋尘主动让她离开,或是,她撑不过体内的剧毒,先行离开人世……

“娘子,你是在找我么?”
在那怪石林立的山道间,隐隐有人影闪过……
“雨蓉——”徐子皓忽出声唤住了她。
不经意间,脑海里掠过了云秋尘带笑的脸庞。
心头也不知涌上了什么滋味,苏雨蓉轻咬着唇,没有作声,但脸色却已微红。
“如果……如果除了云镇的人,还要用雨蓉的命换呢?”
云秋尘摇头,抬眸的那一刻,唇角也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我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额间的温度烫得吓人。
“所有药材都在玄墨阁左厢的药房里,每种药材都标上标签,你很容易找到。记住,药必须要用慢火熬两个时辰。”
“徐大哥,药我已经煎好了,你趁热喝。不然就失了药效了。”

“他们——”徐子皓急了,体内忽然涌上一阵噬心般的痛楚,脸色顿时惨白,一时之间竟无法再开口说话。
“我刚才跟秋尘商量过了。等他体力恢复些,我们就出发,先找出那份藏宝图再说。”
仅是表示一下关心,他就这样开心么?
画上的手卷已脱落了一边,画面上甚至沾染上了一些触目的血迹。
“不能拿出来。”徐子皓手心紧紧握起,“就算是牺牲了整个云镇,我也不能将东西交出来。”
但此刻,穿上了蓝色长衫的云秋尘,看起来却比平常少了几分孩子气,多了几分沉稳的气息,给人一种陌生而崭新感觉。
徐子皓侧过身,深深凝视着云秋尘,“我并没有打算把你们牵扯进来,但我没想到那幅《五牛图》竟会成为祸根。”
“嗯,是啊,他是对我很好。”苏雨蓉微显失神地看着手里端着的药,“除了一生守在他的身边,我无以为报。”
他真的希望他们可以幸福!
与兀真那一掌已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再加上刚才他还强行为徐子皓疗伤,让内伤又重了几分。
轻叹了口气,苏雨蓉将汤药搁置在案桌上,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
现在的她,是云秋尘的妻子。
“快去吧!”
“徐大哥——”苏雨蓉微侧了侧身,躲过了徐子皓的手掌,涩声道:“徐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兀真他们究竟要找什么?”
其实琴玉真是一个性情女子,爱一个人可以爱到如斯地步,而自己呢?也许连一半都及不上。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
原本靠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唇角轻牵,“我也知道,你是故意支走娘子。”
云秋尘淡淡一笑,走到苏雨蓉面前,“我只是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这时前面传来了徐子皓的声音,“再拐过前面一条山道就到了。”
“没事。你快点把药喝了。”苏雨蓉淡笑着摇头,“我一会儿敷点药就行了。”
“娘子,做噩梦是很正常的,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云秋尘淡淡地微笑,“再说啊,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永远地失去!
“那幅《五牛图》确实是我劫了皇家运送贡品的贡车得来的。”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苏雨蓉吃了一惊,抓住了云秋尘冰冷的手,试图摇醒他,谁知却被云秋尘反手紧紧扣住,面露痛苦之色。
而蓝色长衫一向是徐大哥的至爱。若不是这次向徐大哥借来衣物,她可能永远也没机会看到他穿蓝色长衫的样子吧?隐约记得他曾说过,他不喜这种暗色的蓝,他比较喜欢温暖明亮一些的颜色。也许是跟他的个性有关。
“琴玉他们呢——还有兀真——”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那日我将画送给你之后,还是被陆远他们查到了行踪,于是便提前离开了苏州,原本就是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但没想到,陆远和兀真眼线密布,竟查到了云府。我原本想找机会杀了陆远,以免给你们带来后患,却没想到碰到了兀真,被他所伤,只好负伤先离开苏州,躲在云镇再盘算,谁曾料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她脸色虽略显苍白,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徐子皓才稍稍放下一颗心。
“相公他出了一身汗,而风寒又还未完全好,我想——”
“什么请求?”
忽然,面前多出了一壶水。
火炉上,轻烟袅袅。
云秋尘呆呆地站在山间,好半晌才消化她所说的话,眼中却是露出了喜悦与伤痛交织的复杂神色。
“嗯。”苏雨蓉点头。
“娘子,你的手怎么了?”猛然想起,刚才迷糊中,好像抓住了什么的人,云秋尘脸色微显苍白,“是我弄伤的?”
徐子皓缓缓收回了手,然后紧紧地握住。
“雨蓉?”徐子皓走了进来,“怎么了?”
到达山顶的时候,苏雨蓉已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云秋尘一直默默地掺扶着她,紧抿着双唇,什么话也没说。
云秋尘苦笑,“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在三天之内拿出那件东西好救人。这云镇里所有的人可都成了人质了。”而且,还要加上娘子的性命。但这句话,云秋尘并没有说出口。刚才娘子没开口说出来,就说明,她不想让徐子皓知道,既然她不想,那么,他就如她所愿。
“娘子,口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牺牲整个云镇?!
云秋尘一怔,随即轻笑:“我只是说如果啊!”
“但生病了就应该喝药。”苏雨蓉微微挣开了云秋尘的手,“你先在这里休息,我给你煎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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