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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情

作者:月影兰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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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识

第二章 旧识

“嗯,曾经喜欢过。”
“那走吧!”苏雨蓉转头朝徐子皓问了一句,“徐大哥,要一起用早膳么?”
半敞开的窗户里,苏雨蓉正一脸惊诧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蓝衣男子。
“好。”苏雨蓉知道,一旦徐子皓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只能将《五牛图》收下。
“相公,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烫?”
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怕就是眼前这名男子了吧?
“雨蓉,很抱歉,这么晚了来打扰你,但情非得已。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我原本想为你过完生辰才走,但临时有要事,我必须要离开。”徐子皓的目光落到了案桌上已经裱了一半的《五牛图》上,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连夜裱这幅画,我应该迟些送来,但若是迟了,我怕也送不成你了。”
“嗯。”
似乎是容江的声音。
容江退下,并随手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想必他真是恼了吧?”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曾亲自送饭进去,原本打算就算她不吃,他也要强行喂她吃下去,然而,当他踏入装裱间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她的身心都已经完全进入了裱画世界里,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外界的任何人。
“一点点小毛病看把你紧张的!”云秋尘强打起精神跟容江开玩笑,“你家少爷我会这么没用么?你先吩咐一下,给少夫人准备早膳,她昨天除了早膳,什么也没吃吧?”
那一句话,似真,又似假。
苏雨蓉将自己关在装裱间里一天了,跟往常一样,她一旦裱起画来,连用膳的时间也忘记了。
苏雨蓉微蹙了蹙眉。
苏雨蓉心头一窒,“相公——”
苏雨蓉回过头,却见云秋尘低垂着眼,一直盯着桌面看,俨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着门外那片冰冷虚空的黑暗,苏雨蓉低低自语了一句,只觉心头涌上淡淡的失落。
苏雨蓉轻轻一叹,走到他的面前,伸手覆上他的额际,蹙起了眉心。“真的烧得很厉害。病得这样厉害竟还喝酒么?”
“为什么说对不起?”苏雨蓉淡笑着问,“我从来没说过不让你喝酒。只是不想你在生病的时候这样喝酒——”苏雨蓉转头看了眼桌面上那空空如也的酒瓶,“更何况,你的酒量不怎么样,这样喝很伤身。”
苏雨蓉看着床上闭目不语的云秋尘,心中也是暗潮翻涌。
“娘子,你简直把这幅画当成宝了!”云秋尘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那幅画,几乎就要将它看穿了。
云秋尘落寞一笑,“是么?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
云秋尘就坐在装裱间外的一株大树下,坐了一整天。
“送我?”苏雨蓉愣住了。
已是夜深人静。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外面传来喧闹而嘈杂的声音,微蹙了蹙眉,她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沉沉睡去。在这一夜的梦里,她梦见了许多昔日的往事,梦见了徐子皓,也梦见了云秋尘。他那一双眼眸似乎总是如同星辰般闪亮,他似乎总是很快乐,而那种快乐,正在渐渐感染着她……

“徐大哥,你这是——”苏雨蓉见徐子皓神色凝重,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不,不甘心!
“少爷——”看着那落寞的眼神,容江心疼了,“少爷,你生病了当然不想吃东西!不行,我还是要给你找个大夫,你好好在房间休息,不然我就告诉少夫人。”
“今天恐怕不行了,改天吧!”
心中涌上淡淡暖意的同时,苏雨蓉同时轻叹了口气,徐大哥送了一份这么大的礼的给她,她却偏偏帮不上他什么,昨夜走得那样匆忙,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吧?
“好,你想吃了就告诉我。”苏雨蓉扶着他躺下,却见云秋尘眼角的余光不住地瞥向了桌上的那件衣裙。
“我就知道你忘记了。”徐子皓摇头,“你的脑袋里,除了那些古画和裱画之外,我看也装不下什么了?”虽然语气略带着叹息,却又隐藏着淡淡的宠溺。
“嗯。”徐子皓点头,走出门口时,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转身走了出去。
“先躺床上去。”苏雨蓉放下了手中的衣裙,然后为他解了外套,掺扶着他躺到了床上,让他靠着床壁,并为他盖上了锦被。
俯下头,苏雨蓉轻枕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他发现,嫉妒正在心底生根发芽,然后逐渐长成了一根带刺的蔓藤,将他的心一分分地缠紧,鲜血淋漓。
云秋尘神色茫然地睁开了眼,“容江?”
苏雨蓉莞尔,“你何苦这样折腾自己,你可以自己先吃啊!”
“少爷,你这样子,我和图书怎么敢瞒着少夫人啊?现在老爷又不在家——”容江为难了。
画中的五头牛从左至右一字排开,各具状貌,姿态互异。一俯首吃草,一翘首前仰,一回首舐舌,一缓步前行,一在荆棵蹭痒。整幅画面出最后右侧有一小树除外,别无其它衬景,但画家却通过它们各自不同的面貌、姿态,表现了它们不同的性情:活泼的、沉静的、爱喧闹的、胆怯乘僻的。
云秋尘摇头。
“娘子,原来你在这里么?我找了你半天。”云秋尘含笑踏进了客厅,目光落到了徐子皓身上,“这位是……娘子,你不介绍下么?”
苏雨蓉看着窗外徐子皓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好吧!那徐大哥路上小心。”
素衣织纺向来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一件衣裙的款式只做一件,绝不让苏州城穿素衣织纺的人撞衫。
“徐大哥,你一路要小心。”
云秋尘掀了掀唇,正欲开口,却听一旁的徐子皓淡笑着插了一句:“秋尘,雨蓉一向有裱起画来就忘记用膳的毛病,你以后可要随时提醒她。”
容江扶着他走了几步,眼角瞄见了不远处滚落的那个脏兮兮的包裹,“咦,那是什么东西?”
打开门,走出了装裱间,原本以为会遇到云秋尘,但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说来话长了。”苏雨蓉将画盒收好,“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你不是快要饿晕了么?”
脑袋越来越昏沉,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拿好手中的包裹,扶着树背站了起来。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自屋檐闪过,竟从装裱间的那扇未关严实的窗户跳了进去。

“嗯。”苏雨蓉轻点了点头,“这画不仅名贵,而且想必徐大哥也花费了不少波折才得到的,千万不能弄坏了。”
昨夜,他还自以为自己总算靠近了他一步,此时此刻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原地徘徊着,即使是成亲十年,他可能也无法见到那样一个苏雨蓉吧?
传闻中,韩滉死后,这幅画也随之失踪了。极爱古画的她,曾托人四处寻找,但一直没有下落。没想到,今天竟让她如愿以偿见到了《五牛图》。
他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半个时辰,直到饭菜都凉透,他才黯然退了出来。
“嗯。”徐子皓点了点头,悄声离去。
收起衣裙,苏雨蓉朝主房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了断续的咳嗽声,其间掺杂着容江焦急的阻喝声。
“可是——”
于是,那天他们只好空手而归。
“你竟敢威胁主子?”云秋尘不敢置信地看了容江一眼。
“她是不是还在装裱间裱画?”
“你这丫头!”徐子皓失笑,习惯性就想揉上苏雨蓉的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僵滞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门外站着一道身影,徐子皓不禁转过了头。
“娘子,可以老实告诉我么?你喜欢徐子皓么?又或者,曾经喜欢过——”云秋尘一双黑眸直勾勾望着苏雨蓉,一片望不见底的深。
“相公,你别误会——其实我和徐大哥——”
“不是。”云秋尘急了,就怕苏雨蓉误会,“我是求了素衣织纺的老板大半年,再加上原先买衣服的那个客人已经搬离苏州,他才肯为我再做一件的。”
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她只是在裱画,并没有其他什么?就算是别人送来的古画,她也会这么细心地装裱,但回想起日间她在徐子皓面前所流露出来的神态和笑颜,他的心就像有针在刺着,隐隐作痛。
案桌上,铺着一张色泽有些古旧的纸画。
“我哪有偷——”云秋尘打死不认帐,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咳咳,我——我只是借——”
“娘子,我——”云秋尘刚开口,一眼就看见了苏雨蓉手中的那件衣裙,一时间,怔住了。
“少爷,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容江叹气,“看来你真病得不轻,我得告诉少夫人,赶紧找大夫去。”
云秋尘原本黯淡的眼神越发黯沉了几分,“少夫人裱画那么辛苦,不要打扰她了,免得她操心。我身体一向很好,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说着,又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凄艳的红晕。
“我哪敢?”容江一翻白眼。
云秋尘忽然低低说了一句,“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在下徐子皓。”徐子皓朝云秋尘礼貌地微微一笑。
这一年来,他总是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即使自己整日沉醉于裱画之中,他也毫无怨言,甚至总是扬起一张笑脸面对着她。
虽然略有遗憾,但她没几日就将这件事给淡忘https://www.hetushu.com.com了。当时云秋尘却一直耿耿于怀,极力想为她找一件相似的衣裙,似乎找了有挺长一段时间吧?但毕竟那是素衣织纺所做的衣裙,市面上着实难找到相类似的款式,又过了一段时间,见云秋尘再也没提及这事,她也以为他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谁知这件衣裙竟出现在这里?
心中纷乱繁杂,他就这样坐在树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听了到焦急的呼唤声。
床上,云秋尘还在沉睡,伸手轻覆上他的额际,发现烧已褪去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的身子滚烫,但这手却冷得像寒冰。
“生辰?”苏雨蓉怔了一下。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容江看到门口站着的苏雨蓉吓了一跳。
扶着云秋尘回房,容江好奇地轻瞥了眼角落里那个包裹。
抬起头,看了眼暗沉的天色,算了算时间竟已快到亥时了。
苏雨蓉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云秋尘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的那份落寞。
“呃,少夫人,你别怪少爷,他——他只是病糊涂了——所以他偷我的酒喝——啊——不是,他不是故意想偷的,不对不对——他没偷——他只是借——”
伸手打开了包裹,当苏雨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是一怔。
苏雨蓉淡淡地微笑,又为他裹紧了锦被,“这可是很多人想要的生活。”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少爷!”容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他和云秋尘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份,早已超越了一般主仆的关系了。
“相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苏雨蓉瞧出了云秋尘的不对劲。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要轮落到如此地步,引来娘子的关心和爱护?云秋尘啊云秋尘,在娘子的眼里,你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徐子皓!
苏雨蓉闻言脸色一变。
“容江,你又威胁我?”云秋尘不满地瞪着他。
“是啊,是快饿昏了。”云秋尘还作势轻捂了捂肚子。
他还是输给了徐子皓!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她的生辰了,如果到时她还不出来,他是不是要进去强拉她出来呢?
“不要动,我只想这样抱着你一会,好么?”他只是忽然间觉得头有点晕,但心中的失落却远远超过了身体的不适。
“但你并不想要这样的丈夫,不是么?”
那是发生在开春时候的事了。有一天,云秋尘说要为她添置衣裳,硬是拉着她去素衣织纺买衣服。其实对于装扮衣饰,她向来不太热衷,但云秋尘一直说要把自家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然他晚上会睡不着,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她只好答应了。
“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知不知你在发烧?”容江焦急地就想掺扶他起来,触手一片骇人的滚烫,“少爷,你烧得很厉害啊!我扶你回房,然后赶紧找个大夫去。”
苏雨蓉满意地看着装裱好的《五牛图》,眼睛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素来欣赏唐代画家韩滉的画技,甚至可以说痴爱若狂,苦寻《五牛图》多年,今次终于得偿所愿,多亏了徐大哥了。记得自己提及对于这幅画的遗憾,只是五年前一个宁静的夜晚,徐大哥送她回家时,她无意中提起的,没想到他竟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五年。

“嗯。”似被触动了什么,苏雨蓉微垂下了眼帘,小心地捧起《五牛图》,“我这就帮你修好。”
“不用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徐子皓告辞,“雨蓉,你和秋尘快去吃吧!我明天再来。”
“徐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突然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啊!不过我可能一喝就醉了——”云秋尘突然想笑,却是引来了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原本想挣脱的苏雨蓉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却隐隐感觉到云秋尘的身子似乎有些微烫。
“这好像是相公手上拿的那个吧?”这几次见到他,好像他的手里总是拿着这个东西。
苏雨蓉轻拍他的背。
昨日她脸上的一喜一嗔,早已表明了一切。
低头看了眼,还抓在手中的包裹,他狠狠掷了出去。
“少爷,我从来没说过酒好喝啊!你不是一向不喝酒的么?这次竟偷偷跑我房里偷酒喝?天下哪有少爷偷仆人东西的道理啊?快点还给我!”
容江没辙了,只好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背,叹气,“好,借,就当你借,行不行?改天你还我十瓶,你现在别喝了,回床上睡觉去!这病明显越发重了,烧得这么厉害,你竟还喝酒?再这样,我就告诉少夫人。”
云秋尘在容江地掺扶下起了身,却是没头没脑地问了和-图-书容江一句。
“雨蓉,你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卷入江湖恩怨中?而且,我也不想你卷进来。”徐子皓轻拍了拍苏雨蓉的肩,“徐大哥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苏雨蓉觉得他手中的包裹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禁奇怪地看了一眼,“相公,你手里拿着什么?”
“我知道了。”苏雨蓉淡淡地微笑,“容江,你也忙了一天了,快下去休息吧。”
感觉脖颈隐隐有些酸痛,苏雨蓉伸手轻按揉着脖子,腹间不时传来肌饿感。
“没什么。”云秋尘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包裹放下,“我是来找你吃早膳的,你就是不记得正常用膳。”
“总觉得这次徐大哥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雨蓉低声自语了一句。
“娘子,你口口声声念着你的徐大哥,也不怕相公我吃味么?”耳畔响起了云秋尘半真半假的询问,苏雨蓉一怔,抬起头迎上了云秋尘那一张笑脸。
徐子皓摇头,“雨蓉,这《五牛图》虽名贵,但对我来说一无用处,若不是想着当成生辰之礼送你,我又何必这样费周章?”
他竟枯坐了一夜啊!
“嗯。徐大哥与我认识有十年了吧!”苏雨蓉淡淡一笑,“这次他特意来苏州请我帮他裱一幅画。”
是她老把他当成孩子般看待吧?
“娘子,那一会儿用完膳,你再教我裱画——”
很多年前,她曾经喜欢过徐子皓,甚至想过为了他而放弃自己所喜爱的裱画,但世事总是难料,总是会发生很多人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可惜这画年代久远,又经历颠沛流离,画心部分有些霉渍和洞蚀,甚至有些地方开始褪色。所以我特意赶来苏州找你,我知道放眼这世间只有你可以修好这幅名画。”说话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伟岸男子,一袭深蓝长衫,五官英俊而深刻,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出不凡气度。
天已经蒙蒙亮了。
“等等,我先把这幅画收起来。”苏雨蓉挣开了云秋尘的手,将案桌上的《五牛图》收进了画盒里,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
“我知道,没什么的。”云秋尘忽然伸出双臂轻拥住了她,声音略显沙哑,“娘子当然不会这样离开我,对么?毕竟我们是夫妻了啊!”
“不要告诉她!”云秋尘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容江,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不要告诉少夫人——”
云秋尘轻拥着苏雨蓉,微合上了眼帘。
云秋尘睁大了双眸看着天边那淡而朦胧的天光,眉宇间写满了落寞之色。
“啊?”容江一怔,“少爷你不是不喝酒的么?”
“少爷——少爷——你醒醒——”
因为对《五牛图》的极度喜爱,她又将相公嘱咐的话抛向脑后了,这次又是二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而且原本答应教他裱画,自己也失约了。这下肯定又要被他唠叨好一阵子了吧?
但那样,她会生气吧?她裱画的时候,一向不喜人打断和打扰的。
这幅《五牛图》耗费了她两天一夜,终于装裱完了。因为属于长横幅画心,她就选择了卷类裱式,迎首用了藏经笺纸,包首用了质地优良的旧棉,手卷剔子和轴头用了上好的象牙,色雅结实。
更何况,那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
有些事,她并不想瞒他。
“开玩笑的,娘子你竟当真了么?”云秋尘拉起苏雨蓉的手。
“我知道。”徐子皓唇角微微一扬,“常听雨蓉在信中提及你,刚才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嗯。”苏雨蓉轻点了点头。
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苏雨蓉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没事,我只是快要饿晕了。”只是顷刻间,云秋尘便敛起了眉宇间的落寞,扯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娘子大人,你再不跟一起用膳,我可就要饿晕在你面前了。”
“嗯。”云秋尘也不反抗,乖乖地将药一口气喝光。
“容、容江,这酒可真难喝!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喝得这么开心?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越喝越苦?”云秋尘似乎已经醉了,一句话分成了好几句才说完整。
但此时此刻,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他看到了另一个苏雨蓉。
而很多人和事过去了,就无法再挽回了。
苏雨蓉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拉起他的手,“走吧!”
甘心么?
苏雨蓉微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然后轻点了点头。
“我想尽快把这幅画裱好。”苏雨蓉看了眼手中的画盒,“想必徐大哥不会在苏州滞留太久。”
“原来相识这么久了么?”云秋尘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包裹,唇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楚的复杂笑容,脸色微显苍白。
苏雨蓉失笑,“相公,你不要老把当孩子一般看待,我会记得用膳的。”
云秋尘这一句淡https://www.hetushu.com.com淡地反问,让苏雨蓉抬起了头。
徐子皓苦笑,“这画原本就是送你的生辰之礼。我知道你找这幅画找很久了,刚好机缘巧合让我得到,这才在你生辰之前,赶来苏州将画送给你。本是想明日再给你惊喜的,但我不得不走——”
自嘲一笑,云秋尘扶着树背想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只好又重新跌坐了回去,闭上双目。
“好吧!”云秋尘着实也累了,只能任由容江摆布。
“啊,少夫人!”
当心急如焚的他赶到装裱间,正想撞门而入,却听到了里间传来了苏雨蓉的一声惊呼:“徐大哥——”
“听说素衣织纺的衣裙每个款式只有一件,难道你也跟偷容江酒一样,仗着一身好功夫去别人家里偷来的么?”
低下头,他看了眼一直带在身边的包裹。
“少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苏雨蓉怔了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到了素衣织纺,她再怎么没兴趣,也被那些漂亮的精致衣物引起了一些兴趣。当时,她看中一件白色的素雅长裙,极为喜爱,谁知那件长裙已被人订了去。
“不要急。”徐子皓按住她的肩,“你这一开始修补画心,又要耗时几日几夜,不到全部完成,你是不会停下来的。”
苏雨蓉好笑地看着他,“要吃点东西么?饿不饿?”
“娘子——”云秋尘心底一沉,强提起气息,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那是一件素雅长裙,以白色为底,薄纱为衬,袖子和裙角镶着一圈淡淡的银色纹边。苏雨蓉认得这件裙子。这是苏州最有名的制衣坊——素衣织纺所做的裙子。
云秋尘点头,唇角却是扬起一抹自嘲的轻笑,“他一定是被我烦怕了,直说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自嘲。
“容江,酒是不是很好喝?”
竟是一个包裹。
“哦。”容江点头,走出门口时,又回过头,轻声对苏雨蓉道:“少夫人,一会儿要让少爷喝药,吃点东西,他这两天什么也没吃,连药也不肯喝——”
云秋尘苦笑,“我从小就在爹的羽翼保护下长大,不愁吃穿,无忧无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整日无所事事,而爹也从来不逼我做什么——”
苏雨蓉几乎移不开目光,唇角扬起的微笑让她整个人又为之夺目了三分。
“可是——”
他怎能甘心?
“明天是你的生辰,不是么?我可不想你的生辰在装裱间里渡过。”徐子皓淡淡一笑,黑沉的眸子里闪动着一抹看不清的幽光。
早就猜到这个结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为什么亲耳听到答案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无法承受?
徐子皓摇头,“雨蓉,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生平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娘子——”
云秋尘跟着苏雨蓉走出客厅时,回过头看了眼案桌上放置的画盒。
“哦。”听出云秋尘声音里的落寞,容江也没多问。
看来这份礼物他最终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与《五牛图》相比起来,这什么也算不上,不是么?
正是日间离开的徐子皓。
“只是我扔掉的没用东西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云秋尘微垂下了眼帘,轻声道:“一会找个人来,把它扔了吧!”
徐子皓淡笑着一语带过,“没事。只是一些江湖上的普通纷争。”
与刚才在门口所见的狡黠顽皮的笑容一样,雨蓉这样的神态,他见也未见过,他甚至从来不敢想过。
苏雨蓉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向云秋尘道歉,哄他开心,一时没注意,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苏雨蓉停下脚步,弯腰捡了起来。
这二十年来,他从未生过病,但这一次只是淋了点雨,竟病来如山倒么?
他应该是想送给自己当生辰之礼的吧?这件衣裙价值不菲,竟就这样把它丢弃在这里了么?还是他不小心弄丢了,却不知道?
“走吧!”容江架起他,“回房去了,然后我去请大夫,我可不想老爷回来看见你这副样子。”
“谢谢。”苏雨蓉看向案桌上的《五牛图》,“但徐大哥,这幅画太贵重,雨蓉不敢收,你若是有急事,可先走,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再来取画。”
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如果他这样出现在娘子的面前,不知道娘子会不会心疼啊?念头刚刚浮起,就被强压了下去。
在那幅《五牛图》的两边装裱上了用象牙雕制的撞边手卷,总算是完成了最后的装裱工作,苏雨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苏雨蓉深深看了徐子皓一眼,“徐大哥,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许——”
“原来是徐公子。”云秋尘淡笑着颔首,“我是雨蓉的相和图书公——云秋尘。”
“徐大哥,怎么连你也这样说——”苏雨蓉轻跺了一下脚,竟是一副云秋尘见也未见过的小女儿娇态。
以往她躲在装裱间里几日几夜,一走出门,总会遇到在外等候的云秋尘,然后听他不住地念叨……不知不觉间,竟已成为了习惯了么?
苏雨蓉抬头微笑,“徐大哥,你太抬举我了。”
他眼中的阳光,无形中为她的生命增添了几分色彩。
云秋尘此时头昏脑胀,胸口也烦闷不已,以为容江又骗他,猛地抬起头,“容江,你以为我会上——”那个“当”字没能说出口,当他看见门口那道熟悉纤细的身影时,十分酒意顿时清醒了五分。
容江语无伦次说了半天发现自己越描越黑,只好乖乖闭嘴。
苏雨蓉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苏雨蓉直觉心生不祥预感,“徐大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雨蓉起身端起刚才容江搁在桌上的药,“先喝药吧!”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啊?少爷一向不乱扔东西的啊!
“武林盟主?”云秋尘心中涩然,嘴角却是扯出了笑容,“没想到我家娘子竟然认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啊!娘子不是世居苏州么?怎么会跟这位徐盟主这么熟识?”
此时苏雨蓉也发现了门外之人的存在。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苏雨蓉站起身,正想打开门出去看看,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容江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
云秋尘却将她一拉,“娘子,走吧!”
那一声“徐大哥”让他止住了步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收回了正想推门而进的手,放轻了脚步走到窗前。
“以后不喝了。”云秋尘掩唇轻咳了两声。
“徐大哥,没想到你竟能得到这幅珍贵的《五牛图》。”
伸手轻抚上云秋尘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苏雨蓉轻叹了一口气:“相公,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所作为,都要活得轰轰烈烈,有时候,平淡反倒是一种幸福,你知道么?”
“好,等你忙完了来。”云秋尘微垂下眼帘,“不知徐公子是做什么?”
“少、少夫人——”容江喘了口气,“大事不好了,突然来了很多官兵,说要查封云府,少夫人,快出去看看吧!”
苏雨蓉不由无奈地一笑。
“为什么?”
“是么?”云秋尘微敛眉心,看了苏雨蓉一眼,“看来徐公子跟我家娘子是旧识?”
“相公?”
“他是武林盟主。”一说到徐子皓,苏雨蓉的眼神都似乎比平时有光彩,“相公,你也是练武之人,难道没听说过他么?”
“我也猜到了。”云秋尘眸光随之黯淡了几分,“那样出色的男人,没有女人不会心动的,不是么?”轻轻闭上双眼,云秋尘强忍住胸膛里那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五牛图》是唐代画家韩滉所绘,画面上没有背影衬托,完全以牛为表现对象,线条虽然简洁,但是画出的筋骨转折却是十分到位,牛口鼻处的绒毛更是细致入微,可谓韩滉最为著名的代表作。
出神间,她并没有发现,在窗外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里,云秋尘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裹,苦笑。
容江满目叹息地看着云秋尘,“少爷,你昨天不是也一样么?”
虽然已经被尘土沾得脏兮兮,,但苏雨蓉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熟悉的温暖感涌上心头,苏雨蓉抬起头,朝徐子皓笑了笑,带着几分并不常见的狡黠与顽皮,“徐大哥,虽然我忘记了自己的生辰,但不是还有你帮我记着么?”
兴是走得太急了,容江未看清门口的台阶,脚下一绊,差点栽倒。
云秋尘好不容易止住咳,轻声问:“娘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容江,发生什么事了?”苏雨蓉连忙扶了容江一把,沉声道:“不要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你病还没好,怎么可以这样喝酒?小心伤身!”
“我也应该走了。”徐子皓转身正欲离开,却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雨蓉,《五牛图》珍贵之处你也应该知晓,所以,尽量不要外泄关于《五牛图》的消息,我怕会给你惹来麻烦。”
当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床上云秋尘早已沉沉昏睡过去了,但一双剑眉却紧拢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感觉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升高,他不适得轻咳了两声,轻蹙起也眉峰。看来他真的生病了。今天除了一顿早膳,他也跟着她一天没进食了,不应该逞强的,起先应该让容江给自己熬碗姜汤。
那一瞬间,他只觉心口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几乎无法呼吸。
苏雨蓉心中一窒,也不知涌上了什么百般滋味,“你每天都去求他么?”
“是么?”云秋尘含笑放开了苏雨蓉,“肯定是我妒火中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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