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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件小事，值得你这么咋咋呼呼？”

“小事？于秋，你对‘小事’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定义的？你别是个傻子吧？！”

“你先走。”于秋艰难地开口，还在强忍着，对她笑，“我忽然又没有事情同你说了，反倒是忽然想起些私人的事情，要和这位小哥讲一讲。”

于秋握住花兮的手腕，只那一眼，她便晓得，花兮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于秋却不为所动，仍是背对着他。

支撑着他继续行走人世的，早已不是他的命，而是于秋的灵元。

“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你到底在躲什么？”

于秋的腕间本是皓白的，现在却被那人钳得红了一片。花兮当下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要上前，却不想在男子一句话之后，于秋忽然便换了态度。

可是，即便有两个人这样拦着，玄衣男子的目光仍是直直落在于秋的身上。

花兮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看见于秋的眼睛红了起来，红得飞快，充血似的。

这句话一出来，饶是迟钝如花兮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下意识地钩了钩燕绥之的手指，想要与他说些什么，却不想，燕绥之没有回头，反而顺着花兮的动作牵紧了她。

兴许是看见玄衣男子没有回应，转瞬之后，于秋对着花兮笑笑：“呀，讲起来我还有许多要问和*图*书你的东西。”她戳了戳花兮的脸，“我们上楼说吧。”

“你才是小傻子，我可清醒得很。”于秋笑着点点她的额头。

“他就是你灵寿将至的理由？”

凡人死去还有命魂轮回，可身为散仙，灵元散尽，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将身后不知道多少的年岁渡给这个人，换他短短几十年，将自己的命魂与他绑在一起，若他有个万一，那么她也会遭到波及。这样的冲动行为，除了傻，花兮找不到别的词形容。

花兮略作沉默，向她道歉：“我……我忘记了。对不起。”

那样的角度，玄衣男子或许看不清她的表情，花兮却是看得分明。

“关心则乱，我不怪你。我也晓得你记性不好，以后记住别问就行了。”

于秋像是想假装没有听见，只是又掐了花兮一把。这一下掐得很轻，却让花兮的暴躁更重了些。同时，于秋轻悠悠吐出一句话：“没有缘由的事情，谁会做呢？可这个缘由，我从一开始就讲过，不想说。”

在说这话的时候，花兮只觉得有一团火从脚底烧上来，直直烧到她的天灵盖。

即便她真的将因果经过都问出来，于秋也回不到最初。她的灵元已经被自己全数割裂，放在了男子身上，反倒是她自己，只靠着微弱灵气和与和*图*书先前灵元一点点的联系在行走着，什么时候灵气散了，她也就随之散了，连具躯壳都留不下。

花兮微愣，想翻白眼来着，最终却是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连忙压了压，让自己不至于笑出来。

她不再闪躲，不再故作疏离，佯装不认识他。反而顺着男子的动作扯住他的领子。

他说：“你到底是在躲我还是在躲我这张脸？不论你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莫林死了就是死了，他回不来了！”

她不晓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些什么，也不晓得于秋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做的这么个决定，更不晓得，既然于秋都舍得把灵元给他，时至今日，为什么却又假装不认识他？

他却在于秋提步离开的时候，再按捺不住似的，皱眉向她——

关于于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花兮想过许多原因，她也知道，于秋或许是为了一个人。却是没想到过，她做得这样彻底，做得这样干净，连一点儿余地也不给自己留。

还是那句话，一个字都没换，玄衣男子盯着于秋：“你又要到哪里去？”

换句话说，那个凡人纵然遭受再大的磨难，但因为有于秋的仙灵相护，所以不会如何。他要是遭到什么波折，她却有可能因此离开……

花兮点点头，心底像是忽然被压上了许多东西，ｗｗw•ｈeｔusｈu•ｃｏｍ•cｏｍ沉得不可思议。

这时，玄衣男子扯住于秋的手腕。

“喂，大庭广众打情骂俏的，这样真的好吗？”于秋拿肩膀撞了撞花兮，接着若无其事般从燕绥之手上将她的手牵了回来，“我可是真有事同她说，不开玩笑。”

却是刚一开口，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是燕绥之。花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前的人拉住了手，也就是这么一牵，她忽然就没话了。

花兮的目光在她与玄衣男子身上打了个来回，反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而玄衣男子于此时不经意般往于秋被牵着的那只手上一瞥，面色晦暗不明。

于秋拧了她一把，那一下的力度有些大，弄得花兮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搅得燕绥之也朝这边看来。但花兮却完全没有心思在意那些什么疼痛。

被人保护和在乎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嗯，真好。

于秋的声音随意，牵着花兮的那只手却在微微发颤，似在强忍着什么。

少年向着于秋颔首，只那微微一个点头之后，牵着花兮便离开了大堂，向外走去。而花兮虽然担心，却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留下多是帮不上忙的，便也只能随着他离开。

“我方才不是说了，去楼上吗？这位……”于秋想了想称呼，纠结半天，“这位小哥，是耳朵不好和*图*书使还是怎么？”

花兮却没有半点儿与她开玩笑的意思：“不是傻子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于秋，你……”

这个人，他的命魂早就破碎散去，按理推来，他当是个死人。

而于秋似是意外，一顿，笑开，做出宽宏大量的模样。

若说从前，觉得于秋很不会掩饰情绪，可放在现在，花兮却真的有些说不准了。便如当下，她看似若无其事，唇边甚至还带着笑意，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既冷又清。

这一声，他喊出来的时候没有刻意控制，弄得小半个大堂都听见了。坐在旁边的那些人或明或暗，都朝这边看来。

她会变成这样，莫非……

瞒不住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知道就行了。

“你又要到哪里去？”

是啊，不想说。她分明在一开始便问过于秋原因，于秋也分明在那时候便告诉过她，自己不会提起。她怎么忘了呢？她怎么就忘了，那件事情，若要提起，于秋会想哭。

在第一次看见玄衣男子的时候，花兮便觉得他应该是个行事谨慎的人，这样的人，应当是把什么都埋在心里，哪怕是一句话也要多加考虑才对。

只是，人走了，心却还在那儿。

一个周圈之后，花兮的眼睛骤然睁大，她望向于秋，极是震惊。

花兮心念一动，再朝男子看去的时候，已是不自ｍ.ｈｅtｕsｈu.ｃｏｍ•ｃom觉带上了些许灵识查探。要说查探，她之前追逐时，对他也有过一次，却只是浅浅在测他的能力。而此时，花兮将灵力凝起，顺着他的血脉流去。

明明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她却偏偏半点儿不当回事，花兮几乎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气得笑了出来，传音给她——

“这是……”

但不论如何，时至如今，什么都回不去了。

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经历过绝望之后的凄清。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于秋便再没有去看那玄衣男子。

“嘘……”于秋拿手指在自己的唇边抵了抵，“秘密。”

知道，便知道吧，她本来也觉得瞒不住。

说着便要起身，却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模样淡然的玄衣男子一把抓住于秋的手臂，抓住之后，却是连自己也意外了似的，转瞬又松开了。只是，他的眸中带上了些忍耐的意味。

花兮心下担忧，反而是燕绥之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安定。

“你是真的要去说事情，还是在躲我？”

这个男子虽然体貌行动都与常人无异，粗浅探去也根本探不出来什么东西。可真要是灵力高些的，仔细去看，也瞒不过——

“于秋……”

于秋不语，反倒是花兮站了出来。她护在于秋身前，满脸防备：“这位大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