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为我喜欢的人
“师父，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为难呢？”俞小鲸请裴游坐下来，给他倒了杯茶，“我认识于潇水三年，知道怎么跟她相处。”
“她现在不为你工作，没义务当于潇水的出气筒，你最好看紧于潇水，别让她再作妖！”
“阿姨这两天回老家看刚出生的孙子，大哥又在加班，没有人帮我煮东西。”孟千里抬头瞥了眼裴游，继续小心翼翼地挑蛋壳，“可我家女神活动结束后想吃消夜，让我做厚蛋烧，我正在努力。”
俞小鲸很想吐槽又无从下嘴，只好说：“其实现在除了清明节，所有的节日都能过成情人节的。”
俞小鲸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师门福利”，一路上跟裴游有说有笑的。下车时，她还认真地恭维他：“我真是三生有幸，拜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师父，不仅手把手地教我本事，还能给我保驾护航，简直不能更好了。师父，以后还请你继续关照徒弟哦。”
作为人家徒弟，俞小鲸哑然地看着裴游变成“护徒狂魔”，强势霸气地怼孟千里。用力明显过猛，他对这个表哥是不是太严格了？
孟千里停下手中的筷子，神情恍惚，眼中似有万千感慨，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小游，爱不爱和离不离婚没关系，我和她……没法在一起的。”
裴游听见孟万里的心声：“对不起，小游，我来晚了。”
习惯放飞自我的孟千里无论做什么，孟万里都不会意外，反而是向来冷淡少言的裴游，竟然会吵架了，有长进啊。
“我和于潇水不是朋友。”俞小鲸认真地说明，“准确地说，她是我的一项工作，我不能挑剔，也不能逃避，更不能对抗。按照雇主的要求，在她面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完成得不错，雇主满意，我也有成就感。所以，我不觉得为难，也没有委屈。”
空旷的鲸展厅，随着泡沫雕塑工作的展开，渐渐变成了充满泡沫废料碎屑的白色海洋。在日光斜射到的一角，最近被清理得很干净，摆放着原木方桌和靠椅，还有装着各种零食饮料的双开门冰箱，保证随时都有东西填肚子。
“你看看电影的首映时间。”俞小鲸戳戳票面，委婉地提醒。
裴游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会在心底对他说“对不起”的孟万里，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抓住。
“对了，如歌公司给了我两张电影首映票，好像是大鱼儿喜欢的演员的新电影。小游，你们最近工作辛苦了，去看场电影放松下。”
裴游笃定的护短宣言灌进俞小鲸的耳朵，她的神经随即亢奋起来，好像瞬间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底气。
“你家女神？”裴游看到料理台前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厚蛋烧的菜谱，“于潇水？”
“她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不能成为她的阻碍。”孟千里顿了顿，“我只要她开心就好。”
“知孟烦烦者，师父也。”裴游现在比她更了解孟千里，“于潇水明天来鲸鲸见习，我要负责接待。”
“潜水喂食表演和美人鱼表演，两者从装备上看，参考性就不大。”俞小鲸不相信孟千里的理由，“我觉得她更需要水下表演的专业教练。”
“因为小游向我求救。”孟万里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不会抛弃任何家人的。”
俞小鲸扶着额头翻个了白眼，孟烦烦的戏真多，谁惦记他了？
“你……懂什么？”裴游放下茶杯，瞪着越来越会找台阶的俞小鲸，心里莫名地冒起了无名火，点燃了名为“不满足”的情绪。
鲜花店每天会送花来鲸展厅请俞小鲸签收，时不时还会有各种点心外卖，然后隔三岔五地来个聚餐……裴游都说是师门福利，奖励她学得快做得好，请她堂堂正正地接受。
“嗯，商家为了刺|激消费，可以营销出很多情人节的概念。”裴游点头，又问，“你说会被误会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福利，还不如奖励我大红包呢。”师门福利来得太频繁，俞小鲸忍不住嘀咕，结果裴游的耳朵太好了，他好像怕唯一的徒弟落跑，拿起手机就给她发红包。
“小鲸，”裴游回过神，正视俞小鲸，“在于潇水的事上，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俞小鲸真的比他还会找借口来回避两人的暧昧，是不是在她眼中，他们只有工作关系，没有私人交情。
“不用解释。”孟千里连忙表明立场，“一个亿”有个条件就是要跟俞小鲸撇清关系，“大鱼儿，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为好，共勉吧。”
循声来到厨房，孟家老大一边扯下领带，一边看着在互相较劲的裴游和孟千里，“啧啧”地直摇头：“吵什么呢，需要我主持公道吗？”
“呃。”既然裴游觉得情人节是营销概念，那就没问题了，“没什么误会，可能我想太多了。”
当天，裴游就被孟万里从精神病院带回了孟家。孟万里请医生来为他做了全面检查，确认他的身心状况，然后又以裴游的代理人身份面对他的父母，跟他们谈判，获得他的“监护权”，从此让他远离裴家。
“厚蛋烧，于潇水想吃。”孟千里松了一口气，他搞不定和-图-书鸡蛋碎壳，只好倒掉，擦干净料理台。
“不是师父，不是徒弟。”裴游的手，轻轻地覆在俞小鲸的手背上，“作为我喜欢的人，你可以为所欲为。”
为了维护孟千里的面子，她这个“挡箭牌”自然要尽职尽责了。
“在海洋馆见习的事，于潇水指名要你负责。”孟千里目光闪烁。
这事击垮了孟家，小长安的爷爷奶奶又自责又愧疚，难以面对于潇水，无法待在家里，开始在全世界“旅行”。于潇水则完全崩溃了，只能向孟千里发泄，两人互相折磨，又彼此舔舐伤口，不得安宁……直到孟万里建议他们离婚，让他们分开，才不会因为见到对方就想起孩子而痛苦。
“不是吗？”裴游哼声。
“是又怎样？”裴游哼了哼，“反正她现在是我的人，于公于私，我都不准你和于潇水再欺负她。”
只是裴游打着“师门福利”的招牌，对她发送糖衣炮弹，殷勤得令人浮想联翩……
孟千里从西装兜里掏出两张票，塞给裴游，拍拍他的手示意，然后挥挥衣袖离开鲸展厅。
见俞小鲸恭敬的样子，裴游又叹了口气，她并非不懂，只是装不懂罢了。
裴游不禁怀疑，他可能收到了传说中的“好人卡”，不，应该是“好师父卡”！
“小游……”孟万里顿住，他确实一直将裴游当孩子看待。
“农历是七月初七，七夕节。”她忘记裴游在国外待太久了，“中国情人节，懂了吧？”
虽然于潇水一见到俞小鲸就要挑她的不是、刺|激她，甚至怂恿她去找孟千里“告状”，似乎很想让孟千里出头替她讨公道。不过，她向来谨遵孟万里的教诲，在于潇水面前心如止水，任其挑衅，“逆来顺受”得让于潇水觉得索然无趣，好像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成不了刺|激孟千里的导火索，现在于潇水都懒得正眼看她了。
裴游这么诚心诚意地发红包拓展师门福利的内容，俞小鲸也只能配合地当着他的面戳手机屏幕，收下师父的心意。
“哥，你还是点外卖吧。”裴游对着碗里的鸡蛋碎片摇头，“免得噎着你家女神，气鼓鼓地变成河豚，见到俞小鲸就要扎两下。”
“她哪里皮糙肉厚？”裴游反唇相讥，“我看你的脸皮最厚，有异性没人性，欺负到我家徒弟头上来，当我这个师父是死人吗？”
孟千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作为鲸鲸海洋馆的员工，俞小鲸只好接受工作安排，希望于潇水也能当这是工作。
即使孟万里说得平静又克制，裴游还是感受到了大哥巨大的悲痛，他无法想象失去孩子的孟千里和于潇水又是怎样的感受。
后来裴游问孟万里为什么要不惜代价地“救”他，毕竟他只是亲戚家不熟的表弟而已。
俞小鲸似乎很平静……再次证明，他真的听不见她的心声，感受不到她内心的波动。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对电影不感兴趣？”见俞小鲸没应声，裴游自觉找台阶下，“我把票还给孟烦烦吧。”
“师徒只是借口，但别作茧自缚。小游，记住，你不是等待被选择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裴游选择靠近俞小鲸的。如果藏起真心，换来的只能是假意。
“大鱼儿，今年的优秀员工奖，非你莫属了。”
裴游暗暗放松了神经，继续发放“师门福利”，送她回家。
裴游来到孟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孟万里还没有回家，孟千里正在厨房捣鼓着什么。
突然有只手伸过来，拿走俞小鲸面前的蓝莓松饼，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像这午后红茶，并非师门福利，而是想取悦她又怕被拒绝，就选择了安全的迂回方式。他们在彼此的舒适区内，扮演着最和谐的师徒。
“大鱼儿，不准质疑我的经营能力，鲸鲸在我的英明领导下即将步上新台阶，成为地区标志性景点指日可待。”孟千里吃完蓝莓松饼，喝完红茶，毫不客气地吹捧起自己。
裴游只能从俞小鲸的表情反应去猜测，有种不得其门而入的无奈。无法忍受于潇水对她颐指气使，他忍不住宣告“你是我的人”，表面说得淡定霸气，心里却忐忑不安，这样自爆心思，百分之九十九会被说越线吧？
“小游，说得你好像有了异性还有人性似的。”孟千里“呵呵”笑了两声，“拿什么师父徒弟说事，从你问我要大鱼儿当助手开始，就盯上她了吧？”
“我对电影有兴趣。”首映说不定有主演现身，不去有点可惜，“只是，我们去看电影可能会被误会。”
“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在千里和于潇水面前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孟万里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然后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来家里，我猜是因为小俞的事？”
俞小鲸的胸膛中传来巨响。她听见了，是心动的声音。
“怎么算欺负了？”孟千里坚决不承认，“那是大鱼儿的工作，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亏待她，每年给她的年终奖是最多的，她都没意见呢。”
“嗯，你的前表嫂。”孟千里眼中漫出笑意，“小游，你知道吗？这是我们分开五年后，她第一和*图*书次主动打电话给我，虽然是让我做吃的，但我感觉她心情很不错呢。”
在裴游门下工作，师门福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坐在后排，裴游垂眸看了看俞小鲸坐过的位置，视线慢慢上移，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想起不久前的事，怅然若失。
“这话怎么说的？”
“于潇水背后有孟千里，所以肆无忌惮。”裴游想给的不是师门福利，而是个人特权，“同理，你背后有我，所以无须忌惮。”
于是，裴游就看着孟万里利落地卷起衣袖，系上围裙，熟练地料理起来。十几分钟后，孟万里就做好了厚蛋烧，装进保鲜盒，让孟千里赶紧给于潇水送去。
要俞小鲸当助手是为了观察她，收她当徒弟是为了亲近她……裴游并不是想和她只当师徒，现在“师门福利”操作的走向有些微妙。不过，俞小鲸似乎很安于这样的“师徒关系”。
“你作为前妻脑残粉，才是护短第一人！就是你纵容于潇水仗势欺人……”
“哥，怎么是你做饭，阿姨呢？”
“专业教练也有，只是她想熟悉海洋馆，我和她……不适合近距离相处。”孟千里叹了口气，“你就当是工作吧，回头我给你加奖金，好不好？”
“小长安呢？”裴游感觉很怪异，在孟家看不到任何小孩子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小女孩的照片，孟万里口中的小侄女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裴游今天出外勤，去考察装配支架材料。为了将鲸雕变成“灯笼”，需要在鲸雕内部安装支架。裴游将鲸雕的内部结构建模，然后去装配公司定制支架，而俞小鲸留在鲸展厅负责挖空鲸雕肚子里的泡沫。
“八年前，于潇水意外怀孕，千里想结婚，是我说服父母让他们先领证生下孩子。”孟万里缓缓地说起过去，“于潇水生了个女儿，让我这个大伯取名，那是孟家的长孙女，她叫孟长安。小长安特别漂亮，性格乖巧，十分爱笑，非常讨人喜欢。她的爷爷奶奶可宝贝她了，也因为小长安不再介意于潇水的孤儿出身，准备给她和千里补办盛大的婚礼。”
“大哥，呃，我们在讨论点事。”裴游尴尬地看向孟万里，瞬间冷静下来，觉得刚才跟孟千里一般见识，自己简直是白痴，他只要冷眼看着孟千里做满是蛋壳的厚蛋烧“孝敬”他的女神就好了。
“恭喜你，可以跟女神近距离接触了。”俞小鲸终于明白孟千里来鲸展厅的用意，孟氏兄弟对于潇水的事都很上心。
小长安之于孟家意味着什么，裴游已然清楚，也明白了孟氏兄弟为何要纵容于潇水。他说要为孟万里分担，首先便是假装一无所知，将小长安也藏在他的心底。
“当然不是。”孟千里否认，伸手拍裴游的肩膀，“这个动作表示的是我的亲切，同时代表着我的认同和鼓励。”
“河豚气鼓鼓的也漂亮。”孟千里顶回去，“再说大鱼儿皮糙肉厚扎两下又怎样？疼的话我给她算工伤。”
“不管是我还是千里，或者我们的父母，都对于潇水心存愧疚。”裴游出国这些年，孟家也发生了很多事，“但我不能因此要求你和小俞也包容于潇水，这是我的问题。”
“八年前结婚，三年后就离婚了。”孟千里简单地说明，“结婚时她还在上学，所以只领证没办婚礼。那时你刚出国，还在适应新环境，大哥让我别打扰你，就没告诉你。”
“唉。”
“八月十七日晚上七点零七分。”裴游读出票面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向于潇水放完话，裴游就拉着俞小鲸走了。他记得握紧她手腕时掌中充实而灼|热的触感，也记得疾步快走时急促而紧张的心跳。
“所以，馆长大人的一个亿项目是什么？”
“原来是馆长大人，有失远迎了。”俞小鲸故意用一次性纸杯给孟千里倒茶，“请吧。”
孟万里说过以后于潇水还会来鲸鲸海洋馆见习，如果她还是针对俞小鲸，裴游是无法对她忍气吞声的，这恐怕会让孟万里很头疼。
——瞧哥对你多好，别嫌我碍眼，快约会去吧。
那是他第二次被送进精神病院，无法逃脱，陷入绝望时，孟万里来探望他。他紧紧地抓着孟万里的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既然是福利，我当然是光明正大地享用。”孟千里不动脑筋也知道，所谓福利掏的肯定是裴游的腰包，“不过，小游求偶的把戏真老套，他该多看些动物纪录片，自然界有各种花样供他参考。”
求偶的把戏？
“没有长进，肯定是大哥太惯着他了。”裴游觉得孟千里不是比孟万里晚出生三分钟，而是三年。
“呃，好吧，我不懂。”俞小鲸被瞪得缩了下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那就请师父赐教？”
“我投降！”孟千里举起双手，论有异性没人性，裴游真的是后生可畏，他甘拜下风，“以后我会注意跟你家徒弟保持距离，不给法务部添麻烦，行了吧？”
俞小鲸不得不打断孟千里，来鲸展厅是想炫耀他的丰功伟绩吗？
十八岁的孟万里，刚刚成年，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和冷静。孟万里没有https://wｗw.hetusｈu•ｃｏm•coｍ惊慌也没有挣扎，没有任何过度反应，反而阻止医生过来打镇定剂，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等他开口。
一想到这里，裴游就心生烦躁。听不见俞小鲸的心声，就摸不准她真实的想法。或许可以找有经验的孟烦烦，打听下解题思路？
“你在怪我对千里偏心？”孟万里失笑，他解下围裙，示意裴游去客厅聊，“还是你也不想让我省心？”
“三点有师门福利，请注意查收。”半小时前，裴游给俞小鲸发了消息，吊足了她的胃口。
“大哥……”好像有什么东西刺进裴游的胸膛，扎得他难受。
再者，对于重视家人的孟万里来说，最好的礼物，一定是新的家人吧？
“聪明！”孟千里赞赏地向她比出大拇指，“这是一部以海洋馆为舞台展开的电影，于潇水扮演从事水下表演的美人鱼，其实假装美人鱼表演者是真正的美人鱼。”
“你有潜水喂食鲸鲨的表演经验，她想当作水下表演美人鱼的参考。”
下午三点，微光岛酒店的下午茶套餐外卖送到，有祁门红茶和红丝绒蛋糕、蓝莓松饼、抹茶蜜瓜巴菲……俞小鲸顺势进入了休息时间，脱下工装，洗好手在桌边坐好，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师门福利。
对上俞小鲸若有所思的目光，裴游心口一窒，有种被看穿的窘迫。他眨了眨眼，有意避开她探究的视线，端起茶来喝，掩饰私心暴露的不自在，脑海里却响起一个声音：“裴游，不要往后退，你对她就是有私心，认了又怎样？”
裴游想起向孟万里请求破解“师徒关系”的思路，孟万里却问他?：“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决定向我求救吗？”
“大鱼儿只是当工作配合我而已。”孟千里摆摆手，“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我现在已经管不着她了。”
“为什么离婚？”看孟千里现在一副被于潇水“招之即来”的享受模样，裴游不用触碰他听取心声也能确定一件事，“你现在还爱着她。”
“啊？”俞小鲸又开始头疼了，“为什么？”
怦怦怦！
“不吵了？”孟万里又问了一次，等两人乖乖点头，他才说，“千里，你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的，快收拾下，想吃什么，我来做。”
裴游看着俞小鲸一脸的“欲说还休”，不解：“误会什么？”
既然是师门福利，俞小鲸就毫无负担地接受了。
“作为投资商，提前看到剧本这点福利还是有的。”孟千里忽而正色，“大鱼儿，明天于潇水会来我们海洋馆见习。”
“说骚扰有些严重，馆长大人只是……”
“对，我和小游在讨论事情。”孟千里顺台阶就下，可不敢让孟万里主持公道，他对自己处于孟家食物链底端这件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开心就好？”裴游大概明白了孟千里的心思，他不以为然地哼道，“所以你们拿俞小鲸寻开心，将她当沙包丢来丢去很好玩吗？”
裴游扬扬票：“那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发生了一些事，我们需要分开冷静一下。”孟千里故作轻松道，“而她现在成了明星，不能暴露隐婚的历史，当然更不能和我这个粉丝在一起了。”
“虽然我只见过于潇水两次，但她每次都有恃无恐地向俞小鲸撒气，我不能接受。”
俞小鲸凑上前一看，两个主演都是她喜欢的演员，他们的新电影即将在七夕上映。这是最近宣传得很火热的奇幻爱情电影，对单身狗来说，似乎不大友好。
“我真不知道这个前表嫂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什么时候结婚，又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要以为叫她大鱼儿，就当她是鱼没有人权，我有意见！”
俞小鲸一直认为“担当孟千里小女友”这项工作，她完成得很不错。她和于潇水虽为“现任”和“前任”，但相处得很和谐，都没让孟千里操心过呢。
“师父，你是在教我偷懒吗？”俞小鲸歪着头看向裴游，故意说，“还是担心我被于潇水欺负？”
俞小鲸开始吃冰爽的抹茶蜜瓜巴菲，大热天吃这种水果冰淇淋确实爽快，她不介意类似的师门福利多一点。
“我知道大哥很照顾家人。”如何护短，裴游还是从孟万里那里学到的，“我只是不明白，于潇水已经离婚走了，为什么连大哥都在纵容她呢？”
“小游，你别因为于潇水跟千里较真。”打发走了孟千里，孟万里才说，“一碰上于潇水的事，千里的脑子就像灌了糨糊。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孟千里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问：“你猜？”
“谁作妖了？她不过是个性耿直，并非故意为难大鱼儿，有点小摩擦而已。小游，你太护短了，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你是在替小俞委屈吧？”孟万里有些欣慰，终于有人能进入裴游的世界了。
“嗯哼。”裴游勉强表示满意。
裴游对原生家庭毫无留恋，却很庆幸有孟万里，给了他重新选择家人的机会。他，也想要新的家人。
两个年龄加起来过半百的男人，像三岁小孩一样互相呛声，没了平日里兄友弟恭的模样
ｗｗw•hｅｔｕshu•ｃｏm.ｃｏm，真是丢人现眼。
“呃？”
俞小鲸有点紧张地确认：“师父的意思是，作为你的徒弟，我也可以仗势欺人吗？”
“我没有精神病。”裴游松开手，凝视着孟万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请你相信我，带我离开这里，但不要送我回裴家。”
“小游，我们孟家欠于潇水一个孩子。”
“哈，我懂了。”俞小鲸见裴游低垂着眉眼，迟迟没有回答，仿佛她的话令他为难了，她很识相地找台阶下，“师父是提醒我不要分心兼职，要专心做好本职工作，我懂的。”
“那你管得到于潇水吗？”裴游反问。
七夕节一起看电影，这是恋人的标准节目，他们……俞小鲸不自在地瞥了眼裴游，虽说是福利，但总觉得怪怪的。
“那天千里陪于潇水去试婚纱，小长安的爷爷奶奶带着她来找我，因为一岁多的小长安会走路了，想让我这个大伯看看。”孟万里眼眶不由得泛红，“小长安的爷爷开车带她们来孟氏，小长安一向不喜欢坐安全座椅，她的奶奶常常顺着她，坐车就抱着她，让她的爷爷车开得慢点，不要颠着小长安。可是，肇事司机醉酒开车速度太快，撞上了他们的车。两个老人只受了点轻伤，小长安却被撞出车外，当场身亡。”
“拿开你的爪子。”不知何时回到鲸展厅的裴游，不客气地拍开孟千里的手，睨他，“不要对我家徒弟动手动脚的，有碍观瞻。”
……
“孟氏集团和鲸鲸海洋馆参与投资的电影项目，我作为投资方代表与如歌公司签订合约，正式启动该项目。”
“当然，这可是馆长大人给的福利。”
“当然。”孟千里挑眉，“没看到我正在给她做好吃的吗？”
“为于潇水量身打造的电影吗？”俞小鲸想起之前孟万里来鲸展厅的目的。假公济私哪家强，孟烦烦认第二，就没人敢拔头筹。
裴游六岁时第一次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从那之后，他的父母就以他身体不好为由，不再带他去孟家，同时警告他不要再“犯病”，让他自觉地跟其他人保持距离。他不了解孟万里，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主动地赌一把。
“我要更加主动地发放‘师门福利’吗？”
“我还是不懂。”孟烦烦的经验很失败，看来没必要找他问解题思路了，“她是明星，你是粉丝，在一起有问题吗？”
“嗯，鲸鲸有今天也离不开我们孟总裁的支持。”孟千里瞪了眼拍马屁技能不合格的俞小鲸，清了清喉咙，“但我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就在不久前，我签订了价值一个亿的项目。”
“中国情人节严格地说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吧？”裴游实事求是道，“七月初七是女孩子向织女星乞求智巧的日子，是乞巧节。”
“这是福利，不是假公济私。”俞小鲸凉凉地开口纠正，“馆长大人，你是来蹭福利的？”
“你能说得直接简单点吗？”裴游无法理解孟千里的意思。
“大鱼儿，给我也倒杯茶吧。”孟千里大摇大摆地落座，理所当然地使唤起俞小鲸。
“……”
笨手笨脚的三十岁男人，一看就不像是会下厨的人，于潇水提这种要求是在故意刁难孟千里吧？
裴游不是在国外待了很久吗，怎么知道元宵节才是中国古代正宗的情人节？看来他真的在国外待太久了，不知道如今大家都把七夕当情人节过了。
“只有工作关系？”俞小鲸觉得孟千里矫枉过正了，“所以不需要‘小女友’陪你追女神了？”
“好吧。”
难怪孟烦烦说俞小鲸很“好用”，她还真是恪尽职守，懂得忍耐，也懂得控制情绪。
俞小鲸此刻喝着下午茶吃着蛋糕，放松下来的胃口很不错。自从在野火烧烤店进行名为“聚餐”的师门福利后，似乎触动了裴游某个奇怪的开关，他居然开始接送她上下班。她表示“不敢麻烦师父大驾”，他又说：“这是师门福利，不麻烦。”
“历史遗留问题清理完成，我这就走。”
“那个……”裴游顿了顿，将票直接递给俞小鲸，“孟烦烦给的福利，你看怎么办？”
“虽说是福利，但孟烦烦献殷勤，只怕……”裴游顿了顿，“是为了于潇水来麻烦你吧？”
“如果你觉得为难，拒绝也没有关系。”裴游想起孟万里说的，俞小鲸并没有亏欠于潇水什么，“不用顾忌其他人的想法，我会处理的。”
孟万里只是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小游，虽然有些晚，但我会带你走，请你再忍耐一会儿。”
“嗯。”裴游点头，顺着孟万里的话题说起他的小烦恼，“小鲸似乎只想把我当师父，大哥，师门福利还能发吗，这道题有什么特别的解题方法吗？”
孟万里一回到家，就听到裴游和孟千里吵嘴的声音，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子吗？”裴游皱起眉头，“因为还不懂事，所以什么都不跟我说？”
“不必要的肢体接触，都可以称之为骚扰。”裴游再次拍开孟千里的手，给他的行为下定义，“孟馆长，你想麻烦法务部给你处理这类纠纷吗？”
孟千里伸出手，和-图-书满意地拍着俞小鲸的肩膀，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没有“翻船”，很安全。
裴游凑过去一看，就见碗里打了三四个鸡蛋，粘了一堆鸡蛋碎壳。孟千里正在用筷子挑碎壳，他一片一片地挑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弄得料理台上黏糊糊的。
打车将俞小鲸送到家后，裴游就让司机直接开往孟家。
孟千里的形容让俞小鲸的嘴角抽了抽，她忍住吐槽的冲动，假装听不懂：“馆长大人很闲吗，鲸鲸海洋馆运营还正常吗？”
“晚上我们又遇到于潇水了，她认定俞小鲸做为你的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了，气势汹汹地要替你教训出轨的人。哥，你俩真入戏。”
“哼，我和孟总裁是孪生兄弟，他的就是我的，问他要一个亿怎样了？”孟千里一脸得意，“哦，不对，什么叫叫我问孟总裁要了一个亿？大鱼儿，你跟小游久了，说话都变得不可爱了，说得好像是我被孟总裁包养了，用钱还得看人脸色……”
“不知道。”俞小鲸摇头，她不想猜，静静地看孟烦烦表演，“你说，我听着呢。”
俞小鲸愉快地接受，毕竟明天还要看于潇水的脸色呢。
“哦——”俞小鲸故意拖长音，“我一直以为鲸鲸能够茁壮成长是因为背后有孟总裁，原来靠的是馆长大人经营有方呀。”
孟千里没有介意纸杯红茶，吃两口蓝莓松饼喝口茶，吃得有滋有味，还冲俞小鲸挤眉弄眼：“啧啧，小游真会假公济私。”
孟万里让裴游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人。家人，是能坦诚相对的人，也是愿意互相包容的人。他想把俞小鲸也变成这样的人，而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徒弟。
“我们都结束了。”孟千里瞥了眼裴游，郑重其事地点头，“大鱼儿，别惦记哥了，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俞小鲸意外的淡定，她仿佛读不懂暧昧，感觉不到裴游欲盖弥彰的占有欲，反而笑着说：“师门福利真好呢。”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俞小鲸看着一脸兴奋的孟千里，“不过电影还没有开拍，你就剧透我一脸，馆长大人，你要改行当编剧了？”
那是裴游为自己准备的台阶，俞小鲸用起来相当得心应手。面对她粉饰太平的笑脸，看着她闪烁回避的目光，裴游决定当个“俊杰”，识相地顺着台阶下来。
孟万里的眼角有了湿意，声音变得干哑。这是孟家最深的伤痛，唯有假装小长安不曾存在，大家才能继续生活，谁都不敢去想小长安还在，会是什么样子？
又因为裴游的出现，于潇水以为俞小鲸“背叛”了孟千里，恼她践踏了孟千里的感情，才会亲自下场来“撕”她。结果裴游替她出头，估计把于潇水气得够呛吧？
“大哥，告诉我为什么。”虽然孟万里只大裴游五岁，却是他实际上的监护人，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我也想为大哥分担些。”
至于孟千里为何要对俞小鲸“委以重任”，最初的理由是为了掩饰大龄男人追星的窘态。她假装无意透露出知道于潇水是他前妻的事，他才说：“我想让她看到，我有了新的感情，一切都很好。”
“她是我招进来的吉祥物，为我工作，我给她最好的待遇，哪里没人权了？”
“一个亿？”俞小鲸怀疑，“你问孟总裁要了一个亿？”
“小鲸，你说的相处是指单方面地忍耐吗？”裴游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不认为是正常的。”
孟千里看看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再看看嫌他碍眼的裴游，哭笑不得：“小游，别拿防狼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无良上司利用职权占女下属便宜似的。”
俞小鲸无语地看着愤愤不平又念念有词的孟千里，真是“烦烦本烦”了。
孟千里接了裴游的“逐客令”，当着他的面跟俞小鲸“切割”关系，希望他理解当哥的一片苦心。
“唉。”裴游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小鲸，你现在的工作只需对我负责，其他工作敷衍应对也没关系。”
“哥，你说完了吗？”裴游不耐烦地提醒他，“还有事吗，嗯？”
如果孟千里有尾巴，此刻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孟万里定定地看着裴游，不知从何时起，裴游开始愿意关注外界和他人，让他生出“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
俞小鲸觉得有必要为孟千里说句公道话，却被他打断了。
听见孟千里的心声，裴游尴尬地看着他的背影。
闲得孟烦烦来这里宣传动物纪录片？
那样从容不迫的孟万里，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并未将他当“有病的人”。父母避他如蛇蝎，视他为祸害，用尽他们的关系将他送进精神病院。孟万里是唯一来看他的人。他和孟氏兄弟并不熟，从小到大因为他的特殊性，父母有意无意地将他与外界隔离，逢年过节，才会带他去孟家“走亲戚”，刷下存在感。
“不好意思，红包有限额，发不了大的，只能多发几个。”
“小游，虽然你有意回避他人，但能进入你世界的人，都是你主动选择的。”孟万里提供了解题思路，“当初是你让我当你真正的家人，就算处在绝境，你还是正面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