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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风流

作者: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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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翠微枝头几心痴

第三十一章 翠微枝头几心痴

沿着湖岸,西日玄浩越行越快,直到钻入树林,都未见浑球身影。他踩过青草越过灌木,以内力感知,寻不到她的方位却能知晓就在附近,很近。
“给我回去吧!”他左右开弓各拍一掌,即背身而回。两匹马嘶叫数声,扬蹄直立,甩落马背上的人。
四月替他干笑一声,明远郡主是梁王的,阿狐才是他们的。
潘微之凝望他片刻,忽然笑了笑走了。
顾侍卫应声,回头又吩咐部属一番。他离开了梁王,梁王的护卫就缺人手。顾侍卫嘱咐完仍不放心,来到四月的马车前敲了敲车门。
他一进来,车厢顿显逼仄。潘微之已松开了应三德,垂首坐于一隅。
西日玄浩一鞭指向跑进他百丈内的男子,四月取代平镇替他放话,“梁王殿下奉旨北上,你等何人?又有何事?”
她头靠车窗,双手平放在腹部,一脚横搭一脚垂落,睡得是毫无美感可言,与适才撩动他的妖精判若两人。
应三德也醒悟了过来,连忙道:“是我的不是,见田骑尉有些困倦,本想说些笑话,却说过头了。”
令狐团圆睁开眼,霞光飞逝。
整军休息后,一行人继续上路,而后每次短暂休息,令狐团圆都会蒙面,往潘微之车里跑。西日玄浩偶尔路经,都能听到她与应三德的对话。她仿似在竭力安慰应三德,更似在当他的说客,说服应三德死心塌地加入他的阵营。
西日玄浩是不信传说或神话的,但此刻的他却心生不安,“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下来!”
他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他已经停不下来,更不愿停止。他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喊,不能再错失,不能再放过,他要她清醒地知道,她是他的,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哲娜罗纱以北,傍晚的夕阳洒落茂密山林,斑驳的光线和着草木的风吟,一道道一波波加重西日玄浩的疑虑。她跑那么远做什么?不是逃离,潘微之和四月都没跟来,她一个人跑不了。
田胖子半夜里替换了梁王的车夫,坐在车头他总听到里间有轻微的动静。起先田胖子还愤愤不平,他不过说了段荤话就遭梁王训斥,而梁王自己却背着军士们搂抱女人,但后来田胖子不恼了,因为他听到了车内两人的对话。
田胖子到底资格老道,先扯起了荤话,“看来殿下心情好了,估摸那位侍妾傍晚才能出来了。”
令狐团圆咯咯地笑了,孩子总要长大,笨手笨脚地告别过去。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西日玄浩将她推靠到了树上,举起她的双臂,仿佛要把她钉在树上。突如其来的时刻、无法预知的未来,从停止的笑声、睁大的眼睛开始。
众人被慑住,令狐团圆暗自点头,他们走他们的,不管应族长是谁害的,不理应家的祸事。
西日玄浩在杲中稍作休息,平镇依他的嘱咐,增加了车马和干粮食水,调整了行军方案。在他们忙碌的时候,令狐团圆摸上了潘微之的马车,西日玄浩冷眼扫见,却没有阻止。
西日玄浩凝视着她歪着脑袋思索,还是以前那个稀里糊涂的模样,却说不出哪儿顺眼了。他想到就做了,一把将她从对面提了过来,这回她顺势依偎了。他揽着她的肩,低声道:“你别把人都想得太好了。”他的意思是她父亲在南越弃卒保车,只要无缺平安无事,她和他的生死便听天由命。
西日玄浩挥手,一军士纵马而去。
西日玄浩迟疑了一下,还是钻回了马车中。令狐团圆下意识地往后一挪,他便嘲笑:“你少装!”
连绵的营帐越来越近,那是应三德的家。但是应三德觉着奇怪,竟无马队来迎接梁王,即便应淑妃与梁王关系不佳,应家也不至于缺了礼数。不止应三德觉得奇怪,西日玄浩心头也浮现了更古怪的念头。他一路南行,去的时候到一个地方死一人,回的时候更是死一堆人,连自己都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次北上又要倒血霉?西日玄浩愤恨地看了车内人一眼,若是那样,必与她有关。
西日玄浩默默低头,目光停留在那条垂落的腿上。混球怎生出这样的腿来?这样的腿长在她身上,真够暴殄天物了!
西日玄浩沉默了半晌,挑眉道:“你父亲未雨绸缪,知道北上盛京一路不太平,备下了足够的吃食,不怕被困。可为何他把你我丢给了管家?这行事也太冒险了吧?不合你父亲的秉性。”
令狐团圆嗔了他一眼,飞扬跋扈,冷眉薄唇,却是真的……好看。
令狐团圆掀起车帘屏息望着,深邃的天空,广袤的草原,男人迎风傲视的模样,却令她惆怅,他到底是西日皇族的男人哪……
顾侍卫道:“你放心,公子我也一并照应。”
西日玄浩沉默了片刻,轻轻揉着她的掌心问:“你真的会音武吗?”相比杲北的控制权,《天一诀》最神秘的音武显然对苏信更有吸引力。
应荣舟沉吟,他的随从却按捺不住了,两骑冲梁王奔驰而去,四月冷笑一声弹身跃起,迎面而上。应荣舟心中又惊,四月的身手比他估计https://m.hetushu.com.com的还要高强。这时候喊回那两人已经来不及,何况他出发前定下的计划就是声讨、试探和威逼,而他那两个随从正是依照了定策而行。
令狐团圆“嗯”一声,埋首他怀中,睡了。
盛京朝廷上,西日玄浩冷冷地盯视无缺,后者朦胧地望向他,又道:“梁王殿下年富力强、英勇多智,他能代表陛下,能代表我大杲朝廷。陛下若派梁王殿下前往,不仅战事即消,而且还能令杲北百姓深感陛下的恩德。”
令狐团圆黯然,他还是问了,问了又为何要揉她的手?
两人在车内简单吃了几口干粮。夜幕降临,气温转低,两人彼此依偎着,从最早马车内的私斗,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今时的安静相守,她靠着他,脑中一片茫然。梨迦穆的话再次应验,身为女武者,若摆脱不了情字一关,只会糊涂脑袋,断送前程。
梁王一出现在营地,军士们便当即噤声。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平镇先前说的不是谎话,起初把脸涂得掉粉的女子确实是梁王的侍妾。人与人是不能比的,田胖子再次感叹,梁王可以携妻妾同行,而他们连说句荤话都不能。
应荣舟被他一堵,心头隐生杀机,但又想到梁王身边还有田守正、顾侍卫,真动起手来,他这些人未必讨得了好。就在他迟疑之际,西日玄浩运足内力放声道:“本王正不爽着,管你何方烂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射一双!竖起耳朵好好听着,胆敢追近,就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应三德一直有个古怪的想法。身为应家人,他是个异类,他从小任性,成年后更是我行我素,他不趋炎附势于应淑妃那一支,除了应家族长,应家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不待见他。当有一日应三德听闻盛京横行的梁王,就窃以为他是草原上的另一个梁王,可是亲眼见着了,他却只能望其项背。西日皇族最俊美的年轻王爷,仿佛与生俱来就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潘微之被他盯久了,便缓缓开口,将应三德中毒的事说了。
西日玄浩冷冷扫过众人,下令:“就地扎营!”
有了前一句,这个“滚”字应三德应该能勉强接受吧?看了看应三德的面色又红又紫,平镇暗自担忧。
“这才是男人!”应三德赞了一声,又暧昧地道,“光看那双脚,就知道殿下很销魂。。。。。。”
“下来!”西日玄浩阴冷地盯着她,恨不能一箭把她射落,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下来!”但见她扶树干站直后,面浮古怪的笑容,展开双臂平衡身子,一步步往树梢走去。
应三德变色,他感觉到他的修为低微,不想他一出手便不容人抗拒。
“你不要去!”另一辆车内,潘微之扣住应三德道。
令狐团圆再回到她的车里,腰后已佩上了天音剑。西日玄浩在心底鄙夷了她一番,可当他看到她耳垂上那一点蓝光,一怔后便再不盯视。
这样三日过去后,他们穿过了晟木纳草原,迎面是杲北著名的湖泊哲娜罗纱。绿草围绕、水面清澈的哲娜罗纱,在杲北方言的意思是仙子霓裳。
他耐着性子点头,听她继续道:“我爹真算七窍玲珑了,他匆忙奉旨上京,细软不带也就罢了,车上装的多不是人,十车的物品乃吃食用水,甚至还有炊具。当时我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但今儿我弄懂了。”
四月的内力浑厚,声音响遍四野,闻者无不心头一震。
潘微之并未放手,淡淡地道:“我只是个乡下土医。”
她捧着剑,心里冷暖交加。他留剑于她不准她出去,是保护她又不令她太难堪,可是这与当日她身处梁王府靠他保护有何不同?
令狐团圆干笑道:“我这不是给你让位吗?”
西日玄浩笑了一声,红玉骝就更得意了。阳光下一人一马熠熠生辉,田胖子和应三德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尽管两人都不喜欢梁王,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在雍帝的诸子之中,梁王才最具王者风范。倘若梁王收了他的性子,恐怕朝野上下暗地里支持秦王的势力大半会倒戈。梁王除了偶尔伤人、言辞蛮横,行事上却从没出过纰漏。
“他们谋的是本王,是础海的军权,更是整个杲北。”西昌玄浩心底暗叹,谁都看他风光,却础海逛一圈,回盛京就能受奖获封,可又有谁知晓他父皇的真正意图?
她继续微笑,荡了荡双脚,闭上了眼睛。
应家领队的正是应淑妃那一支的首脑人物、应淑妃的胞弟应荣舟,他的修为不在其姐之下,头脑却比其姐好得多。应荣舟早就远远见识了梁王的阵势,但他想不到梁王多了一个修为高强而他却素未谋面的护卫,顾侍卫他是见过的,四月是个生面孔。
西日玄浩的狭长丹凤眼在黑暗中幽森,他再次确定,浑球绝口不提她曾经的所作所为,都只为了一人。无缺恬静神秘的笑容浮现车顶,仿佛在与他说,那是他们俩的秘密,没有第三者能探知。
令狐团圆的身子突然一轻,腰间被一条胳膊hetushu.com.com横隔,双脚离开了树。西日玄浩弹身跃空,横拦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带她下来。既然她不肯,那他就来硬的。
西日玄浩皱眉,钻窗吹送的风卷起他鬓旁几缕长发,落在令狐团圆眼底,竟带出了点儿忧郁。
除了西日玄浩、令狐团圆和潘微之三人,众人均听得瞠目结舌。
应三德胸腔一热,虽然明知道梁王要他投诚,可在危难时刻梁王到底帮了他。应三德又看了潘微之一眼,都被这“土医”说中了。
傍晚时分,西日玄浩到了晟木纳中南部。他终于瞅了眼车内,浑球还睡得死死的,可恼的是她换了俯卧的姿势,还不够宽敞的车厢内,也能睡得四仰八叉,独她一人。
一个笑嘻嘻地数落,一个一本正经地答。后来他们就并排坐在树干上,天蓝蓝云朵朵,转眼天空就遍布彩霞。
令狐团圆连忙抱紧了剑,转身,给他个后脑勺,“你去吧!”
“我们走!”西日玄浩掉转马头,拍了下红玉骝。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两人对视间,西日玄浩阴冷地从他们车旁纵马而过,平镇与四月紧随其后。一系列命令从西日玄浩的薄唇中逸出,加上应三德的手下,统共一百三十五人的队伍被他调整成锥型,尖利的锥口对准后方来客,而位于锥尖的正是他本人。
西日玄浩皱眉,玉公子神神秘秘的,莫非沾染了无缺的坏毛病?跟着他听到潘微之走回马车后,应三德的话,“你与梁王说什么呢?”潘微之无语,应三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都令西日玄浩狐疑。当即,他丢开了红玉骝的缰绳,箭步追向令狐团圆消失的方向。
西日玄浩哼了声,坐到她对面,“什么时候醒的?”令狐团圆眨了下眼睛,他立时恼了,“你早就醒了!我怎么就忘了,你真正睡着的时候应该是虚怀空抱的!”几次与她同床共枕,她都好像是在抱着猫睡觉。
令狐团圆诧异了片刻,便垂睑柔和了面色。她背靠着大树,衣襟被解,衣裙滑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放肆。他弄疼了她,疼得有些酸,疼得叫她这样一个从来不喊痛的人也想喊痛。
潘微之却道:“他连我都没有杀,怎会交你出去?你别看他冷傲蛮横,是非轻重分得水清。”
西日玄浩不置一词,听完就走。
令狐团圆却说起了完全不搭边的话题,“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离开南越,我令狐家族的车队吗?”
西日玄浩下意识地上前,废人还不安生。逆光为她清丽的面容平添了一分神奇,灵动的眸光令他停住了脚步。
腹诽够了,西日玄浩悄然推开车门,伸出手打个响指,红玉骝嘶叫一声,欢蹄而来,他纵身一跃,利落地翻上马背,又踢一脚,运用巧劲上了车门,再跟混球相处一车,他就只想揍人。
“无聊。”
应三德大惊失色。他刚醒转,只觉浑身不适,经潘微之这么一说,才知不是田胖子敲晕他的缘故,而是他早被人下了毒。
百丈的距离说长很长,说短却极短,在八级武圣眼里不过弹指距离。那两骑还未冲过三十余丈,四月已一路草上飞到了他们马前。
西日玄浩训斥完应三德的人,再次下令:“我们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四月呸他一声,“关我家殿下何事?”
霞光极速退去,幻化为一道白光瞬间贯穿她的身体,破入她的脑海。闭目的令狐团圆猛然睁眼,对上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丹凤溢彩,原来霞光就在他眼里。霞光一道道、千万道,阡陌纵横,穿插切割了她的身躯,释放在她周遭。霞光碎裂,星星点点,花枝轻颤,幽幽的风传送夜的讯息。
潘微之早已回到了马车上,应三德站在车前看了看两人,又望了望马车。难怪他笑得这般难看,原来他早预料到了这一幕。
西日玄浩堂而皇之地将令狐团圆抱上了车。
“你在做什么?”
“看天。”
车前的田胖子无声而叹,两人说话滴水不漏,谁都只说个一两分,就是不把话说开了,这令田胖子不得不思索,他该往哪边靠呢?
“总觉得不对啊……”令狐团圆话音才落,脑门上就落下狠狠一记,“哎哟!我知道了!”她摸着额头道,“你别打搅我,我想到了,我们得赶紧抵达础海。”
西日玄浩一根根弄着她的指头,将她的手揉成拳握在自己手里,松松地捏了两把,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应三德咬了咬牙,道:“不,本将军赖上了,不走!”
应三德被丢进潘微之的马车,四月骑上了他的马,队伍再次出发。
田胖子震惊,明远郡主难道有先见之明吗?若应三德的手下先行,必然一去不返,弄不好连性命都丢了。
西日玄浩在湖前整军,接连四日的疾驰,早已人困马乏。
这一夜急行军,两车内的四人都没睡安稳,睡得最不好的并非应三德,而是西日玄浩。
令狐团圆当即抓了下他的手臂,表示否定。令狐约这些年待她一如己出,她绝不相信他会不顾她安危。https://www•hetushu•com•com
应三德听出蹊跷,使眼色给田胖子,后者苦笑道:“你知我姓甚名谁?”
她仰头凝望那一轮落日,“本来不想看的,想洗把脸就回的,但是它被遮住了,我想看,就爬上了树。”她又低下头,笑问,“你上来不?”
“忤逆殿下的意思,视为大不敬!”四月冷笑一声,“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西日玄浩再次转身,附耳了四月两句,后者随即扬声道:“你们应家的混帐事不归殿下也不归你们自己管,此事当由陛下定夺。回你们的营地老实等着吧,别再来阻扰殿下,你们担当不起!”
西日玄浩没有接剑,愤怒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样样不要吗?”
应荣舟皱眉,命手下将那两人带回。初次交锋,他显然输在了部属上,他的手下死板地执行命令,而梁王的人却言行有度。
令狐团圆眺望落霞继续走着,原本她只打算找个僻静地儿洗洗,然后等人寻她她就回了。可是来到这儿,她忍耐许久,憋了很久的闷气突然宣泄,西日玄浩越喊她下去,她就越不想下去。任性也好,闹情绪也罢,她只想贪恋那天边的霞光,现在她就是个孩子,暂时做一个孩子有多好……
“音武早绝迹江湖……”
环顾一圈后,西日玄浩猛然抬首,身着杲北服饰的令狐团圆正坐在树干上,静悄悄地望着他。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家伙就算没学过一日武功也会爬树。
应三德自然不信,土医师能解了他的毒?如果他猜得不错,他中的毒应与爷爷的一样,潜伏不发,一旦发作,即刻呜呼。
西日玄浩又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肩,“我不想背后说人,往后你回盛京自己看,你父亲、你哥都很好。”很好,听着怪异。
天黑之后,四月在哲娜罗纱东北湖岸眼见西日玄浩抱她回来,他默默伫立不出一声,直到那两人与他擦肩而过,依然无动于衷。阿狐若不肯,梁王是抱不到她的,阿狐为何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应三德给他一记白眼。
“你不必说了!”西日玄浩打断了应三德的话,沉沉地道,“从今往后,你跟着我,不然就给我滚!”
环肥燕瘦各色风流,应三德越说越下流,一旁的军士都竖耳倾听,挑起话头的田胖子反倒尴尬了。
田胖子当即汗颜无地,他光顾讨好应三德,却忘了这是在行军。
西日玄浩回过神来,平静地对令狐团圆道:“幸而我采纳了你的意见,没给苏信一点儿机会,有些人是不可能给他任何机会的,一有机会就会爬到你头上来。”
潘微之扼住了他的手腕,控制了他的气脉,沉声道:“你危在旦夕,若非田守正打晕你送我身旁,此刻你早就尸体冰凉了。”
令狐团圆摊手道:“我的剑在另一辆车上,我没剑出去干吗?”
红玉骝疾跑了一阵,便抖了抖鬃毛,放优雅了步子。它是骄傲的,它跑得太快,后面的马群便追赶不上。它跑得再快,也要在别人的瞩目中。
四月从容而归,军士们一片喝彩。西日玄浩微一点头,四月处置得很好,若干掉那两人,就会给应荣周抓住把柄。
红玉骝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一昂首飞奔向前,甩开所有车马,冲到了队伍的前端。
令狐团圆小声说:“应族长是苏信的手,但从苏信给我送药上来看,他又改变了主意。”
田胖子与应三德感受一样,但他多了点儿心思。梁王的戒备给他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冷面和猖狂其实是拒人于千里的手段。梁王对他的提防从来没有降低过,可梁王又以他的威势不停地试探着他,这无疑是上位者最擅长的手法。相形之下,刻意平易近人的秦王很矫情,只是世人更愿意接受虚伪的善意,而本能地抗拒真实的压力罢了。
令狐团圆停止了捶打,握紧双拳又缓缓松开,她确实不宜再开口,而意见她已经传达了。果然,西日玄浩一转念就收回了前令,这时候绝不能停留在应家营地附近,他甚至比令狐团圆想象的更果断。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然后对视而笑。
令狐团圆拉长了脸,叹道:“我就是疲累,不想起身而已。”
西日玄浩觉得她多事,她掺杂在男人队伍里已经很显眼,还要喋喋不休。对应三德喋喋不休也就罢了,偏偏她回到车里对他却三缄其口,这样的反差使西日玄浩每晚都牢牢搂住她,尽管没用,但当个抱枕也勉强成。
“殿下!等一等!”应荣舟急道:“我家族长今儿不幸遇害身亡……”
车厢里又传出声响,西日玄浩斥道:“你给我安分点儿,女人管什么闲事?”
令狐团圆在路过四月的时候挣扎了起来,可是她痛得厉害,根本无法自己走路。
应三德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嘲讽道:“他把我丢出去岂不安生?只要把我交出去,他便可安然北上,他那样的人会管我死活?”
西日玄浩眯眼瞅她,在昏暗的车厢里,她清丽的面容竟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阴沉。令狐团圆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压低声道:“这https://m.hetushu•com•com回还与上回一样,杲北是应家和苏信的地盘。搁哪条腿都是一样的,搁腿了!”
应荣舟所部并未回到营地,而是远远地跟上了梁王。他的心腹问道:“大人,梁王只有百来号人,我们为何不与他一拼?”
“我现在笨点儿,将来就比你聪明百倍!”
西日玄浩的不安达到顶点,就在他手中、就在他眼前,她却似已经飞走。克制已久的冲动和欲望如破堤洪水,汹涌奔流,沸腾翻滚,他的头脑和身体好像一分为二,他看见自己双手的动作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而他的身体却似已嵌入了她的身躯。冷静与咆哮,激|情与暧昧,交融成滚烫的抚触,这是他的女人,这是他的浑球。
雍帝若有所思后,微微颔首。
哲娜罗纱有一个惆怅的传说,令狐团圆是不知道的,但出身皇族的西日玄浩,少时于皇塾里听过这个杲北的民间神话。
“你到底想搁哪条腿?”西日玄浩心事重重,只想靠着她安静地想一会儿,她却一直不安生。
“那不正中苏信下怀?梁王其人只可智取不能硬来,杲南王氏的前车之鉴你难道忘了?”应荣舟沉声说了一半,忽然勃然大怒道,“千算万算还是被苏信当做了棋子!我们得罪了梁王,他回头去讨好他,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儿?还有什么他苏信做不出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她到底将剑递还于他,“我现在是没用的,你是有用的。这个你防身,我蹲车里继续睡觉。”
四月跟着令狐团圆和潘微之两人日久,也学了个精明,他截断应荣舟的话,喝道:“不敢还来追殿下做什么?耽搁了殿下的行程,尔等吃罪得起吗?别再跟来了,不然就定你们怠慢圣旨之罪!”
令狐团圆突然被窗外凌厉的风声惊醒,她挺直脊背,与此同时,西日玄浩也掀开了车帘,应家的马队出现在后方。
可是小无缺爬上了树,他划破了光鲜的绸衣,磨破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还摔了一跤才爬到树上。
西日玄浩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一碧万顷的视野,和煦满怀的风,抚平了他的阴郁凤目,敞开了他的玄色衣襟,皇天后土,举目千里,他何必要待在一辆破马车内,瞪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西日玄浩一拍车板,忽地冷静了下来,她面前弄出声响,除了催促他启程,应该还有下文,“说吧,还有什么话?”
“他们还是追来了。”令狐团圆顺着他的手臂,望见远处深邃幽蓝的天际下,一片晃动的黑色斑点,她叹道,“我早该想到,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西日玄浩转而凝视潘微之,玉公子易容得土头土脑,他反倒看着更碍眼。这人究竟还有多少能耐?飘香阁上如何大开的杀戒?与冲动的应三德相处一车,居然能制得住他?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潘微之的微笑于易容的木讷面孔下渐渐僵硬,应三德叹道:“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
令狐团圆的反应在他看来既正常又不正常,无论她每晚或背对他或埋首他怀中,次日一早必然是紧紧将他搂在胸口,好似把他当做了死去的那只猫,所以每日醒来西日玄浩的火气都大。
“我觉得和苏信脱不了干系。”但令狐团圆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她的肚子说得清楚,咕噜噜地叫唤了两声。
应荣舟稍一思索,硬声道:“参梁王包庇应三德无用,以陛下对梁王的宠爱,必然雷声大雨点下。陛下在意的是氏族在谁手里,天下治理得好不好!我们得参梁王无能,军事上节节败退还扰民伤财,但这需要时日,且继续盯着他!”
传说有一位杲北青年邂逅了下凡的仙女,青年对仙女一见钟情,但凡人与仙人的距离难以逾越,青年的表白被仙女拒绝了,他竭力挽留,最后只扯下她的半截霓纱。仙女飘然而去,霓纱飘落晟木纳草原北部,化成了哲娜罗纱。
西日玄浩看着她的样子,不悦地道:“女人,最好不要太要强,太要强就有的苦吃。”
“我乃应荣舟,不敢搅断梁王行程,只是……”
“你究竟是谁?”
这一次,令狐团圆没有去找应三德,而是绕着湖跑远了。西日玄浩眯眼瞧着,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身子应该大好了。浑球的恢复能力一直强悍,在四月重击之下大难不死,中了桃夭的极品迷毒还能逃过一劫,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打倒她。
西日玄浩忽然回首,荤话戛然而止。红玉骝在他的操控下回到了队列中,西日玄浩冷冷地对田胖子道:“滚刀肉滚的是什么?”
应三德大惊。
四月点头道:“也就他二人敢在梁王眼皮底下胡诌。这还是在梁王麾下,础海的治军只怕更糟糕。”
“打仗打的是后备,行军行的则是粮草。”她说到此处收尾,他本就是一点即通的人,而她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区别仅是先后和疏密。
潘微之严肃地道:“想为你爷爷报仇,你首先得活下来。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梁王自会担待。”
应三德一惊,立时高声道:“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我出来的时m.hetushu•com•com候,爷爷还好端端的。。。。。。”
应荣舟没有追来,西日玄浩与四月潇洒地回到队伍中。顾侍卫执行他的前令,坐在令狐团圆马车前,西日玄浩冷冷瞟了眼车帘后的人,径自上了应三德那辆车。
“你太笨了!”
“应三德,别以为我管不了你,但只要你在我军中,我就管得。”平镇刚放下心来,又听他道,“滚!”
如果由令狐团圆来处置应族长暴毙一事,她多半会留平镇周旋,顺便补给粮草。但西日玄浩更干脆,直接走人。这也是区别。
小团圆也是答:“看天。”
令狐团圆悻悻地收回腿。论及权术,确实在雍帝身边成长的西日玄浩远比她精熟。苏信与应家暗通款曲,同令狐与潘家是一样的,只是这两家没有南越氏族的关系渊源。
无须梁王开口,应三德遣手下先回应家营地。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那位侍妾朗声道:“殿下,请派您的人去。”
西日玄浩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她道:“你有剑,也不准出去。”
西日玄浩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庆幸感,浑球搅场的能耐实在厉害,若这两声换个场景,他就不仅只想揍人那么简单了。
“已经在我心里了……”令狐团圆心底叹惋。很多年前她爬上了树,树下望着她的是脸庞圆嘟嘟的无缺。
四月在马车内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一旁的潘微之好像喘过了气,对他低语道:“应三德颇有名气,但此人却被应家孤立。田守正你也知道,精明着。”
“殿下……”
西日玄浩勒马,全军随之暂停。应三德狐疑不多久,那军士快马而归,沉声道:“启禀殿下,应家族长去世,应家乱作一团。”
“你得习惯,一次是不够的。”西日玄浩言色间颇有些得逞之后快,却见怀中人儿面色纸白、昏迷不醒,他立时变色,再顾不上先前的种种掩饰和忌讳,厉声而唤:“潘微之!”
一直沉默的潘微之走近他,轻语一句:“她在车里憋了几日,肯定是去找个僻静地儿洗漱。”
令狐团圆伸直了腿,想把脚搁到对面板上,却被西日玄浩轻踢一脚,“你给我听好了,别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愤恨地道,“应家的、苏家的都不安好心。为何应老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到了他死了?为何苏信早不来晚不来,我到了,他就来找你麻烦?一件巧合算它巧合,两件巧合糊弄谁去?你个霉星,我真……”
西日玄浩冷冷地回他一句:“这需要你说?”
“爬树上看?”
“不看了吗?”
“应三德,你和你的人给我待到队伍中间去。”
西日玄浩拿马鞭指他,狭长的丹凤眼精光一射。平镇顿时提心吊胆起来,怕他开口就是一个“滚”字。
应三德如何肯听,他才咆哮了一句,就被田胖子敲晕。应三德的手下奋起执戈,被西日玄浩阴冷的话语喝止,“一群蠢货,他回去还有命吗?跟本王走,你们才有活路!”
令狐团圆听得两耳发烫,这人发飙却似在骂她。
令狐团圆猜测道:“或许他料准了你身边不可能缺人手。”
西日玄浩回到马车旁,应三德的侍卫再次请示,小声地问:“将军,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依臣之见,唯梁王殿下可胜任。”
平定杲北础海祸乱,其实是一件脏活儿。西日雍信任器重且有能力可以出任的,环顾朝野几乎寻不出一人,无缺公子正如当年的梁王一样,轻轻一句话就把西日玄浩送上了刀锋浪尖。
小无缺好奇地问:“你到树上去做什么呢?”
西日玄浩拍开她的手,她却一腿压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冷冷地道:“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你和你那哥一样,都嫩着呢!”
西日玄浩招来顾侍卫,“你看着她。”
“我们且看阿狐如何打算。”潘微之望着守在马车旁的西日玄浩,淡淡笑道,“其实跟梁王走一程也不全是坏事。”
西日玄浩搂紧了她,后悔是骗人的,获取与占有从来都与温柔无关。一枝摘得,得用力地掐,他掐了下她的腿,她就不动了。
你到底想搁哪条腿?田胖子猛然醒悟,在说话间,那两人早知他在偷听。他擦了把汗,早年他不接近梁王只道他是个蛮横冲动之人,但随着日久相处下来,他越发觉得梁王也好、郡主也罢,都比他精明。草原的夜风刺骨,田胖子打起精神,一直坐到了天亮。
令狐团圆抚了抚他的胸膛,他立时闭嘴。远忧近患都说过了,再说下去就只有一肚子气。再次搂紧她,西日玄浩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道:“应三德的手下必有问题。我这儿真能信赖的人也不多,你判断的不错,他们想耽搁我。”
四月也不探头出车窗,直接在车内硬声道:“我知道了,咱俩换个位置。”
军士沉重地截断了他的话,“现下应家正到处流传,说是应三德下毒谋害了应族长!”
西日玄浩一手拉回她,冷冷地道:“你给我老实待在车里,哪儿都别去,更不准露面。”
但这次应荣舟说下去,“应三德图谋族长之位,下毒谋害族长,殿下难道要包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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