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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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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九章 噬骨疑心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九章 噬骨疑心

“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曾开口?如此辛苦追到蓝家,一路追着我跟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认祖归宗吗,何以迟迟不开口?”景升想不通。
景升近距离地看着她,她气得鼓着腮帮,那双灵动狡黠的黑眸此时看起来宛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我不管你怎么叫景承。”景升轻咳了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当时只有璇儿在,她倚在床边睡着了。我也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睡了。”景升是刻意不想惊醒景璇,他宁可选择在夜深人静时睁开眼,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让他觉得困扰,意外的是,夜里守在他床边的竟是美仁。
美仁咬着牙,恨不能掐死这个又在乱笑的男人。
“看什么看?是人都会哭,哭有什么好奇怪的?”美仁别过脸,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抹。该醒的时候不醒,不该醒的时候偏偏醒来,偏偏在她哭得最伤心的时候醒来,存心同她过不去。
美仁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景升忍不住轻扯嘴角,笑道:“你很聪明,那片树叶究竟有没有浸过噬骨水,你怎会觉察不到?若我没猜错,那片叶子浸的不是噬骨水,而是辣椒水。你的伤口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才造成的,而非噬骨水的作用。”
“什么?”美仁皱起眉头。
眼下,只剩下美仁与奉剑。奉剑匆忙看了她一眼,低垂着头道:“少公子,奴婢先去忙了。”说完便欠了欠身,急匆匆夺门而出。
景升不由得轻笑,他挪动还很虚弱的身体倚在床边,冲着她的背影问道:“我想知道,他除了让你照顾我之外,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辣椒水?难怪她觉得那晚的味道那么怪!原来是辣椒的味道……
“不用了。今夜就这样吧。”
美仁将左手上的绷带解开,将受伤的左手腕伸到他的眼前,道:“喏,这是被他伤的。他用来伤我的树叶是在噬骨水里泡过的,他威胁我来伺候你,说解药在你这儿,还说若今夜你还不醒,明日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一具白骨。不然你以为我发神经,每晚三更半夜地守在你床边伺候你。”
“承哥哥……”美仁佯装一脸委屈,眨巴着眼,看着景承。
“什么?”美仁当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拼命抽|动,他居然那么早就醒了,醒了还竟然一直闭着眼装睡?她之前所说的话他是全听见了,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了,还有,也知道她是明经堂女儿了……
美仁苦笑一声,道:“在景升哥哥没有醒来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照顾他吧。”
她颤着声道:“今夜就是最后的期限,你是想看着我变成白骨吗?你是在报复我,是吗?对,我承认,是我存心报复你,因为我要一雪那日的耻辱,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所以明经堂给了我这个报复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美仁支吾了半天,艰难地道:“我……我是来看看……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抹了又怎样?哼!很配你。”美仁一掌挥开他伸在眼前的手,“我问你,噬骨水的解药在哪儿?”
明飞万般不情愿,却拗不过景承,念念叨叨地出了屋。
他的屋子,她已经反复搜过多次,基本上能摸到的地方全摸了一遍,甚至包括他的身上。
景承道:“景璇的事,奉剑和我说了。”
那就是真的不曾醒过,不是他指使的,那么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美仁抬眸,方巧撞进他幽深的黑眸里,如一面潭水深不见底,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她不由得脸一热,瞪起双眸,凶道:“擦完了,解药呢?”
手指用力地在他的唇上抹着胭脂膏,她望着他艳红欲滴的红唇,怪笑起来。渐渐地,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滚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在景升艳红的唇上,渗进他的口中。
接下来的情形,也正如景承所料,景璇就跟母鸡护小鸡一样,死活不让美仁接近景升。这样也好,省得她总是守在床边,对着半死不活的景升。不过,景升的药和膳食,她还是会亲自查看的,既然那人说了,她便不得不防。
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景升,她第一件事便是将门闩扣好,这是景升教她的。
他说的,美仁有些听不明白,是就是www.hetushu.com.com,不是便不是,哪有什么是亦不是?她骤然想起他是何时醒的,一醒来就咬她的手指,那么之前她说的话,他究竟听去多少?
他喉咙微动,声音有些嘶哑:“你……哭了?”
许久之后,她才收功,再探他的脉象,较之前平稳,她便也放心许多。
美仁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隔了半晌,她才咬着嘴唇,嗤之以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胭脂盒。在景璇打碎昕大哥送她的那个胭脂盒后,她跑遍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胭脂,无奈之下,只好买了一个最相似的替代品。
美仁说到最后,不只是声音在颤抖,就连全身都在发抖。
半晌,她终于颤着松开手,难以置信地望着景升。
“是你?”开门的是明飞,似乎对美仁的到来有些意外,口气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你在我唇上抹了什么东西?”他费力地抬起手,轻抹了一下唇,指腹鲜红,然后又在脸上抹了几下,手背上艳红一片,抬眸看向美仁,皱着眉道,“胭脂?你居然在我脸上抹这些东西。”
“三哥,就是他,昨天就是他要掐死我。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你竟然还让他照顾二哥?你是想让二哥真的死在他手上吗?”景璇不敢看美仁,唯有躲在景承的身后,恐慌地拉着他的衣袖不停地说着。蓦地,她又拉着三夫人的胳膊,颤着声道,“三娘,把他赶出去,好不好?景璇真的好害怕。不!我要进去看看二哥,二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许笑!难看死了!笑得就跟鬼一样。快给我解药!”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你耍我,那里除了金创药,什么都没有。”
景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你还嫌你不够添乱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立在景升的卧房之外,美仁咬了咬牙,深吸几口气,方抬起右手轻叩门扉。
她异常焦虑,忍不住抓住景升的双肩死命摇晃起来,大声吼着:“明景升,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耗了多少真气、多少精力,还有三颗千金难求的雪莲丹!我不管明日还是后日你能不能醒,我只要你今夜即刻就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呀!”
没用的,无论她怎么摇晃他,他的睫毛都不曾动一下,她沮丧地松开手,第一次感到无奈与绝望。
这时,奉剑刚好从景承的身后走出来,美仁讶异地看向她,然而奉剑却在碰到她眼神的那一刹,急忙瞥向别处。
“噬骨水的解药?什么噬骨水的解药?”景升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是的,那日她的确欠考虑了些,以为景升深得明经堂的宠爱,最多骂他两句打他两下而已,谁能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
“从认识你以来,我几乎都被你踩在头上,就连昏迷不醒,都有人为你打抱不平,你可真是厉害。”美仁狠瞪了一眼昏迷之中的景升,便在屋子里四处翻找噬骨水的解药。
“……”
她一直坚持自己是为了《天一圣经》而来,才不屑做明家的女儿,殊不知她有多么嫉妒景璇,每次只要一看到明经堂对景璇宠爱至极,她便恨得牙痒痒。说实话,当她看到景璇为景升挨了那一棍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惭愧,反而觉得很舒心。她就是个卑鄙小心眼的人,那又怎样?
今夜是那个人所定的最后期限。虽然景升的面色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不似前几日那样惨白,明家的人都很欣慰,但美仁无法开心起来。若是今晚他再醒不过来,过了今夜,明日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左手开始溃烂,到全身的肉一块块慢慢烂掉,直至最终变成一具白骨。
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换作是她受了那几棍,也不至于像他病成这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执起他的手,探了探他的脉象。
“承哥哥,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景升哥哥吧。”美仁咬牙切齿,低声哀求。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女儿家,一个十八岁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是我从小在声色浮华的勾栏院里长大,并非就可以接受…和图书…可以接受你那样的轻薄。你那样抱着我,算什么?!当时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服药还是被人下药?你是我的二哥。我应该叫你一声二哥,试问一个妹妹被自己的亲哥哥那样抱着,还有那些举动,谁能够接受?这是乱|伦!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以后不嫁人,也不可以任凭你摸来摸去……”
美仁用力地擦着他的脸,擦到他的红唇时,几乎是在蹂躏。景升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痛,脸上挂着宠溺般的淡淡浅笑。
这时,丫鬟典琴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美仁扫了一眼,未待景承做出反应,便连忙抢着上前,端起那碗药,道:“我来吧,你们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说着背过身子,挡住那三人的视线,迅速以手中早已备好的银针试药。药中没毒,她才放心地坐在床沿,示意一脸惊愕的怀冬过来扶起景升。
找了约莫半个时辰,美仁不得不放弃。别说噬骨水,就连她的南海珍珠和那块玉佩,甚至金银珠宝一样都未曾发现,最多摸着几两碎银。她低咒一声,看向床上的景升,思量着要不要搜他的身。想想还是算了,在他身上搜到噬骨水的解药,似乎不太可能。
美仁眉尾轻挑。
倚在门上,她看了一眼缠着纱布的左手。昨夜她看过伤口,什么药都不能上,只能以清水清洗,周边的肉红肿异常,为了他忙前忙后的,动不动就会扯裂伤口,渗血不止。
“你……你都知道了?”美仁低声轻问。
美仁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含糊一声:“是你说的,那我就先回房了。你要是再有事可别赖在我头上。”
大夫请来之后,给众人带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再服几服药,不出三日,景升一定能醒过来。
立在床前,美仁望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景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眼下,看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能叫人逼她的模样。难道又是她多想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问道:“承哥哥,景升哥哥他……当真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吗?”
“……”
三夫人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跟着进了屋。
坐在床边,美仁凝视着面色苍白仍在昏迷之中的景升,十分气恼,怒道:“解药到底在哪儿?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偏偏选中我?就因为我害你受罚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人,事事都喜欢斤斤计较,你为何总要与我过不去?你不招惹我不就行了吗?你不招惹我不就不会躺在这里像个死人一样吗?明景升,我告诉你,你死我都不会死的,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解药!”
她打开胭脂盒,用手指蘸了一些胭脂膏,便在景升的脸颊上开始涂抹起来,一边抹着一边哽咽着骂道:“明景升,我要你下辈子当女人,要你夜夜睡青楼,要你在我开的倚笑楼里做姑娘,夜夜接客,夜夜受尽折磨。我心狠吗?这都是被你逼的。呜呜呜……你这个浑蛋,枉我费了那么多神,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我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女人,呜呜呜……做女人……”
她即刻双手抱胸,愠道:“喂,你往哪里看?”明知道是妹妹,目光还这么放肆。
望着眼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美仁真恨不能一脚踹飞了它。忍!她能忍,抬手再度敲门。门又开了,这次不是明飞。望着开门的景承,她竟然一时愣住不知要怎么开口。
又在笑,最讨厌他的笑。
尝着口中咸中带涩的泪水,景升微微蹙了蹙眉。不过想睡个安稳觉都这么不得安宁,他张开嘴,用力咬住那根在他唇上已经折腾了很久的纤指。
为何会这样?为何他全身的脉象都乱作一团?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难怪一直昏迷不醒。以他的武功,不可能有人轻易地将他伤得这么重,那晚他除了中催情药,并没有身受重伤。那晚之后,唯一伤他的人也就是明经堂,难道是被明经堂那几棍打的?怎么可能?若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明经堂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如今他是明经堂最器重的儿子,绝不可能的。
说完,他眼神怪异地扫视美仁一番,然后连拍了她肩头几下,笑了笑离开屋子。他也不知自己https://www.hetushu.com.com到底在怪笑什么。
“就算向昕不是我叔叔,难道我就不可以叫向美仁了吗?你的废话真多,受这么重的内伤,还管我叫什么名字?”美仁白了他一眼,想想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和他废话这么久,“你已经没事了,今夜我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去叫人进来。”
理了理衣衫,她起身打开屋门,便见景承拉着脸色惨白的景璇立在门外,景璇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见着美仁,便惊恐地躲在景承身后。
“嗯……”美仁一下子止住哭声,抬起头,惊诧地望着自己正被人咬住的手指,一时间忘了痛。
反正他已经醒了,她也没必要再自责了,该是去找寻《天一圣经》了,只要找到,该走的时候她便会离开,离开了便会毫不念情,明家对她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我知道,最担心的人就是你。”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出一粒雪莲丹,塞进他的口中。这颗雪莲丹,千金难求,暂时可以护住他的心脉。
天蒙蒙亮,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美仁,随后就是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她看了床上的景升一眼,失望地咬起嘴唇,他还是没有醒来。
“你不会明白的。”美仁撇了撇嘴。
以她的聪明伶俐,竟然被人耍了,还傻傻地伺候了眼前这人三天三夜,最丢脸的是她居然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哭得伤心欲绝。这种有失常理的失误判断,若是让悦姨知道,她还有脸吗……
“你还好意思问出口?”明飞一听就火大,恨不得冲上去将美仁狠揍一顿。
景升费力地支起身,握住美仁的手腕,仔细查看伤口,加上美仁的述说,他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终于肯出现了。
景升的视线又移回她的脸上,正色道:“嗯,个头是较前阵子高了些许,还像个样子。明日吩咐膳房给你多加一些菜,多炖些药膳,你要好好地补一补。”
“你真是个小人!珍珠、玉佩都藏得滴水不漏。那个莫名其妙逼我来照顾你的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在乎你的生死?他很卑鄙,比我还要卑鄙,不过最卑鄙的人就是你,半死不活的还能指使人。算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儿上,我就不多计较,等你身子好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算账。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血本了,今晚你好好地睡一觉,明日天一亮,你就乖乖地给我睁开眼醒来,听到没有?”美仁趁机揪了一下景升的耳朵,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欺负他了,只要他一醒来,那张毒嘴,就又会说些令人生厌的话。
这一夜,美仁没再莫名地倒在他身旁睡下,而是选择趴在床沿,守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美仁白了他一眼,可还是即刻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景升不答,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之上,喃喃地念道:“师父?是,亦不是。”
景承不答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的真名。既然你亲口承认你是明家人,向昕又岂会是你叔叔?向美仁,我知道你像美人。”景升嘴角微抬,凝视着她,似在取笑。
平安度过两天两夜,连着三个夜晚,美仁为景升耗了不少真气,也奉献了三颗珍贵的雪莲丹。依那大夫的“金言”,景升很快就要醒了,但是这已经第三个晚上了,他的双眸仍是合得死紧。
景承寒着一张俊脸,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许久,她才觉察到手背已被自己慌乱的泪水打湿。她竟然就这么毫无预示地落了泪。她迅速以手拭干眼泪,再度看向景升,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好!你不醒,可以。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也不必再妄想了,但我告诉你,不是你拉我陪葬,而是我拉你陪葬。”
“那好吧,那就等明日清晨,他们进屋再帮我擦,我没意见。”
卡在喉间想说的那一句“谢谢”却始终说不出口,美仁从未对人真心诚意道过歉或是道声谢,或许这就是她的本质吧。
美仁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在屋子里来回乱走。若是再这么耗下去,他真的是必死无疑。他若死了,她岂不是要成一堆白骨,真的要陪葬了?还有那些庸医,究竟是怎么看病的?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景升嘴角轻抬,眉尾轻扬,浅浅一笑:“你的声音真的很和*图*书吵,让人想好好地睡一觉都难。你那样大力地摇我,就算是死人,也能被你给摇活过来。”
景承若有所思地看了美仁一眼,只道了一句“过会儿再说”也跟着进了屋。
景承点点头,对美仁也算放心。这小子只照顾了一晚,二哥的病便有了起色,看来二哥对这小子就是不一样。还有事需要处理,他临行前对美仁道:“若是景璇不愿休息,吵着闹着非要守在二哥身边,你就直接将她打昏,让下人送回房就行了。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嗯……总之,只要二哥能醒过来就好。”
又是这一句。
虽然百般不情愿,美仁还是乖乖地弄了盆热水,蘸湿了布,低头为他擦脸。
其实在蓝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之后她追着他要随他回京城,她对爹的态度,还有对他对景璇的态度,让他确定她与明家渊源匪浅。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是女儿身,难怪那夜抱着她,他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原来是这样。
待景承离开之后,美仁便花言巧语地打发了怀冬与典琴,毕竟景璇那儿也需要人照顾。
“什么?申时过后你就已经醒了?醒了之后你还又睡?你不知道明府上下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吗?你怎么能睡得着?”一想到他早就醒了,美仁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他早点知会一声,她何须要像方才那样丢人,哭得死去活来。
她立即挡在他的面前,遮住烛光,道:“明景升,你究竟是何时醒来的?”
美仁忽然道:“承哥哥,我想留下来照顾景升哥哥。”
借着烛光,景升微微蹙眉,从头到脚仔细审视美仁一番,目光最终定在她平坦的胸前,微微眯了眯眼。
明飞一见着她就赌气地别过脸。守在床侧的还有一名小丫头,是景璇的贴身婢女怀冬。自那件事后,因侍主不当,知秋便被罚去杂役房做最粗重的活,景璇则将自己的贴身婢女怀冬留下来,只留司棋在身边侍候着。
愤愤不平地下了床,美仁往外屋走去,打算一走了之,可一想着伤口和那人的话,她只得忍着折回头。折腾了半天,她沮丧地坐回床沿,指着他的鼻子怨道:“一个大男人,只不过被打了几棍,淋了一点雨,就跟个病西施一样,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你是中了邪还是鬼上身!”
“没有。你当我和他没事叙旧吗?他差点要了我的命。”美仁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她倏然转过身,“有的。他要我小心你的药与膳食,这三天的药和膳食我都一一用银针试过,没有毒。他究竟是你什么人?怎么知道有人要下毒害你?他这么帮你,是你师父?”
“你还装?!他给了我三天期限,今晚就是最后限期,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会变成一具白骨,为你陪葬。他说解药在你这儿,解药呢?”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景升缓缓睁开眼,便瞧见美仁双目含泪,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倏地,她突然反应过来,狠捏住他的下颔,强行掰开他的嘴,抽出自己被咬得很痛的手指。又见几个牙印,她大声叫道:“醒了还装死。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咬人!”
“若是这样,你就不该来。”景升蹙眉。
也不知怎的,她对着景升一个人自言自语:“唉,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你只不过救了我一次命,我却要还你这么多。当年,我伺候我娘的时候,也就是每天帮着熬药,你可真是比我娘还要金贵。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被你爹给打的,若真是这样,你妹妹应该死在你前头。”
美仁顿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整个人窘在那儿半天不说话,半晌,才涨红着一张俏脸,起身去抽屉里找出金创药,仔细清理伤口、上药……
“景璇,你冷静一些。”景承轻拍了拍景璇不停颤抖的手。
话说回来,上次在蓝家她发现他的药里有嗜心花毒,他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而且胸前也没有花形印记,这一点让她有点困惑。本想直接挑明了问他,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知道这种毒的人并不多,了解的人更不多,若是意外让人知道她的来历,会惹下麻烦的。
景升勾了勾唇,哑着嗓音笑道:“我若真死了,你就算哭死了也没有用。”
景升轻笑一声m•hetushu.com.com,请求:“我想喝水。”
三夫人紧皱着眉头盯着美仁,奉剑始终垂着头立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几名下人静静地跟随其后。
“谢谢承哥哥。”美仁长舒了一口气,捏着的拳头总算松开。
“呸!”美仁啐道,若不是误以为中了噬骨水,鬼才担心他。还有,她要知道此前她对着他说的那些话,他究竟偷听进去多少,“那你睡着之后,又是何时醒来的?”
美仁自嘲一笑,抬眸之际,正好撞见景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她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佯装很乖地垂下头。
不出三日,说的真是个屁话。美仁要的是两日之内他必须得醒来。不过,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好,昨夜她总算没白费力气。
景承惊诧地看着她,不仅动作娴熟,还体贴入微,便稍稍放了心。眼下,爹与鱼三叔在外,明家在京城的生意全要他一人担着,虽有明叔与明飞在,但每天仍是弄得他迷迷糊糊。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账册,他的太阳穴就开始抽痛。他真是太怀念万花楼里那些个温柔体贴的姑娘了。如今,这小子能放下身段照顾二哥,他也省心了。算了,男的就男的吧,只要二哥喜欢就好,说不定这小子一来,二哥真能奇迹般醒过来呢。于是,他冲着明飞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留美仁在这儿就行。
“可以,先帮我把脸擦干净。”
明飞出言反对,美仁便道:“要说我的不是,先等景升哥哥喝完药再说。”说罢,执起汤勺,递至唇边轻吹几下,喂向景升的口中。这碗药几乎是用灌的,景升还在昏迷当中,勉强能咽下这些药。喂他喝完药之后,美仁又细心地为他擦净嘴角溢出的药汁,轻轻将他的身体放平。
到了上灯时分,美仁便由不得景璇,依照景承的吩咐,直接点了景璇的睡穴,安排人送她回房。
未作多想,他将美仁的伤口放在鼻下轻闻。美仁见了猛地抽回手,不巧又弄开了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你又想干什么?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他”最喜辣,曾经也用辣椒水这么吓过他。
蓦地,景升吐了两个字:“真名?”
“猫哭耗子假慈悲。小人!你这个小人,走走走!我家少主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明飞冷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半晌,景承面部表情有所松动,道:“算了,进来吧。”
景升回过神,声音略带沙哑地道:“叫景哥哥。”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景哥哥?你们明家三个我都可以叫景哥哥呢。”美仁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
将他扶起,她喃喃低语:“就算你真的成鬼了,我也会下地府找你追回这颗雪莲丹的钱。”双掌抚上他的后背,两股真气缓缓带出,注入他的体内。
美仁惊愕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景璇,昨日她莫名发狂,竟让景璇如此惧怕她。她下意识地给景璇让了一条道,景璇闭着眼不敢看她,急忙奔进屋内。
眼前的人始终一动不动,她彻底绝望了,索性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他?解药?”景升的双眸一下子变得迷离起来,他不能确定美仁所说的那个“他”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她不想这样,她还不想死,她不想像娘那样,风华正茂之际,却要落得那种悲惨下场。
景承又道:“景璇这几日身子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二哥的事,对你芥蒂很深,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你找过了?那就去拿来。”景升浅浅笑道。
美仁挑了挑眉,一脸傲然,道:“认祖归宗?嗤!为何要认祖归宗?我觉得这样待在明家,挺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下人伺候着,比你妹妹哪点差了?不见得做了明家的女儿,就意味着事事顺心。若是哪天,我想离开了,可以随心所欲,不必背着明家人这块烙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爹管得着我吗?”
景升倚在床头,望着美仁瘦弱的倩影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嘴角处一抹浅笑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漾开。
说着她便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个遍,包括整张床,她也仔细翻过,依然什么都没找到,气得她一拳捶在景升的枕边,无奈他还是紧闭着双眼。
还有两天,他要是再醒不过来,她的左手便会废了,接着便是全身溃烂,再接下去就是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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