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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王大夫和碧浅都来了，为我安胎。

“可是……”碧浅气不过。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饱含刻骨铭心的痛楚与苦涩。

这种肝肠寸断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我应该静悄悄地离去。

两日后，我照常在同一时辰外出散步，果不其然，躲在暗处射我小腹的人再次出现，这一次竟然连续射我两次，我咬牙忍着痛，回去后立即服下安胎的汤药。

走不掉了。

刘曜冷冷道：“王大夫会住进府为你安胎，碧浅会照料你的起居。”

这么大的动静，他的妻妾、下人和侍卫，听得一清二楚吧。

因为，寝房的门敞着，外间有卜清柔和如珠，外面还有下人和侍卫。

一个月后，王大夫说我的胎儿保住了，往后当心一些就没什么大碍，不过我身子虚寒，还要继续服药，滋补、强健身体，日后好生养。叮嘱后，他就离开了将军府。

她们唱和的时候，刘曜不发一言，脸孔覆着一层薄霜，森寒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却好像并不是在看我，仿佛我是虚空的。

“劳烦大夫。”

司马颖那么待我，是因为不想我跟着他吃苦、受罪，而刘曜呢？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我与人私通，也都知道，刘曜以羞辱我的方式惩罚了我。

刘曜的面色冷得慑人，目光也冷鸷得骇人，也许他被激怒了。我原本就虚软无力，微弱的抗拒根本无济于事，很快的，他禁锢着我的身，无情地挺进我的身子，攻城略地，纵横驰骋。

“以后别做傻事了。”

“大夫说，你身子弱，胎象不稳，必须卧床静养一月，看看能否保得住。”刘曜好像在说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平静得瘆人。

半个时辰后，碧浅回来，失魂落魄，还有点气愤，撅着嘴，好像为谁打抱不平的样子。

我坐起身，刘曜听闻声响，转身走来，沉沉道：“你有了身孕。”

他行至床前，眼中似有杀气浮动，眸光冷冽。我凄楚地看他，“你不信我吗？”

我冷笑，“逃，可以是真的逃，也可以是……在你面前，彻底消失。”

他没有回答，目光宁和，我莞尔一笑，“既然很难保住，那就让孩子去找一个更疼他的母亲吧。”

最开心的是碧浅，她不知道我在皇宫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在将军府，我暂时不想对她说太多，就说日后身子好些了再对她说。

“将军想要孩子吗？”我笑吟吟地问。

“对，我要和_图_书全部讨回来！”刘曜飞拔入云的白眉微微蹙着，黑眸泛光，“这些年，我偏执地寻你，而你却在别的男人怀中，一再地伤我。假若你的身心不属于我，假若你执意逃走，我会折了你的手足，撕碎你的心，毁了他！”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狠辣，熟悉的粗暴。

她倔强起来，我也拗不过她，索性就由着她了。

刘曜长臂伸来，按着我的肩，我暗自想着他想做什么，片刻之间，我身上的素衾被他扔开，滑落的寝衣被他撕裂，尖锐的裂声清晰入耳。

他止步，终究回来，掐着我的双颊，“我就防你一世！今生今世，你不要妄想逃之夭夭！”

我没有猜错，之前我伤他太重，他要一一地讨回去；可是，他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么对待一个女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她搀扶着我，我可以闭眼慢行，无所顾忌。

“碧浅，我饿了，去弄点吃的。”我找了借口支开她。

她点点头，“将军不见我，书房门口的侍卫不让我进去，我嚷了几声，将军在房中对我说，好好照顾你，就没声了。”

此后连续七夜，都是这样的狠辣无情、冷酷决绝。

心中，泪如雨下。

我感同身受，当司马颖一再地利用我、舍弃我，我生不如死；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孙瑜如胶似漆、恩恩爱爱，我生不如死；当他被囚着，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可是我不能去看他，我生不如死……那些生不如死，那么真实，那么痛苦，我怎么会不知道？

“夫人，如珠是为将军的名声与威望着想。将军手握强兵，是我们汉国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岂能名声受污、威望有损？”如珠故作忧心忡忡，“如珠愚昧，将军千万不能心软，容姐姐做出这等不堪入目之事，再不能留在府中，逐出府也好，赐死也罢，将军速速决断。”

刘曜站到我面前，月辉湃在他黝黑的脸上，像是覆着一层霜水，阴寒至极。

碧浅总觉得，用弹弓射我肚子的那人是故意的，幕后主谋一定是府中的女人。她想向刘曜禀报，我阻止了，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他一直以为我爱刘聪，以为我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想，就算我爱刘聪，怎么会轻易地离开皇宫、离开刘聪？刘聪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我？

几年前，为了博取司马颖的爱，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忍受ｈｔｔｐs://wｗｗ•ｈetｕshｕ.cｏm.cｏｍ他的冷漠、伤害和孙瑜的多次算计，把自己的尊严和体面踩在脚下，付出了所有，得到的下场是被丢弃在雪地。没想到，兜兜转转，当年在雪地里救我一命的男子，也和丢弃我的司马颖做出一样的事，对我忽冷忽热，纵容妻妾对我的算计与谋害，不信我，粗暴地对待我，撕裂了那仅有的温情。

小腹隐隐作痛，我不想孩儿有事，道：“先回去吧。”

我睡得那么沉，侍卫无声无息地潜入我的寝房；巧的是，府中发现可疑人，追到这里来，就在这节骨眼上，刘曜赶到，看到那香艳的一幕。而卜清柔和如珠也一起现身，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吗？我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奥妙与诡异，刘曜会看不出吗？

“总有一日，我会逃走！”我朝着他的背影，坚决道，“你能防我一时，防不了我一世。”

我猜道：“碧浅，你去找过将军？”

我动了动身子，好像身上恢复了点气力，但听他冷声道：“都退到外面。”

我想不出，他究竟有什么理由。

碧浅恳求刘曜，以我身子弱、需要侍女近身照料起居为由，让她留下来照顾我。

他不是外出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我昏厥？而我为什么会昏厥？

刘曜变回原先冷酷的神色，切齿道：“你不必威胁我，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也不会让你寻死！你别忘了，碧浅还在我的手中。”

他应允了，我劝她走，让她不必担心我，她死也不走，说我生下孩子后她就回去。

我默默地承受，当自己死了一般，接下来，我会装得如行尸走肉一般，让他慢慢地放松警惕，我就可以寻机逃走。

一日，我午憩起来，有点口渴，喊了两声，碧浅没有应声。王大夫听见了，进来问我什么事，这才为我斟了一杯茶。

再过片刻，我就可以离开将军府。刘曜，不是我不想留下来，而是，你不再是以往的刘曜了。

突然，小腹一痛，我惊震地睁眼，看见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地。

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睡得那么沉？难道她们在我的膳食、茶水中做了手脚？或者用了迷|药？

虽然他们在外间、外面，但是，仅是一墙之隔，他们会听见的。这男欢女爱终究私密，怎能让他的妻妾、下人和侍卫亲耳听闻？众耳聆听之下行床帏之欢，他将我的尊严和体面置于何地？

他瞪着我，一眨不眨，眸光轻颤；他的眼眸交织着复m.hetｕsｈu•ｃoｍ.ｃoｍ杂、深沉的情绪，恨，痛，伤……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不信你看着碧浅死而无动于衷。”

疼痛如割，心如死灰。

他拖拽着我回去，回到寝房，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或者质问我为什么逃跑，径自转身离去。

如珠不解地看向卜清柔，二人对视一眼，移步至外间，其余下人都退到外面。

泪水无声地滑落，我静静地问：“因此，你就这么对我？我伤害过你，而今你要全部讨回去？”

“在下尽力而为。”

时值五月，日头毒辣，晒在身上有点疼。每日午后，碧浅总会陪我在屋外散心，也不去远的地方，只在附近走走。初夏的暖风带来丝丝的花香，沁入脾肺，感觉轻松了一些，闭上眼，那些烦忧慢慢地飘走。

眉骨酸涩，似有热泪弥漫了眼眶，我告诉自己，不给你尊严的男人，不必再守候。

话落，他拖我上床，粗鲁地撕扯我的衣衫。我本想反抗，想了想，终究没有，木然地接受他施予的一切。因为，他铁了心惩罚我，我有抗拒的余地吗？

“夫人务必放宽心怀，保持心境愉悦，否则，不仅仅是胎儿，夫人的身子也不堪重荷。”王大夫谆谆嘱咐。

“妹妹，不可胡言乱语。”

整整一月，刘曜只来过一次，而卜清柔和如珠从未来过，也许是她们不屑来，也许是将军下令，禁止所有人来找茬。

“涉及容妹妹的清誉和名节，妹妹不可胡言乱语。”卜清柔和她一唱一和地说道，“也许真如容妹妹所言，容妹妹是清白的。”

“那么，请你折了我的手足，撕碎我的心，毁了我，将我烧成灰烬，洒在风中。”我吸吸鼻子，幽幽道。洒在风中，就能随风散去，如此就能灰飞烟灭，从此不再有下一世，不再有人世的痛楚。

我付之一笑，“随你。”

她不敢耽搁，立即扶我回去，派人去请王大夫。

原来，他狠戾起来，和刘聪一模一样，足以摧毁人。

他的羞辱，太野蛮，太残暴，太恶劣，我整整躺了两日，身上的痛才减轻了些。无法消除的是心痛，曾经为他跳动的心，被他亲手扼死，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如珠道：“是，如珠胡言乱语，如珠僭越了。”

什么？我怀了他的孩子？

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

听脉后，王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让我放宽心，不要思虑太过。

相信，他会明白我所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话毕，他转身离去。

“这种事呀和*图*书，再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可谓越描越黑。”如珠妩媚地笑，“容姐姐姿容美艳，自然招蜂引蝶，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定坏了将军的名声。将军位高权重，在军中甚有威望，一旦传出侍妾与侍卫私通之事，那将军便会沦为笑柄……”

我轻轻地笑，既然他对这个孩子的来临不太欢喜，为什么还要我保胎？

躺了两日，痛了两日，哭了两日，泪水已干涸，不会再哭了……既然他不信我，既然他不爱我，既然曾经的深情已经消逝，他还值得我这么卑微地付出、低贱地守候吗？

这次我假死，刘聪真的没有怀疑吗？没有听闻将军府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侍妾吗？

王大夫听脉后道：“夫人身子虚寒，没有好好调养，以至于不易受孕；加之夫人积忧在心，情志郁悒，心力交瘁，脏腑机能损耗太大，因此，此次怀孕实属不易，是上天的恩赐。”

“碧浅是生是死，已经与我无关。她是陈永的妻子，她的生死，自有陈永操心。”我淡淡道。

碧浅淡淡一笑，我知道，她会起疑心，因为，我无名无份，住在这个简陋、偏僻的西苑，而且刘曜从未来看过我。

“妹妹，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容妹妹比你年长，不过也比你美艳几分，惹人注目并不出奇。”卜清柔莞尔一笑，“再者，西苑这边巡守松懈，贼人趁隙潜入容妹妹房中，黑灯瞎火的，谁会发现？”

我说，他让你来照顾我，请大夫住进府为我安胎，你说他对我好不好？

一日午后，我坐在屋前晒太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我再无知觉……醒来后，我已躺在床上，刘曜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斜斜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使得他的身子明暗交替，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我一动不动，如死一般，盯着他，任由他攻占、掠夺、摧残，曾经温热的眼眸，一分分地冷凉；曾经温暖的心，一寸寸地冰冷。

他认定我与别的男人私通，因此才这么惩罚我吗？他这么做，要让我在将军府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失了体面、尊严，人人都看不起我吗？

她问我，刘曜对我好不好？

这件事，她们二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碧浅面色一变，警惕地望着四处，扬声大叫：“谁？究竟是谁？出来！哪个狗娘养的竟敢伤害将军的孩子！敢做不敢认吗？再不出来，我就禀报将军！”

我惊诧地睁眸，下意识地去抓素衾。他灵敏地上床，将hetushu.com.com我扯到他身前，我尖叫一声，他的手劲前所未有的大，举动前所未有的粗暴、野蛮，我猜到他的意图，抗拒道：“将军，不行……”

我问：“这胎能保得住吗？”

他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可是，他的惩罚说明了，他认定我与人私通。

我问她，陈永待她如何？其实，无须她回答，我就猜到，陈永对她应该很好，因为，她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微笑，她面色红润、气色上佳，比以前更水灵了。由此可见，我成全她和陈永，是一桩美事。

这一妻一妾，一唱一和，一白脸一黑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你就试看看！”刘曜冷酷道，更用力地掐我的嘴。

“你以为我不敢吗？”嘴很疼，我艰难地说着，“生不如死的人，不会再有留恋。”

有碧浅在身边，我就安心多了，什么都无须操心，她会安排好一切。烦闷、无聊的时候，有她在旁，我就不会那么孤单、无依。

这夜，过了子时，我拎着包袱，避过巡视的侍卫，来到花苑。花苑的西侧墙根下，有一个狗洞，从那小洞爬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卜清柔轻声叱道：“如珠，你好大的胆子！如何处置容妹妹，将军自有决断，你不必多言！”

他扼住我的咽喉，力道适中，“落在我手中，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只能乖乖地承受，没有反抗的余地！”

似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我僵住，是他吗？他竟然猜到我要逃跑！

月明星稀，月华为夜色披上一袭轻盈而曼妙的白纱，清寂的花苑没有人声、人影，我借着月色、猫着身子来到那处狗洞，最后望一眼附近是否有人。

“你生不如死？”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无法克制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涩，“你这就叫做生不如死？我告诉你，真正的生不如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心爱的女子伤得体无完肤，是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跟别的男人走，是明明知道心爱的女子就在那里却永远见不到她……”

可惜，上苍太眷顾我了，不让我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你想不告而别？”

“夫人所言极是，若非有人禀报有可疑人出没，侍卫们也不会搜到这里，容姐姐与人私通……也就不会公之于众。”如珠笑道。

他目光沉静，无悲无喜，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很欣喜。可是，我瞧不出来。我讥讽地冷笑，“只怕你的惩罚无以为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