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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

作者:端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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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十三章

下卷

第十三章

妇人狂喜地笑,“你是小姐……奴婢认出来了,你真的是容儿……”
我走过去,站在小亭外听这曲子。刘乂看见我,朝我一笑,继续抚琴。那歌姬淡淡看我一眼,兀自唱着。
“根本没有这回事,他胡说八道!”晴姑姑义愤填膺道,“夫人嫁入羊府后,就没再见过武帝,夫人也不是那种轻贱女子。”
“嗯,我要让父王对我刮目相看,以战功在汉国立足。”他激昂道,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件饰物,“对了,我偶然得到一枚珍稀石片,这石片晶莹闪光,仿若玉石那般光芒闪烁,堪称珍奇。于是,我找玉匠把这枚石片雕成一条手链,你看看喜欢与否?”
这年年末,汉国朝中群情激奋、高谈阔论,文臣激昂文字、指点江山,武将雄心万丈、摩拳擦掌,好像洛阳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可是,假若不是我太过轻敌,就不会被敌军迷惑,我军就不会大败而还。容儿,是我的错……”
“将军?”我更不解了,为什么刘曜要假称是刘乂作词?
他走过去,坐在琴案前,爱惜地抚触着琴身,“此乃金丝楠木古琴,是父王从世外高人手中购得,后来赏赐给六弟。六弟一向视为珍宝,没想到六弟这般敬重你,转赠给你。”
没想到这古琴大有来历,更没想到刘乂这般对我,真心视我为长辈。

“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兵出征了。”我宽慰道,“对了,你会弹奏《越人歌》吗?”
他静静地站着,就这么望着我,我觉得这次他回来,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母亲,我与司马颖的情,应该谨守,还是放弃?应该等待,还是结束?
即使我这么说,他也不会接受,仍然要我尝试喜欢他。
由于工期急赶,这年冬,汉国皇宫的兴建初具规模,刘渊下令进住皇宫。
“这几日时常抚琴,就摘下来了。”我找了一个借口,只要他在外征战,我就不戴兰花链。
循着歌声找去,我看见,小亭中一个男子优雅地抚琴,一个女子轻盈而立,启口而唱。
我笑睨着他,“月亮还在天上呢。”
我道:“也没什么,这曲《相思》,是你作词的?”
刘渊王驾亲征,刘王子刘乂监国,总理国政,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牵挂夫君、紧张战事,倒是相安无事。
“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告诉你。晴姑姑,你应该知道母亲的事,你告诉我,母亲嫁入羊府之前,是不是心有所属?那人是不是司马衷的父皇,武帝司马炎?”我拿出那枚玉玦,“这枚玉玦,是不是武帝送给母亲的?”
“王子比以往更有气度了,怎么会不成人样?”我挣开一些,含笑道。
“好呀,很好听。”我笑道。
“夫人是这么对武帝说的:我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旨意,可是,我可以拒绝你的爱。”晴姑姑嘘唏道,“陛下,我从未想过进宫为妃,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守在门前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等你,不希望自己和别的妃嫔争宠而改变了我对陛下的真心、真情,更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被陛下厌恶、废弃;陛下,若有一日,陛下待我就像那些妃嫔一样,可有可无,有宠我爱,我情何以堪?就让我在心中默默地爱陛下,让这份情永远不变。”
刘聪、刘曜离开汉都,率军出征,此后,我在汉国王宫的日子真正的安静了。
其后,刘渊下诏,将呼延皇后风光大葬,举哀一月。
“抬起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我缓声问道。
“父亲凌虐母亲多年,这是为什么?父亲说,后来母亲和武帝私会,还做出苟且之事,是真的吗?”
他笑了笑,一眨不眨地凝视我,没有追问。
“我看过大夫,大夫说我的眼睛完好无损,许是天生异相吧。”刘曜一笑,转头看向琴案,“对了,那把古琴是六弟送给你的吧。”
母亲,为了武帝、为了夫君,付出生命和短暂的一生,值得吗?
这条石链并非普通的手链,形式怪异、反复,最大的那枚兰花形石片光滑如镜,在烛影下闪着清光,其余切割成小小的石片也散发出莹光,互相辉映,光芒流转,令人惊羡。
起初还担心刘和会有所行动,一个月来,流云轩人迹罕至,我的防备之心慢慢松懈。
他微微挑眉,“真的想听?”

刘乂好像也明白了其中关键,笑道:“五哥不想让母亲知道这曲《相思》是他所作,想必是不想母亲心中有负担吧。五哥在儿女私情上,不像四哥那么坦率直接。”
刘渊气得全身发抖,仗剑杀他,值此危急之际,呼延皇后赶到,眼见儿子就要死在夫君的剑下,她飞奔扑过去,推开儿子,那剑锋就刺入她的血肉之躯。
这日,他们觐见刘渊,我一边饮茶一边等他们来,可惜他们没有来,直到入夜,刘聪才现身。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死心?
“会,母亲想听?”
刘聪豪迈地对我说:“父皇称帝,我便是皇子,待我军攻入洛阳、入主晋廷那日,就是我刘聪扬名立王、名垂青史之时。”
他笑眯眯道:“我摘了月亮送给你,放在你的掌心了。”

“容儿,你取笑我,我应该罚你。”他宠溺地瞪我,“罚你陪我上屋顶赏月。”
下诏这晚,子时过后,他们一前一后https://www.hetushu.com.com地来找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说起刘聪,是否有什么深意?
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你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小晴,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刘聪、刘曜再次出征,汲桑、石勒、王弥、鲜卑陆逐延和氐酋大单于单征等几个手握兵马的大将相继归降刘渊,刘渊对他们任官封爵,汉国更是如虎添翼,兵强马壮。这些将领大多在冀州、徐州、青州等地征伐,如此一来,晋室国土便沦为汉国的属地。
次日,兮兮最后一次为刘渊献唱之后,中毒身亡。刘渊大为震惊,追问服侍她的侍女,这才知道,她是不堪刘和的**而服毒自尽。震怒之下,他叫来嫡子,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做。刘和非但没有懊悔、认错之心,还口出狂言,说是兮兮**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抚琴了?”他讶异道。
他的眼眸赤光隐隐、红芒闪烁,仿佛浴血而立的统帅。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七月,刘渊亲征河东。
之后,刘聪进兵洛水,寻机屯兵宣阳门,却到嵩山祭祀。司马越趁此良机,派兵进攻留守的汉军,斩杀大将。刘聪匆忙赶回,另一员大将王弥劝他撤军,他还是不肯撤军,称父皇旨意令他留军在此,不敢擅自撤军。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心如明月,我的心被你偷走了,就在你的掌心了。”
那年,母亲是孙家的掌上明珠,姿容清美,以擅奏秦琵琶名动洛阳,才貌俱佳,上门提亲的人多不胜数。姥姥最疼爱母亲,说一定要给母亲找一门好姻缘。后来,母亲出城踏青,偶遇司马炎。虽然他已届中年,但其不俗的谈吐、雍容的气度、惊世的才华,让母亲印象深刻。过了半个月,母亲游河时再次和他相遇,为他温润而略带霸气的言行、气度倾倒。这次,他听母亲弹奏秦琵琶,一曲《越人歌》让他神魂颠倒,一曲定情。
“可是父亲为什么那么说?而且父亲也发现了蛛丝马迹……”虽然她极力否认,但我想知道真相。
“对对,是好事,应该高兴。”她引袖拭泪,嗓音微哑,“小姐,奴婢听闻你当了皇后,怎么会在汉国?怎么又变成单夫人?”
“原来如此。”刘曜笑得开怀,白眉染了些许烛光的红影,“落花三千,相思漫长,谁惜流年。似雾非雾,似烟非烟,心有相思弦。琴弦断了,苍天老了,谁曾记如霜明月。情如流云,爱如飞花,相思无断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谁思念,朝朝暮暮,谁相伴到老。换成《相思》的曲词,更有意趣。”
母亲,你所受的羞辱和苦难,容儿感同身受;母亲,为了羊家,为了父亲和容儿的名誉,你忍气吞声,甚至忍受父亲的打骂、欺凌那么多年,也没有说出真相,母亲,为什么这么傻?
“为了保住羊家的名声,老爷牺牲了夫人,让夫人吃尽苦头,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最后不得善终。”晴姑姑气愤道,“羊家没一个好人,羊家人都该死!”
一曲毕了,刘曜走来,蹲在我面前,拭去我眼角的泪滴,“每次我弹奏此曲,你总是这么悲伤。”
汉帝下诏,封呼延王后为皇后,封嫡子刘和为大司马,加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加封陈留王;拜刘聪为车骑大将军,拜刘曜为龙骧大将军。同姓以亲疏为等差,各封郡县王;异姓以勋谋为等差,各封郡县公侯。
刘乂解释道:“母亲,五哥作这曲《相思》,是为母亲而作,向母亲表情达意,以表相思。”
刘渊应允他留军,继续进攻。

刘渊日理万机,小病小痛缠身,因此北宫、南宫的工期就由呼延皇后监督。她还要亲自侍奉夫君,不出三个月就病倒了。卧床静养半月,病情好转,却在这时,惊闻儿子刘和被夫君仗剑杀之……
那熟悉的曲词经她唱出来,空灵清澈如天籁之音,又别有一番风韵缠绵的韵味,缭绕在半空中,经久不散,令人神清气爽、烦忧顿消。
“羊家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了吧。”
“将军为什么假称《相思》乃六王子所作?”
她拍拍我的手,“你没事就好,夫人过世多年,你别想太多了。”
光极殿分前殿、后殿,用以“朝群臣,飨万国”,其后为建光殿、徽光殿、温明殿、昭德殿,再后为六宫妃嫔的住所,其余还有太庙、社稷台、武库等场所。
我抱住她,相拥而泣。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这曲空灵的天籁之音变成一曲沉厚绵长、忧伤落寞的相思之曲。
“在我心中,将军还是当年在泰山南城初次相遇的样子,亡命之徒。”我狡诈地笑起来。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
他要我静候佳音,要我等他娶我、册我为后的那日。
我笑起来,“将军如何得知?”
回到流云轩,蒹葭沏了一杯茶,苍苍带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中年妇人进来,道:“夫人,她在王后那边掌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奴婢见她鬼鬼祟祟的,就问她什么事,她说要见你。”
原来,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担心她说出母亲去世的真相,就赶她出府,怪不得当年她突然失踪了。
我忽然发现,他的眼眸偶尔散发出赤光,是烛影所致,还是他天生异相?
和图书看着她急匆匆地走远,心想,母亲与武帝私通一事,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汉军和晋军打得如火如荼,平阳城内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呼延皇后薨。
“待我凯旋归来,你要为我奏一曲,以示祝贺。”刘聪温柔地抱我。
“母亲过誉了,孩儿哪里是什么神童。孩儿平日里舞刀弄剑,烦了就抚琴谱曲,假如父王让孩儿带兵出征,我才不屑吟诗弄月呢。”他皱眉道,腮帮子鼓鼓的,显然很不满汉王不让他出征。
我连忙问道:“将军可知,司马颖现今到蒲子了吗?”
还是那曲《越人歌》,音律熟悉,此次听来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刘琨努力经营并州,更离间收降刘渊部下杂虏,汉国攻占并州北部的计划受阻。刘渊听从侍中部下建议,派兵进攻其他州郡,南侵进据长安和洛阳。
终于知道了母亲与武帝那段情的始末,也知道母亲与父亲那段孽缘的缘由,除了唏嘘、感慨,更多的是对母亲的追忆。
一曲毕了,我拊掌称赞,“很好听。”
发妻死在自己的剑下,刘渊悲痛欲绝。临死之际,呼延皇后说,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恳求夫君饶儿子一命。刘渊痛彻心扉,就没有再追究。
我也料不到,这一生,会第二次被册封为皇后,而且是汉国皇后。
如果我拒绝接受这条石链,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以为我拒绝他的情?
那个族叔不务正业,风流好色,早就看上母亲的美色,趁母亲孤身一人,就把她打晕,把她拖到隐蔽之地……母亲不敢声张,忍气吞声,后来,那族叔又强|暴她一次,她决定自尽,晴姑姑多番苦劝才阻止了她。再想到我还小,母亲才打消了自尽的念头。
刘聪和刘曜也绝不会想到他们的父皇会册封我为皇后,他们应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着帝王冠冕,他站在文臣武将前,俯瞰群臣,昂首挺胸,浓眉虎目,一身正气,属于帝皇的王者霸气从他的眼中、胸中迫出。
这年年末,刘渊广为封赏,拜刘欢乐为太傅,刘聪为大司徒,刘延年为大司空,刘洋为大司马,大赦境内。册立单氏为皇后,刘和为皇太子,封刘乂为北海王。
“那你呢,将军?”我淡笑反问。
刘曜懒拨冷弦,“容儿,弹一曲,可好?”
“晴姑姑,我们在此相遇,是好事。”我也是悲喜交加。
我笑着反问:“王子觉得呢?”
小晴?晴姑姑?她真的是晴姑姑?
既然我还要寄人篱下,又何必激怒他?
“为什么会这样?”我更觉得奇异。
也许,我执著于司马颖,是传承于母亲的秉性,也因为那秦琵琶和《越人歌》,将司马颖、母亲和我紧紧联系在一起。除了司马颖,我不会再爱别人,不想再爱别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还有机会的。”
也想过不如想法子逃出王宫、逃出汉国,可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如何逃出去?再者,如果要逃,也要和司马颖一起走,我不知道司马颖的别苑在哪里,即使有法子逃出去也无济于事。
入夜后,晴姑姑一有空就来到流云轩,与我谈心、闲聊。她时而说起这些年的经历,时而说起各位王子的轶事,时而说起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的明争暗斗。从她的言辞中可以听出,呼延王后和张夫人争宠相当厉害,不过目前为止,势均力敌。近一两年,刘聪在汉国、军中的威望渐隆,大王子刘和的地位受到威胁。呼延王后和张夫人的争宠,也变成了争夺储君之位。
平时只有蒹葭、苍苍陪着我,偶尔到流云轩附近走走,仅此而已。汉王刘渊只是给我一个名分,未曾来过流云轩,呼延王后和张夫人也就不会视我为眼中钉,因此,这一后、一夫人与我不相往来。
后来,他们相约见面数次,母亲终究拒绝进宫当他的妃嫔。
我点点头,刘乂坐下来,修长的十指抚按冷弦,熟悉的音律流泻而出……
刘曜也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汉国兵多将广、兵强马壮,不日就能攻克洛阳,届时,晋廷天下便是汉国天下。容儿,我要你再次坐上洛阳宫城的中宫后位,我要让后世知道,只有我刘曜,才是你真正的夫君!”
烛火摇曳,秋冷渐浓。

“容儿,我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的嗓音藏着浓得化不开的伤感、愧疚。
我明白母亲的所思所想,即使已经嫁人为妻、身不由己,也要守住最初的那份情。
“我让六王子帮忙,重新做了灯屏,换成那曲《相思》。”。
我莞尔,“我在想,假若你清唱那曲《相思》,不知会是什么样?”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正月朔日,太史令对刘渊说,蒲子崎岖,非可久安,平阳势有紫气,是乾坤之象,进谏迁都平阳。
这妇人低着头,并非鬼鬼祟祟的样子,反而淡定得很。
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被人贩子抓了,卖到洛阳,被刘渊的发妻呼延氏买入府。由于她生了一双巧手,精于女红和羹汤,呼延氏就留她在身边伺候,虽然她在下人中的地位不是很高,但是这些年来,呼延氏跟随刘渊去哪里,都带着她。如今,她为呼延王后掌管衣物和膳食,也算有头有脸。
几日后,那族叔又想施暴,被爷爷撞见,母亲才虎口脱险。爷爷和母亲长https://m.hetushu.com.com谈两个时辰,对母亲说这是家门不幸,家丑不可外扬,为了羊家的清誉和名声,要母亲不要声张,也不要对父亲说。爷爷保证,那族叔不会再出现。
歌姬容貌清秀,淡淡匀妆,胜在年轻,别有清新淡雅的韵致。其所穿也是清雅的淡绿色袍服,犹如墙角一朵随风摇曳的兰花,亭亭玉立,引颈而唱。
刘聪握着我的四指,笑望着我,“很美,喜欢吗?”
“晴姑姑,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这年冬,刘渊再派刘聪、刘曜、石勒等大将率精骑五万进攻洛阳,三万步兵为后援。
九月,汉国迁都蒲子,令河东郡、平阳郡下属各县全部投降,同时派刘聪等大将南攻太行、赵、魏等地。
这事情是这样的,刘乂训练了那歌姬兮兮,让她唱那曲《相思》为父皇解忧除烦。刘渊每次听完兮兮的天籁妙音,就烦忧顿消,不久,就纳她为妾。兮兮拥有一副黄莺般的嗓子,也长得清丽脱俗,刘和起了色心,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她的卧寝,强|暴了她。
古来异相者皆为帝王之才,他将会成为一代帝王吗?
“这曲子真动听。”苍苍赞叹道。
刘乂对我道:“父皇之所以下这道旨意,是因为,一旦你成为父皇的皇后,无论是四哥还是五哥,都不能再讨要你;纵然父皇百年之后,他们也不能与你再续前缘。”
也许,刘曜猜到刘聪今夜一定会来,就在次日夜里来见我。
可是,汉军两个主将被杀,军心大乱,汉军溃退,刘渊觉得士气已落,下令撤兵。
“兰花链戴在你手上,锁住你这只手,希望能锁住你的心。”他狡诈一笑。
“以吻封缄。”刘曜吻在我的掌心,轻轻的。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安心住着,静待良机。
“算你说得通。”
仔细一瞧,虽然她年过四十,脸上细纹如麻,气色不佳,但这张脸,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他们都该死!”她咬牙切齿,“当年夫人真不该嫁给羊玄之,进宫还比嫁给他强。夫人被那禽兽强|暴,居然还觉得对不起你父亲,觉得是自己的错,愧为人妇,心甘情愿地承受他的打骂、凌虐。”
母亲想不到,倾心的男子竟然是天子,司马炎。
良久,他慢慢走来,站在我面前,伸臂握着我的双肩,缓缓地抱我。
此次进军洛阳无功而返,刘乂分析说,还是刘聪轻敌、太过急躁所致。
她叹气,被我逼得没办法,只得道:“好吧,奴婢就告诉你。夫人没有和武帝见面,只是……”
我微微一笑,坐在案几前。他坐在我身侧,看见案上的花灯,剑眉微动,“这盏花灯,你也带来了,不如点亮花灯吧。”
我禁不住他灼|热的目光,不自在地挣开手,低下头。
“奴婢有要紧事向夫人禀报,还请夫人……”妇人微微抬头,双目闪烁,示意我屏退左右。
蒹葭、苍苍不情愿地退下,妇人上前三步,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像要吞了我似的,我骇然一跳,略微往后仰,“你做什么?”
在迁都的途中,我也想过伺机逃跑,但是,司马颖并没有和王室内眷同行。我向刘乂打探过,司马颖延后几日上路,他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丝毫闪失。
我进王宫这几个月,晴姑姑见过我几次,但是没认出来,因为当年她离开泰山羊府时,我还那么小,到如今,容貌变了很多。她认出我,是因为那曲《越人歌》和那枚玉玦。
想过偷偷去看望司马颖,左思右想,还是算了,只要他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我拿起腰间佩戴的青碧玉玦,细细抚摸,母亲,我应该何去何从?
刘曜情不自禁地握住我的手,眸色渐浓,“你喜欢就好。”
“这曲词很好,唱出来更是一曲妙音,可绕梁三日。”我由衷赞道。
我让晴姑姑帮我打听司马颖被囚禁在哪里,可是,她说,好像很少人知道司马颖的囚禁之所,也许是刘渊忌惮他在晋廷的威望与才干,有意不让世人知道当年的成都王还没死,就当他死了。
不几日,刘曜也回平阳,同样在一日后来看我。
他一愣,随而笑道:“《相思》并非孩儿所作。”

“王子当以国事、军务为重。”
一日后,他来看我,站在门口,日光笼罩他全身,使得他的脸膛变暗了,情绪难辨。
这就是他送我兰花链的真正目的?
“你们先下去吧。”
“我不擅锦绣文章,怕惹你笑话。”他有点窘迫。
于此,我伏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我颔首,他果真扬声唱起来:“落花三千,相思漫长,谁惜流年……”
自从刘曜带我离开洛阳,就和以往不一样了,尤其是他和刘聪相争开始,他待我极为温柔,以各种奇巧的心思讨我欢心,对我做出坚定的盟誓。
“不是你?那是谁?”我诧异,刘曜不是说,是刘乂所作吗?
我没有动弹,让他误以为我慢慢喜欢他,虽然这很不该,但我还能如何?对他说,我无法喜欢你?或者,告诉他,我仍然忘不了司马颖?
刘聪放开我,眼中浮现盈亮的水光,“我急于求胜,急着立下战功,让父皇刮目相看、更器重我,因此,我好胜心强,被眼前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她说了几件母亲和我的事,我才确定,她就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小晴。
“你年纪轻轻就hetushu.com•com会谱曲,堪称当世神童。”
“哦,我的眼睛偶尔会散发出赤光,近两三年才这样的。”
她将此曲的内涵与意境都唱出来,不知道刘乂从哪里找来的歌姬。
刘聪终于展露笑颜,“容儿,倘若你在军中,一定是我的第一谋士。对了,你怎么没戴那条兰花链?”
虽然她和当年的晴姑姑有几分相似,但是,时隔多年,我不敢断定她就是晴姑姑。
“虽然眼下我还没立下战功,但我会努力,反败为胜,容儿,相信我。”刘聪紧握我的手,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我笑一笑,“乂儿,我有事跟你说。”
母亲,你在成婚后对武帝念念不忘,对父亲漠视、冷淡,究竟是对是错?
他拉着我坐在床沿,兴致高昂地问:“容儿,可有想我?”
他说,刘聪的确急于求胜才会被敌军迷惑,让敌军有机可乘。他还说,为了我,刘聪常常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以勇猛与智谋赢得军中将士的敬重,赢得了军心。
“都这么多年了,就不必再提了,奴婢还有要事,奴婢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她不想再说,急忙转身走人。
他苦笑,不掩失落,“容儿,我想尽快得到父皇的看重,将你赏赐给我。”
前方传来消息,刘聪长驱直进宜阳,大败晋军。再过几日,由于连番胜利,过于轻敌,被晋军乘隙诈降、乘夜偷袭,刘聪大败而走。
过了几日,武帝捎信到孙府,让母亲去华林园与他相会。母亲战战兢兢地来到华林园,隐隐猜到他的身份。他亲口对母亲说,他就是当今天子。
“你的眼眸有点古怪……”我凑近看他的眸。
刘聪揽过我,让我靠在他的肩头,我故意打了一个喷嚏,想借此起身去添衣,没想到他抱紧我,勾起我的下颌,轻吻我的唇。我呆了一下,也许他见我没有抗拒,就加深了这个吻。
母亲,你宁愿守住最初的那份情一世不变,另嫁他人,究竟是对是错?
接下来几日,我特意去找晴姑姑,她故意躲着我,显然是怕我逼问她。
“夫人。”兮兮淡淡一礼,颇为冷傲。
日复一日,在汉国王宫的日子很无趣,幸好有蒹葭和苍苍相伴,有刘乂相伴。
我含笑颔首,坐下来听音赏乐。
“下次吧,我刚学不久,还不会弹一支完整的曲子。”我委婉地拒绝。
不几日,刘渊下令,命刘聪撤军回平阳。
“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你不知道吗?”他诡秘地笑。
刘乂又告诉我,刘聪上表,晋军孤弱,是强攻洛阳的良机,不可退兵。
这日,我随处走走,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琴声与歌声,音律和唱词都很熟悉。
是那曲《相思》。
母亲,你在被族叔强|暴后忍气吞声,选择了隐瞒真相,究竟是对是错?
刘渊怎会放过大晋江山这块肥肉?于是,他遣刘聪、刘曜、石勒等大将率众三万,进攻魏汲顿邱三郡,百姓望尘降附,多至五十余垒。
刘和强逼兮兮的逆行,在刘渊的心中已经失去分量,没想到他还是册立嫡子为皇太子。也许,他因为感念亡妻、愧对亡妻,才册立嫡子为储君。
我更惊骇了,这妇人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她究竟是谁?
迁都一事,所耗的人力、物力非比寻常,抵达蒲子,整整闹腾了三日,才收拾好随身之物和其他用物。
“是六王子教我的。”我直言道。
父亲怀疑母亲与人私通,其实,母亲被同族的一个叔叔强|暴了。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已经没有昼夜赶路的风尘与倦色,神采奕奕。
晴姑姑拂开我的手,“小姐,改日再说吧,我真的有要事再身,不能多待。”
刘曜的长臂揽在我腰间,掌心的热度汇入我的身躯,“我们一起唱。”

真没想到,他的嗓子这么好,唱出了别韵。
我道:“这就是一叶障目,只要你吸取教训,下次谨慎一些,就能达成所愿。”
这件事急不得,我让她慢慢来。
“母亲过奖了。”刘乂站起身,含笑介绍,“兮兮,这是单夫人;母亲,这是兮兮。”
于是,刘渊下令,迁都平阳,大赦境内,改元河瑞;封刘聪为楚王,封刘曜为始安王。
不久,刘渊命刘聪、石勒等大将进攻壶关,击败司马越派去抵抗的大将,攻破屯留和长子,令上党太守献壶关投降。其后,再命刘聪等大将进寇洛阳,刘曜等大将为之后援。
刘乂带我出宫几次,在城中逛逛,去野外看看风光,更多的时候,他在宫中教我抚琴,弹那曲《越人歌》。
“夫人生了你之后,发觉你父亲对夫人不满,开始疑神疑鬼,就决定对你父亲好一点,没想到遇上了那禽兽。咳,这都是造孽……”晴姑姑的眼眸含着泪光,气愤与悲伤交织在一起。
他执着我两只手,“容儿,我回来了。”
我假称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她真的来看我,忧切地问我病情,摸我的额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坐起身,死也不松手,“晴姑姑,我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否则,我寝食难安。你不担心我因此而憔悴吗?”
他笑道:“我为你戴上。”
我点头,这几个月的戎马生涯,为他添了三分将帅的意气和属于沙场的冷厉、铁血。
刘曜移过我的脸,“在想什么?”
“刚才奴婢经过那里,听见你和六王子在小亭中谈话。六王子弹奏《越人歌》,你呆https://m.hetushu.com.com呆地看着那枚玉玦,奴婢才敢确定,你就是小姐。”晴姑姑涕泪交加,不停地抹泪,“没想到奴婢此生还能见到小姐……”
我让苍苍送她出去,接着歪在床头,握着玉玦,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弹奏的《越人歌》。
消息接连传来,刘乂告诉我,晋廷以为汉军刚刚遭遇大败,短期内不会再南下用兵,就疏于防备;当汉军大举进攻晋境,便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
我点点头,“谢谢。”
我拽住她,“晴姑姑,这件事困扰我多年,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你告诉我,我求你了。”
整个皇宫,殿宇宏伟,内置华丽,气象恢弘,与此时的汉国大势极为符合。
他被我瞧得不自在,狐疑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的脸怎么了?”
话落,他点亮花灯,忽然,他眼睛一亮,惊奇道:“容儿,为什么灯屏上的诗不一样?”
“母亲太傻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像母亲那样。
假若晋廷帝王也有这等气魄与王者霸气,也许就不会发生多年内斗、天下大乱了。
刘聪率军回平阳,刘渊素服迎师。
其实,刘聪何尝不是如此?和以前那个残暴、狠戾的刘聪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他要把母亲接进宫,许诺给她应有的名分、地位,可是,母亲犹豫了,委婉地说考虑三日。
真相是这般丑陋,令人难以承受。
新月如眉,清霜般的月华在寰宇飘浮,仿佛有一袭乳白的轻纱飘荡在人间。夜深人静,月色清寂,坐在屋顶上,刘曜搂着我,忽然伸出长臂,向上一抓,手掌握成拳;接着,他将掌心的东西放在我掌心。
“世无常胜将军,沙场上变幻莫测、你死我活,总有胜负,偶尔一两次落败,不代表什么,王爷不必介怀。”我宽慰道。
刘乂让兮兮先退下,“母亲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孩儿。”
我勉强一笑,他伸臂揽我入怀,“想哭就哭吧。”
刘聪和刘曜回国述职,待了三日才又出征。
“是五哥。”他摇头失笑。
“是六王子。”蒹葭提醒道。
他没有怀疑,昔日冷峻刚厉的容颜变得和颜悦色,“这两日匆匆回来,倒是没有留意,我明日帮你打听一下。”
然后,他拥我入怀,低沉的嗓音有一种销魂之感,“容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大半年,日日夜夜,我被那种熬人的相思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了。对,夫人和武帝一见钟情,后来嫁入羊府,饱受凌虐,悲惨一生。”晴姑姑重重地叹气。
我还是不太明白,刘曜也对我表明过心迹,还霸道地吻我,不像那种隐藏心事、羞于表露心迹的人,作一曲词怎么就不敢让我知道是他作的?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你会什么曲子?为我奏一曲,可好?”他满目期待。
“孩儿无意间看见五哥这首《相思》,觉得很适合弹唱,就强行要来谱曲。”刘乂玉致的眉宇凝着温润的笑,“没想到唱出来真的很动听,过几日,孩儿就让兮兮唱给父王听。”
琴弦断了,苍天老了,谁曾记如霜明月。情如流云,爱如飞花,相思无断绝……
果然,那个族叔再没出现过,据说是被逐出府了。
难道,他不想让刘聪知道他这招?也不想让刘聪知道他和刘乂亲厚?
张夫人本以为自己会升任皇后吧,却没想到,皇后的宝座赐给了我,她一定恨我,恨得咬牙切齿。
刘渊又遣石勒等大将分兵攻邺城,永嘉二年十月甲戍日(公元308年),刘渊称帝,改元永凤。
刘曜何必说是刘乂所作?这曲《相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闻刘乂训练了一个歌姬,唱曲为汉王解闷。
也许,他们想通了,强取豪夺、霸王行径只会把我推得更远,只有柔情攻势才能让我选择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
是的,刘渊要让他们死心。
朝内,刘渊下令,在平阳兴建宫殿,分为北宫、南宫,北宫为皇宫。
可是,我真的要在他们之中选择其一吗?
我知道,他急于求胜,是想比刘曜快一步,“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王爷,两军作战,你必须做到头脑清醒,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与决策。”
不久,传来消息,刘聪进攻河东,败绩。
“这条石链就叫做兰花链,你觉得好吗?”
小圆圈戴在中指,大圆圈戴在手腕上,中间以链子相连,那枚兰花石片正好依附在手背上,璀璨夺目,样式奇特而漂亮。
一曲唱毕,歌声歇,琴音止,我拊掌,“好曲,好琴,妙音佳韵。”
“真的吗?”刘聪欣喜道。

武帝真心爱母亲,没有强迫母亲进宫。大半年后,母亲嫁给父亲,将心爱的男子藏在心底,默默守护那段情,无视夫君的讨好与付出,这才招惹了父亲的怀疑与怨怒。
有人,就有斗争,无论是大晋,还是汉国,争权夺势,权位之争,都是必然。
谁也没想到,他会下这些诏书。
刘乂对我说,父皇称帝,两河大震,尤其是晋廷,派出多名大将在边防屯兵,防止汉军进攻。
他的唇轻触我的掌心,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有点痒。
这日,诸子俱在,我作为汉王的单夫人,也在堂上亲眼目睹他僭越称帝的帝者风采。
“假若四哥再稳一些,将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军统帅。”刘曜不无赞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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