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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龙传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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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凤凰照夜 第119章 谣满京华

第七卷 凤凰照夜

第119章 谣满京华

“玄武卫的大统领,果然深不可测。”令狐阳心中盛赞道。
其实别看雷大海脾气火爆,但能在刑部中混到二捕头,绝不是傻蛋。现在他见老大这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面对气势汹汹的端木楚,他也脖子一梗,怒道:“端木大人,别怪兄弟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上命难违!”
“怎么了,老哥?”看着他发愣,孟彬奇怪地看着他。
只是,当司徒威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时,百里英的冷汗,还是瞬间湿透了整个里衣。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虎豹盯上的猎物,冷汗直冒,汗毛倒竖。
他继续往里面走,便看见有一个身躯健壮的中年人,正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旁,背对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毕竟“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突然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差闯入家中,抓捕一家之主的情形,任何高官显贵家都是极慌的,任何救命稻草都要抓。
这一点,也完全可以从那苏渐的官职上看出来。
当然有许多谣言并不靠谱,类似“司徒威强|奸八十老妇,拐卖三岁孩童”,一看便是荒诞不经之言。但就是在这些经不起推敲的荒唐谣言中,有相当一部分,却并不像谣言,而更像是掌握了真相后的血泪指控。
这样正常的隐居日子,大概持续了七八天。忽然有一天,苏渐竟是出了院门,骑了他那匹神骏的白马,直往京华西门而行。
鬼使神差一般,刚刚还一脸大义凛然的令狐阳一听这话,自然而然地便在旁边长条凳上坐下。
想到这里,令狐阳满腔的火气,瞬间只化作一个“怕”字。
他经验多丰富啊?别看那人体格健壮,但无论是坐姿还是喝酒的姿势,都属于“形不散而神散”的级别,别说武力高低了,看样子根本就不是个习武之人。
当时宰相的眼线们也是如获至宝,再次费心费力地跟了过去,只是很可惜,无论怎么悉心观察,他们还是没能看出苏渐的举止有任何异常。
要是司徒威不知道吟诵之人是谁,乍听这样的诗句,还以为是哪位八十致仕、退隐林泉的老大人。
当然,他贵为刑部总捕头,怎可能被区区一点异常给吓倒?毕竟这是在京华城,难不成还怕有人在这里要对他这个刑部总捕头下手?
但这也只是理论上。身在局中,真的有迂腐到螳臂当车的人吗?
毫无疑问,诸多谣言中,就数这个谣言闹得最凶,传得最广。
这少年现在也算名动京华,声势极大,连爵位都有封赏,但在玄武卫中,到今天还只是个铜徽卫。很明显,玄武卫中这些实权头衔的含金量,不是一个刑部附庸的总捕快能够相提并论的。
“好好好,有气节。”轩辕鸿随意地拍了拍手,然后朝旁边一指道,“坐下说。”
这不是因为宰相手软,尚书仁慈,而是轩辕鸿已经放出话来,说:“想来抓苏渐,可以,来试试。”
别的不说,有一个闹得最凶的谣言,便是杀害澹台兴的幕后黑手,就是当朝宰相司徒威。
“端木大人,您误会了。是这样,”令狐阳赔着笑,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卑职故意为难苏渐,而是我家尚书大人接到司徒宰相的命令,说苏渐不仅和匪首亚飒有勾结,还有参与刺杀澹台大人的嫌疑,故此吩咐卑职抓他回去审问。”
所以,根本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都不用想。
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之前只有宰相压制政敌的份儿,从来就没有过针对他的反击。
所以,在他知无不言地禀报这类情况时,心里一直在嘀咕,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端木楚!”看清为首之人是谁后,令狐总捕头更是大吃一惊。
“为啥?”令狐阳明知故问地看着他。
他该吃吃,该喝喝,不时吟诗作赋,还喜欢串门和邻居聊天扯闲篇。什么谁家寡妇偷了汉,哪位儒生做了贼,各种小道消息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平时令狐阳的骨子里,也是个挺骄傲的人,今日他如此屈膝卑颜,实在是昨天刚得罪了玄武卫,还惊动了他们的大统领,便让他一下子没了谱。
于是打了还没片刻工夫,人数还少一半的玄武卫,竟然完全占了上风,刑部官差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但他并没有真的害怕。因为民间谣言即使接近真相,要真正产生作用,还需要一定时间的发酵,特别是需要御史台的御史们风闻奏事,才可能真正呈入庙堂。
“轩辕鸿!”一个他根本意想不到的人物,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事实上,这些天来,苏渐已不是京华城的焦点了。
连轩辕鸿都有动作了,那位昨日引起两方势力第一次公开对峙的焦点人物,却从这一天开始,没有了任何动作。
让他没想到的是,轩和_图_书辕鸿接下来一开口问的却是,当他带人去抓捕罪臣时,在抓捕过程中,对这些官员的家产有无劫掠,以及,那些官员有没有当场通过他令狐阳,向宰相大人行贿。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样凶险异常的时刻,他心里竟然鬼使神差地只想到一件事:“果然是我失察了!孟彬这小子最近买卖突然变红火,听说是他接到朝廷的一笔大生意。而玄武卫的人,最近在街头碰到,好像都换了新战衣……哎呀!孟彬,你小子出卖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如、如果今天还回得去的话。”
“这……大统领请说。”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轩辕鸿的气势实在惊人,竟令令狐阳毫无反抗的余地。
“太白居?”抬头一看这酒铺的招牌,兴冲冲赶来的令狐阳,却是心中一动。
见此情景,刑部官差中脾气最火爆的二捕头雷大海,顿时急了,挥舞着朴刀拼死向前,想从人缝中冲到端木楚附近,来个“擒贼先擒王”。
别看令狐阳也是堂堂的刑部总捕头,但这种分量,在一般的小民小吏心目中还行,碰上轩辕鸿这样的大神,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一旦想通,雷大海做得比令狐阳还彻底,转过身倒拖着朴刀,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那就好。”孟彬关心道,“令狐老哥,别怪我多嘴,今日自打我碰见你,就看你魂不守舍,哪有往日的英姿风采。既然如此,今日这位中枢贵人,你一定要见了。”
只是这样的友好笑容对令狐阳来说,却没有丝毫意义。一见此人样貌,令狐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样啊,那,令狐大人,”端木楚道,“今天能不能卖兄弟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我玄武卫自己审判,不劳你们刑部了,如何?”
而人心所向,司徒威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很多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怕引火烧身,现在有百里英这么一闹,这些人在暗自嘲笑百里英是疯子、傻子的同时,心情也确实变得好多了。
身为总捕头,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但毕竟传讯的这个人,是他认识十来年的老友。
但很快,局势的发展就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于是他抛开杂念,一心一意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甚至连轩辕鸿没问的,都竹筒倒豆般倾诉个干干净净。
这时倒是被晾在一旁的苏渐,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走上前来,对端木楚说道:“端木大哥,今天这事儿,小弟我自会应付,不想给大哥添麻烦。”
于是两相比较下,玄武卫的战意完全不输对方,更何况对这种街头混战,玄武卫相比刑部官差,简直就像老祖宗。
所以,气急败坏的司徒威,最终无奈地发现,就算他气得七窍生烟,也不能拿百里英怎样。不仅不能拿百里英怎样,还得在朝堂上装得十分大度,当着圣上和百官的面,称赞百里英正直敢言,真乃言官表率。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每天密探传来的消息都表明,苏渐极其安分守己,甚至都有些安分得过了头。
“还有啥?因为看了你这样子,我心疼,中枢贵人正好能解你的忧烦。”孟彬笑嘻嘻地说道。
按照他的性子,这会儿就该明里暗里使用手段,好生折磨报复这个不识时务、不知死活的百里英。
所有人都被震得眼冒金星,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重新审视这个叫“百里英”的监察御史。
他们跟在苏渐后面,穿过了西城门“文昌门”,又随行了一阵,来到了郊野开阔之地,此处再也难以掩藏这么多人的行迹,为首的人让大部分人散去,只留一小部分精干人员继续跟随。
这一番密谈,几近一个时辰。此后令狐阳先告辞而去,轩辕鸿又坐了一会儿。
“呃?”令狐阳一愣,立即顺口答道,“有,有不少。”
“大、大人,”他失态地说道,“您、您想知道些什么?属、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这年头玄武卫执行的任务,几乎件件凶险异常。刑部官差就是负责抓抓人、抄抄家,和要么深入敌后暗中行刺,要么在战场第一线侦缉刺探的玄武卫相比,简直是地下和天上的差别。
说到这里,端木楚的纨绔脾气也上来了,脸一黑,朝令狐阳破口大骂道:“令狐阳,你个破落户,这些日子为虎作伥,抓了那么多忠臣良将,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动到老子头上来!识相的,就带你的人快滚!要是迟了半步,小心让你见血!”
这时只有愣头愣脑的雷大海,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大哥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
很快,京城中的监狱已经塞不下越来越多的罪囚,不少官阶并不高的嫌犯,已经被发往邻城的监狱。
“哈哈!和图书老哥这张嘴啊,还是和身手一般犀利。快别说了,别让贵人久等。”孟彬说着话,便一推令狐阳,催他赶紧进去。
现在他见孟彬领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不由得一愣。
“端木大人,您这是何意?”别看刚才令狐阳嚣张跋扈,但面对端木楚,他顿时如同矮了一截,十分客气地问道。
就在他快走近那人时,对方好像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地转过头来。
宰相一党,依然在大肆打击异己,紧张局面已成蔓延之势。
接下来,他又把自己所知道的这类情况,一五一十地跟轩辕鸿禀报起来。
但这一日,当苏渐在玄武卫所点了卯,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却再没有人敢做第二次尝试。
在玄武卫中,金徽卫基本就是常规体系的最高指挥者,下属无数银徽卫、铜徽卫、铁徽卫、锡徽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和他一个刑部总捕头的实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按道理说,百里英出面进行这样的弹劾,也不是完全不可思议,因为他就是受害人最得意的弟子。
同在华夏侦缉系统混,令狐阳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职务意味着什么。
面对落水狗,刑部官差们顺手牵羊,简直是行规。而被抓的官员一方,现场通过刑部官差向宰相大人行贿,也是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的事情。
“没什么。”令狐阳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心说自己也太多疑了。
见他们如此,端木楚怪笑一声,叫了声“早就等着你们”,便也呼喝下令,让同来的玄武卫兄弟们向前攻击。
但让司徒威有些郁闷的是,现在还不能对他动手。毕竟百里英亲眼看见老恩师遇害,而且人人知道他对澹台兴的感情,就算怀疑这世上任何人是凶手,都没办法怀疑这个人。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心中惊叹道,“高啊!大统领此意,不纠结那些善恶正邪,毕竟那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有得扯皮;他现在问的这些,和‘抓贼拿赃’‘捉奸在床’差不多,就是要抓你个‘铁定有问题’,这样才一抓一个准,让人不好辩驳!”
如果说听到其他荒唐谣言时,司徒威还能一笑置之,但这则“谣言”,就让他如坐针毡了。
雷大海满腹狐疑,带着火气,转脸一看,只见刚才气势逼人、情绪悲壮的总捕头令狐阳,这时却在人群中不住后退。
“又不是我等想跟这些人作对,这年头谁比谁容易啊?实在是职责在身,上命难违。结果现在两边不是人,被人贼娘老子地痛骂,我们又能找谁说理去?真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不要这身狗皮,回家行镖种地去!”
没有人能想到,那个监察御史百里英,竟然在一天上朝时,突然发难,言辞激烈地弹劾宰相司徒威滥用权势、陷害忠良!
和刚才不同,这时禀报时,他心里忽地豁然开朗了。
“嗯。”轩辕鸿点了点头,“是这样,因为澹台兴一案,你最近不是在帮刑部到处抓人嘛,本座只要你做一件事,便是给我通传每件抓捕之事的细节。”
对他忽然变脸,不少知道端木楚来历的刑部官差,并不以为意。因为任何人面对当今圣上的小舅子,这种客气程度已经算是极有风骨了。
“你干吗?”雷大海又气又急。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注目中,那人终于转过头来。
听他这么一说,令狐阳也不敢怠慢,连忙快手快脚地走进太白居。
“反应真慢。”令狐阳一边腹诽着,一边赔着笑,恭恭敬敬地看着那人转头。
说着话,他便站起身,在桌上随手搁下一锭银子,悄无声息地走出门,消失在京城凄迷的夜色里。
而百里英在奏折中还提到,根据最近京华民间的传闻,司徒威很可能就是杀害澹台兴的幕后真凶,他最近的所作所为,都是“贼喊抓贼”!
宰相司徒威权势熏天,又借着澹台兴的案子缇骑四出,人人自危之际,百里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闭嘴不说一个字。
“这个……”令狐阳闻言,为难道,“端木大人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但这一回真的不行,因为那位……逼得急,尚书大人就给咱下了必须完成的飞签火令。”
“聪明!”轩辕鸿击掌赞叹一声道,“令狐阳,你是个识时务的,否则本座哪有时间在这里。你放心,本座不是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所以,正因为这些原因,百里英此举,真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饥肠辘辘下,痛苦难受时,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暴露,那少年便想出这样可恶的办法,对他们进行疯狂的报复。
那雷大海,更是怒冲脑门,大叫道:“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这些泄气话咱回去关起门来说,外面不丢这个人!今和图书天这人咱们是抓定了,一句话,打吧!”
怀着尊敬而激动的心情,他注视着那人转头,还在心里猜测,究竟是哪方尊神,分量够不够庇护自己。
想到这里,令狐阳心服口服。
如果这时候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忽然来跟他说这个,令狐阳肯定要疑神疑鬼,但见是孟彬情辞恳切地邀约,令狐阳便没有任何怀疑。他立即随着孟彬的指引,在街道中七拐八绕,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酒铺里。
到这时,百里英才发现那些留名青史的言官前辈,是多么值得尊敬。因为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那些不畏强权、以死抗争的御史言官,曾经经受过怎样的折磨和煎熬。
一边后退,令狐阳一边还捂住手臂,也没见流血,嘴里却响亮地哼哼着,说胳膊受伤了,好疼,好疼。
这还了得?
令狐阳连珠炮般说出这番话,一方面是跟端木楚顶牛,但更大程度上,倒像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发泄,把这些天来积累胸中的郁积之情给一吐为快。
“不用多说了,”轩辕鸿一摆手,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令狐捕头,本座时间宝贵,今日特别约你,可不是来跟你绕圈子的。”
“说得好!”令狐阳脖子一扬,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上!给我办事拿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经常从京华外城的四个城门洞穿城而出,去郊野的山林原野中骑马射箭,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这支接近五十人的庞大刑部队伍,瞬间作鸟兽散,狼狈不堪地逃进附近胡同里。
“啊?什么?”一瞬间,令狐阳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些道理,令狐阳非常懂。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轩辕鸿不关心那些官员的冤屈,反而纠缠这些细节。
但一夜之间出现的谣言,做到了这一点。
警惕心一去,他想到对方乃是中枢权贵,便把刚生出的鄙视之心给收了一收,替之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朝那人走去。
正赞叹时,那轩辕鸿忽然又开口问他道:“令狐阳,你再想想,有没有刑部抓捕的朝廷命官,还未查明罪证,尚在待审之时宰相之人便迫不及待将他们的女儿送入乐坊,充为官伎的?”
这太白居……偏僻是偏僻,可这会儿正是掌灯旺时,怎么偌大的前厅里,几乎没什么人,油灯也只点了寥寥数盏?看着眼前的情景,令狐阳只觉气氛不太对劲。
轩辕鸿看着他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令狐捕头昨日在长街上那一番话,本座听懂了。”
而早在苏渐“闭门隐居”的第三天,京华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新局面:不知发源何处,几乎一夜之间,京华城中谣言四起,矛头直指宰相。
京华城监狱中那些小偷小摸的罪犯,也都被提前释放,只为腾出更多的空位。
很快,他感激地朝自己的好兄弟看了一眼,以示谢意。
而现在政坛大乱,人人自危,御史言官们自保不暇,哪还有心情去采纳这样的谣言?何况其指控的,还是一手遮天的司徒宰相。
但苏渐的恬淡宁静,越发令人震惊。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司徒威掌权的华夏朝廷,风气已是这样不正。明面上的官家律法,还不如权臣私下交代的话管用。
心中笃定,令狐阳甚至丝毫都没想到去摸腰刀的刀柄。
“我是何意?令狐大人,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端木楚冲着令狐阳毫不客气地叫道,“我兄弟外出做事,今日回卫所述职听差,你带着一帮闲汉把我兄弟围住,究竟何意?”
说实在的,在场这些玄武卫,就算是顶头上司下的命令,都没这么拼命过,但端木楚这样的皇后亲弟,一声令下,便各个生龙活虎,泼了命地向前攻击。
所以,昨天轩辕鸿只是淡淡地传出一句话来,便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大人请说,只要卑职办得到,万死不辞!”令狐阳刚说完这句话,心里就对自己充满了鄙视和自责。
所以虽然老于政事的官员们心里想法都很多,但没人会觉得,宰相司徒威会受到这些谣言的影响。
这一下,令狐阳彻底放下心来。
他立即本能地转头,看看有无埋伏,没想到回头一看,什么人都没有,甚至连给自己传讯的孟彬,也从门口消失了。
“这……”雷大海一时沉吟。
“还干吗?”纷乱中他那要好的兄弟往旁边努努嘴,示意他看。
等他一五一十地禀报完后,他抬头想看看轩辕鸿的反应,没想到此时的大统领依旧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有什么心理波动。
对轩辕鸿为什么突然发威,不同的势力自然有不同的解读。不过此刻京华城中,风起云涌,各方势力激烈博弈,一个小小的苏渐暂时没抓着,在明面上最多让下令者损些www.hetushu.com.com颜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损失。
别看百里英平时表现得像个刚正不阿的强势御史,但谁不知道谁?那只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所做的包装罢了,能在官场上混到今天,有哪个是真正迂腐死板的主?
当然,这只是一次失败的抓捕行动,若刑部或是宰相府,真想抓一个人,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直到抓住为止。
他们心情好,司徒威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别看刑部总捕头听起来威风,但在当今的华夏国,只是一个帮刑部捉拿犯人的附庸,别说玄武金徽卫了,某种程度上,连银徽卫都不如。
带回来也就带回来吧,没想到苏渐这厮竟是厨艺极佳,将猎物简单处理后,就在小院中直接刷油开烤,那焦香的滋味,简直香死个人,顺风飘得方圆数里都能闻见。
“端木大人,您也知道的,飞签火令一下,这就是死命令了。如果我不抓他回去,就得替他坐大牢了。所以今天这人,咱必须得抓回去啊。”
小店昏暗的灯光里,这人转过头来时,脸上还带着无比亲切的笑容。
不仅是京华城中更加乌烟瘴气,很多其他华夏国的重镇城池,也受到波及。
“听……懂?”令狐阳一惊,忙道,“卑职说了啥?啊!那些只是一时气话,万望大统领不要误解,卑职其实——”
这会儿,他都以下属自居了。
这一下,整个华夏朝堂如同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大地震!
听到他这一番话,现场那些刑部官差,都感同身受,竟忽然笼罩在一种悲壮的气氛中。
“喏,就在那里。”令狐阳往前走时,孟彬在他身后指点道。
苏渐回到家里后,便一直闭门不出,过着十分平静的生活。
因此,轩辕鸿放出话来后,司徒威一方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把抓苏渐这件事给搁下了。
嗅着小院中飘来的浓郁烤肉焦香味,他们恨不得马上卸下职责,找家酒食铺子狠狠吃一顿。
正因如此,今日他才会一听孟彬的传话,便动了心。这会儿他把总捕头的骄傲收了收,一切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搭上个中枢贵人,庇护自己渡过难关。
当然也不仅是他的脾气大,最重要的还是今天这任务,是尚书大人委实下了死命令,在没人处已经跟他直说了,说是宰相亲自来布置,言明这苏渐是他死敌,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将他带回去。
“不管这些了!”令狐阳在心里跟自己说道,“管他们这些大人物的钩心斗角、沉沉浮浮,我令狐阳今日且得抱牢玄武卫大统领这条大腿,以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让只能啃面饼喝凉水的密探眼线情何以堪?往往第一缕香味儿钻进鼻子里时,他们便立即饿得前胸贴后背。
相比之下,刑部官差们固然怀着悲愤,士气比平时壮了许多,但和面前的玄武卫相比,还差得太远。
渐渐的,即使安排这项盯梢任务的人,依旧十分重视和警惕,但这些下面具体执行的眼线暗桩,已经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松懈了。
话说到这份上,气氛就变得很僵了。
因此,尽管对面的端木楚来头极大,但在现实的利益威胁面前,令狐阳没有其他选择。
本来令狐阳以为,轩辕鸿大统领费了这么大劲,要问自己最近抓捕罪臣的细节,肯定是想知道那些被捕官员的冤屈,毕竟从昨天轩辕鸿的表态来看,他肯定是和宰相较着劲的。
他这么一说,蠢蠢欲动的各方,全都偃旗息鼓。
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有”,而且很多。
比如,他在家中院子里,常常一坐就是小半天,还经常吟诵什么“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皂衣下摆,不知被谁死死拉住。
一瞬间,令狐阳那颗心跌到了谷底。
“这酒,也一般嘛。”大统领咂了咂杯中残酒,摇摇头道,“那小子经常来,还以为这里的酒有多好喝;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也罢也罢,他不识酒,本座可不能坐视不理,等回头有空,送几坛好酒给他吧。”
他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是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正将自己一把拉住。
玄武金徽卫!
一见如此,令狐阳更加不怕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要是让苏渐被这些刑部走狗带走,那今后大伙儿还怎么做人?甚至要是有谁去相亲,那对方姑娘要是知道此事,铁定扭头就走……
一见他终于有了动作,所有宰相暗中布置的眼线,顿时就像见了血的苍蝇,蜂拥跟随。
就在玄武卫和刑部官差长街对峙的第二天,总捕头令狐阳下值回家时,却在途中碰见一位名叫孟彬的至交好友。孟彬当街拦住他,说有一位中枢贵人想见他。
那司徒威宰相是什么样的人物?屹立华夏政坛和_图_书几十年不倒,经历了无数风雨,至今安然无恙,连皇上都让他三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被扳倒呢?
“你若做得好,等这阵风头过后,来我玄武卫做事吧,本座直接保举你一个‘金徽卫’。”
见他如此反应,所有人都有些愕然,但很快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那位站在风口浪尖的强硬御史,更是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和孟彬识于微时,孟彬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就战意勃发的刑部官差们,发一声喊,便朝对面的玄武卫杀去。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很可笑,因为轩辕鸿大统领做这些,主要还只是为了‘以攻为守’地自保吧。
“看到没有?”雷大海的好友低声道,“令狐大人都这样,咱还拼命干啥?今天这人是抓不成了,撤吧!”
“去你的!”令狐阳打了他肩膀一拳,笑骂道,“老孟,胡咧咧啥?只知道你最近布匹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还不知你竟有了龙阳之癖,愚兄失察,失察啊。”
眼见两位上官都认怂了,下面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支撑?
现在令狐阳当了总捕头,孟彬则成了京城中有数的大布商,他们财势相当,依然还保持着非常好的友谊。
片刻之间,令狐阳原先那些不满、恐惧、怨恨通通消失,惊喜激动之下甚至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而在苏渐出门的日子里,有一天他还去了城东郊的灵鹫学院。
长期的朝堂生涯让他养成了惊人的直觉,他觉得,苏渐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自打这一天起,苏渐便好像开了窍,不再整天和坊间大妈大婶扯闲篇,而是时不时出门打猎。
“哈?”听他这么一骂,令狐阳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时候,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的司徒宰相,要倒了?”
本来哪怕是三天前,他都不知道这家酒铺,但正是因为要抓捕苏渐,他对此人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便知道这太白居正是苏渐常去的酒铺。
这些人本来以为今天能立个大功劳,没想到吃灰啃土老半天,最后发现,苏渐竟然只是去西山脚下打了一整天的猎。
这样的时刻,他只能在心里疯狂地叫道:“苏渐!苏渐!我已经按你说的办了。你可千万要成事!否则纵算眼前不死,将来老夫所受的报复,将会比死还惨十倍!”
所以,别看平时他们一样穿着官衣,看不出谁弱谁强,但现在真的两相对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这是哪里话!”端木楚转脸朝他瞪了一眼,不高兴道,“小苏啊,你这话老哥就不爱听。这京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端木楚最敬重的知交好友?你今日要是被这些红裤狗给抓了,老哥这脸还要不要了?今后在这京华城里还怎么做人?”
老恩师惨死,他跳出来进行责难,甚至指责当今圣上,都非常合情合理,没什么奇怪。
甚至,这则谣言精确到,明确指出当日刑部大狱外的长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老忠臣的凶手,正是司徒威的义子萧龙雀。
只是,才走了几步,令狐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呸!”端木楚一听,喝道,“令狐阳,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告诉你,你抓谁都行,抓他就是不行!”
当然无论他怎么平静,司徒威那些人可绝对不会放松警惕。虽然有轩辕鸿的威胁,但他们依旧在苏渐住所的四周,密布了暗桩和眼线。
毕竟玄武卫现在同仇敌忾,不仅要人人争先地在皇帝小舅子面前表现,更重要的是,苏渐是他们玄武卫最出名的人,是公认的玄武卫模范。可以说,苏渐就是他们所有玄武卫共同的骄傲。
“多谢。”令狐阳谢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往里面走去。
一听是中枢贵人,令狐阳立即动了心。
“宠辱不惊?真这样才有鬼!”司徒威根本不相信,继续加强了对苏渐的监视。
令狐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轩、轩辕大人!”输人不输阵,纵然令狐阳内心恐惧,却强撑着抢先开口,“虽然您地位尊贵,但卑职却非您统属,若今日您要以势压人,或是收买我,卑职只有两个字,‘不行’!”
而让这些宰相的密探暗桩极不高兴的是,这苏渐竟然箭术极佳,每次出猎都带回来一大堆猎物。什么野兔松鸡,麂子狍子,每一只都肥美非常。
“唉!这算什么事儿?”然后他又话锋一转,抱怨道,“你说得没错,我等刑部官差,说难听点,就是一条狗。这些天我们四处抓人,得罪多方,不知被多少人臭骂,我们都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
每回听到密探发回这类报告,司徒威就哭笑不得,几乎要忍不住当面呵斥苏渐,说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还有爵位在身,怎么可以这样趣味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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