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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龙传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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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凤凰照夜 第118章 酒奠忠魂

第七卷 凤凰照夜

第118章 酒奠忠魂

苏渐入山,非为看景,而是在山峦峰顶寻找大树冠头,爬上去,在枝叶的遮蔽下入睡。
“确切地说,如果你不答应我要你做的事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苏渐盯着他道。
于是,在漫天风雨飘摇时,唐求怀着对兄弟受害的义愤之心,谁都没告诉,便开始悄悄追查,要弄清“翡翠惊天雷”的库存有没有问题。
他想到,既然在灵洲之上,厉华楚和甘文光、萧龙雀一伙十分默契、公然勾结,那他们之间的关联,绝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惊怔片刻,他又想到,也许宰相司徒威,也被蒙在鼓里。司徒威只知道厉华楚在龙境中倒向了龙族,可资利用,成为他们和圣龙帝国间的沟通者。
假模假样的道歉声中,饱受煎熬的百里英再也支撑不住,刚刚坐起的身子一下子软瘫在地。
苏渐说此话时,声调平和,语气淡然,周元昌听了,却觉得内里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得到消息的宰相,当时就愣了好半晌,然后把当初信誓旦旦说苏渐死了的贴身影卫,叫过来臭骂了一顿。
当然,光武帝李翊对此案,一直强调要秉公审理,但经不住下面念经的和尚把经念歪啊。毕竟也没谁知道,什么结论就是“公”,什么结论就是“不公”啊。
唐求的调查,很快就被证明极为有效——因为他很快就被陷害了。
剑芒离咽喉还有四五寸距离时,百里英直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答应了!答应了!别杀我啊!”
综合他在龙境岁月中得到的信息,苏渐赫然发现,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厉华楚和自己当年潜伏龙境一个路数,只不过位置完全对调相反。
这时他固然痛恨残害老恩师的幕后黑手,但更痛恨自己的懦弱。
想到这里,苏渐觉得,不管宰相知不知情,他都已经因为个人私心,为虎作伥了。
司徒威很可能没想到,龙族厉华楚,正利用了他的宰相权势,得到了许多本来他不可能知道的情报,从而杀死了很多人族王国精心安插在龙境中的志士仁人。
所以,大理寺将唐求抓去后,不仅说他贪污受贿,还指控他有僭越谋反之心。
“一个人,怕他怎的?早点抓了,早点回去吃饭喝茶!”心里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四十多个如狼似虎的刑部差役,一拥而上,狞笑着朝苏渐扑去。
可以说,这阵子京华城的官场中,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正在进行着一场大清洗。
本来他就是一个言官,现在被残杀的还是自己的老恩师,他就更应该挺身而出,指控最可能是凶手的那些人。百里英不是傻瓜,怎么看不出宰相司徒威嫌疑最大?但可惜,他还是惧怕对方的滔天权势,只能忍气吞声。
从这一点来说,司徒威的野心,超过了神州历史上任何一位卖国贼。
昏暗的夜色中,不声不响走路的少年,就如一匹蓄势待发的孤狼。
“晦气。”见他如此笃定,那为首之人,却是暗中不爽。他铆足了劲儿,暴喝一声道:“苏渐!你的事犯了!”
显然他并不是为了省灯油。
“对啊,他就一个人,虽然有那么多关于他的传言,但这种事我也见得多了,多半是编出来唬人的吧,都是混生活,谁不知道谁呢。”
“哇呀!”令狐阳捕头一听,气得头顶冒烟,大叫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贼!别装糊涂了!澹台老大人遇刺,现在京华城正是非常之时,我家尚书大人协助司徒宰相查案,自然有权下令抓捕一切疑犯。”
古剑出鞘,气自幽远,纵然屋内黑暗无光,也锋芒熠熠,令人胆寒。
差不多人定时分,失魂落魄的百里英,忽然觉得自己模糊的泪眼中,好像看到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第二天早上,刚在京城中露面的苏渐,便从住所出发,去玄武卫总部述职。毕竟按照流程,此次外派做事,回来后总要向上官报告此行的详情。
可以说,本来朝中还勉强平衡的政治势力,被司徒威这么一搞,一下子就失衡了。
没想到,他才走出两三个街角,便在一个叫“甜水坊”的地方,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是刑部的兄弟?”苏渐抬头一看,不慌不忙地说道。
一番无法无天的恐吓说完,苏渐收剑入鞘,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所以整件事,经过他的调查,越来越像是一场内讧。并且真正的幕后凶手,算盘打得极精,既可除掉抢风头之人,还可嫁祸政敌——既然澹台兴一直跟宰相斗,那幕后真凶想嫁祸的“政敌”,自然就是司徒威了。
就在百里英强烈的惊恐中,苏渐冷冰冰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老大人,请记住今晚的恐惧。我苏渐,大义面前,是会杀人的。我‘拜托’你的事,你最好尽心完成。”
他的亲信捕头雷大海,本来就脾气火爆,这时见苏渐故弄和图书玄虚,装腔作势说了几句就让自己大哥迟疑,霎时怒火冲天。
说着话,他把刀望空一劈,便示意部下向前攻击。
原来,为厉华楚这种可怕的双面之人大开方便之门的,正是华夏当朝宰相司徒威!
没想到还没等苏渐说完,百里英却一下子跳起来,叫道:“不行,绝对不行,我做不了!”
痛楚,自责。
对他这般暗示,在场的刑部差役心领神会。
只是,在这场大动荡中,以往这类事件中唱主角的玄武卫,反倒偃旗息鼓,毫无动静。
想通这一点,苏渐忽然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可笑。
不过和很多人不同,对澹台兴的惨剧,苏渐没有掉一滴眼泪。
“唉!”听他此言,苏渐长叹一声,低下头,一抚手中剑锋,满脸落寞地说道,“既如此,别无他法,晚辈也只能以死相逼了。”
被人凭空陷害,遭受牢狱之灾,固然不幸,但从某种角度来看,唐求还占了点便宜。
从这一点讲,天宸阁的长老、厉华楚的授业恩师应无忧,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受害者。
每回苏渐从家中前往玄武卫总部,这甜水坊是必经之路,对此地他熟得不能再熟。
夜色一片寂静。
“哈?缺胳膊少腿?哈哈哈!”苏渐听了,仰天长笑数声,然后一低头,双目如剑,紧盯着令狐阳喝道:“来吧,来吧,试试看,究竟谁会缺胳膊少腿!”
“谢我?”苏渐转过身来,看着阴影中的御史大人。
“嗯,谢谢你。”百里英诚恳说道,“奸佞势大,虽是满朝金紫衣冠,却无一人敢替我恩师说话。只有你,在权重如山的奸贼面前,还敢为我老恩师出头。”
说完这一番肺腑之言,百里英看着窗前的少年,一脸的感激和真诚。
“谁?”他擦了擦眼睛,尽量高声喝了一声。
在人前,在朝堂上,他还能硬撑,但每次回到自己府中,他便迥然而异。
“我要你……”苏渐倾身向前,低声说了几句。
这时的他,好像重回孩提时代,面对黑沉沉的暗夜荒山,心底生出一种本能的惶恐和无助。
唐求的思路,不可谓不巧妙。在苏渐被暗害之事中,任何人要动手脚,都不可能绕过“翡翠惊天雷”。因而从这一点入手,便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做不了?”苏渐站直身,瞪着他,寒声说道,“百里大人,您在御史台中,简直是一面旗帜,任那奸相掀起漫天腥风血雨,却还没动你,足见你威望卓著。”
想到这些,百里英满腔悲戚。
不少要害部门的主官,因为向来对司徒威不买账,这一下可倒了霉。好对付的,司徒威早就捏造证据,将他们拘押;那些不方便明目张胆陷害的,也架不住宰相命令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三天两头地到他们的地盘去质询主官。
别说司徒威也受蒙蔽,精明似鬼的他,纵然开始不知,后来双方勾结次数那么多,也早该知道厉华楚无论立场还是来历,都十分可疑。
之后,如果他百里英“政绩突出”,司徒威还会跟圣上奏请,让他担任悬空已久的御史大夫之职——要知道,御史中丞其实只是御史台的副手,官阶只是从二品;御史台的真正掌管者,还是从一品的御史大夫。
对这样的局面,大家都觉得十分奇怪,心说玄武卫这个华夏国当之无愧的首席朝廷鹰犬,怎么变得悄无声息?
这一日,忽然有人匿名向大理寺举报,说唐求私相授受,利用玄武卫和折冲府校尉的身份,大肆受贿。
“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啧啧,”苏渐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道,“令狐捕头啊,你也是在京华城混生活的,难道不记得金运来赌坊沈高飞之事吗?来吧,别啰唆了!”
瘫地之际,夤夜而来的少年,可没表示丝毫的歉意。
见得如此,令狐阳顿时暗自羞惭,当即再无犹豫,暴喝一声道:“苏渐!本捕头念你年少,本想好言相劝,没想到你冥顽不灵,软硬不吃,那就怪不得本总捕头了!今日我刑部四十八差役,你就一个人,不把你抓回去,老子这总捕头也别当了!”
他顿时暴声高叫道:“大哥!咱跟他啰唆个什么?就算他本事上天,今天就他一个人,咱可是刑部差房好手尽出,还怕他个乳臭未干的小后生不成?大哥,咱打吧!”
甜水坊,乃是京华城水铺的聚集处,这儿打了几口甜水井,便因此得名。
“什么?”百里英惊得一下子从地上坐起,不敢相信地瞪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念着念着,在某一刻,他忽然泪落如雨。
原来这时候,甜水坊的百姓们依旧保持了京城群众的光荣传统,根本不怕喊打喊杀之事。一旦遇上,他们就特别来劲,不仅自己抢占视野良好的位置,还会呼朋唤友来围观,无比的助人为乐。
这一查,果然在和*图*书唐求家的地砖底下起出了一箱金银!
这时,他听到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我是苏渐。”
只不过,玄武卫之中,除了苏渐,其他人并不是都无动于衷。万马齐喑之际,京华玄武卫中,就有一人,在悄悄地调查一事。
片刻的动心,已足够让百里英更加自责。
“这……”忽听他提起赌坊旧事,本来气势汹汹的令狐阳,忽然心中一凛,一时竟陷入了沉默。
接到这样的举报,已被司徒威控制的大理寺,效率极高,立即派人去唐求家里搜查。
结果,司徒威竟然没有低调行事,反而利用这件案子大肆打击异己。
这一下,问题立即升级!
窗外的天色,从明亮的日光,到昏黄的余晖,再到浓重的夜色,在整个过程中,百里英都枯坐在桌案前,始终都没有点灯。
话音刚落,从长街四处蜂拥而出二十来人。
所以,随着调查的深入,苏渐对司徒威的憎恨,也越来越强烈。更何况,这时候还传来了华夏名臣澹台兴,在京华长街众目睽睽下人头落地的悲惨消息。
暗夜之前,在某一刻,他忽然口中低吟起当今皇上为遇难老忠臣作的那首诗。
“无妨。”苏渐一摆手道,“兄之拳拳心意,我自知之。只是周兄,值此乱世,最糟的不是我们去做不智的事,而是什么都不做。这件事,我觉得必须做,那便义无反顾去做了。”
纵然只是玄武卫小吏,但作为华夏子民,周元昌也受过圣人教诲。此刻感受到少年平淡话语中,仿佛充塞着浩然之气,直可盈沛天地,他禁不住心魂震动,躬下身子,朝苏渐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大礼。
可以想见,厉华楚要在人国、龙境之间畅行无阻,干了那么多坏事还不被上面察觉,这背后该有多大的势力为其张目。
悲苦,无助。
不仅如此,他们在打开这箱金银之时,还在压箱底之处发现了一件金紫花纹的官衣。
“姓苏的!”令狐阳气急败坏道,“你不要嚣张!知道你是灵鹫学院的,但老子今天带了刑部四十八好手,你逃不了的!”
早在北沧海岛之时,看到厉华楚明目张胆地横行,苏渐便开始怀疑。
这样,他潜入华夏,成为“龙血者”,混入了天宸阁和无名山庄,之后又被派去龙境作为人族的潜伏者。
他自己当年,乃是几近纯正的龙血者,派去龙境后,便受到龙族信任,又反派回人族王国潜伏。
司徒威抛出的诱饵,不可谓不诱人,以至于百里英在如此仇恨和自责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些动心。
从这一点而言,尽管司徒威在内部和同党议事时,口口声声说只有求和才能利国利民,但从苏渐这样的旁观者角度,反而看得更清晰:司徒威完全就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以求完成个人的野心。
离开周家庄的这些天里,他每次黄昏之时便入山。
本来玄武卫的内部,有血晶徽卫负责监察,唐求这样的事,完全应该由血晶徽卫负责。按往常轩辕鸿大统领“自己的人自己杀”的霸道理论,这回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找那些伸手过界的刑部大理寺官员兴师问罪。
和当下喧嚣的澹台兴被刺案不同,此人调查的,是“翡翠惊天雷”的库存问题。
“方才我说的事,对你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还是你的老本行,怎么做不了?相信我,这件事若做成,不仅能让你将来执掌御史台,更可能名垂青史!你不是最好名吗?怎么样,现在还做得了吗?”
为了扳倒司徒威,苏渐的思路十分清晰。也许很多事说不清道不明,但眼下有一件事,却是宰相司徒威的硬伤。
说话间他解下腰间的酒囊,朝着远山望空一洒,高声祝道:“晚辈苏渐,诚愿老大人英灵未远,泉路暂停,冥冥中亲见真凶授首,以慰忠魂。”
“苏渐?”百里英心里一惊道,“原来他没死!”
就在尖声惊叫中,那毒蛇般的剑尖却并没有停住,而是继续朝前推进,很快就到了离百里英咽喉一寸多距离的地方。
随着苏渐调查的深入,查出的结果让人触目惊心。
“是擦砚台的抹布?”愣神思忖,百里英终于有些镇静下来。
说话间,他一抖手腕,血歌剑霎时抖出一朵剑花,带着莹莹冷寒剑芒,在黑暗中清晰无比地朝百里英咽喉刺来!
“啊?千万别呀!”百里英叫道,“你还年少,千万不要想不开,你再去找别人试试吧,说不定能成呢——”
而在千里之外的华夏国都京华城,政局却变得如火如荼。
黑暗中,他反复在心中吟诵那首皇上写给老恩师的悼念诗。
没想到刚说到这里,阴影之中就传来苏渐冷冰冰的声音:“不,我是来杀你的。”
所以,借着这个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合理”结论,司徒威开始了大肆搜捕。www.hetushu.com.com
而唐求这样的人物,在京华城比苏渐还不如,完全是个不起眼的马前小卒,人们对他被抓捕一事的惊讶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对玄武卫保持沉默。
在他的注视之下,英姿挺拔的少年沉默了半晌,忽而龇牙一笑,道了句“你知道就好”,便转身飞身如鸟,穿过窗棂,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这时本是山花烂漫,但星月无光,暗夜下一切花团锦簇都被掩盖了光鲜的色彩,囫囵成阴暗的颜色。
苍天不管忠良士,空使穷荒草木愁。
“哈?”苏渐一抬头,瞪着他冷笑道,“百里英,你想到哪儿去了?还以为我要自杀?哈哈!以死相逼,当然是你死啊!”
骂完之后,司徒威又非常感慨。
“是我。”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于是,本来汹汹而来的刑部总捕头,忽然间竟是迟疑了。
以前他们玄武卫,根本不知道那些龙境中的人族潜伏者,是怎么出事的,为此轩辕鸿还被宰相司徒威拿住把柄,在朝堂上大肆攻讦。
眼见如此,百里英心中大恐,拔腿想逃,但整个人好像都被定住,根本动不了;霎时间,本来就满脸泪痕的老大人,眼中“唰”的一下又流下泪来。
判明这一点,他便准备从厉华楚和司徒威之间的关联入手查起,以达到破局之效。
当唐求被抓,大理寺和刑部的例行行文到他那里时,他只是淡淡回了个“知道了”,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玄武卫!”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之后,刑部官差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以说,他和苏渐的路数惊人地巧合,只是方向恰好相反。
说话之时,他已缓缓抽出血歌剑。
“不管怎么说,咱今天带了四十多号人,难道还怕他个小后生?唉,雷大海说得对,打就是了,刚才真不该迟疑,这下要是传出去,简直太丢人。”
但这回他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失望了。
“我、我还是不行……”盯着血歌剑的剑锋,百里英耍赖般叫道,“我、我还是害怕,不如大人您另找他人吧。这朝中,还是有许多奸相政敌的。”
这也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苏渐天赋异禀,身上龙血纯度极高,但厉华楚的龙血纯度却比他还要厉害,近乎完美——因为他就是龙族啊!
他还说,这些人大多数是当年澹台兴的同年,担心澹台兴这回出狱,因为声威卓著,会威胁到这帮人今日的地位,故而买凶杀人。
只是正在这时,就好像有人是他们肚里的蛔虫,纷乱的长街中有一个响亮的声音倏然传来:“谁说他只是一个人?”
认真说起来,令狐阳和雷大海的想法,十分有道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今日刑部高手有备而来,还来了这么多人,任你苏渐本领通天,也绝难逃得出去。
对这些主官来说,即使一时没有牢狱之灾,但都是有头有脸、主政一方的人物,结果在自己的地盘上,被那些小吏当着他们下属的面,呼来喝去,反复盘问,别说官威荡然无存了,就是私人这张脸也没处搁啊。
要知道这年头的服饰样式,有着严格等级规定,若是越级穿用,颜色不对,花纹不对,立即就会被抓起来。
每当这时,不仅玄武卫人人憋屈,作为他们首领的轩辕鸿更是面上无光。
献策当年为国忧,至今浩气贯神州。
而这时暗夜的远山中,又有猿啼和狼嚎不时传来,偶尔还有几声听不太分明的惨叫,让这一片黑茫茫的广阔天地,呈现出一种诡秘的寂静。
但做人的良知,终究还是阻止了他吞下这个极其美味的饵料,因为他知道,所谓的“政绩突出”,不过就是当好一条司徒威的狗。
这人正是唐求。
这么做,已经是玄武卫中最高级别的避险了。
“哈哈!”苏渐闻言,不怒反笑道,“令狐阳!你是刑部总捕头,我是玄武铜徽卫,虽然你官级高,可咱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小爷我犯事,自有玄武血晶徽卫拿人,哪轮得到你们这些红裤狗抓人?”
虽然苏渐颇有些名声,但能当上堂堂刑部的差人,哪个是吃素的?更何况现在他还只是一个人。
对任何忠直之士,苏渐都怀着天然的敬意。因而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不禁心中大恸。
他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个穷举子,没势力,没后台,很难上进,还是澹台兴慧眼识英才,唯才是举,据理力争之下,才没让自己的乡试名额被权贵子弟侵占。
此夜详谈之后,苏渐又在周元昌的山庄中蛰伏了几天。
雷大海这一叫唤,顿时提醒了令狐阳。
静立片刻,忽然有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整个地笼罩了苏渐https://m.hetushu.com.com
说到这里,他又忙补充道:“大人,卑职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万不敢干涉大人您的决定。只是说句肺腑之言,觉得和大人短短两天相处,便知大人您虽年纪不大,但气度风姿实在令卑职折服,不忍大人赴难,才多嘴建言。”
不知是否天地同哀,这一晚,正是星月无光。
青史有名书铁骨,锦衣无复耀麟游。
其实这也是幕后黑手的“无奈”之处,陷害是陷害了,但不能做得太过火,否则一下子就会被人怀疑,说他们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玄武卫,这么心急火燎地插队定罪。
这时候百里英根本来不及辨别,便一下子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们来杀我了!你们来杀我了——”状若癫狂,还待再叫时,来人随手抓起一物,顺手一抛,正巧扔在百里英的嘴里,将他张大的嘴巴牢牢塞住。
他一方面觉得苏渐这家伙真像只踩不死的臭虫,另一方面,他感慨暗中做这种事,还是萧龙雀靠谱。
这时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顺手扯下塞在嘴里的抹布,愣愣地问道:“苏渐,你深夜到访,是来杀我的吗?”
“想干吗?”这位叫令狐阳的刑部捕头大叫道,“苏渐,你的事犯了!本捕头特奉刑部尚书大人之令,来抓你这勾结匪人、刺杀澹台大人的奸贼!”
就在他快要飞身蹿出窗户时,百里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苏渐,谢谢你。”
轩辕鸿有没有老不知道,但监察御史百里英,现在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漆黑的暗夜中,苏渐伫立峰头,正好看到重重的远山,被夜色掩盖成黑暗而模糊的轮廓。
长夜漫漫,分外难熬。
很快,在确凿的“证据”下,唐求被投入刑部大牢中,等待最后的判决。
“不、不……也不是做不了。”百里英支吾了半晌,才苦着脸道,“小苏大人啊,您是武夫,不知道我的苦。名垂青史我固然乐意,但、但……但我更怕死啊!”
胆怯,害怕。
只期事业垂千古,岂料形骸付一丘?
但为了讨好龙族,更为了自己的投降求和“大业”能成功,作为堂堂一国宰相,司徒威却对厉华楚这样的危险人物,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
沉闷良久,最后他忽然猛吐一口气,仰面直视苍穹,挥拳叫道:“老前辈,我不会让您忠骨白埋的!”
面对如此凄迷的夜景,苏渐的心情格外惆怅。
他现在瘫坐在书房角落的姿势,更加颓废落魄。
“苏渐,识相的话,你就乖乖束手就擒,也省得待会儿兄弟们下手时没轻没重,弄得缺胳膊少腿的,就不好看了。”
所谓恼羞成怒,这时他吆喝下令时,已用上一些只有自己人才听得懂的暗语。他要大伙儿今日不必留手,苏渐自然要抓,但在抓捕过程中,该让他吃的苦头,一个都不能少。
毕竟,整个八大人族古国中,他是主张求和的第一人,也和龙族在暗中勾结得最深。一旦事成,谁成为龙族统治下的人族第一人,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令狐阳这时才会有些羞惭,后悔自己居然刚才被苏渐的气势给唬住了。
这天清晨,当他悠悠然走到甜水坊处,冷不丁从周围的街巷中涌出四五十名官差,个个皂衣褐裤,手提雪亮快刀,气势汹汹地拦住去路。
澹台兴这件案子,在极少数知情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他做的,现在司徒威负责查处之事,就是“贼喊捉贼”。
想到这样可怕的真相,饶是苏渐胆子极大,也霎时惊得冷汗直流。
当初苏渐接下宰相谕令,前往刺杀亚飒前,曾将心中对宰相一党的怀疑,告诉过唐求。
令狐阳忽然沉默,是因为只要是京华人,就不会不记得,正是眼前这位小小的玄武卫,当年为了自己的兄弟血战长街,没有后退半步。
想到这里,令狐阳的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朝街两边扫去,果然看见那些街坊小贩,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和刑部差人刚才逡巡停顿不同,这二十来人毫不迟疑,身形如电,一番眼花缭乱地穿插后,已经紧紧地将苏渐护在了中间。

所以,当司徒威颁布初步结果时,他的同党们自然一致支持,连很多普通官员和老百姓,也都相信了。
虽然有些惊讶和遗憾,司徒威的心情却变得很好。
霎时间,一股浓重的徽墨香气,充斥了百里英的口鼻。
因为现在宰相大肆抓捕异己,大理寺和刑部根本忙不过来,犯人受审还要排号,因此刑部对唐求,一时并没有来得及完成最终的审判程序。
因为这个,当年户部尚书高元博按宰相授意,克扣玄武卫粮饷补给时,轩辕鸿还觉得理亏,不太好意m.hetushu•com•com思在明面上反击——现在苏渐知道了,原来罪魁祸首,还是宰相司徒威!
这一晚,当他通过玄武卫的特殊渠道,知道了某个惨案的细节时,忽然冷笑连连。
事实很快证明,这样的思路,十分有效。
司徒威的势力本就十分庞大,更何况还有中立者的支持。一下子,这个结论矛头所指的那些宰相的政敌,即使纷纷反对和抗议,声音也显得极为微弱。
以前他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因为灵洲之事,萧龙雀露出了马脚,便立即提醒他从宰相这一路入手——这一查,还真让他豁然开朗!
当朝宰相司徒威,此刻正将多年来锻炼的权术,发挥得登峰造极。
他怀疑,厉华楚走了一个相反的路数,很有可能不是什么人族的“龙血者”,而是本来就是个龙族人!

刚说到这儿,他忽然清醒了,便自嘲地笑道:“小苏英雄,孤胆屠龙,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乃正义之人,怎么会来杀我一个苟延残喘之人呢?”
他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这件案子,很可能是澹台兴同一阵营的官员所为。
经过一系列或明或暗的查访,苏渐赫然发现,厉华楚和司徒威之间并非如表面上那样毫无关联。
当然,那些被宰相对付得喘不过气来的官员,是心情奇怪的,很多人在家里偷偷烧高香,祈祷玄武卫这样真正可怕的鹰犬,就不要再来凑热闹添乱了。
念着念着,苏渐只觉得心动神摇,一股激愤之气填塞心胸,久久不得舒展。
甚至,这期间司徒威还特地派人来,暗示他,说那御史中丞已经老了,司徒威愿意不计前嫌,忘记红焰晶海之事,唯才是举,举荐他成为下一任的御史中丞。
当夜幕降临时,他甚至都无法保持案前的坐姿,而是瘫坐在地,靠在书房的一角,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失魂落魄,凄凉无比。无边的黑暗里,百里英虽然保持着静默,内心里却心潮翻涌。
搜捕的风头过去,苏渐毫不犹豫,立即离开了静谧祥和的周家庄园,又开始继续暗中查访。
冷笑之时,他用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地爬上一座无名山丘的顶峰。
惊恐之泪,飞流直下,就在剑尖离咽喉还有几厘距离时,这要命的青莹锋芒终于堪堪停住。
怀着这样的窃喜,他很快叫来了人,如此这般地做了一番安排。
“啥?”苏渐一歪脑袋,似笑非笑道,“令狐阳,我没看错吧?你带这么多人拦我,想干吗?”
不得不说,司徒威这个所谓的调查结果极有逻辑。并且作为一般小民,根本不了解多少信息,而他们还特别喜欢反转、阴谋论一类的新鲜事情。
说罢他将酒囊凑在口边,猛喝了几口,然后便好像平息了所有怒气,一声不响地朝最近的那棵大树走去。
老态龙钟的原因,十分明显,便是那一日他亲眼看见老恩师在自己身前人头落地。当时热血溅了一身,无论视觉、嗅觉还是听觉,都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刺|激。
“要我做什么事?”百里英立即问道。
所以当唐求听到消息,说苏渐在风满城中遭遇禁忌之雷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宰相派人做了手脚。
“远的不说,我自个儿不还编了个外号叫‘劈破天’吗?难道还真劈得了老天?”
种种负面的情绪,攫住了他整个心魂。
他不明白,苏渐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竟然还敢回到京华城!难道他还不知道现在的京华城,已经成了他司徒威的天下了?
“纸包不住火”,尤其在京华城这样的地方,哪有什么秘密?很快苏渐回京的消息,便传到了司徒威的耳朵里。
比如这一日,散朝回来,已是下午,百里英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待在书房里,再也不出来。
见他如此,陷害唐求的幕后黑手们,倒是乐得心安。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则开始暗自揣摩,心说是不是轩辕鸿这头曾经无比可怕的老虎,已经苍老了……
就在此时,百里英听到了少年极不真诚的惊叫:“哎呀!三天不杀人,这手也生了,差点就刺上了,老大人,对不起啊!”
到那时,八大古国帝皇都靠边站,所有王侯将相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在龙族的扶持下,他司徒威可以成为整个人类的新王!
“怕死?”苏渐脸色一寒,狠声道,“百里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现在就死;二,将来再死,但有可能不死,还名留青史。你选吧!”
当然,天地茫茫,苏渐这么一个小人物的暗中动作,暂时根本激不起任何波澜。
“别看你今晚凶神恶煞,我百里英可一点都不傻。不怕你笑话,我已经被恩师之死、权相之势给吓破了胆,是你给了我一个下决心的理由。所以,老夫真要谢谢你。”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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