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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诺言,我的沧海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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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温柔乡与英雄冢

第十四章 温柔乡与英雄冢

一件件漂亮的婚纱摆在她的面前,严真几乎都看花眼了顾老太太也不满意。
问的是这六个人,回答他的却是所有的人:“明白——”
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电视,在一群群湿透的绿军装中,想要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抱了多久,也不知道被注目了多久,直到严真推了推他,说了声疼之后,顾淮越松开了她。
穿的是夏常服,接几个扣子就脱了,只剩下里面的白色背心。刘向东瞥一眼背心上拓印的一个红色圆圈里的八一字样,又说:“背心也脱。”
可是后来她一想,她跟他本无干系,为何还要为他伤神过多。她现在努力去做的一件事就是幸福,而不是再多恨一个人。
回的是那栋小红楼的家。

他曾受过伤,不过那是在特种大队的时候的事了,轮到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老太太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不让他走。
一句话,让她的笑容淡淡略去。
不论是救灾方面,还是……个人问题方面。
吃过晚饭,严真趁小朋友看动画片的功夫,悄悄地离开了。
“听说A师他们挺进震中?”
“时刻准备着”
沈孟川也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只是她忽然发现,此时此刻,她特别的想念远在灾区的他。
严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他,平静地说:“你有事?”
“不是,我跟你说吧……”
她摇头。
严真立刻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喝茶。
席少锋说:“我已经告诉你妈说我理解她了,行了,你回去吧。”
小朋友嘴里吃着糖,嘴巴也特甜:“不冷,外婆。”
小马冲着她憨笑:“这是炊事班班长开小灶做的,专门给嫂子的!”
以前他的牵挂很少,总是可是轻装上阵。可是现在他却为他的分身乏术感到歉疚,他不能再来去自如了,因为有了牵绊,甜蜜的牵绊。说到底也就是多了一个人而已。
席少锋瞪着他,顾淮越不紧不慢,一字一顿地说:“您说,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这句话他记到现在,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现在正是重危,我还不怕,您就怕了?”
听她说的这么直白,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
新闻里循环播报着地震的消息,震中在距离B市不远的Q省的某县,震级7.1。
顾淮越走后,严真有一段时间有些纠结。
好在地震是轻度的,对C市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
严真接过来,冲他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严真被他夺取了所有的神智,是剩下双手无意识地揽着他,承接着他的吻。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她翻了个身,终于放开了她,严真身子瘫软下来,无力地想下滑去。顾淮越连忙用手控住她的腰,将她带了上来。
严真闷闷地笑了笑,抵着他的胸膛,感受他起伏和缓的心跳声:“我有件事儿没告诉你。”
“站在这里给你们醒醒酒。”刘向东说,“这军装暂且就先别穿了,等什么时候像个军人了再给我穿上!”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李教授的电话,说是严真托她找的资料已经找齐了,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取走。严真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宋馥珍打击的一时兴起想要攻读研究生的事儿,当下谢过,约好日子登门拜访。
他闷笑了声,说:“不说了”
为了掩饰情绪,严真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小脑瓜,直到小朋友的脸蛋皱成了包子,她才破涕为笑。
这算是为这位逝去的老人举行的告别仪式,简单粗糙,却揪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站在电视机前的严真也禁不住捂住了嘴角,红了眼眶。
忽然里间的门打开,顾淮越和沈孟川走了出来。
她不禁诧异,连忙扶住了她:“妈,怎么了?”
顾淮越只感觉内心像是被针扎了,疼不厉害,却很尖锐。他接过她的伞,握住她的手:“走吧。”
严真只好苦笑:“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的。”
“诶,我谢谢你啊。”他挥了一下手,低头嘀咕,“这恭喜的话呀,听太多了就没劲了。除了容易让人轻飘飘之外能有什么实际效果吗?更何况就因为这破演习,我拖一伤手伤腿,我救灾现场都没法儿去我!”
席少锋只好瞪他一眼,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烟:“部队这几天怎么样?哦,我是说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
她手都来不及擦,急忙走了出去:“怎么啦?”
宋馥珍俯下身,笑着用手贴了贴小朋友肉乎乎的脸蛋,这几天C市也总是下雨,夏季走得悄无声息,又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了:“冷不冷?”
可是无论怎么笑,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却是瞒不了人。
严真失笑,裹了裹衣服,转身离开。
幸好,幸好什么?这人说话怎么说半句?
她嗯了一声,可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淮越,刚刚在医院我们那样对沈孟川,是不是不好?”
士兵有些不解,而顾淮越用一个动作消除了他的不解。
顾淮越笑,敬了一个礼:“是!”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他摘下帽子,目光散落在别处,“身压千斤,换你你睡得着?”
就这样,她趴在他的身上,与他这样对视。
席少锋坐下,有些疲惫:“那行,你要去也可以,你去说服你妈,前提是让她别念叨着你的伤!”
严真慢悠悠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地告诉她:“不是头晕,是——地震了!”
她好想忘了一件事。
再不济也是顾小司令的后进兵呢,可不能关键时刻扯后腿。
宋馥珍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按了按嗓子,轻轻咳嗽了两声。
她苦笑,打开花洒慢慢地冲着。
“嗯。”她红着脸窝回沙发里,顺便冲小朋友挑挑眉让他回屋写作业。小朋友很不屑地扭过头去玩游戏,小嘴巴嘟囔:谁乐意听你们说悄悄话了?!
“我,您……”严真犹豫了片刻,问,“您为什么想让我去?”上一次她毫不留情的否定她现在还记得呢。
回过头,她看着严真:“领证的时候就马马虎虎的,现在举行婚礼可不能那样了。”
那时候她https://m.hetushu.com•com是真讨厌他了,新仇加旧恨。可是现在一回想,却什么感觉都没了。也许时间真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吧。这么想着,她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顾参谋长正出神地盯着她看。
顾淮越很快就干脆的否决:“不行。”
“唔?”严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出了林家大门,严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松到一半,她又不得不提起来——因为沈孟川也走了出来。
B市距离Q省较近,受大灾影响的天气变化多端,此刻虽已是八月,温度却不高。再加上昨天夜里刚下了一阵雨,今天早上起床便感觉到阴冷阴冷的。
“别闹。”他说,“我跟你说一件事。”
他语速极快地说着。
“冷不冷,洗个热水澡暖暖。”
意识到这一点的严真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顾淮越收拾完毕,见严真仍戳在门口,不由得皱眉走过去:“怎么还站在门口,赶紧进来。”
严真低着头,闷了片刻,抬起头,努力撑出笑容:“就是想来看看你。”
正粑着头发的沈孟川就郁闷了,回瞪:“我说,你们家养的小家伙也不赖啊,这么小就知道一致对外了。”
不想是假的。但是……
沈孟川哪儿敢跟一个心脏病人拼酒,更何况因为他的伤口医生已经严行禁止他喝酒了,于是两人只好遗憾作罢。
“你——”席少锋气结,敢拿这个来威胁他?这小子是胆肥了不是?!
沈孟川内心一阵吐槽,可是脸上却挂上了笑容:“是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得归心似箭。”
“嗯。”她将小朋友的书包递了过去,顺便在门口换了鞋进屋。
顾淮越睁开眼睛,看着她在黑夜里尤为明亮的眼睛,笑了笑:“没事儿,我们针锋相对习惯了,在他看来,我的讽刺比同情听得更顺耳。”
这小家伙!
宋馥珍稳坐着,“一直那样,用他的话说,人老了,零部件都不管用了,时不时地得让医生给擦点儿油才能继续运转。”
“那你就留下来看住剩下的五分之一!”席少锋斩钉截铁,“这留守的兵,思想情绪也得照顾到,个别家在灾区的,要特别注意……”
“没事。”他说着,把她的脑袋扣进了怀里,“幸好。”
导购有些手足无措了,问老太太:“那您想要什么样的?”
“您打电话干什么呀?”恐怕现在已经是电话满天飞了,就别给联通移动增加负担了。
严真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对着电话那头的低声抱怨:“什么行不行的,证都领了还差这一步吗?”
周末的时候,严真将小朋友送到了林家。
顾淮越也笑了下,并未搭话。神思一转,便忽然想起了远在C市的某个人和某个小朋友,这种时刻,他竟然会忽然想起这两个人。
“演习还没完,这几天我得跟在路副司令身边观摩演习。所以,假期被取消了……”他说得有些迟疑。
“很简单,导师都想要勤勉刻苦的学生。”宋馥珍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走后门,一切还是按照程序来,您尽管准备你的。”
刘向东凝视着他的兵,终于笑了笑,很快又敛起笑,命令道:“听我命令,把衣服穿上!”
她还不知道他么,就会开空头支票,而且一开就是三个月。
门一关上,严真仿似才回过神来。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咧出一个笑来,可是那样的笑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刚刚给他看的,就是这样的笑吗?
“打电话,赶紧打电话!”
“饿不饿?”
顾淮越和高翔站在人群之外,高翔笑了笑:“不知道老刘啥时候这么会做思想工作?”
李琬亲自来接的机,看着小朋友皱着的小脸直心疼。
沈孟川不傻,知道在某些情况下,友好就是另一种疏远。
“这叫什么,趁兴而去,败兴而归。”
“首长,这位没证件的女士想见参谋长,是不是给参谋长要个电话过来接人?”
“席叔。”
“去哪儿?”
顾淮越咳了一声,说:“我是说,等我回去了,咱们把婚礼办了吧,你说行吗?”
确实很冷,九月初的天气,掩不住阵阵凉意。严真点了点头,向卫生间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顾淮越叫住了,顾淮越无奈地笑了笑,递给她一件他放在这里的军衬:“没别的换洗,洗完澡套上这个。”她只穿了一个薄薄的线衫。
严真叹一口气,将书归类。最近她也很忙,除了图书馆的工作要做之外,还要忙着看复习资料,准备来年的研究生考试。
严真走过去,捏了捏老太太的肩膀,让她坐下:“妈,您先别着急,淮越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再订也不迟。”
“走了!”沈孟川扯一嗓子,转过身去,“寻找小爷我的温柔乡去!”
顾淮越被她堵了回来,有点儿想笑:“严真,我现在说话困难,你别打断让我说完行么?”
顾淮越失笑了:“您这个顺水人情做得轻松,转身就让我五分之四的兵把我给比下去了。那也行,到时候他们回来,我卸了肩章脱了军装给他们接风!”
“我听李教授说,你准备再返校深造读研究生?”
顾淮越淡笑了下,说:“只能感同身受,有点儿遗憾。”
这回是毫无疑义地执行命令了。
像是一只择时而噬的豹子,他的吻来的很突然也很急切。轻咬了下她的下唇,迫她微张开口,温热的舌顺势而入,似要占有她的一切。
演习进入第二阶段,顾淮越跟着路副司令忙了起来,而小朋友跟严真的假期也快结束了,不得不返回C市了。
严真哭笑不得,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去吧,你外公外婆想你了。老师你就不用担心了,扛得住!”
“林老身体还好吧?”
“你别老惯着他。”顾老太太横她一眼,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就去看婚纱!”
沈孟川听了兀自点头,“嗯,是那小子的作风,总是有本事让我差他一截。”
严真没生气,只是看着他,有时候她差点儿就讨厌他了,连带曾经那m.hetushu.com.com些人和事,一起埋藏在回忆里。
刘向东清了清嗓子,他最近光是喊话已经喊了不下十次了,嗓子早已哑的不成样子,可以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就多了几分威严:“立正——”
“你这个,还坐公交啊?”
“行。”沈孟川点了点头,“我也不劝你坐我车,被你拒绝的次数创我这辈子之最了!”
严真瞪他一眼:“也不算是认识,就是见过面,不过那一次他把我欺负地够呛,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后来还是在草原上又见了一面,她是真不记得他了,直到后来他带着沈孟娇和蒋怡一起出现在师部,她才想起了他。
而严真也看见了他,握着伞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握了握她的手,很凉。
不是他们心狠,而是这是不得不考虑到的问题,这些兵现在意志比较薄弱,为防出事,他不敢贸然带他们去。
“这件儿太露”
他怔了下,仿佛有股汹涌的暖流从他心头流过,噎得他说不出话,半晌,他才声音沙哑地说:“好。”
此时小朋友正背着小书包哄被吓哭的林小小,一抬头看见了她,欢快地向她招手:“严老师!”
他凝聚视线,看着面前这六个脸色通红的兵,他们脸上都有大片的水渍,不知是这雨还是眼泪。
转过头来,才意识到现在只剩下她和宋馥珍面对面了。打心眼里,她还是有些忌惮她的。
小朋友扯了扯她的衣角,向她蹭了蹭。
李琬正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起劲,一抬头看见严真连忙招呼她:“瞧,说着就来了,是你奶奶的电话。”
宋馥珍自然也看见了来人,眉头一展,亲自去开门。打开门,笑眯眯地迎着:“孟川来了——”
洗完澡,她套上穿在她身上显大的军衬向外走去。而小马已经从食堂打开了饭菜过来,这趟来得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备。
这种眼神让他有些无法承受,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是其实她什么都说了,他走上前,抱住她:“严真,别这样……”
小马摇了摇头:“我是听说,在第二食堂,刘师长已经过去了。”
“嗯?”
“答应了!”她脸红地吼了一声,挂了电话,却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对着听筒,足足笑了五分钟。
上午老太太给席司令打的电话,听席少锋在那头有些迟疑的语气,她就知道,他是必去无疑了。
“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严真问。
刚炒完一个菜,还没来得及装盘,就听见顾珈铭小朋友在外面咋咋呼呼的:“严老师!严老师!”
严真听了,会心的一笑。
严真盯着交缠的十指,说:“还在灾区,这几天一直顾不上联系。”
“是。”顾淮越站得笔直地回答他的问题,由于B市距离Y县较近,所以这里的部队是首先开进灾区的。
宋馥珍也是被她这动静下了一跳,抽出来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严真微微笑:“你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愁嫁了?”说完,想起去年的自己,要不是跟某人闪婚了,恐怕还得继续相亲下去。
她招招手,换来了家里帮忙的阿姨:“你带珈铭去楼上看看他外公。”
“回家。”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友好。
她还真见过一次,那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开着,而她在厨房做饭,小朋友在沙发上摆弄他的存钱罐。
顾淮越啪地敬了一个礼:“司令员您找我有事?”
林重博的身体早些时候落下了病根儿,轮到现在了心脏上又出了毛病,时不时地需要入院观察。前几天身体又不舒服,进了军区总院,今天刚出院。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宋馥珍给顾家打电话,说要见见小朋友。
严真定了定神,向他走去。
学生们已经在老师的组织下集合到了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严真费了点儿时间才在低年级区里找到顾珈铭小朋友。
顾老太太喝口茶,说:“那可不行,你要什么事儿都指着他上可就晚了,得我亲自给你们操办。”
“报告!”
“选好学校没?”
“妈,淮越他现在还没时间……”
温暖的怀抱,她不由地靠近:“没事。”
严真连忙起身问:“席叔怎么样?”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宋馥珍干脆放弃了试探,直接说:“我是说,来我们学校。”
严真接了过来,得知奶奶没事也稍微放心了。
“那累不累,去休息一会儿?”
现实情况不断恶化,余震不断,又逢雨季来临增加了施救难度,死亡数字不停攀升,灾区的灾情刻不容缓。
“嗯。”她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依旧是摇头。严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淡淡的,眼睛湿湿的。
他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到门口,可是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兵,顾淮越只好克制自己放缓速度,直到他看见那道静静执伞等在电子门外的身影,才全然不顾地走了过去。
严真狐疑的转身,看见了沈孟川。
他戴上帽子往回走,又看见小马向他跑来,这小子今天是比他还忙,顾淮越蹙眉:“又有什么事?”
宋馥珍亲自沏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严真连忙说了声谢谢,端起来轻啜一口,有淡淡的香气。
这几天学校正在号召师生们为灾区捐款,小朋友一回来就去房间把存钱罐抱了出来,数着。严真看着他,微微露出一个笑。
她立刻掉头去看。
这小子!席少锋不禁苦笑。
他站定,看着他们说:“没让你们去还委屈你们了?!看看你们这副熊样!”
顾淮越敛起笑容:“席叔,我记得在西藏当兵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强震,那时候团里调了许多兵去救援,由您牵头,出发前您在队伍前说了一句话,您还记得是什么吗?”
听宋馥珍这么说,严真一下子想起她教授的身份,喝进嘴里的茶把她噎了一下,她不禁用手捂着嘴咳了起来。
顾淮越顿了下,说:“那都哪年辈的事情了!”
席少锋瞪眼:“废话少说,趁我还没反悔!”
这边房子很空,因为他有家属偶尔来部队,便一直留着这一套。前不久刚收拾过一回,现在简单打扫一https://m.hetushu.com.com下就行了。
话未说完,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马硬生生将后头的“嫂子”两个字给吞了进去。
严真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人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她推了他一把,想转过身,半道被拦截了。
“嗯。”宋馥珍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端起茶来喝。
宋馥珍将这一切都压了回去,不再去想,只是问:“淮越怎么样?”
望着他的背影,严真微微笑了下。
“那我先走了,我儿子困了。”
席少锋大病初愈,这板凳还没坐稳,就接到了从C市打来的电话。挂了电话,他阴着脸把顾淮越从A师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距离不远,说话间就到。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抱住——以一种快要捏碎的力度。
严真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我和沈孟川,小时候就认识了。”
“这件儿太胖了,我媳妇儿是条儿正盘顺。”
“席叔有点儿累了,就先休息了。”他说着,看向钟黎英,“钟姨,席叔吩咐我送您回去,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严真登时就有些傻眼了。
“哦?”顾淮越微挑眉头,抱住她的手用了用力,“老实交代。”
一时间场面变得伤感起来,刘向东放缓了声音,用沙哑的声音低低说:“要相信你们的战友,只要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就算废掉双手也会把他们挖出来!明白吗?”
“以后不许说这三个字。我讨厌他们。”
严真把林小小交给她的妈妈,随后匆忙带着珈铭回家。
“Z大的名气你也是知道的,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来。”
整三个月见不着人影,结什么婚啊,就算选好了婚纱放在家里看着也是干着急,平白添堵。
其实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就挺好。与其抱怨属于他们的时间太少,还不如尽情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五分之四的兵要去灾区。”
“去客厅坐坐。”
高政委说:“这是老刘故意的,说是以儆效尤。”说白了就是杀鸡给猴看。
林重博说她是愧对女儿,心虚,所以面对珈铭的时候怎么也自然不起来。那天在医院里,她想,或许老林说的很对。孩子有什么错呢,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他能有什么错呢。所以回到家里她抱着珈铭痛哭不止,吓坏了小朋友。
严真敛眉,笑了笑,也任由老太太去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点儿休息。”
困个P,两只大眼睛正瞪着他呢。
挂了电话,李琬也把小朋友给哄好了,严真听见她叹一口气:“这你也忙,他也忙,什么时候这肚子里能有消息?”
“我知道。”严真闷闷地回了一句,他最让她讨厌的一点就是总是能保持冷静地提醒她是时候说再见了。
而李琬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刚给和和打电话,说淮宁他们团已经往灾区去了,你赶紧给淮越打电话,立刻马上打电话,劝住他,别让他去!”想了想,老太太一拍脑门,说,“不行,给他打不管用,直接打给老席……”
可是依旧有没眼力界儿的,刚调来没多久就站岗的勤务营小兵还不认得面前这男人是谁,不过一看这军衔叫首长准没错。
严真红着脸擦干净水渍,回答宋馥珍提出的问题:“是有这个打算。”
“这个。”沈孟川粑粑头发,“你这,就走啦?”
沈孟川出院没多久,回C市办件事儿,顺便奉父亲之命再来拜访林重博。林重博和沈老爷子是老战友了,战场上过了命的交情。所以林重博待沈孟川也很亲,沈孟川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会遇见她。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严真向窗外看了看,忽然听见院子里亮起了两道车灯。车子在院子里停稳,车灯灭了,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借着客厅的明亮的灯光,严真看清了那个人。
果然,回到C市还没歇过来,顾老太太就拉着严真去婚纱店看婚纱了。
严真跟着笑了笑,心里也难免有点儿失落。
但愿老天保佑灾区的人民能够顺利渡过这次灾难。严真心里默念,刚起身就看见李琬急冲冲地从楼下走了下来。
“嗯。”
雨水浇醒了被酒精麻痹的神智,六个兵赤着上身直挺挺地站着。
刘向东厉声道:“军人之命,与国同殇!国家面临重殇之际,你们就只是这副样子吗?还想去救国救民?扯淡!”
顾淮越也知道,所以只能抱住她,低声说:“对不起……”
沈孟川有点儿咬牙切齿,一转头,表情有些复杂地视线落在严真身上,而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平静,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并且微微一笑。
说完就见严真抬头,瞪了他一眼。顾参谋长很满意自家老婆的护短行为,笑意盛满眼底,可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对待沈孟川这种常年的阶级敌人,就不能给好脸儿:“那我就祝沈师长早日觅得温柔乡了。先行一步了。”
顾淮越笑了下:“您自己都劝服不了您自己,还想说服我?”
这人知道他问的重点。席少锋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大理石桌面:“你们接到命令了?”
此言一出,别说那六个兵,政委高翔都懵了:“这老刘是搞什么?”
导购啊了一声,求援般地看向严真。
席少锋整了整他的肩章:“出发前,给你妈打个电话……”
当然不一样,顾参谋长心说。
小刘跟在她后面,不停地抱怨:“最近又有相亲,烦死。”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严真忽然觉得自己对沈孟川有点儿过分。他也没做错什么,即使做错了也道过歉了,自己这样反倒显得有点儿小气。
严真无奈地看他一眼,拢了拢头发:“其实我不是讨厌你,只是,你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凑巧,总是让我想起一些我曾发誓再也不想起的事情。”
这次是宋馥珍亲自打的电话,挂断电话之后严真询问了小朋友的意见。小朋友皱了皱眉,没有拒绝,只是问了她一句话:“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和-图-书进来。”他应了一声,那人推门而入。
她叹一口气,随即被某人自后拦腰抱住:“怎么了?”
沉吟了片刻,顾淮越走到卫生间开花洒试了试温度,水很凉,好在部队一直有供水,过了一会儿就慢慢热了起来。
B军区席司令员的办公室。
“嗯,结束了。”他咽下口水,没多说演习的事儿,反问她,“刚刚给妈打电话,她说你们去看婚……”
严真初听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种惊吓来源于与两年前那场影响深远的地震的对比,震级相差不多,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两年前那场地震还记忆犹新,满目疮痍之景令人不敢直视。许多鲜活的生命就埋在瓦砾之下,逝世的悄无声息,其中更有不少还是年幼的孩子。
“演习结束了?”
顾淮越忙中抬头,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儿?”
席少锋又点了点头,犹豫了再犹豫,开口说:“你回去安排一下,这次你留守。”
不敢看电视,因为到处都是瓦砾般的房屋,塌陷下去的地面,怀里搂着逝去亲人默默啜泣的人们,还有睁着一双眼睛无辜不解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孩童。
沈孟川与他们一起走出病房,小朋友显然也对沈孟川这个乌鸦嘴记忆犹新,不禁扭头特意瞪了他一眼。
乔副师长已经率先遣部队进入到灾区受灾较为严重的地区,第二梯次的兵将由他和刘向东亲自带领挺进震中。
林家距离公交车站就有些远,需要二十分钟的脚程,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前走去,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轻缓的脚步从后面跟来。
沈孟川穿着一身挺括的军装,穿戴整齐,非常符合我军内务条令对军容风纪的要求,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一只手的袖子挽起着,上面缠着一圈儿绷带。
高翔站在他旁边,看见顾淮越忙向他走过去。
头顶上的人似是睡着了,半晌,在她也放弃得到答案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幸好咱两结婚了。”那沈猴子没戏了!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此刻他的神经已是高度紧张!
待得他们穿上衣服后,刘向东亲手替他们整了整肩章。
“谁做都一样!”席少锋挥手,不愿意再跟他费口舌。
宋馥珍叹了口气:“忍着吧,谁让你选择了军人当丈夫,以后要经历的事情恐怕还不少。”
“那是妈自己决定的!”严真急冲冲地打断他的话。
“你要好好看,仔细看,婚礼上,我想要一个漂亮的新娘子。”
她这么问他,他还能拒绝吗?
“还在选……”
她仰头看着他:“我不是来挽留你的,真的,我只是想来送送你,行吗?”
席少锋被他说得沉默了几秒,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哑着声音道:“你去吧……”
不一会儿,小马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来了,说是几个留守的家在灾区的兵喝了点儿酒,正在闹事儿。
“全体都有,听我命令——把军装给我脱了!”
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第二次,是跟那个人有关。她不是不想记得他,只是只要记起他,那些曾经的记忆都回来了,在脑海里反反复复。
“嗯。”他应了一声,“我这个,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可是吧说出来就怕你不高兴,不过,这憋的难受啊。我就是有个问题想不通,我就那么讨厌吗?好歹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过,虽然我把你给勒了,但是你也不用一直这样把我当陌生人啊。”说完,见严真有些愣怔,他又补了一句,“你别见怪,我这人要真说了,就是想啥说啥了。”
“还没恭喜你。”
顾淮越便不勉强她了,带着严真和珈铭回家。
有几个月没见她了,拉远了看,除了神色有些疲倦之外,还是跟之前一样漂亮。他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怎么忽然来了?”
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的丈夫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国家有需要就上” 的人民解放军!
“不管怎么说,等他下次回来,一切要把婚礼给补办上!”顾老太太干脆道。
刘向东站在食堂路边的台阶上,头一抬,视线越过面前这排兵的头顶。这群兵家都是Y县的,可是全不在救援名单之列,归心似箭又愁苦满腹,喝了点儿酒也成这样了。
灾难挟着悲伤一同席卷了这个前几日还平和安详的小县城,连绵的细雨和不定时的余震更是加重了人们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趁着宋馥珍去厨房沏茶,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一句:“你也在啊。”
“好。”
“我在家等你,和珈铭一起。”
钟黎英摇了摇头:“等会儿笑笑就过来了,我在这儿等等她。”席笑是席少锋和钟黎英收养的一个女儿,在外国读书,刚刚归国就听说父亲入院的消息,此刻正往医院赶呢,席少锋思女心切,还不知道女儿回国。
顾淮越大步向食堂走去,这会儿又开始飘雨了,可是第二食堂前面却站了一排的兵。站在在前面的,是师长刘向东。这位线条粗犷的山东汉子原本看上去就容易让人产生敬畏,此刻冷着脸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更显得凶煞了。
宋馥珍慈祥地笑了笑,小朋友地这张脸,遗传了林珂三分,尤其是那双小眼睛,机灵清澈,像极了小时候的珂珂。她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要忍不住想起女儿,想看,又不敢多看,因为看多了她也会想多,夜里便再也睡不着。
他是个军人,她知道,他一定会去,所以没等老太太挂了电话,她就直接奔赴飞机场了。
六个闹事兵被镇住了,一时间忘记了执行命令。刘向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怎么,听不见我的命令?脱!”
尽管老人已经无知无觉,可是那群兵还是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放在了担架上,为老人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遮掩。是他上去盖的,盖完之后,所有在场的兵都站成两排,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严真点了点头。
“我这边有点儿吵,听不见。”
席少锋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捏起一支烟,还没点燃,半道被顾淮越拦了下来:“钟姨命令,您不能抽烟!”
他的声音哑哑的,像和图书是被硝烟熏过似地,喝了好几口水,才能说出一句话。
席少锋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这沉默就说明了一下,那头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小朋友眨眨眼,指着电视说:“爸爸!首长上电视了!”
见严真还没缓过来,老太太索性自己去打了。
楼层轻微晃动,整个校园乃至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起来。
说完,就被顾淮越轰走。
林老爷子当晚兴致很高,非要拉着沈孟川喝几杯。
顾淮越扫了一眼老婆儿子,纳入羽翼之下之后便说:“是回演习基地休息还是?”
这样熟稔的口气让严真忽然意识到宋馥珍也是一名军嫂,经历过的恐怕不会比她少,只能比她多。
或许小孩子不能理解这场灾难的危害性,但是他们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怎么样?”顾老太太焦急的问。
“呃,我……”严真一时有些语塞。
到了顾园,还未进大厅,就听见顾老太太打电话的声音。
“严真……”他喊着她的名字。
沈孟川有些想仰天长叹,搞了半天这丫头搞的是连坐?他摸一把脸,指着她,“你,你你你……我有点儿冤!”
他怔了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记者在电视里扯着嗓子播报着,因为长时间闷在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房梁砸下来压中了老人的大半身,抬出来时,老人已经逝去多时了。又多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试试我们学校怎么样?”
严真瞥他一眼,控住小朋友不让他胡闹。
“没事儿吧你们?”
忽然帽沿被人拽了过来,沈孟川被迫转过头,怒视着顾淮越。
小朋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严真,严真向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这件太庸俗,换”
“嗯?”严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
沈孟川靠一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抹了把脸,低咒:“瞎得瑟。”
晚上回到家,严真接到了顾淮越打来的电话。
小朋友摇摇头,林小小啜泣地拉住她的手,严真摸摸她的头:“不怕了,现在没事儿了。”
“思想工作得政委来指导!”顾淮越据理力争。
小刘一挥手,刚说出几个字,严真就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好像要晕倒似地。小刘连忙一手扶住她一手抓住书架的边缘,嘴里不禁嘀咕道:“这头晕也传染吗?怎么我也有点儿晕”
他低头凝视着她,没有开口。这短暂的沉默让她有些窒息,舔了舔唇,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被他打横抱起。严真惊吓一声揽住了他的脖颈,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床上——然后,重重的吻压下来。
顾淮越心里却有谱:“没事儿。”
“受伤了,工伤,演习!”他答得很简单,似乎是不愿意多说,严真便也不多问。
李琬想了想,说:“就是一穿上去就能让人感觉出新娘很漂亮很幸福的那种……”
严真不禁问:“怎么了?”
严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顾老太太越说越来劲。
好在地震只持续了十几秒,严真也顾不得放书了,跟小刘交代了几句就向外走去。
因为雨水和刮风的缘故,电视画面有些不清晰,她只能看见一群兵将一个老人从塌陷的房屋下面挖了出来。
严真怔住,愣愣地站在那里。
顾淮越将车子停在楼下,飞快地向里面走去。通讯员小马见他迎面走来,忙站住敬了个礼:“参谋长,上午家里来过电话。”
严真郁闷,问:“幸好什么?”
第二梯次的救援队伍开拔在即,事情非常多,而且那些家在灾区却没有编入救援名单的兵的情绪需要照顾到。部队里在尽全力帮他们联系家属,但也有个别没联系到家人心急如焚的兵。
行吗?
“淮越。”她枕在他的肩头。
严真见到宋馥珍不免有些尴尬,而宋馥珍比她经历的多,能勉力保持面上的镇定:“来了。”
严真努力镇定,笑了笑:“嗯。”

“怎么在这儿训,范围一扩大影响不好。”正是晚饭时间,来往的都是兵,看见这个奇怪的队伍,也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顾淮越抿抿唇,不再说话。
沈孟川看见她很诧异,顿在了客厅入口,直到宋馥珍催他坐下,他才抓抓头发,挨着沙发坐下。
“什么事?”
严真就感觉心被揪了一下,隐隐有点儿疼。她拽紧了他的衣服,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看他。因为只要她一抬头,他就能看清她眼睛里的湿润。
“什么事?”他撩拨着她的长发,低声问。
其实这次林重博的情况有些危险,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经过一番紧急抢救才抢救过来。等到他醒了,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梦见女儿了,梦见自己上鬼门关走了一趟,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出了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说,想见外孙儿了。
“你怎么跟着我?”她问。
严真似是刚回神,踱步进来。
“不用了。”他哑着声音说着,视线牢牢地定在她的身上。
严真本来想走,可是小朋友非拉着她留下来吃晚饭。林重博看小朋友可怜兮兮,便开口要她留下来,她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
小马表情是惊讶的,连带着说话也不利索了:“刚刚门岗打过来一个电话,说是有人要见您,可是没有证件,门岗不给进,会不会,会不会是……”
来人正是沈孟川。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席少锋拿起听筒拨了个电话出去,嘟声响了两下就接起,看来那头的人是一直在等着。
说完,一瞬间寂静过后,这六个当中就有年纪小的兵扛不住他的质问,低头呜咽出声:“我想家,想我爸妈,我当兵两年没回家,我想回家……”
一辆辆军卡在操场上集结待命,物资发放基本已到位。
她靠近他的怀里,终于动了动,反手抱住了他,声音哑哑地说:“我没事儿,我来得太急,还没想好要跟你说什么飞机就到了,我刚刚洗了一个澡,想好了。”
沈孟川也笑了下,还想说些什么,宋馥珍已将茶水端了过来。
正巧到了放学时间,许多家长等在门外,看见自家宝贝在老师的组织下走出校门,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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