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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浮云般飘散

作者:一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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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

第四章 春

(四十六)

我站起身,说米格,穿衣服走人!
不一会,收到回复:你小子吵什么吵,你老师我相亲呢!
早上,子滕的酒劲还没有醒过来,于是我们到学校跟双喜请了一个假说子滕病了,双喜没说什么。
我们同时愣住了,我对米格说米格你去吧,我放学后还有些事。
九月说,好久没在这里坐了,好怀念这里。我笑,九月轻轻把脑袋放在我的肩上,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的心跳快了许多。我说,春天以后,这里就又重新开始绿了,到了夏天,大片大片的绿色,很耀眼。
大家都吓了一跳。
只知道小米家很困难,可我没想到,竟然困难到这种程度。破旧的平房,烧煤取暖,只有四个凳子而且有一个脚蹬已经裂开,阴冷的墙泛着潮气布满了青灰色的霉菌……这是我们想都想不到的。我突然感到很难过,我想大家都应该很难过吧,小米的那些朋友,死也应该不会想到小米家是这样子的。
我对宇多说,这是一场劫难,我们谁也在劫难逃。宇多说我疯了,可能是吧。
九月问我说这怎么办啊。米格说,出事了。
九月大叫:你们两个到底把没把我放在心里呀!
那一夜,我和米格,都没有睡着,屋子里放着朴树的《来不及》。那夜隐约地听见雨的声音,抬头看窗外,真的有细小的雨点划过……朴树的声音,愈加地忧伤了。
从考场出来,米格笑了,老高问我们考得如何,我说老师这次不能砸了。老高点点头,说放假了可别放松,我看这阶段你俩做题做得挺好,要坚持住,这个状态就对了。
子滕和小米分手了,很突然,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矛盾,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我们都很奇怪,他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至少分手也要有个前奏。突然,都太突然了,最近总发生些突然的事情。
我狠打了包子一下,包子闭了嘴。
子滕在一旁叹气,小米低着头,一语不发。小米总是这个样子,她的沉默让人心疼,我们怎么也无法猜透她的内心,她究竟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一无所知。
不知道,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个样子。
在路上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是九月。我站住脚步,米格低头,想从她身边穿过,可是九月抬手把他拦住了。
一个人挡了我的去路,我向旁边迈了一步,谁知那人又挡了我的路,我抬头,是双喜。
宇多,你的性子永远是那么风风火火的,有什么危险你都会下意识地站在我的前面保护着我。你永远都是在我前面的,而我在你身后,感到异样的安全,在我心里,你其实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市政府附近新开家KTV,挺豪华的,包子带我们去,开了个包房。
喂,干什么呢?
什么时候,
为什么呢?
难道我连这一点点都不配得到么?
学校的日子,无聊得快要逼疯所有的人。整天昏天暗地地做卷子,弄得整个儿初三上下苦不堪言,我和米格发现原来学习真的可以麻痹一个人的神经,于是我们便打心眼里开始喜欢上了学习,那样可以让我们暂时忘记那段梦魇。
九月笑着跑到自己的房间取下挂在她床头的画,换上米格送的。
子滕是我们几个里最用功的一个,可他的成绩却怎么也上不来,看他拼命的样子,我和米格都觉得挺内疚。
九月把脑袋贴近我,小声对我说,宇多你看,米格哭了。
九月突然哭了,大声说难道我就是被你们推来推去的么,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然后周围的人就纷纷把目光投来,像看电影一样津津乐道着我们这场戏。
我笑了一下。
九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给你拜年,你还骂我,我说不骂你骂谁啊,吵我睡觉了!九月说你个大懒包,都几点了还睡觉,我说你少废话。说完我把手机关了,继续睡觉。
包子得意地笑了,拿起麦克风,清咳了几下。
处置室传来包子的呻|吟声,小佳颤动了一下。包子说怎么打了麻药还这么疼啊,护士说嫌疼你别打架啊!九月抱着小佳,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晚上,灯光下,我和米格正背着一道足有五行的政治题。
宇多,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真的是喜欢米格,在那个夏末,整个夏天最繁华的尽头。他是那么让我痴迷,让我疯狂地为他不顾一切……
然后所有人都怔了一小下,齐刷刷地看向子滕,子滕没说什么。
我拽了拽米格的衣角,米格却低下头。九月就一直看着米格,表情越来越难看,像是马上就要哭了。我强挤出一点笑容寒暄说九月,你干什么去呀,九月缓过神来说啊……啊,我回班。
然后,子滕瘫软在地上,哭了。
我快疯了啊!
中午回到班级,包子把我和米格叫了出来。
九月笑,说你俩真够可以的,要是没有我,我看你俩能饿死在这儿!说完起身往厨房去。
小山坡已经变得郁郁葱葱,重新演绎出它曾经落寞的繁华,但那繁华还很年轻,不是那么成熟。我和米格还有九月,各坐在一棵树下,彼此互不相见,抬头望着云淡风轻的天空……
外面的空气仍然很冷,我被冷空气这么一激,脑子也清醒了大半。于是我开始有些后怕,我使劲拍了拍昏沉的头,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喝多了,可是……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啊,很久了,我真的一直想让你真正地做我娘子,九月你知道吗?
小米的身子依然颤抖着,显然她已经被恐惧包围了全身,但她丝毫没有半点被打动的意思。我怕子滕难过,对他说,子滕,小米受惊吓了……
宇多,你看,这年越过越没意思了。
九月,对不起。
包子不死心,冲着躺在地上的于雷又补上了几脚。
小米站在米格的面前。他看着小米,死死地盯着,他说,小米,我送你点东西。说完,啪的一巴掌,打在小米的脸上,清脆的一声响,米格说,这是代子滕给你的。
哈哈,包子咱俩合一个啊?
我和米格之间,几乎没有了对白,似乎更加疏远了,也似乎是更默契了,总之我们之间的沉静全部融在了这片小山坡,这里,是我们的。
于是他们便贴到了一起,子滕突然抱住小米,对准她小而单薄的嘴唇,亲下去……
我们两个人沉默,我低着头,不敢注视他的眼睛,我怕我看了,就会立刻反悔。
包子哭了,咧开嘴,歇斯底里地号着。警车里的人们,都很安静。
蹿天猴的声音,划破年三十安静的夜空……
我想,该结束了,其实很快的,很快就会过去的。于是我鼓起勇气转过头对子滕说,子滕,咱们分手吧。
永刚的化学课,几乎剩不下几个听课的了,因为听不懂。双喜也放弃了他没有希望的所谓的终身大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伟大的教育事业中,所有的人都忙碌开了。老师不离嘴的话:离中考就一百多天了,大家要挺住!
我拿眼睛瞥他。
米格呆呆地看着子滕,不说话。
中午,我们把小米堵在了操场的一角。小米的眼睛仍红肿着,和前几天我和米格见到的一样,她的面色很憔悴,见到我们,就越发苍白了。小米紧紧地靠着墙,抬起眼睛看着我们,很害怕的样子。
奶奶见了孙子,很兴奋,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的,她问我说怎么好久不来了呢,我说学习忙。她说学校真缺德,这不是学疯了么,我说可不是么。爷爷说奶奶没文化,说我们将来不学习就得饿死,说完他又问了问我的学习情况,我如实回答,他没说什么。奶奶说她的大孙子这么聪明,考一中肯定是没问题,我笑。
包子家,子滕烂醉地躺在床上吐着胡话,但仍叫着小米的名字,有时又哇哇地大哭。
不知不觉,又要上学了,我们就这样,浪费掉了我们初中最后一个长假。
我们在小山坡坐着,背靠背,依然像以前一样,我们望天,依然像以前一样,可是我们彼此的心里呢?九月的影子梦魇一样地萦绕在我和米格之间,一点点,吞噬着我们……
突然心里感到特别的难受,很尖锐地疼。这么多年,包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刚刚子滕去了大家口中传说的那个小米住的宾馆,果然在门口听到了小米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男人的声音。子滕踢开门,疯了一般抓起小米身上的男人,手里提着包子的藏刀,向那个男人的腹部猛刺过去。一刀,又一刀,每一刀的进出都发出沉闷的响声,并伴有鲜血迸溅而出……
于是语文课包子在前面站了一节课,包子说这是体罚学生,双喜照他屁股就是一脚说体罚的就是你,小王八蛋。
哟,大美女也会求人啊,跟你说吧,其实你那点事我都打听明白了,就连你家的情况……
嗯,你说吧。
倒在床上,掏出了手机,刚开机,就蹦出来十多条短信,同学们给我拜年的,我笑。
以后有什么事吧,跟老哥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我们躺在青草上仰望,看日子在飘荡。我们像那朵云彩一样,来不及回头望……
这件事情,算是平息了,几天没有什么动静。
哈哈哈哈……今天真他妈的高兴!啊……啊!高兴啊……小佳,我,爱,你!
包子嘱咐子滕要天天送小米回家,要经常在她身边,子滕点头。
学校里,那些不学习的人,兴趣依旧不减。关于小米的流言四处飞溅,有些是事实,有些是捏造。
米格很久没有写东西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灵感。
于是子滕也追了出去。
打开冰箱,没有发现可乐,于是便拿了几听啤酒,启开,咕嘟咕嘟喝到肚子里,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嗝,特别清凉。
老王太太说,你俩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呢,跟你们说,你俩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来了兴趣,赶紧凑过去问老王太太永刚和老高的罪行,老王太太挺了挺腰板,说那可多了去了,首先一条,不给我好好学物理……
目送小米走,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于雷,他有意挡住了小米的去路。小米没说什么,低头绕道走,可于雷又挡住了她,于是小米便回身,于雷伸手拦住了她的路,身子一顶,小米便靠在了墙上。
每每提及小米,米格都深深地叹息,子滕和小米已经在他的心里划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并且久久不能愈合。
走廊里,我们看见小米,她对我们笑,我们也回她一个笑。
大家都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要这个样子呢?
叫我不说,其实也行啊,那可得看我心情了。说完于雷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我很害怕,想把手缩回去,可是他攥得实在太紧。他说这么嫩的一双手,刷盘子真是太可惜了。
子滕说,我就要杀了他,他死了活该。
校门口,我问包子说,后悔么?包子说当然后悔了,要早知道一样是开除,我就应该揍死他,后悔给他留了口气。
小米妈妈做了许多菜,摆了一桌子,小米到邻居家借了几个凳子,我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小米妈妈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很开心,两只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又时不时地搓着,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
于是我们几个在下面鼓掌,小米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子滕的脸也红了,然后九月开始起哄。
大家都在惊异,我们所居住的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竟然还存在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双喜说没点本事配给你当老师么,平时跟米格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恨不得裤衩都穿一条,现在拆开了,不是郁闷还是什么呢。
包子说,滚!

(四十四)

我们在街上转着,不知不觉,到了天黑。戴着九月买的围巾,我的心里异样的兴奋,米格也似乎十分喜欢这条围巾,一路笑着,时不时地伸手摸摸,很爱惜的样子。
我的面也吃完了,大喊了一嗓子说,也再给我泡一盒!
下午放假,九月找了一大帮子人去她家疯。
走进屋,暖气扑面,屋子里没平日里那么凌乱了,呵呵,看来小佳这个大小姐对包子还挺上心。突然就想起了我那个凌乱不堪的小窝,什么时候九月也如此上心地对我呢?
一个人在西联转悠,心里空落落的,是啊,已经习惯了有九月的日子。我继续往前走着,看着各种表情的人从我身边走过,每路过一个店铺,就想起与九月在一起做的一件事情,每走一步,就想起一句九月说过的话。
很快,开学了,学校里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到处疯跑着初一初二的满脸稚嫩的小孩子。
怎么不说话了?
门铃声响,我下楼开门,是子滕和小米。一进门,子滕就问我说包子怎么样了,我说还好,没事。
她看了我一眼说,宇多你怎么也在啊,谁让你跟来的!我说怎么的,我来不行吗,偷偷摸摸地把我们米格约出来准没什么好事,我是来保护米格的。九月白了我一眼,然后对米格说,米格,新年快乐。说完,她从背后拿出了一条围巾递给米格,她说,给你买的,戴上试试……
米格说,我们未来,真渺茫。
宇多,你知道么,其实我好嫉妒你的,你和米格,关系那么好。你们能有对方这样一个好的朋友,你们是幸福的,是那么让人羡慕,我也想有像你们这样的一个贴心的朋友,可是好难。我特别想融入你们的生活,和你们手拉着手漫天飞扬着,可当我和你们接触得越多就越发现你们之间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们之间的那种默契,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
宇多,我的好兄弟。
于雷在我的身上沾了荤腥就开始变得更加大胆,更加得寸进尺,经常带我去开房。
我们沿着路一直走,没方向地乱转,米格说今年的三十比往年宁静了许多。是啊,国家令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于是街上便不见放爆竹的小孩子,市里的新年便少了以往的热闹。
很多写手把中考和高考,写得异样的惨烈,用着无比沧桑的语调娓娓道来千百年来中国学子的艰辛。他们的文字中,大都有着绝望,轰轰烈烈的绝望。而我和米格不是,我们是用学习来逃避,轰轰烈烈地逃避。
我轻声抽了一下鼻子低声说,谢谢,谢谢你的成全。
难道世间真的没有公道,纵没有别人可,高声呼叫我不甘,让我放声疯狂叫嚷……
其实你知道的,是因为米格。宇多,其实我现在仍喜欢着米格,而我也不想让他答应我,因为你。宇多,我一直是把你当哥哥看的。有时我真的想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子,该多好。
天啊,我们的日子如此扭曲。
我打累了,站起来,然后大叫着踢了包子一脚:“包子,你把我的围巾弄脏啦!”
是在做梦么,那么,这个梦我不想做了,快让我醒来,睁开眼,在那个夏末,你们还在我的身边,于是我笑,轻声叫你们的名字,叫你们宇多,九月……
子滕拉拉包子说不要闹了啊……
子滕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地离开我。唯有这天上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明朗。
我愣了,好像现在送礼物的人是她似的。
我们笑,很开心的,为他们,多么幸福的一对。我看着九月,笑,什么时候,站在前面的,会是我们两个呢?
我独自来到小山坡,见山顶米格和九月面对面站着,我悄悄走开了。到下山时,我突然感到很难过。
米格不说话。
(小米)
以后的日子里,包子变得异样的暴躁,动不动就发起火来。
春天了,学校里的树都纷纷吐出了新芽,草坪远远看去也有了些绿意,四处洋溢着生机。米格一直抬头看着天,安静地,像以前一样。可是我却没能像以前一样安静地看他,因为我知道,此刻米格的心里,正流着泪。
老高到我们身边问我们是不是www.hetushu.com.com病了,我们说不是,老高说到关键期了,可要调整好心态。
宇多,你小子都跑调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脑子里,九月,九月,九月,还是九月……
宇多,说实话,有时候我也好嫉妒你的,因为你和九月的关系这么好。每次看见你们嘻嘻哈哈地在一起闹,我的心里都有些酸,但我还是看着你们,安静地笑。
九月,那个……
法庭里,子滕一身囚服,站在被告席的位置上,等待着法律给他的判决。
于是周日一上午我和米格在西联跑断了腿,终于买到了心仪的东西给九月,我买了一个很大的抱抱熊,在它的脚上我签上了我的名字。而米格买了一幅油画,上面大片大片的绿色,里面有三个孩子,手拉着手,奔跑着……
小米和米格对视。良久,米格说,你在撒谎,你还喜欢着他……
一时间,我没了话说,我又能说出什么话呢。站起身,拍拍包子的肩膀,说,养好伤再说。
门轻轻地合上,我听到弹簧锁清脆扣合的声音,凉风吹面,弄乱我的头发。
米格,我最好的兄弟。
树上,我们刻下的字,已经越过我们的头顶,那是树的伤疤。九月说,难道我们三个,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为此我批评过九月,九月说我没她人缘好,所以嫉妒。于是我无语。
米格说,她就这么地堕落了。
是米格,他问我干什么呢,我说啃猪蹄呢。米格说他在外面,我说大过年的不在家猫着跑出去得色什么啊,米格说无聊。我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文人,成天无聊些什么,米格笑笑,说你有事么,没事陪我出来。我说行啊,我这也没事闲的呢,米格说好,你现在下楼,我在你奶奶家楼下。
我说你多心了,哪有啊。九月说有,难道我们三个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吗?
包子要了很多东西,乱七八糟地摆了一桌子,然后跑过去跟九月抢麦克,九月不给,两个人就打得鬼哭狼嚎……
事情极其严重,学校找来了家长,于是包子被学校开除了。还记得包子走时,反手把书包拎在身后,向我们招手,说同志们,不要想我!然后扭头就走。
你还想让我答应你了吗?
来就来,谁怕你啊。
在那里,我看到了委屈,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刚才你给谁打电话呢?
今天的事,我们没有告诉子滕,包子的坏脾气我们都了解,所以子滕仍笑着逗包子笑,包子倒没笑,子滕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小米安静地坐着,低头吃自己的饭。我们都很难过,可又不知道究竟难过在哪里,因为小米,还是于雷,还是子滕呢。
宇多,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他俩,心里就总有种不好的感觉,特别难受。
子滕的所有前程,就断送在了这里,这个夏天,脑子里,尽是他温柔的笑脸。
于是子滕的悲剧开始在包子的身上重演:小佳跟包子提出了分手,特别果断。包子吓了一大跳,把着小佳的肩膀说不要闹了,小佳说我是认真的。于是就轮到了包子抓狂,大吵大闹。
米格看着我们,笑。
米格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我问他在听什么,米格说,朴树,《九月》。
年初二,下雪了,落雪缤纷……
小米一直盯着包子在看,牙齿咬着下嘴唇,过了好一会儿,走上前去,小声说包子你没事吧……包子叹了口气,看着小米,说,子滕是我兄弟,弟妹被人欺负了,我不能不管。
失身的第二个雨夜,我和我爱的人分手了。算算,我们整整相处了一年。
九月制止了他,说你别理他,宇多你那条围巾戴反啦,你俩的是一样的!
完事后我哭着穿好衣服走了,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那晚我蜷缩在被窝里抱着膝盖啜泣了一夜……脑子里尽是于雷的笑,还有我的子滕,不,他已经不是我的子滕了,我不配属于他了,我背叛了他。
包子终于是控制不住了,他站起来,照子滕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他大喊说杨子滕,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抽什么风啊,你他妈的杀人啦!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懂不懂啊……杨子滕,你真他妈的虎……
说说看。
见米格第一眼时,我笑了,他与我想象中的一样,干净帅气,但是那双眼睛透出的迷惘让我有些心疼。那天我们聊得并不是很愉快,他似乎很讨厌我的样子,不跟我说话,倒是宇多很健谈。
面前,已经摆了六个空罐子。
警车里,子滕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戴着手铐沾满血液的手。
宇多是你啊,宇多,我和小米分手了。
米格用他没有内容的眼睛,盯着警车外的景色发呆,九月把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上,闭着眼睛。
我也想好了的。
我们使劲地鼓着,笑,尖叫。
小米有些害怕,带着发颤的声音说你要干什么。于雷说,小米,你就答应我吧,杨子滕有什么好的,我会对你很好的,真的。小米摇头,说不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于雷仍不死心,说求求你了小米,你再想想……他一边说,一边抬高自己的手,当那只手碰到小米的脸时,小米失声叫了出来。
包子看天,说小米那天下班找我了,她哭着求我……算了不说了,你看,子滕和小米出来了。
以前这个小山坡,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以前的天,云淡风轻。以前的我们,就在这云淡风轻的季节里,在这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里奔跑,打闹,多么有意思。宇多,以前的日子,怎么一去不复返了呢?
九月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说我怎么知道,要不给小米打个电话问问。九月说行,掏出手机拨小米的号码,可是不久就传出了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我们几个围着烂醉的子滕,看子滕手里的液体咕嘟咕嘟地流进他的身体,他的喉结随着那声音有节奏地动着……
我回头对九月说,我先回去了,嗯,自己在家要乖,我走了……
吃东西的时候,我拼命地往嘴里塞着吃的,灌着喝的……
于是那刻,我真的绝望了,眼泪滑落。于雷笑了,说不要哭嘛,他一边说一边脱我的衣服,我没有反抗,他说,这就对了。
我看见,米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窗外的月亮……
九月笑了出来,但很快恢复了刚才难过的表情。她说,我以后不是你的娘子了。
整整一上午,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我还爱子滕吗?答案是肯定的,非常爱。
初三加了课,每天要上到八点,每天踩着昏黄的路灯回家。我和米格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说一句话,繁重的学业已经把我们压得麻木了。
大人们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不亦乐乎,孩子们很吵,而我却很烦躁。年初一我在家里和米格闷了一整天,面对面地坐着,这么漫长的一天竟然让我们捱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年初二了,正琢磨着如何打发,就接到包子的电话,原来大家都在他家呢。
子滕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成全你。
每天足以压死人的卷子已经让我们窒息,每科都买了一本2005年的各地中考题,更有甚者譬如永刚,又给我们加了一下餐,买了一本什么秘题,还外带了本考王。
我和九月沉默了一会儿,九月说,宇多,你和米格两个,为什么有意躲我?
昏昏沉沉地进了学校,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下了车,子滕被押到了拘留所,给他推了一个卡尺,塞进了一个单间里。子滕进去了,就面靠墙蹲着,一句话不说。包子说,子滕,在里边给我好好的,我等你出来啊……

(四十一)

于雷的手松开了,小米喘着粗气,站在那里,定了定神,向我们这里跑来。
米格,我的好兄弟,难道我们十多年的感情,真的就要断送在这一年里吗?

(四十三)

他俩还回来啊?我在我姥姥家过年,行了,没事我就挂了啊。
剩下的人们仍在唱着,我们一个个,玩脱了形。
子滕打开门出去了,米格也跟了出去。
老师说了,每周至少要做四套中考题,按理说的确不多,可是我们六科加起来就是每周二十四套,于是我便充分领略到了温家宝总理恳切地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中国,再小的事情乘以十三亿也变得很大,再大的国民生产总值除以十三亿也变得很小……
车里的人,都看着子滕发呆,包括警察,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明白里边的故事。子滕在哭,两只手抱着脑袋哭,像个孩子一样。于是我看着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子滕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是他将我们四个孩子紧紧地拢在一起,以无限的宽容与博爱来面对我们,十几年都没有改变。
我仍记得第一次在网上认识米格时,他个人资料里的话:风轻月晓,花香鸟笑,此夜正好,尚缺烦恼。
宇多,对不起。对不起,宇多,我们不可以的……
子滕走上前去,对包子说,包子,都怨我啊,我连小米都保护不好!小米回头,抓住子滕的手。
你肯定都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
于是那刻我才真正明白了子滕对小米的爱,才明白什么叫刻骨铭心,相比之下,我太幼稚了。
——于雷,你他妈快放开她!
刺耳的DJ舞曲,纷乱的闪光灯,包子一身另类的打扮在舞池中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摇着脑袋。一张张麻木的脸中,只有包子的脸上,淌着泪水。
小米,听话,咱不要干这个了,好么?小米,看你这样,我真的要崩溃了。
年初二,我们几个,在小米家度过的。
在想什么?
我说,子滕你糊涂了啊,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呢,你现在杀了人了!
低头,想着九月,躲在角落里傻傻地笑着。
记得小时侯,你总是对我说,米格,别怕,有我呢。而我则看着你,对你点头。
双喜搂着我的肩膀,说走,咱哥俩喝点去。
包子拿回刀,挂在墙上,跑回来继续跟我们侃着。
九月的生日说到就到了,她站在走廊里,堵每一个熟人,大肆地敛财,行为十分恶劣,气焰十分嚣张,造成的后果十分严重。整整一天,我们看见九月捧着一大堆的东西忙前忙后地往班里运,还找我和米格当搬运工。
子滕在法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服从判决。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你疯啦!九月挣脱我,扭开门,跑了。
包子说,我总觉得小米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心里特别难受。我说是啊,小米这性格,什么事都不跟咱们说,我也怕她被人欺负啊。包子说,他妈的,早晚得揍于雷一顿,这个王八犊子……
双喜穿件黑色的皮夹克来给我们上课,小刺猬头也弄得根根直立,满面春光。包子说老师,你穿这么帅又要去相亲啊?双喜笑笑,说是啊,人家约我出来见面。包子说,哎呀,约你出来见面,她得几千度近视啊。
随着那声沉闷的关门声,我知道,我将彻底毁掉,嗯,彻底。
九月见了,高兴得不得了,抱着抱抱熊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哎呀,真可爱呀。我笑着说,我挑的能不好么,喜欢吗?九月点头说,喜欢。我说,不谢谢我?九月说谢什么呀,咱俩谁跟谁呀,应该的。
撕开包装,撒上料,然后倒进热水,找了本书扣好。不一会儿,香喷喷的味道就从缝隙里飘了出来,我忙上前去拿,可手被九月狠狠地打了一下,说还没好呢你急什么。
九月看着我们,笑。
然而你们都是那么让我心疼。
进门,按开了灯,暗红的灯光把屋子里映得很漂亮。
日子,依然一天天飘荡着。
初三的课程,除了永刚的化学还有英语的几个单元,所有的科都结束了,匆匆进入了总复习阶段,数学是没完没了的综合练习,语文是初一初二的古文古诗词背默,弄得我们一个个恨不得长出四个脑袋八只爪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回忆了,很小吧,总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拿出藏在记忆里许多的碎片,把它们拼凑起来,幸福地回忆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点点滴滴。
米格妈说,你们这些孩子真可怜。我妈说,没办法,好好学吧,不学将来怎么办呢。
包子和小佳不是学习的料,天天混日子过,而小米彻底地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踪迹,她整天和一群打扮得妖艳的女孩子在一起,也开始变得妖艳起来。但小米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比其他人漂亮。
米格笑了笑,摘下他的递给我,说那咱俩换。
不,不是,我不喜欢他了!小米突然叫了出来,她从我们中间冲了出来,哭着跑掉了……
永刚仍笑眯眯地讲着课,正在黑板上给我们演示“赵永刚溶液大公式”是如何推导出来的,永刚说这个大公式也叫“赵氏定理”,是他苦心钻研教学多年总结出来的成果,将会成为化学史上的一个奇迹,下面笑。
于雷说不干什么啊,想跟你聊聊啊,以前呢,你总躲着我,没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啊……说完他上前来搂我,我一惊,拨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于雷笑,很轻浮地,说莫小米你挺正经的啊,跟杨子滕做过没有啊?
整节数学课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看见老高在前面手舞足蹈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我的脑袋里只恍惚地闪现着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九月的眼泪,米格的沉默,还有荡漾在黑夜里的朴树的声音……此刻的米格也应该是无心听课吧,他在想什么呢?
在回班的路上我们看见小米,她的眼睛红得像个桃子。像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这都是怎么了?
我们沉浸在一张又一张的卷子一次又一次的测试中,活得充实。米格放弃了他的文字,放弃了朴树,放弃了他的理想,他说,我想做个庸人了,做庸人好。
包子下课就跑了出去,子滕到我们这里看了看,扯了些闲话,也走了。
少跟我扯那套!
呀,谁点的黄梅戏啊,《天仙配》!
我看见九月,打扮得很漂亮,穿着紫色的夹克特别惹眼。她见了我们很高兴,颠颠跑过来说,你们给我带什么礼物啦?我鄙视了她一眼说就知道礼物,说完把抱抱熊给她说这是给你买的。
包子在人群里边大喊大叫,搂着小佳,跟里边的一群人混得铁熟。子滕站起身,叫我和米格的名字,我俩走过去,不见小米,于是问子滕说小米怎么没来。子滕说她不舒服,回家了,我说哦,好好关心关心人家,子滕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
大过年的?我拉了拉九月,说哪天过年啊。九月说明天啊,今年没三十。
九月走到米格的面前。
我们几个又低头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同时沉静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子滕的名字。
我说这不公平,九月笑。
我从小就不爱说话,有很多时候,都想过暗示九月我心里的想法,但是我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这话题,只能看着她,温柔地笑,希望她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想法,明白在她身边有一个男孩子,正深深地喜欢着她,嗯,深深地……
后来米格大叫:宇多,你又骂我!
校门口,包子一身新衣站在我们面前,我上去就是一脚,说你小子好的挺快啊,包子龇牙咧嘴地说你就不能轻点,疼。
(九月)
她不理我,转身,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在里面。我真想一下子冲到她的身前,抱着她把一切说清楚,从那个夏末以来对她所有的爱恋,对她的思念。可是我没有,我想她此刻就像个受了惊并且伤痕累累的小动物吧,她需要安静。
从路上到医院里,小佳一直在哭,哭得很厉害,死死地抓着九月的衣服,包子笑,说没事啊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我说你就别想当年了,歇一会儿吧。米格看着窗外后退着的昏黄的路灯,不说话。
我们硬是把小和-图-书米拉了起来,小米拗不过,小声唱了起来,我们看见,她的脸通红。
米格对我说,宇多,走。
我看见子滕的表情凝固了,然后他就走掉了,没说一句话。这是我第一次与子滕翻脸。
巷子很长,长长的似乎没有个尽头。
我总是认真地完成你叫我做的每一件事,因为我知道,你永远是对的,永远是为我好的。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你的一切,习惯了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就是我的一片天。
为什么米饭好像沙子,这么难咽呢。
哈哈,大美女还挺正经的……少给我来这套,小心我把你的事全抖出来!说完于雷又抬手来摸我的脸,可是这次我没有躲闪,任凭他那双手在我脸上游动,很痒,弄得我很难受。他说,这才乖。
你们谁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呀?
我惊异,说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九月说,这你都忘了啊,过完年就我生日了!我说对啊,过年不还早着呢么,九月说你上学上傻了啊,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于是我们都把惊异目光投向小米,她低头笑笑,说我看每次包子橘子吃的最多,宇多喜欢吃苹果。包子说,子滕,你看看你老婆,真贤惠啊,太让人嫉妒了!我伸手捅了捅包子,又看看小佳,包子明白了,连忙说,就是跟我家小佳比,还差一个档次……小佳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九月时不时地要走进自己的屋里,站在米格买的那幅画前注视一会儿,她把我叫到身边,对我说,宇多,你看这画上的三个人,真的好像我们。望不尽,那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
瞧你那德行,跟傻子似的呢,哈哈哈哈……哦哦哦嘿……
中考的脚步渐渐逼近了,每时每刻都有被淘汰出去的弱者,中国的教育制度一直维持着这个自然界伟大的亘古不变真理:弱肉强食,而且强食者优则仕。
九月来时快中午了吧,我忙把刚才的幻觉告诉她,然后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九月问我们,你们多长时间没吃饭了?然后我就开始回忆最后一顿饭是在哪儿吃的,隐约地好像想不起来了,我问米格说有一天没吃了吧,米格说,一天半。
我说,这女生过生日就是麻烦,还要送东西。
我说凭什么你小子的东西她就那么喜欢啊!米格说,品位的差异,你那东西不好。我说哪不好啊,我可花了一百多块买的呢,你那破玩意才四十。米格说嫉妒就直说,少酸。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叫她的名字,也跟着跑了出来。追上九月,拉住她。
手机的响声让我郁闷了一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可却不是我的。米格笑笑,接起手机,傻呵呵地站在那里哼哈了一阵后就挂了。我问是谁,米格说九月,现在去她家接她。
那夜的伤疤,依然在隐隐作痛,在我的心里,在米格的心里,在九月的心里……我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喝多,如果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么,我们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呢?
九月对米格说你也吃啊,米格哦了一声,随便抓了点薯片塞进了嘴里。九月笑了,拿起一个汉堡走到他身边说你不吃我喂你,来张嘴……啊……这才乖嘛……
也是从那时起,我的文字,多了一种静谧的温柔。
包子大声地笑着,很放肆地,大声地张罗大家伙要去K歌,我们忙把他按了下去说你还是歇一会再去吧。子滕一个人喝着罐啤酒,然后把啤酒放在桌上,准备拿只鸡腿吃,可胳膊碰倒了啤酒罐,啤酒洒了一桌。子滕忙去扶罐子,可是又把碗碰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
双喜急了,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咒我娶不着老婆是不是啊。包子笑,说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做学生的怎么能咒老师娶不到老婆呢,双喜说这还像句人话。包子叹了口气,说本来就娶不到,还用咒么!
嗯,“此夜正好,尚缺烦恼”,多么有趣的一句话,多么有意思的一个男孩子,于是从那刻我就开始喜欢上了他。他是一个写手,在很多地方我都可以找到署名为米格的文章,长长短短的灵韵飘逸伴着独特而忧伤的句子,娓娓为每一个人讲述着一个个故事,人情冷暖,聚散离合。他的才华,在他的文字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于是每夜看他的文章成了我那时上网唯一做的事情,流泪,轻叹,然后微笑……
我一把抱住九月,紧紧地,九月被我突然的行为吓坏了,想把我推开,可是没有成功,于是我把她抱得更紧了。九月一直反抗着,可也只是徒劳。
小米吓了一跳,忙摆手说我不会唱啊,包子说少废话,给我唱。我把麦克给子滕,说你俩给我们合一个,九月点歌,就《月亮代表我的心》吧!九月笑,不一会儿,音乐声起。
于雷转过身走了,边走还边往回看,等走远了,于雷喊道:包威,你给我等着!还有莫小米,都我记住了……
走进包子的房间,见他脑袋上的纱布还在,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他的脸不怎么肿了,至少能看出来是包子了。他见到米格手里的东西笑了,忙说快点进来你们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米格说,苹果。包子皱了一下眉头,说宇多,你怎么回事,明知道我最爱吃橘子为什么买苹果啊!我听了拿了一个苹果就照他脑袋上扔去,说能给你买就不错了,还跟我挑肥拣瘦的,告诉你,给你买的苹果不能浪费了,全给我吃到你狗肚子里。
后来我加了他的QQ,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不怎么说话,应该在写文章吧。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蹦出些让人难懂的句子,有时又说出很多白痴的话出来,但无论什么,我都坐在电脑前安静地等着他的话。
那好吧,九月她……宇多,你去追九月吧,我支持你的。
当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想见到那个人却如何也寻觅不到。可当一个人躲避另一个人的时候,千方百计地逃避却总是和那个人不期而遇。于是我和米格再次遇见了九月,我们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可能跟小米在一起呢吧。
我说米格啊,你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过生日时你怎么从来没想着给我买过礼物呢?米格瞪我说,好像你给我买过似的。
低头,我轻轻地笑了。
当宇多紧紧抱住我说喜欢我时,我心里特别地疼,疼得厉害。
我们玩得有些累了,
包子看我们,说都站着干什么呢,抬走啊!
九月你别哭啊,是我不好,刚才太激动了。
我,米格,还有九月,就这么各自沉溺在彼此的沉默中,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于是我和米格同时抬起头叫对方的名字……
老高把永刚从化学办公室里揪了出来,说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中学那阵是谁看上谁同桌了,我说赵永刚你怎么瞪眼睛说瞎话呢。赵永刚说也不知道谁,上课色迷迷地盯我同桌瞅,老高急了,说看两眼就色迷迷的了,啊,那时候你跟我同桌上课传条被老王抓住了,你还想抵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久就到了晚上。那帮人陆续地离开了,很快九月家里只剩下我、米格还有九月三个人了。屋子里被那些人弄得乱七八糟,米格帮着九月打扫着战场,我则躺在九月的床上揉着快要撑炸的肚子,说不行了,撑死我了。
米格……
我大声地哭,叫出了声音,我说,子滕——对不起。
突然觉得,我开始陷入了一个巨大而且黑暗的旋涡,不可自拔了。
小米,对不起,让你吓到了,小米……
随着电梯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门开了。
大姑,哥哥想杀我灭口!
聊着聊着,我们的话题又转回了那把藏刀的身上,包子回头看挂着藏刀的那面墙壁,空空如也。包子说你们几个谁看见那把刀了,刚才还挂墙上来着呢。九月说你放在哪儿了吧,包子说不能啊,我亲自挂墙上的。
我们的目光对视。
教导处门口,我们几个把耳朵贴在门上使劲地听,只听见里边传来教导主任歇斯底里的声音:胆子不小啊,在学校打人,校规都到哪里去了……你拳头硬是不是啊,拳头硬你别砸玻璃你砸石头去啊……瞧你那样子,哪像个学生,简直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小米只是轻轻点点头,没说什么,我看见她的眼神有些黯淡。
宇多,你说,我们能考上一中吗?
九月坐在我们的不远处,看着山下的远景。我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
刚才不是睡觉呢么,最讨厌别人睡觉吵我了。
九月啊。
什么啊,是她打给我。
米格对我说,宇多,咱们出去走走。我说好。
九月就像乒乓球一样,被我和米格推来推去。再不见我们三人横行于学校的模样了,一个人同九月说话,另一个人定会识趣地避开。我感觉,连我和米格之间,似乎也疏远了许多,被隔了一层无形的墙,慢慢地,把我们撕扯开,骨肉分离。
宇多,你说话呀宇多。宇多,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再后来,我融入了那两个男孩子之间。
总是感觉,我们这些朋友,在慢慢地疏远,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相互击掌告别,然后扬长而去……
那晚我想了很多,脑子里过电影一样地闪过很多过去的事情,和米格的。小时侯我挺霸道的,什么东西都要抢到自己手里,而米格每次都让着我,从来不和我抢,他说小时候看着我玩好玩的玩具吃好吃的东西,他也很开心。这么多年,我想我欠他的很多,于是便有了把九月让给他的想法,尽管我是那么的喜欢九月。然而我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小佳的话:既然喜欢,就该勇敢地说出来,大胆地追求……
年初二后,大家突然消沉了,应该都在难过吧。剩下的几天里,米格和我一直在我家待着,一遍遍地反复听着朴树的歌,听到最后进入了一种幻觉中,身处的空间,不停地转换着,一会儿是金色的麦田,一会儿是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一会儿是阴暗的森林,听到小溪流过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快成仙了,嗯。
宇多啊,你说这年怎么越过越没意思啊。
小米抬头看他。
小沫见我和米格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便凑过来问我们怎么了,谁也没理她。小沫有些失望,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米格说你吃吧,米格说我不吃,谢谢。小沫说你吃吧,Dove的,很好吃的!米格说我真的不吃。
得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我们站在墙角,包子给我们讲了小米的事情,一边讲还一边骂……最后他背过身,用拳头使劲砸着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仍一边骂着……米格望天,叹了一口气,我看见,他的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那个路灯下,九月与我和米格见面;那个电话亭,我给九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淑女屋,九月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舞动着……我笑,此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小瞧我……虽说咱一个对象都没有,但咱怎么说也是情场老……老手啊……跟哥说!
九月说,这就对了,我看你是饿昏了。
米格点头。
宇多,你先说吧。
乱,乱,乱。
呵呵,不要瞎想了……
于雷把我抓住,说莫小米你给我想好了,我随便你出不出去。我警告你,你要是现在踏出这个门……
九月,新年快乐……
到了奶奶家,给每一位长辈拜年,所以得到了不少的压岁钱。收完了钱,去厕所点了一下,九百,比去年少了二百,哎,这压岁钱一年比一年少喽,搞不好过几年,就是我给别人塞钱了。
子滕进了监狱,他的这一生也就就此断送在铁窗里了。
小沫仍天天神情恍惚地盯着米格看,很让人受不了。
我知道……
刚刚挂掉九月的电话,包子的电话又响起,接起来,就是包子的号叫:喂,宇多,你跟子滕怎么回事,一个关机,一个打不通。我说你以后给我打电话能不能小点声啊,吓死我了!
于是我最不希望的一天终于到来了,我开始害怕,害怕分离。我怕我和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分离,怕我和我最好的兄弟分离。
小米没有哭,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米格,她那双水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冷漠与麻木,还有仇恨。小米说,打得好,我就是这样不要脸的贱货,就这么不要脸!
子滕,我应该告诉他,嗯,我的子滕,他会救我的。于是我拨子滕的手机,可是他却没有开机。
小米妈妈回来时,已经下午了,她见到我们,愣了一下。我们忙站起身,齐刷刷地喊阿姨过年好,小米妈妈笑了,点头说好好,都是小米的同学吧,你们坐,坐啊,晚上都别走了,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但后来我也受不了了,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我们越唱越起劲,最后包子竟站到前面跳起了舞,腰肢乱颤,伴着声声尖叫。我们使劲晃动着啤酒,然后启开,溅得满屋都是,咕嘟咕嘟喝几口,然后一股脑倒在头上,淡黄色的液体从头上流下,顺着脸,流到脖子里,散发着啤酒的香味……
我眼睁睁地看着于雷,那个在我身上撒野的人,他看我笑。
我心里一下子感到特别难受,酸酸地咳嗽了一声。
啪!这是代你给你的。
把书包甩在地上,我们就尖叫着冲了进去,一头扎向沙发,摆出一副活不起的姿势,左扭右扭格外惬意。九月跳起来点歌,包子拉着小佳跑出去买东西,我倒在米格怀里,看着子滕跟小米。
米格说,我想去看她,她家。
我和米格走着,风把我们的头发吹乱。
我说小米,你告诉我们,你跟子滕到底怎么了?小米说,我们分手了。我说你们两个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呢?小米不说话,过了一会,她说,我对他没感觉了。
梦醒时,
是谁,告诉我。
包子出来时,表情很僵硬,吓人,他的手上缠着纱布,但已经泛起殷红……
放屁,我才没跑呢。
九月说,小佳以前的男朋友回来找她,其实她还是喜欢她以前的男朋友。其实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小佳就对人家那么死心塌地。
考了几次试,成绩又被甩得很远,于是那帮老师又急了,忙教育我们说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再掉链子了……
子滕停在了一扇掉了漆的防盗门前,上面的春联,是崭新的,写着一些很吉利的祝福。米格走上前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我们就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门开了,小米的脸僵在那里,一时间,大家都很尴尬,小米看子滕,子滕下意识地把头转到了别处。米格说,我让子滕带我们来的,我想来你家看看。
哎呀,不跟你闹了。
九月,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歌唱好,小米低着头想回去,不承想被包子拦住了,说不能回去,跟我们子滕亲一个,亲一个再回去。小米说你说什么呐,包子笑了,说还害羞了,不行,亲一个才可以走,子滕你快上啊!
米格是个内向的男孩子,我想。在他的内心里一定藏着很多我并不理解的伤痛,他对我来说是神秘的,然而女孩子是喜欢神秘的男孩子的,我喜欢他,喜欢得理所当然。
真的吗,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吗?那么为什么不让它晚一点呢,我宁愿偷偷地喜欢九月一辈子。
我们几个人都愣住了。包子放下筷子,站起来,向那几个女的走去,小佳拦他,但没拦住。
我不吃了,坐在那里看着九月,张开嘴,说我也要娘子喂。九月白了我一眼,拿起几张餐纸塞进了我的嘴里。
哎呀,感情问题,你个老外,跟你说也白说。
米格,九月是喜欢你的,你们也很配……不用想我啊,我到哪儿找不到女朋友啊。
包子拉我和米格站在雪里,看大雪漫漫。
米格笑,走到小米面前,说小米你看着我。
再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件事,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时,我对我妈说,开通点吧,都什么年代了,这很正常。我妈就哭,一天到晚地哭,最后m.hetushu•com.com她的眼睛就瞎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我,九月,还有夜。
我去商店挑了些好看的衣服,回到家把剩下的钱给我妈。我妈问我说这些钱是哪儿来的,我说这你别问了,给你你就拿着,先把债还清。
街上的人明显少了,稀稀疏疏的似乎还没街上的车多,他们的脚步很匆忙,神色很兴奋。
一整天,包子的脸都是阴着的,很吓人,小佳乖乖地待在他身边,一句话不说。
起风了,风把我和九月的头发吹起。
泰戈尔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我记得看到那句话时,我就哭了,米格,我一直在你的身边,可是你怎么连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呢?
嗯……
包子和我在雪地里厮打着,九月和小佳在一旁笑着助威,时不时踹上几脚。
到九月家时,我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很热闹。
子滕说,阿姨,来,坐,一起吃啊。小米妈妈点点头,坐了下来,她的脸上仍挂着笑,久久不退去。
你永远都是一副孩子般的表情,淡淡的孩子般的执著和忧伤。
你很长时间没这么叫我了。
我们徒步来到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子滕带着我们在一条窄小的巷子里穿梭着,我四处打量着这里,阴暗,潮湿,还有发霉的墙,阴冷的小风……两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迈着步,龇牙咧嘴的,生怕踩到什么脏东西。
是在做梦吗,那么,这个梦我不想做了,快让我醒来,睁开眼,在那个夏末,你们还在我的身边,于是我笑,轻声叫你们的名字,叫你们宇多,米格……
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经过几场寒流,这个新的春天,终于提起裙摆轻盈地向我们飘来了。我和米格也终于脱掉笨重的羽绒服换上春装,小山坡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顺着山势,流成一条小溪,映着未化开的雪,晶莹,剔透。薄薄的雪层下,有着娇嫩的绿色,米格说,我们的夏天,在复苏。
子滕说她没来,在家。然后继续看电视。
永刚仍不紧不慢地讲着课,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永刚说,其实当化学老师是最惨的,年年教初三,恶心死人了。酸碱盐已经有很多人听不明白了,于是他们开始以一种消极的态度抵抗着化学课,永刚不予理睬,继续按进度完成他的课时。有一次永刚发火了,而且很大,铁的讲桌,被他生生地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坑来,后来校长把他训了,我们也真正见识到了永刚的威力。但永刚平时还是和蔼的,他上课时对我们谈及最多的,还是他的姑娘,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听话比老高家的儿子强多了,老高不生气,让永刚随便说,他说,再好将来也是他家的媳妇。
不怕,乖……
这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唱起我最爱听的歌。
我尾随着于雷来到一间房前,我看见他掏出卡划开门让我进去。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很清脆的响声,玻璃碎了,包子的手上渗出血,红色的,一滴滴溅到碎玻璃上,开了花。
日子一天天过着,飞快。白天一天比一天长了,也一天比一天温暖了,不久,我们脱掉了外衣。
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叫九月的名字,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粗重的喘息声,是包子。包子说,宇多,你们快点来,我在自由港呢,快点,我他妈的叫于雷那兔崽子找了一帮人揍了……
从一打眼,就深深喜欢上了那个叫九月的女孩子,就在那个繁华的9月。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就是她了,嗯,没有错,她就是那个我每每在梦中见到的却看不清容颜的女孩子。
整整一上午,我们看见小米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我们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有些不舒服。
那我们站起来喊一下。
医院四处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感到厌烦,小佳还没有停止哭泣,哭声在夜晚安静的医院里回荡着……
惶恐游走于我的全身,于雷那放荡的笑阴魂不散地萦绕着我,折磨着我。我应该把这些告诉他们,让他们帮我想我该怎么做,不可以的,万一于雷把我的事告诉所有人……不行……
小佳下车见到包子后就哭了,哭得很伤心,九月说都别傻站在这儿了,上医院啊!
整整一下午我都是在惶恐中度过的。
又一阵难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于是我和米格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抄家伙就走,到马路上又蹦又跳地截了辆车,直奔包子家而去。
你别……我这是认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米格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九月,其实米格挺适合你的。
九月,我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
子滕见到包子很高兴,扑了过去,小米笑着点头与我们打招呼,当她的眼睛看到包子时,有一丝不自在。
拨通九月的电话。
我和米格只负责吃,假装不认识他们两个。
《九月》,那首充满着浓浓离愁的歌。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这个春天依旧寒冷,
我说哦,那我们先走了。
宇多,其实我都想好了。
包子问子滕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子滕说没什么没什么。
最后法庭宣判,杨子滕犯故意杀人罪,而且性质极其恶劣,鉴其未满十八周岁,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我没喝多,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答应我吧,现在。
我愣了,双手把住她的肩膀,然后捧起她的脸,拭去上面的液体说,看我家娘子,哭得像小花猫似的,多难看。
走到包子身边,坐下。问他说你的伤怎么样了,包子说没事,你看这不挺好的么。我问他说你爸你妈呢,包子说还没回来,这儿有小佳呢,挺好的。我看着包子,他身上的伤,他头上的纱布,纱布里渗出来凝固的红色……我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在这么空荡的房子里住会是种什么感觉,一定很寂寞吧,包子应该比我们寂寞,可他却不说。
这就是曾经的我的子滕,那个对我无限温柔的子滕。
他把我揽在怀里,吻我,我反抗。
我听见他放荡地笑着,说哟,这么一个大美女在这么个小地方刷盘子,真可怜啊。说完,他继续放荡地笑,他的笑声让我发毛,于是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说,哪里碍着你了……你管不着!于雷笑了,说能不能管得着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那些朋友看看我到底能管得着还是管不着。
小米低着头,不说话,炉子里一直传出燃烧的声音,并伴随着几声爆破。
那天我和双喜谈了很多,也喝了很多,他说得对,不应该被这些琐事而困扰。
宇多,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还是很怀念在网上那段日子,我从那时起,就把你当做哥哥一样看待的,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对你讲,真的。宇多,谢谢你对我的安慰,有你在我真的感到好幸福,可是我的心里早就有了米格,再不能装下任何人了。宇多,我多么希望我们俩之间永远存在着友谊,宇多,真的对不起。
朴树的声音,咿咿呀呀地放着,九月说真没见过你们这样听音乐的,什么歌天天听不也得听恶心了啊。米格说,他的歌永远也听不够……再给我泡一袋……
子滕轻声叫了一下包子的名字,包子说,没事,应该的,小时侯别人欺负你和米格,我和宇多也没少给你们出气。
哦,那就她看上你呗。
嗯。
米格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说我们给你买的。
米格说宇多,还是你去吧……
双喜说,你们两个人表面上是互相退让给对方机会,其实是在争夺。
伤了,也不会有人来看。
突然上课铃响了,米格说宇多,上课了,咱们回班吧,我说好。于是我们往教学楼里走,留下九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我想回头看看她,此刻她一定非常难过,然而我没有,因为看了会让我更难过。
包子走那天,小佳哭了,包子对我们说,我老婆就交给你们了,要是受了半点委屈我就弄死你们!
有时候,就会常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我们还不高,天天在一起跑呀跳呀,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敲开门,就见一伙人四仰八叉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使劲往嘴里塞着东西,见我们来了,理都没理。我没说什么,直接坐到子滕的旁边,拿起听可乐喝了起来。然后从九月手里抢过遥控器,摇了一圈,看她一脸酸相,又还给了她。
宇多,我难受。
好,宇多这是你说的,以后我天天五点钟骚扰你,你敢关机就整死你。
树上……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啊……
我在一旁酸酸地说,娘子,我也要吃削皮的苹果。九月白了我一眼,说要吃自己削!我说你就这么对待你相公,等我休了你。九月说,这话你都说几百遍了,快点休啊!
带铁栏杆的车窗外,这个蓬勃的夏天,正开始演绎着它休眠了一冬天的繁华……
喊?
我这个弟弟,早就说他是个干特务的好材料。
你说说,啊,七班的九月你知道吧……我,喜欢她那么长时间,有一天……我喝多了,没控制住,就跟人家表白了……可是她,喜欢的是米格!米格又喜欢人家,现在弄的,挺僵的……
从那时起,便开始一种思念,和耳朵里朴树召唤般的声音产生共鸣,幸福的疼痛。
于是我们两个人各自走了,背对着背,我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眼,因为我怕看见子滕在身后望着我。不可以的,子滕不可以跟不干净的莫小米在一起,分手是对的。可是当我转过身时,我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时雨下大了,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
包子笑,说哎呀,就亲一下,一下就行,大家都等着看呢。你说你俩还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这时包子突然咳嗽了一下,在一旁埋伏好的我和九月同时抓住子滕和小米的脑袋就往一起对……
九月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出去。包子家客厅里,九月对我说,子滕这样子,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啊?我说不知道啊,他受的刺|激太大了。
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踩着夕阳往东墙那里去,见于雷站在那里等着我。他见到我很高兴,走上前来捏我的脸说大美女好守约啊,真给我面子……嘿嘿。我说,你让我来干什么?
于是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九月,九月……一遍遍,荡漾在我的心里,周而复始。
我也是,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比你少。可是,她说她喜欢的是你。
子滕和小米到了,看到包子,站在那里,没说什么。
我又开始在想个那小山坡,小时候我们在那躺着,望着天,躺着躺着就那么一下子,长大了……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眼泪涌了出来。我很生气,因为他威胁我,然而我更多的是害怕,因为他在拿我的自尊心来威胁我。小米,你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啊!如果他讲出去,我就完了,真的全完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的那种眼神,我不愿意再回到那个火坑里去,绝不能……
九月白了我一眼,说你咳嗽什么啊,说完又撇来一条围巾给我,说少不了你的啊。我嘿嘿一个劲地傻笑,然后戴在了脖子上,挺舒服的。米格那条是米色的,而我的是蓝色的,我对九月说凭什么米格的比我的好看啊,我也要米色的。
大清早,电话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刚刚接起,就听见那头传来九月的声音:宇多,过年好!她的声音很大,给我吓了一个跳,我说你干什么啊,吼什么吼,吓死我了。
米格不说话了。我说,米格,我们是兄弟。米格抬头看我,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一辈子的。
于雷见到我们,总是绕道走,脸色很难看。
小米,咱别开玩笑了啊。
像所有的爱情片一样,她丢下了一句话:我恨你们!
米格,你知道么,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在生日那天收到你的礼物的时候,我当时兴奋得都要哭出来了,可我还是抑制住了心里的激动。可是也是在那晚,我抱着你的画,哭了整整一夜。
米格,我是那么喜欢你呀,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忍一忍吧,熬过初三就好了。
米格拿着魔术弹,看着一个个点燃的火星在天空中爆炸,然后安静地笑着。
她瑟缩着,像是风中一株破败的小花。
我掏出手机摆弄着,突然发现了双喜的名字,于是便弄了条短信发了过去:小样的,干什么呢。年过得怎么样?
谁不快疯了啊,你以为谁愿意学习啊,不学习有什么办法啊。
但我们没有听到包子的声音。
宇多,有时候,我在想那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要在你和九月中任选其一的话该怎么办?宇多你告诉我呀,我该怎么办呀!
人散开了,做鸟兽状。我们走上前去,包子抬起胳膊,狠狠地一拳砸在玻璃上……
都在变。
他说,臭小子,一个人在这晃悠什么呢?我说怎么的,我在哪儿晃悠你还管啊。双喜说我当然得管了,我是你老师啊,我说你这是侵犯公民的人身自由权的行为,我有权起诉你。双喜说你少给我来这套,你老师我最烦的就是政治。
子滕和小米就那么傻傻地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九月说你喊什么喊,这不都来了么。
嘿嘿,娘子我错了。
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说……
还没走上楼就听见包子的叫声:怎么才来看我啊!
到九月家,见她正站在家门口,看到我们,很高兴地跑了过来。
天啊,时间这么疯狂……
是啊,时光真疯狂,也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小米还清纯得像一杯水,轻轻一挑逗就会脸红,然而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米格说,宇多,将来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说,不知道。
不了,你先说吧。
小米凑到包子身边,小声对他说,包子,对不起,都怪我……我看这事,算了吧。
我不说话,看着漫山的绿色,轻轻哼唱着,朴树。

(四十二)

包子说,宇多,你真行,看我伤成这样就欺负我,你等我好了的,咱俩好好干一仗。小佳,给我削个苹果。
朴树的歌,总会给人带入幻觉,脑海里会出现一幅幅让人心疼的画面。
可怜了子滕,自从和小米分手后一直这么消沉着,没有一点精神。每每想到子滕,我的心里就刀割一样地疼痛。
嗯,像以前一样地喜欢。
子滕接过那把月牙似的弯刀,在空中舞了几下,笑了。
为什么啊,九月我真的是认真的。你还想什么呢,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答应我,好吗?
为什么啊,咱们不是好好的么。
当我看到眼前的于雷时,我手里的碗啪地掉在了地上,打了一地,碎片飞落到各个角落。
小山坡,我们坐在雪里,靠在那棵树下。
屋子收拾干净了,我就和九月坐在地上看窗外的星星,米格躺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朴树……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当九月站在我和米格的面前提醒我们要送她生日礼物时,我和米格都吓了一跳。
抬起水龙头,清澈的水从里面哗哗地流了出来,碰到池壁,溅在脸上,很凉。我随便捧了两捧水扬到脸上,清醒了许多,但头还是疼。
小佳无奈地摇摇头,坐下来拿起水果刀给包子削苹果。我们在一旁看了直笑,这哪是削苹果呢,削下来的苹果皮快赶上九月的手指粗了。九月笑,说小佳你还是歇会吧,我帮你削,于是九月拿过苹果削了起来。
我蜷缩在沙发上尽情地折磨着遥控器,大过年的没有什么好台。看了一会儿,三叔一家来了,小弟冲我就飞奔了过来,一把夺过我的遥控器播到了有动画片的台。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小子都多大了还看动画片,他不理我,我笑,站起身,照他屁股踢了一脚,然后一个人钻进了小屋。
米格笑了www.hetushu.com.com,拿起个苹果,说宇多还是我来吧。我对九月说,你跟人家米格学学,是怎么做贤妻的。
当我知道我们在一个城市时,我激动得快要死掉了,于是他在我的死磨烂缠下,答应出来与我见面。那天我一夜没合眼,想着如何打扮自己才能让他喜欢……
食堂里,我们围一桌安静地吃饭。这时我们身后小米的那些朋友走过,端着菜嘻嘻哈哈地议论着:“昨天小米怎么样啊?”“哎呀,被于雷弄了好几次,都起不来床了!”“是吗,这么厉害啊……”
穿好衣服,下楼,看见雪地里站着的米格,看见我,笑。
我的脑子里,是我的子滕,还有那繁华的夏天,在我脑子里,旋转,旋转……越来越快,于是子滕就迷失了,然后是那些耀眼的绿色,也消失了,一片黑白的世界,再后来,就一片空白……
便都流着泪沉沉地睡去。
我和米格,都自觉不自觉地躲着九月。
于是我抓起九月的手,看着她,对她说:九月,你看着我。
于雷放荡地笑着,他一把把我推到墙上,说莫小米,我喜欢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他妈的却连瞅都不瞅我一眼,今天怎么会栽到我的手里呢?哈哈哈哈……当时我那么追你,你都不干,现在就这么一吓就给你弄到手了,那个面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啊,死要什么脸啊你,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吧。
九月小心地站起身,走到小米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小米倒在九月的怀里,哭了,九月抚摩她光滑的头发,一遍遍地。九月说,小米,大家都是你的朋友……
复苏呢……
嗯……哎,你给子滕拜年了么,我打他手机关机啊。
我们聊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弟进来了,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尖叫着跑出去说大姑不好啦,哥哥跟一女生打电话打那么长时间!与此同时,一双正在沿抛物线飞行的拖鞋正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冲他飞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白炽灯顶在脑袋上,与我们一起发挥着光和热,一道道题让我们背得头疼。每每累了,抬头看看灯,便想起了九月,她的笑脸,让我痴醉。九月每晚都打电话给我和米格,告诉我们好好学,也时不时地往我们的家里跑,我妈跟米格妈都非常喜欢她。
后来,那个女孩子阴差阳错地融入了我的生活。
子滕的事情,惊动着整个学校,紧接着,全市也沸腾了起来。子滕的家里,子滕妈哭得死去活来,哭着哭着最后晕了过去,子滕爸坐在床上,一口口地抽闷烟。双喜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喜说子滕这孩子虽说学习不是很优秀,但也是块上区重点的好材料,现在一片大好的前程啊,全毁了……
包子怒了,揪起子滕的衣领,说杨子滕,我他妈的瞧不起你,然后抬手照着子滕的脸就是一巴掌。子滕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小佳蹲下身去扶子滕,对包子说你干什么下那么狠的手啊!包子说,你瞅瞅他成什么样了,还是个男人不是了!
包子出来时,头上缠着纱布,见到我们说你们看这不没事了么,看我像不像木乃伊?说完包子就笑了,但很快就哎哟地叫了一声,他的脸肿着呢。我们都没有笑,看着他,挺难过的。
一张张麻木而且疲劳的脸,我们的初三。

(三十七)

双喜说,怎么了,郁闷啊?我笑,说你怎么知道。
整整一上午,我都在班级的角落里哭泣,其实我这时已经没有了眼泪。
这时子滕打完饭回来,坐到了我的身边,低头吃起饭来。我们看着他,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子滕抬头,说你们看我干什么啊,我说没什么,吃饭,吃饭……于是大家又重新吃了起来。
米格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咬了他一口,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
我怕极了,心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我使劲把手挣脱了出来,说,你放尊重点!

(三十八)

子滕日渐消沉了,远离了我们,突然感到很悲哀。双喜说没有一辈子的朋友,一切都会改变的。突然发现,我们的双喜像个圣人,怎么看怎么像,而且越看越像,譬如说,历史上的圣人都比较丑……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三个真的不能……
我不说话,跟他继续在这个城市的街角安静地走着。
米格,宇多,我突然有些后怕,怕这件事情,使我们三个,行同陌路,我真的好怕。
就这样,我们混混沌沌地将要送走春天,以扭曲的姿态张开手臂迎接这个春末夏初。
第二天子滕见到我问我说怎么了哭得眼睛跟桃子似的,我说没什么。子滕说小米你有事瞒我,你说,出什么事了?我说真的没什么,你烦不烦啊!
有一次办完事后我对于雷说,我最近缺钱。于雷笑了,从钱包里夹出一沓钱说,连以前的也一起算上。说完笑着走了,依然笑得那么放荡。我从容地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钱凝视了一会儿塞进了兜里。
说完她就脱了衣服,摘下手套,匆匆地进了厨房。她摘手套的时候,我看见,她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已经有些皲裂了。小米和她妈妈长得很像,不过小米多了份清秀她妈妈却多了份沧桑,小米妈妈年轻时一定很漂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生活已经使这个曾经貌美的女人疲惫不堪,她衰老了。
小子,一看你就不行,还嫩。这点小事就郁闷,跟你讲啊,感情这个问题,它就得顺其自然,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弄都不是你的。听老哥的,该怎么办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慢慢发展呗……现在吧,没多长时间就中考了,你和米格那小子都是上一中的好材料,都给我好好学,别因为这点屁大的小事,耽误了前程……你们考上一中了吧,你们光荣,老哥我也有奖金呢……
然后九月就像所有爱情片里的女主人公一样气愤地走了。
吃饭时,小米妈妈一直嘱咐我们多吃点,并不时给子滕碗里夹肉,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子滕。小米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什么呀。宇多,你喝多了!
九月和宇多,很投缘,两个张扬而又寂寞的孩子,他们俩在一起永远都是有说不完的话、吵不完的架,总是孩子气地在我身边笑呀闹呀的,好像总也长不大的样子。有时看着他们心里很羡慕,也想加入他们,然而不行。
远处,医院落地式的玻璃门旁边,米格对着繁华的街道,不动。我看见,他抬起胳膊,放在面前,然后平移胳膊,再放下,医院白色的灯光,把他的背影照得很干净。外面,迷惘的雪花……
子滕醒了,醒来时仍喊着小米的名字。我摇着子滕的肩,说子滕,是我们啊!
九月对米格说,米格,你买什么了?
月亮又圆了,今晚没有云,所以显得月光异样的清澈,牛奶一样。我的脑子开始过电影般地闪现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片段里,九月的影子特别清晰……不知不觉,三听啤酒已经下肚,胃里火烧一样的舒服,九月也启开一听,陪我一起喝。
想我们以前的事情。
我才发现,原来米格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孩子,他待在与我们不同的世界,承受着难以言表的寂寞和痛苦。他喜欢朴树,他说在朴树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他的影子,他们都是心灵寂寞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自己的繁华。
小米坐在我的旁边,身子颤抖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子滕,盯着他那双血淋淋的手。子滕看着小米,一脸颓废的表情,但他的眼里突然变得有了内容,是曾经对小米那无限的温柔。
宇多,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两个人越打越热闹,我们在周围看着。
那天子滕跑到七班,摇着小米的肩膀说小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们看见子滕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可是小米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愿再去想小米,她是我们每个人心上的一道伤痕。然而我比他们多一道,因为九月。对九月的思念,已经无可救药,怕是一刻见不到她,都要窒息,于是我开始变得烦躁。米格依然静得像水一样。
包子说不行,今天必须亲,那个……你们几个,谁有意见没有?我,九月,还有小佳齐声喊道:没意见!包子说,看见没有,大家没意见,我看你俩这小两口是跑不掉了,痛快点,亲!
于是九月跑出去拦车,我和米格还有包子把子滕抬进了车里。
米格这才从背后拿出那幅画,九月拿在手里,看着那幅画,笑了。九月说,米格,谢谢你,我很喜欢。米格笑了,说你喜欢就好。
不少人已经力不从心,可是我和米格,依然平静如初。老高说我们这种状态很好,以这种方式进行下去,肯定会考出好成绩的。我和米格还有九月都搁浅了一切,包括这段复杂的感情。
于是我们几个男生放炮仗,女生放烟花。每每炮仗爆炸时,她们两个女孩子都要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尖叫,然后拿着燃烧着的烟花四处乱跑,像夜晚的天空里闪烁着的星星。
我是爱子滕的,然而我已经不干净了,我不配和他在一起了,也许他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嗯,一定会的。想到这里,我又哭了,子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影像,自此就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
见到双喜,问他说相亲相得如何,双喜说有门儿。
宇多,其实你也喜欢九月,我早就知道,你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她的,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突然有些失望。原来我是一直期盼着子滕会走上前来抱着我说不要离开我的,那样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哭着把自己的委屈告诉子滕,然后他会摸着我的头发说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然而我猜错了,子滕温柔地答应了分手。成全,子滕成全了我,没有任何怨言,尽管我非常希望他有一点点的挽留,哪怕是一点点的。
包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米,说你们怎么都一号人呢,小米,你被于雷那王八蛋欺负你就这么忍着?你不要以为那种人会有什么怜悯之心,那种无赖只知道得寸进尺,你要不跟他碰硬的他就一直欺负你。可能今天是碰你脸一下,明天他就敢摸你胸,他妈的后天他就敢强……
九月倒在我的怀里,我轻抚她的脸蛋……
子滕说,她给人当保姆维持这个家。子滕说,小米不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子滕说,阿姨有一张照片,她年轻的时候真的好美。
好了,我知道了。
对不起,请你成全。
子滕笑,问米格说,我这水平的也能上一中吗?我说当然能了,你保持这个水平往前进,到时候那帮子傻子学不动了,你不就上来了么。子滕说真的吗,米格点头。
来到包子家门口,抬起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地敲了几下,没有人应声,于是又按了按门铃。开门的是小佳,眼睛很红,看来哭过,她最爱哭的。九月问小佳说包子怎么样了,小佳说没事,在床上躺着呢。
一半酱猪蹄刚进肚,我的手机又响了,我这儿都赶上热线了。
我轻轻动了动身子,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如果说4月是子滕的悲哀,那么5月就是包子的了。
我白了米格一眼,看那幅画,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那三个孩子,似乎就是我们……
他拉着我来到七班,把头探进去,说我找你班莫小米。
子滕趴在桌子上笑,应该是笑吧,可是声音却比哭还要让人难受,他没有流眼泪,想必早已经流干了。突然,他吐了起来,手扶着桌子,黏稠的东西从他嘴里涌出,带着腐味。吐过了,子滕又拿起一瓶酒,九月一把把酒瓶夺了过来说子滕,你不能再喝了!子滕看着九月,含混不清地大叫说,你他妈的给我拿来!说完上前去抢,却扑了个空。
永刚说,不用听他瞎说,这是蓄意破坏我在同学们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然后趁乱夺取我周四、周五的自习课,同学们你们不用听他瞎说,就他小时侯的缺德事太多了,他中学时候吧,就嫉妒我的同桌长得好看……
从包子家出来,我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感觉舒畅了许多。子滕和小米还没走,小佳一直照顾着包子。九月站在我和米格中间,眯着眼看着满眼的白色,她笑,说也难为小佳了,干这些她从没干过的活。我说,是啊,真羡慕包子,哎,我娘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呢,九月说你少来。对了我快过生日了,你两个现在就给我想送我什么。
不想了。
小米,于雷要是再敢动你一下你就告诉我,听见没有,看我他妈的不弄死他的!
说完,九月跑到厨房翻出来两盒康师傅泡好给我和米格,我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进校门就会看到红色的大榜,每个人都榜上有名,我和米格的名字都又重回到第一张大榜上了,在九月的前面,这小丫头是考不过我们俩的。
包子回来了,铁青着脸,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子滕,没说什么。
他抬手给了我一巴掌,于是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透过满眼的泪水,我看见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骂我,小贱人。
我们大叫,子滕还不快去追!
我和米格在家准备了一下,我特意戴上九月送给我的围巾。米格找出他那件白色的外套,脖子上也套着和我一样的围巾,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笑了。
包子走后,夏天就把它所有的激|情全部迸发出来,初三的总复习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我们扔下了我们的所有,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中考备战状态,迎接6月一搏。
包子问子滕和小米说,你俩准备好了没有?子滕说什么啊,咱别闹了啊。
那是一条不归路,每走一步,身后的路就会迅速地消失……
是啊,九月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不一会儿,子滕对我们说,我有事,先走了啊。我们侃得正欢,没在意什么,摆摆手让他去了。
我怎么知道。包子,今年你爸妈回不回来啊?
那天在小山坡,我们亲眼看到子滕和小米在那棵最大的树下相拥,很亲昵的样子。然后我们在一旁放声地笑,大声叫他们的名字,子滕和小米见了,脸红得像个西红柿,我和九月叫着跑过去起哄,跳啊跳啊,踩得地上的雪水飞溅。
米格,你也喜欢九月,是么?
米格看我,笑了一下。
你还有良心给我打电话啊,不是嫌我吵么!
那刻,我知道,我开始真正地而且彻底地堕落。
当我听到那两个字时,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一刻我的心脏停止了一阵的跳动。我的表情,凝固在风中,就像高空坠物的感觉——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一下子,冲向地面,砰!
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求你多注意我,哪怕给我一点点暗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对你表白。可是你却什么都没有给我,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呀。
子滕被押下去的时候,一直努力地回头向我们这里看,使劲地张望着。米格说,他是在寻找小米,想再见她一眼。我问包子,没有叫小米来吗?包子说叫了,小米不来。
于雷把我带到宾馆,走进电梯,按下按扭,电梯门关上了。这一段时间他的胳膊一直搭在我的肩膀上。电梯上升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眩晕感,就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子滕这样子,是没法回家的,包子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来给子滕家打电话,告诉阿姨说子滕今晚在他家住,不回去了。子滕妈没反对,嘱咐了一下不要睡得太晚就挂了。
九月说,米格,你要去哪儿?米格没有说话,低着头。
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边看着晚会,一边守岁,大人们在包饺子,我和小弟拿着可乐喝着。爷爷说这晚会以前还能留下几首歌来,现在连着几年都没有好听的歌,相声小品也不怎么样和*图*书,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呢?是在做梦么,那么,这个梦我不想做了,快让我醒来,睁开眼,在那个夏末,你们还在我的身边,于是我笑,轻声叫你们的名字,叫你们米格,九月……
大家都在传说子滕疯了,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弄疯了。
见到于雷,看见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快意的笑,他说,跟我走。
于雷说,明天下午放学后,在学校东墙角等我。然后就走了。
黑夜里,宇多说:“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比你少。可是,她喜欢的是你。”当时我听了,心里突然变得很躁动。我好激动,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喜欢我,然而我也很难过,我最好的兄弟也喜欢着她。
米格怕生,何况今天有这么多生人在场,他就更加不知所措了,呆呆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我们不说话。九月见了,忙坐到米格的身边,陪他聊天。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时,我拨通了九月的电话。
九月穿梭在我们中间,笑得特别好看,她把头发放了下来,长长的披在肩上,好美。
有时我会想到以前,呵呵,以前的我,多么的傻,然而现在的我,多么的不要脸。
包子说好了,人都全了,咱们出去号歌。九月说又去号歌啊,你个大麦霸我才不跟你去呢,包子说别不给我面子,大过年的,一起热闹一下。
这时老王太太来了,这俩人干什么呢。老高说,王老师啊,你看赵永刚这小子,上课时编瞎话说我!永刚说,同学们可都在场呢,好像你在背后说我我不知道似的……
我们往昔日的快乐,
我靠着墙,看着眼前那个黑色的保持着寂寞坐姿的影子发呆,但那个影子的眼睛,依然明亮,像窗外的月光一样皎洁。我心里绞一样的疼痛,没有节奏地跳着,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米格抬头,望着这个没有爆竹声的天空,聆听这个新年不该有的宁静。
不知道。
九月说,宇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米低头,忍住笑看着我们,然后跑了出去……

(四十五)

子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问包子说,找于雷算账来了?包子说,不是啊,就来看看你们考得怎么样。我说你小子别岔开话题,你被人揍了不找人家报仇,我怎么不信呢,包子白了我一眼说你爱信不信。
然后日子一天天地飞快地过着,想起了初一的时候学的一个英语短语:Time flies。
于雷笑,笑声在空阔的操场上传开。他说后天下午放学你还在这儿等我,咱们俩出去谈一谈。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继续放开他那放荡的笑,荡漾在夕阳的晚风中……
(米格)
《来不及》里,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里面,九月穿着白色的裙子在那片绿色里舞着,是那么美。她对我说,米格,你过来呀,米格,我喜欢你呀,过来呀……我便不顾一切地向她跑去,一直这么跑着……
子滕在房间里转悠着,包子家墙上挂着的一把金色的藏刀引起了他的注意。包子笑了,说还是子滕的眼力好,识货,这可是把真藏刀,我爸从西藏带回来的,弄一把挺不容易呢!说完他走上前去把刀取下,拔出刀鞘,说,你看这刀,多好的钢口,而且还开了刃,割起肉来,没得说……
求求你……求求你别跟别人讲行吗?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啊,是不是在求我啊,你再说一遍呗。
你……喜欢我吗?
周末,我们聚在包子家,跟他侃着学校的情况,不亦乐乎。
啪!这是代你妈给你的。
九月说宇多,你吃那么急干什么,谁也没跟你抢,我说不多吃点行吗,我一定要把买礼物的钱吃回来!说完又抓起一个汉堡嚼了起来。九月狠捶我的脑袋一下。
九月说,啊,好……那个……放学你们送我回家……好么?
我问米格,你以后想当一个作家么?米格说不,我只想做个写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文字。
小米说,谢谢。
小佳看着子滕,说是不是小米出什么事了啊,包子打了她一下,说你瞎说什么啊。小佳生气了,抬手扇包子的脸,说就你不瞎说,包子大叫:我错啦!
绿水青山啊,带笑颜啊!
放下电话我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想九月跟包子这俩人真是能侃。去厨房走了一圈,我妈跟三婶在厨房在做着饭,小姑打下手。我趁他们不注意,拿了一个酱猪蹄到屋里啃了起来。

(三十九)

我和你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和你们在小山坡玩的日子,那里真的好美,我从没见你们这么开心过。
九月和小佳也出来了,见到我们,颠颠跑了过来。
你们这两个孩子。
回到九月家,朴树咿咿呀呀的声音仍在继续,可是躺在沙发上听朴树的人已经不在。打米格的手机,传来的是叫魂一般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屋子里很阴暗,像住过了几十年似的,屋子里弥漫着潮湿的空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在角落里我看见了一个火炉,里面正跳动着火苗,它所在的墙,已经被熏得漆黑。屋子中间是张饭桌,旁边只有四个凳子,子滕和米格站着……
才会像这春天般,
打车到自由港,见到包子,满脸是血,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踱着步。我快步跑上前去,包子被打得很狼狈,血和灰尘融在一起滴下,他的手在抖。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突然难受得要死,我伸出手抓包子的胳膊,但他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说,疼。米格叹气,望天。
整整一上午,我和米格,都憋在班里,疯狂地做着练习册……
一时间,气氛搞得非常紧张……风轻轻掠起九月的头发,拂在脸上,她看着我们,说你们在躲我,然后又看着米格。
于雷的惨叫声传遍整个楼层。
有些头疼,迷迷糊糊的,可能有些醉了吧。站起身,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捂着嘴忙跑向卫生间,趴在坐便器的边上哇哇吐了起来……
此刻包子和于雷的目光仍在对视,于雷一脸痞子一样的笑,晃着身子很让人恶心。
可日子仍在继续,老高仍不忘在数学课的闲暇骂骂永刚,说一些他小时候的光荣事迹给我们听,我们就这么一边做着卷子一边听老高在那胡侃,默默把每一句话记在心里,然后上化学课时把他的话统统说给永刚听。
米格望着小米的背影,不动。良久,他静静地说,她在逃避。
九月说,每次来这里,就感觉特别的安静,可以什么都不想。我说是啊,这里真好。
听到子滕的名字时,我一下子警醒了。天啊,我在做什么,我在背叛子滕吗?我尖叫,用尽全力把于雷推开,冲向门口……
晚上子滕送我回家,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不说话,应该还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事吧,他怕我生气。天下着小雨,春雨阴冷阴冷的,冷到了骨头里。
米格拍拍子滕的肩膀,说这次考得怎么样啊,子滕说不错,上次你给我讲的那几种方法,这次考试全能用上!米格笑,说英语呢?子滕说英语也不错,多亏你了。米格说好,就这么学,有希望的。
到米格家,屋子里的灯都关着,米格就静静地坐在月光里。月光把他的脸映得很亮,泛着温柔的光。此刻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东西,并非以前的深邃与迷惘。
杨子滕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以后跟我就行了,我会好好待你的……小米,小米……
于雷循声望去,见是包子,轻蔑地笑了一下,嘴角上扬。包子走近他,用手点着于雷的胸口说你小子听见没有,放开她。
九月说,宇多,你在想什么呢?我说,想我们的事情。九月笑了,说我也是。
后来我缺钱了就去找于雷做,当然也会去找别的男人,只要他们有钱……
大家都笑,只有米格傻呵呵地看着我们说,你们笑什么呢?于是我们笑得更起劲了……

(四十)

于是那晚,于雷强|奸了我,很疯狂地在我的身上发泄着,放荡地笑着。我用力闭上眼,哭。
可当我们都认为这事平息了后,子滕就挂花了,脸上青了一大块,于雷干的。于是包子火了,立马打电话叫人,中午在校门口把于雷堵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自由港,看见小佳正一手拿着一个安全烟花在雪里高兴地笑着跳着,九月见了,也尖叫着跑过去抱着小佳,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我喊包子的名字,然后和米格跑了过去,包子见我们跑来了,冲我们甩来两个摔炮。然后两响清脆的响声在我们的脚边开了花,我二话没说就给他按倒在了雪里。
2005年的9月,来得未免也太迟了。
子滕一进门,包子就叫嚷了起来,说你小两口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子滕提起一袋水果晃了晃,说橘子。包子乐了,说你看看,还是咱子滕好,买的橘子。子滕笑笑,说是小米让买的,她说你最爱吃橘子,我都不知道。
小山坡,那个承载米格和宇多所有快乐的地方。米格是个沉静的孩子,可是在小山坡上,他却一直在笑,看见他笑,我真的好开心。每晚我都念着米格的名字睡觉,脑子里想着米格的样子才肯合眼。我喜欢他的一切,我想融入他的内心深处,融入他的忧伤,可是他总好像有意地避开我,对我漠不关心,可是有时他分明在对我笑,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啊,是我不知足吗?
包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吼道,都他妈围在这儿干什么,没见过啊!
是啊,贱人,我真贱……
米格,我向九月表白了,对她说了很多,她也……
我想我应该告诉她,应该让她知道。
米格不说话,迷惘地望向九月的身后。
包子的兜子里装了很多烟花,各式各样的,还有很多小时候没玩过的东西。我说包子,你小子挺能耐啊,在哪儿搞那么多炮仗,包子说这你就别问了,什么东西我搞不到啊。说完,掏出一个粗大的二踢脚,说这东西可不好弄,我找人定做的,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放啊。
你们怎么都不在了呀……
那个谁,别咱俩在前面耍活宝了,让子滕跟小米也来一个。
老高发了张卷子让我们做,可是我和米格一个字都没有写,因为眼前是一片空白。
应该让她静一静,我想。于是我拿起我的衣服,打开门,出去。脚刚刚迈出去,又迈了回来,但我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然后我们就听见子滕哭了,野兽一样嘶哑地嚎着:我真他妈不是男人啊,我真他妈不是……
卷子,卷子,卷子;中考,中考,中考;前途,前途,前途……
小山坡终于又绿了,绿得娇嫩。
我依旧那么虚荣,尽管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但依然咬牙挺了过来,没有把这些告诉任何人。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妈妈经常在角落里叹气,但从来没埋怨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败家,也很对不起我的妈妈。
于雷从二班出来时,就被包子拽住衣领甩了出来。他刚刚反应过来,顺手打了包子一拳,可是包子另一只手早就抓住了他的头发,使劲把他的头向后按。于雷的头撞在玻璃上,很响,他想反抗,可脑袋又被撞了第二次。玻璃碎了,顿时于雷的脑袋上全是血,开始有女声的尖叫。
我们尖叫。
米格说,宇多,我好累,我想写文章,我笑,说写文章更累。米格说,那总比背题强。
宇多,我不想学习了,太累了,我快挺不住了。
小佳仍在哭着,安静地抹着眼泪,九月坐在她的身边,同样的安静。
双喜说你别笑,我说得对不对吧。我点头。
这是条不归路,走过的路已经消失,而我无法回头,只有一往直前地走向迷惘的远方,尽管那是万丈深渊……
可没过多久,我就又被老妈拽了起来,去奶奶家过年。
宇多,我害怕。
包子抬起手,照于雷的脸上就是一耳光,伴着很响亮的声音,在走廊里传得很远,于是周围的人都不说话,看着他俩。于雷捂着脸,上面,红红的一个掌印。
包子整日与他那些社会的朋友为伍,吃喝玩乐,残虐自己的身体。
“在座的各位,明天就过年了。所以趁着这个喜庆劲,亲朋好友,凑在这里,见证个仪式,也就是我们的杨子滕先生和莫小米小姐的初吻交接仪式……啊,是初吻吧?对,初吻交接仪式,大家鼓掌欢迎!”
九月说,宇多,你和米格两个人,似乎陌生了许多。如果因为我,让你们变得这样,我宁愿离开。
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下流的问题,我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为什么,老天总是捉弄人呢?
包子打来电话,他说他买了一大堆炮仗,和小佳在自由港呢,让我们来一起放。
我们到现场时,银白色的手铐已经扣在了子滕的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也被警察带走,了解情况。尖锐的警笛的声音划破了这个城市喧嚣的空气。
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我拉着九月站起,对着山下的雪白,大声地叫,声音拉得很长,很开阔,在林间回荡。我递给九月一个眼神,她笑笑,也张开嘴大叫起来,我也叫……我们的声音交织穿梭在林间,惊起没迁徙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划破天空惨淡的蔚蓝。
哎,我说你小子怎么成天给九月打电话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宇多,你干什么呀你!
从卫生间出来就一头撞见九月,她着急地说宇多,你要死啊,喝那么多!说着抬起手扶我进屋去。我们坐在地上,我的身子斜瘫在九月的身上,九月身上的味道,从鼻子,一直传遍全身……迷醉的眼里,模模糊糊映着九月的影子,突然一种冲动涌上心头,突然得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
米格说,这不怪你,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
你疯啦,抽什么风啊。
我们真的不可以。
和于雷约定的那天,是九月的生日,子滕找我去,可是我却推脱说身子难受。子滕说那他也不去了,要留下来陪我,我没答应,子滕再没多说什么,嘱咐我说身体要紧。
我白了他一眼说,就你那点酒量还跟我喝呢!
子滕,我是认真的。请你成全。
包子一记勾拳,击中了于雷的肚子,然后顺势用膝盖顶向于雷的要害部位……
九月看着我,不久,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眼睛里流出,她哭了。
米格说,子滕失眠,我把所有的安眠药都给了他。我笑,说真没想到,小米会变成这样。
我,双喜,面前一桌的啤酒瓶子。真是高估了双喜的酒量,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喝酒跟娘们似的,几下子舌头就长了。
小佳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就又哭了。她拉拉我的衣服,对我说,宇多你们劝劝他,别找于雷算账了,这事算了吧。包子说不行,这口气必须得出!
手风琴声响,还有隐约破碎的吉他声,干净的女声哼唱……朴树,《白桦林》。九月坐在圆得可以旋转的小凳上,两只手捧着麦克,轻轻地唱着。她把辫子放了下来,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斜的刘海遮住眼睛,好漂亮。
好,现在有请宇多和九月站到前面来,做见证人。说完包子给我俩使个颜色,我和九月点点头,奸笑……
(小米)
我吓了一跳,如果他回到学校乱讲,那就全完了。
有时我还会想到子滕,他现在还好吧,有没有找到新的归宿呢。
米格问子滕,小米呢?这才发现,小米不在。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大声议论着小米,大概意思是小米在某个宾馆长期包了一个房间,接客用的。子滕听了,没说什么,继续吃自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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