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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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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地势平坦而又避风的河滩谷地,也是一块气候温暖,水草丰足之地。
马上驮着一个人,摇摇欲坠。
橘黄的光线中,一只只倒下的羚羊极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公扎虎目噙泪,低头注视着她。稍顷,猛然低了头把唇盖在她的眼睛上。
刚才还狂喜着的汉子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吓得呆立一边不敢动弹。
“睡不着,见你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害怕。”
萨木点了点头。
牦牛卧在帐篷另一边,稀稀疏疏散落在沙地上,獒站在边上,迎着太阳抖了抖身子,随意吠了两声,便有牦牛陆续站起,小云雀一群群从牦牛肚子下钻出来,“轰”的一下飞起。
在雍西的眼里,看着小家伙们一茬一茬地出生,母羚羊一茬茬地老去,这天光就不再漫长。
有时候雍西想,她和这些羚羊,就像是约好似的,每年相聚一次,然后又匆匆而别。羚羊带着新出生的孩子,她则赶着牦牛,各奔东西。来年,不约而同的,又会在这个地方相遇。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扎木看清那绛色的僧衣后,招呼了声侍立一旁的两个弟子,三人迅速下了山。
“等我能走时咱们就回错鄂湖去好不好?”风轻声说,看向公扎的眼神深情款款,“我迫不及待的想当你的新娘。”
“你来晚了,老大,实在太多了,我们顾不得等你就开枪了。”
羚羊贝贝和獒慢慢踱过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羚羊到这里来产仔。
萨木是他的师弟,良善好施。正因如此,他才把自己一生所学的医术传给了他,在自己闭关修行时,他可以继续治病治人。
他开始不安。
太阳已经西斜,小路上还是那么安静。
清晨,太阳刚刚露脸,橘黄的光线斜斜打在铺和图书满碎石的荒原上,少了些峥狞,多了些柔美。昨晚下了一场雨,空气变得格外通透,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小湖泊,色彩对比强烈,丰富多彩的大地格外美丽。
雍西从帐篷里钻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着袍子。她的生物钟跟脚下贫脊的土地、周围的大山和着同一个节奏,天上的太阳、地上的影子就是时间,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用特意去想,大脑会自动地指挥她的手脚。
公扎用开水冲了糌粑糊糊,搂了她在怀,一点点喂给她。风慢慢咽着,吃了半碗才摇头不要。公扎放下碗,用袖子替她把嘴角抹干净,心里那个开心愉悦啊,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时,远处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拖着烟尘呈之字形驶了过来。
公扎眼眶一热,握着她的手加了些力量:“傻女人!”
“佛祖啊,你为什么不收了这些恶魔啊?”雍西突然仰天狂叫,悲愤地哭声响彻荒野。
雍西挥着手臂大叫着向前冲去,塔加普也哭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不要啊,姬迦,求求你们,不要杀啊,不要杀它们啊……”
这样的情形说明,藏羚羊昨晚已经产下了第一拨小家伙。羚羊产仔时间很短,小家伙生下来毛发一干就可站起来到处乱走。
“你知道吗?我来找你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担心。怕见了你,你不要我怎么办?你不理我怎么办?”
“害怕我也跟措姆一样,突然走了?”
久久,雍西才回收目光,把拴牦牛的长绳解开,獒就赶着牦牛向河谷去了。雍西回到帐篷,给刚刚睡醒的塔加普穿上袍子套上靴子放在地上,然后开始烧茶,羚羊贝贝则卧在帐篷边,塔加普钻出帐篷,扭着贝贝的长角玩耍。
阳光穿破了云层,只是这片天地不再https://m.hetushu.com.com温暖。
公扎看到他们回来,眼前一亮,继而看到萨木的样子,又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比如,湖里游泳的人多了,大人、孩子、老人、女人,自由自在地漂浮在水面上;碎石岸边洗衣人捶打着衣服还不时互相浇水玩闹着;散落的石头房里不时传出唱经声,抑扬顿挫……
这个早上是安静的,跟以往的任何一天相同。雍西习惯性地做着这些,甚至还轻声哼起了草原的情歌。
吓坏了的塔加普爬到阿妈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涕泪横飞。
他没想过要改变,也无需要改变。这里生活很好,安安静静的一隅,与世隔绝的世外之地,偶尔会闯进一两个迷路的人,他和他的族人都会本着药师佛的旨意,尽可能地救护,然后任其离开或者留下。
雍西看清车里下来的是姬迦后,飞快爬了起来,冲下去抢过一个汉子手里的枪,疯狂地冲着他扫射,打得地上尘土飞扬。
第二天,风脸上的青色开始减退。第三天,皮肤开始出现正常的颜色。第四天,风终于感觉到肚子饿了。
下面的湖水仍是那么平静,湖面袅袅的白雾仍是那么飘渺清淡。依山而建的石屋年深日久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古老得就如天地分开之初就存在了。
羚羊群顿时如开锅的水,惊慌地四散逃命。正在生产的羚羊,有的出来一条腿,有的出来半个身子,受此惊吓,也开始不要命地狂奔。才出生还不能跑的、出生后腿脚不硬朗的、能跑的但没有经验的,在上万只绝望而没有方向的蹄子下惨叫着,没命算好的,踩断一条腿、断了脊骨的,只能凄惨地叫……
“我采了药,正要往回走时,山上突然飞下来一块大石,躲不及,被石和图书头砸中了。”萨木艰难地说,从怀里掏出草药递给扎木。
“没关系。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睡了好多天,身上好疼,想靠一靠。”风说,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三人到了马跟前,从马上扶下满身血迹的萨木,扎木问。
公扎点了点头。
服完药的风开始了剧烈的呕吐,且持续不断。
枪声,密集的枪声。
雍西冲上最近的山坡,看着满坡的羚羊尸体,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塔加普跌跌撞撞地跟上去,也拉着她的衣服哇哇大哭,贝贝站在他们身边。
扎木点了点头,吩咐弟子给萨木包扎伤口,他进了另一间石屋,按照那张古老纸上说的方式,亲自熬药。
这晚,扎木和萨木也没睡,隔上一会儿就进来看看,当扎木看到风的呕吐物开始出现淡红色时,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对身边的萨木说:“萨木,我要出去一下。你负责熬药,记住,药房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羚羊是极易受惊的动物,一点极小的动静就可能引起它们不要命地狂奔。如果处于繁殖期,极快地奔跑就可能让小羊胎死腹中,而大群的羚羊受惊后,惊慌之下会踩踏死刚出生的小羊。所以雍西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群老朋友,嘴角挂着欣慰地笑。
突然传来的“呯”的一声,雍西没有抬头,以为是塔加普在扔石子玩,然后是一阵密集的“呯呯”声。
只是,这片修行地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药师佛,是他和族人日日膜拜的对象。从纳仓德巴最后的战士发现了这个荒原上的香巴拉,把一部分家人迁到这里,要妻子儿女立下重誓,除非药师佛重现于世,否则不得离开。药师佛一直是族人的守护神和-图-书,当年的纳仓德巴战士就是靠了药师佛的指引才找到这片隐于无人区深处的胜地,一代又一代的选择出最合适的人守护着那个传承了千年的秘密。
冲出重围的羚羊卷起一溜烟尘消失在了远处。
河滩地上,密密麻麻无以计数的蹄印都是羚羊的脚印。
高处警戒的公羚羊回过头来看着雍西,晨光很好地勾勒出了它们身体的曲线,长长的羊角在光影里美仑美奂。西头的山坡上,新出生的小羚羊蹦着跳着,好奇的探寻着这个世界,头年生的小羚羊则安静很多,要么跟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吃草,要么昂着脑袋东张西望。
扎木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绛色的僧袍被风鼓荡着,衣袂向一边扬起。山下路过的人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他,扎木是唯一不受那个神秘律令约束却始终如一遵守律令的人。他自觉地、一丝不苟地按照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约束着自己,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树立了一个榜样,一个为之安静生活的标杆。
一行人背着萨木回到扎木山顶上的石屋。
秃鹫在天上盘旋着,远处的有单只的狼游弋。
扎木看着山谷里的那条小路沉思着。
三面的山坡,大大小小的羚羊倒了一地。
对面山沟里,放牧的獒狂吠着如飞一般地赶来。
祖宗怎么生活,他就怎么生活,后来的人也怎么生活。
就跟羚羊年年来这里产仔一样,雍西年年都会来这里放牧。当看到那些数不清的蹄印时,雍西是开心的,就像一年没有消息的老友突然回来了一样。她背着阳光,看着山坡光影里满是大肚子的母羚羊和才出生的小羚羊,开心地笑了。这些荒原上的奔跑健将,不辞辛苦来同一个地方产仔,只是因为这里远离人烟,是最安全的角落。
哼着歌往酥油茶筒里舀茶水的雍西反应过和-图-书来后,铜瓢“当”的一下掉在地上,她顾不得把茶筒放好再往外跑,茶筒倒下砸在火炉边上,炉火“呲呲”地响,瞬间熄灭。
姬迦吓坏了,转身溜回车里迅速关上车门伏下身子,子弹打在车门上,啪啪地响。
那种药生长的地方并不远,也不高,按理萨木早就该回来了。
这个世界癫狂后仍然残存的一点美丽看上去显得那么突兀。
雍西迅速扑下去,总算是挡住了贝贝滚落的身子,她一手抓住贝贝的长角,一手徒劳地捂住汩汩冒血的洞,甚至来不及喊出贝贝的名字,这只对人有着无限信任的羚羊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要出什么事。
“大哥,干掉了干掉了。”
周围的山头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批持枪汉子,狂乱地笑着向羚羊群扫射。
太阳慢慢斜到窗前,采药的萨木还没回来。
晚了!
风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脸庞有水珠滴落。
山坡上的汉子见到,兴奋地叫着冲了过去。
风靠在他身上,转脸看着他,见他的胡子长了好多,眼窝深陷,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没休息好,便轻抚着他的脸颊说:“你躺一会儿好不好?我没事了。”
又一声清脆的枪响,贝贝的脖子开了个血洞,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顺着山坡滚落。
孤独的黑帐篷顶上,一丝蓝烟仍在飘着。
雍西打光了子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沙地,嚎啕大哭。
没有断气的羚羊“咩咩”地叫着。
“一点意外,没什么。”萨木强挤出笑脸,“药采回来了。师兄,就麻烦你了。”
“扶他回去!”扎木接过药看了一眼后递给弟子,再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放进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神智不清的萨木口里。
继而,出现一匹马。
这时,远远河谷尽头出现一股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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