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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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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像一头荒原上的野狼!”风看着满脸大胡子、眼神深沉得如一池深湖的公扎,突然说。
风笑着迎上前去,帮着把獐子后腿抬起来,“你的枪法太好了,公扎,神枪手啊!”
“公扎。”
姬迦看着刚才她站的地方瞬间就没了人影,除了摇头叹气还能干什么?他掏出马鞭向牦牛群走去,牧羊的獒倒也机灵,知道这个人跟自己的主人认识,便配合着他,一起把牦牛赶到背风的小山凹里,卧在草地上盯着牛群不再动弹。姬迦回来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干肉过去,揉了揉獒的大脑袋,把肉丢给它。獒低低地吠了一声,舔了舔他的手。
接下来,风感觉到干渴的嘴里沁进了一丝甘甜。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本能地咽了下去。
“你们?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啊!”
“是啊,你认识他们?”公扎回过头来,探询地看着她。
“不知道。我不认识路。”风说。
到了小湖边,公扎把马背上的物品取下,解开缰绳,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就甩着尾巴走开了。
风把干牛粪抱在怀里走回来扔在行李边,然后继续去捡。一会儿就捡了一大堆,看看差不多捡够了。于是坐在湖边黑色的碎石岸上,转身看着远处的公扎猫着腰,正绕着小山坡慢慢向獐子活动的地方靠近,走几步还停下来一会儿。獐子偶尔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见他不动了,便又埋下头去。风不禁笑了,果然是个老猎手,迂回前进,目标还是獐子啊。
公扎眯着眼望着山下,并不言语。
公扎牵着马在前。马背上驮着老羊皮袄、干肉袋子、户外用的背包。
公扎点了点头,“拉姆给你说的?”把烤好的肉递给风。
突然的偷袭让雍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于是公扎不再烤,而是削了肉放在嘴里,既不放盐也不用火烤。
“是你救了我?”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终于见到人了。
“你……担心的没有,病的没事了。没有适应这里你的身体,药吃了就会好的。”公扎有些手足无措。他最怕看见女人的眼泪,女人一哭他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美丽的牧羊姑娘你的笑声浑洒在蓝天下留在了我的心房
“我没生气。”公扎收回目光,“走吧!”拉了马向下走去。
“难道你不喜欢漂亮的女人?”
“是啊。我们还在你家住了好多天呢!”风抽泣着,心里十分委屈。
“我是卓一航的同学,是他……他让我来找你的。”风抽抽搭搭地哭着,心里的万般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他说你会带我去看野牦牛,会带我去看藏羚羊。我在县上去了你家,见到了你妹妹拉姆和你阿妈达娃。”
“没有直接关系,但会影响我的心情。”
公扎的背部突然僵硬地挺直了。
“我吃这个。”公扎说,用刀削了血淋淋的生肉放进嘴里,“你们汉人要吃熟的。”
深夜,围着被子的雍西被帐篷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只见帐篷一角那个被自己划开的大口子处有一根针在穿进穿出,显然,姬迦正在外面缝补。心里不禁一热,看来他还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你和卓叔叔,是很好的朋友吧?”
风接过咬了一口,顿觉满口都是香气,“什么肉?”
“没事没事。”风摇着手说,接过水壶,赶紧喝了几口,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害怕极了,逃一样窜回了帐篷。来时卓一航就跟她说了西藏人会吃生肉,只不过她以为是风干了的牛羊肉,就像在拉萨的藏餐馆里吃的、就像在拉姆的家里吃的,沾了辣椒,味道还不错。哪里想到公扎居然吃血淋淋的生肉?
给我一顶帐篷哟,牵你的手共度一生不再心伤
尼玛,最后看到太阳落下也最先看到月亮升起的地方,这里是离天最近离海最远,它是世界屋脊的最高点,是第三极的顶峰。绒马是尼玛县最偏远的一个乡镇,也是靠近无人区最后的一个乡。
“嗯。对面山坡很多,打了几只。”公扎一边转着木棍,一边往火堆上加着干枝和牛粪,“卓麦和一航,好吗?”
夜半十分,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狼嚎,以为狼发现了食物在召唤伙伴,开始还不当回事。渐渐,狼嚎叫得越来越大,特别是快到天明时,他见到成群结队的鹰在天空盘旋却不落下。

“你们这些汉族女人啊,命重要还是脸蛋重要啊?看看草原上,哪个女人的脸上没斑呢?那是太阳送给女人的礼物。有了这样的礼和图书物,她才是草原上的女人。”
公扎跪在帐篷门口,探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半山坡上,向阳,但风很大,不适合过夜。他把女孩连睡袋一起拖了出来放在地上,又把帐篷和背包飞快捆好放在马上,再抱着睡袋里的女孩子上马,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要找一个地势平坦且背风的地方,让她好好休息。
终于到了山垭处,和风送来阵阵清凉。山脚下是一条不知延伸到何处的河谷,因为昨天下过雪,谷中还有些雾霭升腾。不知名的花儿东一块西一块,五彩缤纷,如一张花毯铺在了雪山与山谷之间。中间有个小湖,如一块上好的美玉,点缀在了少女粉|嫩的脖间。
还活着,没有死。风转着眼睛,不知该为自己庆幸呢还是该痛哭失声。一个人在荒原上迷了路,就算自己还活着,明天呢?后天呢?
雍西看着牦牛的影子越来越小,心里越发地着急,她大声喊着獒的名字,要它赶上去阻拦。
他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出发了,弟兄们大概以为他又去拜佛了。每次做掉一单生意姬迦都会外出一段时间,有时带着两三兄弟,有时一个人,去转岗底斯山、去神湖朝拜、或是去寺庙里面壁……
雍西赶紧拎上肉袋子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带着獒追了上去。
“健康就好!”公扎说。
回到草场,雍西拿出茶壶准备烧茶。姬迦一把搂过雍西,想也没想就把唇盖在对方唇上。
牧羊姑娘,可爱的牧羊姑娘
“你见到拉姆了?”
“工作跟你的脸有关系?”公扎好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公扎不再说话,只看着火光出神。卓麦,去年写信还说等退休的时候一定要来草原看看的,他还说他和石达的单位离得很近,俩人常在一起喝酒,聊得最多的就是草原的生活。那时自己还挺羡慕他们,老朋友在一起,聊共同的往事,多好啊。哪儿像自己一个人,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过去的一切在现在的年轻人眼中,已变得不可思议。
公扎从荒原上收回目光,见风正定定地盯着自己:“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离别时你说请不要把我遗忘
“心脏病。医生说他的心脏适应了高原,回到内地反而无法正常运作,加上他不要命的工作,自己一点都不爱惜身体。”
半夜,风听到公扎反反复复在唱一首汉语的歌。
风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公扎见她不再哭,便关上了帐篷的帘子。
然后,自己腾空了,好像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的感觉。再后来呢?又好像身上什么东西被除去了,躺进了一个像白云般柔软的所在。
这是个什么女人啊?怎么会跟狐狸一样灵巧!
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要去打猎吗?可獐子在另一头啊!她脱掉冲锋衣丢在草地上,只穿了灰色高领毛衣,开始捡牛粪。这几天在荒原行走,倒是从公扎那儿学了不少荒原生活常识,其中就包括怎么辨别野牦牛和家牦牛的粪便。
几间土房子,房与房之间土道相连。这里一直都是安静的,安静得就像墙根处卧着的老牦牛,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偶尔看见某个土房子走出一位老阿妈背着水桶,步履匆匆逆着光,身后会跟着咿咿呀呀的小孙子或是小羊羔。
当他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时才放开了她,见雍西居然大睁着两眼,他拍了拍女人的脸蛋:“你就不能陶醉一下吗?女人!”
于是他走过去,掀开帘子,见她坐在垫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瞌睡,听见有响声,猛然抬起头看见姬迦,眼里掠过一丝惊惶,握着匕首的手向后一挥,身后的帐篷就开了个大口子,她飞快地从口子处爬了出去。动作利索得就像一只脱兔,让门口的姬迦目瞪口呆,对着那个呼呼灌风的洞口哭笑不得。
“野鸡?”
这万里无垠的无人区,有野牦牛、有熊、有狼,独独缺两条腿的男人。
“鹰飞过都会留下羽毛,熊走过也会留下脚印。”公扎回答。
“啊……啊啊……”雍西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跳了起来,飞快地钻进自己的小帐篷里,把帘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姬迦一带马缰跟着追了下去,马蹄扬起残雪飞扬。
公扎走了,雍西的生活又恢复了从前,挤奶、放牧、提炼酥油,日复一日。
姬迦好心的、像哄小孩一样露出笑容。哪知这样的笑容放在他脸上,显得更加不怀好意。
公扎点了点头:“hetushu.com•com他那时还很小,卓麦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风兴奋地瞪大了眼,大叫着:“太美了,这里真是无人区吗?公扎,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My god,你把最美的景色放在远离人烟的地方,真不公平!”
“嗯。”风点了点头,“你也吃吧。”
空旷的荒原上只听见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响。
“在哪里坏的?”
给我一片天地哟,伴你的爱漫舞天涯不再徬徨
公扎不明白风听到他的名字后为什么会那么吃惊。
“他,什么病?”
两人一马,慢悠悠地走着。
“公扎,无人区这么大,你怎么找到喀果?”风无话找话。
公扎沉默了。上海,那是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卓麦曾经说过,在那里什么都能用钱买到,唯独买不到他想要的爱情。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两个庞然大物,只能迂回的、不时赶到前面逼它们一下,希望能把它们赶回牦牛群里。
“啊?脱皮了?”风说,下意识把手盖在脸上。
神鹰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下面就会有断气或是即将断气的生命。
“小时候卓叔叔常常跟我们说起西藏,他最爱吃西藏的磨菇。他让朋友寄的磨菇还没寄到呢,就走了。”
我今天要去远方
远远的,就看见山坡上那顶黄色的小帐篷和转在四周的狼。
其中两头牛突然昂起了头,圆圆的眼睛看着雍西,脊毛竖了起来,眼看就要冲过来。
第二天正午刚过,窝在草洞子里的雍西迷迷糊糊听见獒叫得不同寻常,她探出头一看,果然,那两头野牦牛正带了四头家牦牛往雪线附近的山坡走去。
“不要了!”风干干脆脆地说,把自己捂进了羊皮袄里,好像公扎要吃她一样。
一声枪响,只见一头獐子应声倒地,其他獐子撒腿就跑。
公扎蓦然收回手,看了一眼肉,见已经烧糊了,便取下扔到了远处,重新串了一串放在炭火上烤着。心里却在想着卓麦,想起那个抱着一把吉他、总坐在草地上对着夕阳唱歌的年轻瘦弱的汉族军医,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怎么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风看着他背影吐舌做了个鬼脸。这个男人,真是惜话如金啊。自从自己病好以后,五天来他说的话没超过五十句。
傍晚,风感觉好些了,穿上衣服爬了出来,见公扎在帐篷边烧了一堆火,用木棍串了什么肉在烤着,香气扑鼻。见到风,他用刀子取下一块肉递给她。
雍西的心一惊,野牦牛!怎么会有两头野牦牛啊?
乡政府简陋但宽阔的院子里聚集了一大群穿着老羊皮袄的牧民。
“昨天早晨碰到你的。晕过去了你,高原反应有,吃了我的药,甘露丸。”他说的普通话语序颠倒,没有笑容,只低了头钻进来,半跪在她旁边,掏出药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一手扶着她坐起,把药放进她嘴里,再拿起旁边的水壶让她喝了两口,然后看她躺下,帮她把皮袄盖好:“睡袋不透气,不适合这里用。”
那层层叠叠的大山背后,就是让牧人谈虎色变的藏北无人区。
她知道,这个男人将不再回来。
这一天,风都迷迷糊糊,梦里一会儿是上海一会儿是荒原,她恍惚中感觉自己要死了。
看着我们约定今生约定来世相约永不忘
“卓一航说他小时候也在你们草原上住过的?”风没话找话。
“好好好,你的帐篷。你进来吧,我出去!”姬迦说,缩回脑袋,从帐门退出身子来,站起就要向她走去,哪知她再次从洞口一下子溜回帐篷去了。
雍西拉着马停在了山坡的最高点,晨风轻拂着长辫向后微微飞扬。她看着低凹处的牦牛群,皱紧眉头。
野牦牛对前面拦路虚张声势的女孩全不当回事,它们昂着脑袋,呼呼地就冲了上来。其他母牦牛则慢腾腾地跟在后面,还不时啃一下山上薄雪中才露头的青草。
“脱皮了。”公扎说,“过几天就好了。”
公扎拿起枪,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有几只獐子。他说了句:“周围有不少野牦牛的干牛粪,你捡一点。”提着枪便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雍西一看野牦牛的架势,赶紧翻身上马,缰绳一带往旁边的小山坡跑去。
那些白云那些星星那个月亮
今生的爱是不是已经散场
“谁要你来看我了?我好好的有什么好看hetushu.com.com的。”雍西白了他一眼,恨不得一鞭挥过去打掉那一脸得意地笑。如不是他,公扎现在还好好的留在她的帐篷里,哪里会轮到自己出来受这份罪?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逃那么快干什么?”
风讪讪地一笑,红了脸,把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湖心有一对野鸭正你追我赶着:“对,你说得很对。”不知为何,在他的注视下,风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不正常。
“你总这么吃肉吗?”风强行抑制着翻腾的胃,皱着眉头问。她从开始看见他吃生肉就吐,到后来他吃时就躲开,到现在能难受地看着他吃。
“还在生气啊?我说过不是故意的,再跟你道歉,对不起啊。”风望着牵了马站在雪地上,看不出表情的公扎说,故意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不卫生?”公扎好笑地看着她,“肉长在獐子身上,有皮保护着,怎么会不干净?取出来用水洗沾了水里的细菌,烤时再沾上柴草的灰尘,多次污染才不干净。这是你认识的那个卓麦大医生说的。”
“哦……”风看着公扎被火光映红的脸庞,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地已经是无人区的腹地,好几天都没看见人影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顶明显是城里人才会用的帐篷?公扎这么想的时候,顺手就端起枪,冲一头正在嚎叫的狼开了一枪,其他狼撒开腿就跑,一会儿翻过山脊不见了。
眼看着野牦牛带着四头母牦牛越走越远,雍西急得直掉泪,如果自己早点嫁个男人,今天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他做完这些,转身又要爬出去。
我们的誓言高高挂在天上
公扎笑了,抹了一把嘴角:“野狼,算是吧。你看这里,没有人烟,狼却可以生活得很好。”
晚上,公扎总是随便找个背风的草窝子,羊皮袄往身上一裹,一夜的风寒也就无关紧要了。
风一说完就后悔了。措姆,是公扎心中不能触碰的伤痛,自己何苦要去揭他的伤疤呢?她紧紧地追着他的脚印,一边喊:“对不起,公扎,我不是故意的。”
牦牛是长脚的,它想往哪儿去还真没法拦住它。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雍西看着他,气呼呼地说。
公扎在帐篷前飞身下马,拉开帐篷的拉链,见里面睡袋里躺着一个汉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起了好几个大泡。公扎“喂”了两声,对方并没答应,甚至动都没动。于是公扎爬进帐篷,摸了摸她的鼻子,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公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甘露丸塞进她嘴里,再出来从帐篷上取了雪放在口里,融化后喂进女孩的嘴里。
人若少了,知道硬赶是赶不走的,只能等着交配季节过后,野牦牛自动离开。

“我是猎人,知道熊喜欢出现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样很不卫生啊!”
这一次,他一个人走了。急着见到的不是佛祖,而是荒原深处的一个姑娘。
姬迦看着眼前的大火球慢慢落到了山头,大地出现一块块橘黄色的光斑。好久没这么安静地坐下来看太阳落山了。他总是很忙,忙着射杀,忙着赚钱,忙着喝酒,再忙着派人出去寻找下一群羚羊的位置。如此周而复始,他没有空,也没有那份闲情坐下来看一下太阳是怎么落下的。
风跟在后面,戴了公扎的牛仔帽,有些大,她不时得扶一下。右手拿着枪,枪叉子拖在地上,在沙地上画出了两条歪歪扭扭的线。
从没想过某一天要把自己安放在某个帐篷里,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现在,坐在这满天星斗之下,他突然觉得这样看守着一群牦牛、守着一顶帐篷也是很好的。当然,这样的想法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赶紧回头看了看小帐篷的动静,听到帐篷里传出安静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安心地转回头来,继续看着星空,发呆。
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雍西只能等着。她唯一担心的是,野牦牛把家牦牛拐跑了。
所有人低头弯腰答应着,按照事先分好的组,在门口牵上马各自而去。
会是什么动物要死了呢?野驴、野牦牛、羚羊……他看了看天空,东边已经开始发红,索性掀开袄子站了起来,一声口哨招回旁边的马,拿着老枪,拎着袋子就上了马背,往鹰盘旋的地方飞驰而去。
“喀果?”风想起拉姆说的故事。
他们要翻过这座雪山去。
此时,雍西正趴在帐篷边,偷偷拉开一条缝往外探看,见姬迦回过头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放下了帘https://www.hetushu.com.com子。
爱了你难道就只能绝望
这个地方出现这样一顶小帐篷,公扎吃惊极了。
“我们得找到他们,他们危险有。”公扎看着风,认真地说,“肉多吃,你才会快快地好。明天,找他们去我们。”
其实,这样安安静静地守着一顶帐篷也挺好的。有一个女人,再生几个孩子,养上一群牛羊,再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不用东躲西藏了。姬迦如此想的时候,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不会睡着了吧,怎么都没一点动静呢?
“太阳送给女人的礼物?有意思。”风笑了,“可问题在于我不是草原上的女人啊,我是属于上海的,很繁华的大都市,我如果带着太阳的礼物走进写字楼,还怎么工作啊?”
獒不时冲过去狂叫两声,野牦牛浑然不把獒放在眼里,只在獒叫得它们烦的时候才扬起蹄子、昂着牛头追上几步。看獒走远了,依旧回到牦牛群里。
“你出去,那是我的帐篷。”雍西看着他,右手紧握着匕首,生怕一眨眼他就钻了出来。
没有你的日子天天是情殇
“公扎,能不能歇一会儿?我太累了!”
“如果长斑就麻烦了,我回去怎么见人啊?”风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
公扎微微笑了一下,把獐子放在湖边,掏出刀熟练地剥着皮,一会儿就把獐子肉清理出来。然后用腰带上挂着的取火器打着油纸,把带回来的干草点燃,架上牛粪,火就慢慢升起来了。等火势变猛后,他从包里取出随身带着的盐袋放在一边,用刀子叉着肉,一边烤一边往上撒盐。烤好一片就递给流着口水的风,风一接过便饿狼一样塞进嘴里。
公扎没再说话。
“现在不行,我们得在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翻过去,否则温度一高,很容易发生雪崩。”公扎回头看了风一眼,淡淡地说。
“肉本来就应该这么吃。”公扎说着又把一片生肉放进嘴里。
终于,风打着饱嗝,摇着手说:“我不要了,再吃就要撑死了,你自己吃吧。”
“我来找一头熊。”
焦黄色的大地上,正午的太阳很猛。
空旷无人的荒原上,下弦月挂在影影绰绰的山头,星空璀璨,一顶帐篷,一堆似有若无的火光。
“你是我的女人,男人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啊。”姬迦向前走了两步,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看着她。
风看着公扎,心里动了一下。这个野性的男人,每天都在冲击着她习惯了的生活方式。自己以前接受的东西真的对的吗?比如生肉不能吃,比如不洗手就不能拿食物,再比如脸蛋上要涂上众多颜色才算漂亮?甚至还有男人的帅气,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才能风度翩翩吗?眼前这个皮肤黑红的汉子,一身尘土、吃生肉、高兴了欢畅地笑,不高兴了一脸沉默,难道不帅吗?
“谁是你的女人了?做梦吧!”雍西说,调转马头就向山下驰去。
今天,这个安静惯了的小镇突然间变得热气腾腾。
此时,在触及姑娘柔软的唇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莫名地跟着悸动起来,那唇齿间的甘甜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恨不得把对方的身子扼进自己皮肉里去。
美丽的牧羊姑娘爱了你无论日月怎么变迁我都无法遗忘
“脸好痛。”风扶了一下墨镜,抖了一下腿上的雪。
他爬到洞口处,见雍西站在外面盯着他,浑身上下充满戒备。
中午,公扎进去看了一下,见女孩子气色好些了,又给她喂了两粒甘露丸。
其他公牛对突然闯进群里跟自己争夺配偶的两个体形庞大的家伙也只能干瞪眼。
“你这样吃,什么味道都没有,好吃吗?”
这些城里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到这荒原上找罪受。公扎在一个山凹里把女孩子抱下来放在草地上,再把帐篷重新搭上,把自己的老羊皮袄铺在里面,再把女孩子从睡袋里拔|出|来塞进皮袄里裹好,又从她的背包里找到一个小水壶,出去找了些泉水回来,给她喂了些水。见她鼻息没那么粗重了,这才回身出来,把睡袋打开放在太阳下晒着。
“还要肉吗?”公扎回到火堆边,扬声问,嘴角含笑。
“怎么了你?不舒服的有吗?”公扎过来,递给她水壶。
爱情,自己的爱情,已经随着措姆的一缕香魂飘往香巴拉。卓麦的爱情呢?他一生未娶。他的爱情应该和自己一样留在这片草原上吧。
“卓麦……死了?”
“你们那里https://www.hetushu.com.com真是奇怪!”
“我们的车坏了,又下雪,走散了。”
“两小时吧!”公扎把马缰在手上又挽了两圈,让马靠近了些。
这时,积雪的山坡顶上出现一个骑着马的人,冲前面的野牦牛“砰”地放了一枪。枪声一响,两头野牦牛撒腿就向另一个方向跑了,再也顾不得身后的母牦牛。
再然后呢?不记得了!
狼嚎声依然一阵接一阵却并没进攻的信号,鹰依旧盘旋并不下坠。这样的情景很奇怪,说明它们瞄准的目标还活着。狼不想消耗体力去做无谓的打斗,鹰更不会向还活着的生命发动进攻的。
“我喜欢肉本身的味道,加上其他东西,反而不好吃了。”公扎说。这几天相处下来,公扎的普通话已变得流利了很多,很少再出现语序颠倒的状况。
雍西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注意到牦牛群里什么时候多了两头个体庞大的雄性野牦牛。
“咱们还要走多久?”风理了一下帽沿边的头发,仰头看了看太阳,无力地问。
风想了想,也是有道理啊。新鲜的肉,本就干干净净的,一旦过了人手、过了自认为干净的水,是不是就算一次次污染了呢?
“他当兵时,常到草原上帮牧人看病。”
阳光很猛,紫外线刺得人头皮发炸。雍西抹着泪,打着马,奋力地往上追。
“对,我来之前两个月去世的。肉烧着了!”风说,见公扎陷入了沉思,肉着火了还不自知。
不再分离是不是成了奢望
何时才能回到我身旁,何时我们才能一路花香
于是雍西也不出声,任他在外面折腾。
雍西把小辫甩在身后,一扬乌尔朵,一颗石子向右飞了出去,她想把边上的四头母牦牛赶回群里。
这时,帐篷门突然被人掀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出现在门边,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醒了你?怎么样感觉?”
“可是,即使你打死了它,措姆也不会回来了啊!”
接下来的路俩人都沉默着。
“公……公扎?”
“可是,这里太大了啊!”
风的泪水再次哗哗而下。卓一航叫她来找公扎,说是公扎可以陪她去看最原生态的民俗,去看最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她倒是看到最原生态的民俗了,也看到最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了,只不过小命差点也丢在这里。
公扎离去时的背影,马蹄扬起的一缕烟尘永远留在了姑娘心上。多想帮他抹去眉间的郁色,尽管不知那郁色是为何而起。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风的手指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然后身体慢慢晃一下,再晃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疼,这样的疼让她确定自己还活着。风想坐起来,只是有些力不从心。她睁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自己仍在黄色的小帐篷里。
“你是我的女人,我可是认真的。”姬迦说,可惜雍西没听见。他看着马背上起伏远去的背影,草原上能把他姬迦不当回事的女人还是第一次碰到。要么人家姑娘一见他就吓得直发抖,视他如妖魔鬼怪;要么就是故意讨好他,恨不得他夜夜出入她的帐篷才好。
“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卓麦?有个侄儿叫卓一航?”
“来看你啊。我说过等我把事情办完就来看你嘛。”姬迦笑着,对她一脸的不高兴毫不在意。
这时,低矮的小屋子里出来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向着院子里的人喊:“大家再辛苦两天,再好好找找吧。咱们不能眼看着人家姑娘活活饿死在里面啊。”阿钢与海子他们到这里报了警。
“呱呱鸡!”
低沉的歌声无限悲凉。
“健康?像你们草原上的?皮肤黑黑的,满脸太阳斑?高兴了就放声大笑。公扎,上海是容不下这样的女子的。上海需要衣饰华美、精致典雅的女人。”
家牦牛是不会逃的,听到枪声只是抬头看了看,吃草依旧。獒及时冲上前去,叫着跳着把它们赶了下来。
风看着他毫不在意地削了生肉,血丝还挂在刀上却吃得津津有味,顿觉毛骨悚然。这是个什么人啊?怎么像野人一样?她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赶紧走到旁边,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当他无意识地舔过干裂的嘴唇,回味着她唇齿间甜丝丝的味道时,不由自主地笑了。喝光茶后拎起亮晶晶的银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等等。”风低呼了一声。在这个四处无人的旷野里,真怕他一去不复返。她已经好几天没跟人说过话了,渴望能跟人说点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卓一航还好,他的生意不错,不过他父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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