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西藏生死恋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下篇 3

下篇

3

海子也跟着大喊起来,接着是涵的哭声、其他人的呼叫……
姑娘点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看脚尖:“刚才我听到你说要找他。”
一路上极少碰到人,更不会碰到车。对于习惯了大都市车水马龙的风来说,这样一望无垠的宽阔是不可思议的。蓝天雪山草地和偶尔闪过的喇嘛庙,就像神话电影中的镜头一样,美得有些不真实。她想过人会很少,但少到几十里无人烟,还真没思想准备。在内地,只要有假,她都会确定一个风景点,出去走走。当然,那不能说是行走,那叫旅游。坐着豪华的大巴士,跟在导游高举的小旗子后面,到点后摆出漂亮的姿势,拍些人比风光漂亮的照片回来。
一切就要结束,风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继续走吧。
下午了吧?这两天行走,风已经有了些经验。上午总是风和日丽的,只要太阳一过山头,荒原就会刮风、下雪或是下冰弹子。
“住得下住得下,我们家好大。”拉姆也不问人有多少,只一个劲地点着头。
拉姆的家在院子最后面,上下两层藏式房,每一间都宽敞明亮。一个老阿妈安安静静地坐在露台上晒太阳。
“哦。我是卓一航的同学,他说公扎是他叔叔。”
不知是雾还是雨雪把天地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有雪山,看出去每一个方向都一样。寒风依旧狂乱地刮着,冰雹仍在不停地下。风把冲锋衣的帽子紧紧扣在头上,收紧了小绳,背包越来越沉,感觉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一样的。来拍照可以,让我在这里生活,还是太困难了。”海子说,看着风娇美的脸蛋。
“你大哥是公扎吗?”风看着她问。
涵开始哭泣,听着风雪中的哭声风更加绝望。
风背起包,步履艰难,一步一步向五彩斑斓的草甸走去。
她捧起水喝了几口。幸好,草原上到处都是湖泊,水还不缺。
风害怕了,她心里叫着菩萨、上帝、太上老君、真主,胡乱祈祷着。她甚至想,只要能平安走出去,她决不再来西藏。
“你喜欢西藏吗?”海子过去,站在她身边。
两辆北京吉普飞驰在去往藏北的荒原上。
“阿妈说,你一定要回来,把大哥带回来。”拉姆说,“她又把你当成措姆阿佳了。风阿佳,你们还回来吗?”
在这片无人的高原上,天堂和地狱,就是这么一步之遥。
狼嚎一阵接一阵,晨曦微露时,还夹杂了秃鹫怪异的叫声。
“当然是真的。你想不到吧?我们刚进藏那会儿,布达拉宫的门都是不锁的,没有人会去偷东西。自行车随便放在哪里都没有人拿。现在生活开始好些了,不过小偷也有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手腕上的指南针不停地变换着,蹦来蹦去的让人看得胆战心惊。“这附近可能有什么矿,指针失灵了。”阿纲说,看着众人的目光不再坚定。
那个扛着老枪四处流浪的汉子未曾谋面就这样沁进了风的心里。
“你们这些城里人啊,吃饱了没事干,荒山野岭的有什么玩头。”
看着这样的天,风的心开始抽紧。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领略大自然如此暴虐的变化。狂风夹着冰弹子,打得窗玻璃“叮叮当当”地响。车窗感觉随时都有可和图书能掉下来,某个缝隙里灌进来的寒风带着一股冷意,让人凉到骨子里。车里就安全吗?这一方小铁盒子在发疯的大自然面前,就像一叶小舟到了大海。
不过这瞬间的变换,足以让不熟悉这片荒原的人惊慌失措、进而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
外面雪很厚了吧?风看着被压得变形的篷布这么想。狼也来了吧?那一声声狼嚎听在耳里,竟然没一丝害怕。以前无聊时曾经想过自己会怎么死,病死、车祸、飞机出事、轮船沉没,唯独没有想过会死在青藏高原,会葬于狼口。
风对着风光潋滟的湖面突然大喊了几声“啊……”
如果真脏了,用手拍拍就能干净吗?
“那倒是真的。就像我们这些开车的,从来没听说拿不到运输费的,偶尔只是晚一点而已。”身边的汉子嘿嘿地笑。
“物质进步的副产品就是人心开始向背。”风说,“不过现在西藏跟内地比起来,民风还是淳朴很多啊。”
“是啊,我是四川的,他们俩是湖南的,那是山东的。”风身边的小个子男人回答,“你是从哪儿来的?”
天地间除了风雪的肆虐,什么声音都没有。
当然,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大哥和措姆的故事。在她心里,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对措姆的爱恋是草原女人一生所向往的唯美的爱情。
风的心情就跟窗外起伏的山峦一样上下激荡着。
“你是公扎的妹妹?”风看着她,轻声问。
“你们都是从内地来的?”风问。
三人沮丧地向外走。到院门边时,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看不出多大年龄的藏族姑娘,普通话里带了明显的本地口音:“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来找我大哥的?”
“真的假的啊?”风笑着,火光映在脸上,心情没来由地轻松起来。多久没跟人这么聊天了?永远都忙不完的工作,跟同学吃顿饭都得提前好几天调整时间。
无助。在这里,除了这个词,风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自己的状况。
风翻出巧克力,往嘴里塞了一块。她不敢吃得太多,剩下不到五块了,还有一袋糖果、两包饼干,这点东西还能支撑多久?感觉到巧克力在嘴里慢慢溶化,慢慢消失,眼泪不受控制地下来了,咸咸的,浸在刚脱皮的脸颊上,如无数的小针在扎。
“你们是去申扎的吗?车里拉的什么啊?”风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把手伸到火边烤着,边问。
一行人就这么住进了拉姆家,自己做饭、洗衣,高兴了还唱歌、跳舞。拉姆忙进忙出地招呼着大伙,开心地笑着,把自己从小唱到大的牧歌反反复复地唱。自从措姆阿姐走后,大哥就从没笑过,他只是本能的、负责任地安排着家里大小事务。二哥三哥四哥在老家,娶亲生子后,他们有了自己牵挂的人,不能老往县城里跑。这里常常就只有阿妈和她两个人,看着太阳寂寞地升,看着月亮孤单地落。
“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五十多个呢,可以借给你。”同行的海子说。海子是杭州人,目前是南方一家摄影周刊的记者,此次是专为报道西藏而来。
蓝天白云下,雪山高高低低排列有序,草地依旧绵软,踩上去像极了毛绒绒的毯子。就是刚才还四处飞舞的冰弹子,此时竟没了一点踪迹。空气变得格外的清凉,微风变得格外的柔和。远近的https://m.hetushu.com.com湖泊蓝得那么透澈,水天相接处,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此时的风,已经没有一点兴奋之情。一个人背着包,支撑体力的巧克力和糖果所剩无几。
车里的气氛开始紧张,一路上“八卦”个不停的阿纲也停止了嚷嚷。
“拉淘金的设备去申扎。”
“西藏有金子?”风吃惊地问。印象中,西藏除了万里无垠的荒漠,贫瘠的土地,穿着别致的藏人、和蔼的僧侣,基本没有其他概念。
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丝痛苦。
“等我这趟拉完后,也想开个运输公司。老是帮别人跑车没意思,家里老婆孩子都要钱。”
“阿妈,她不是措姆,她是一航的同学。你又忘了,措姆阿姐早不在了啊。”拉姆说完从旁边的瓶子里倒出两粒药片递过去,“阿妈,吃药了。”达娃听话的把药服下,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太阳,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海子从镜头中看着坐在江边的风,她正侧着身撩水玩,长发辫成一根独辫用真丝手绢绑了垂在腰际,随着她的身子会轻轻晃动;皓白如玉的手腕在清澈的溪水里起起伏伏,温润得想让人一把握住。
拉姆给她盖好毯子,回身说:“阿妈的脑子不太好,不过她还记得一航的父亲。走吧,我带你们看看房间。”
“你才两年,我都四年没回去了。走的时候女儿上初二,现在高中都快毕业了。”
太阳还没升起,下弦月冷冷地挂在山头上,清辉洒在银色的雪地上,泛着淡淡的寒光。
“前面有个温泉很漂亮,在山沟里,往前不到二十公里。”另一个汉子说。
司机下车打开引擎看了看,摇头叹气,叫所有人都下车,帮着推一推。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车子还是没一点发动起来的迹象。
想起母亲,她的面容总是很疲惫,眼神总是很无力。每次回家,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房价又涨了,她想把目前的六十平方米换成一百二十平方米,还说要存钱给就要毕业的儿子找工作。再不就是问她和杨帆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了是不是可以共同帮家里一把。现在的生活让母亲很不满意,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养了两个孩子,丈夫又不能干才造成今日的困苦。现在好了,自己死在了离天最近的地方,母亲就是想唠叨,也无法到这里来。
“年底如果能结到账,我想回老家去看看,两年没回去了,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阿纲和海子他们整天拎着相机追逐着活泼的拉姆,风反而安静下来了。不出去时她就陪着达娃坐在露台上,也不说话,只是帮老人盖盖毯子,看着时间喂她吃药。
风转身询问地看着拉姆,她不懂藏语,不知道老太太在说什么。
“喜欢,但不属于我。你呢?”
她又想起杨帆。这场恋爱就像马拉松一样,婚期是常常说起的,但又常常变更,因为临回国时他总会有事,总会说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要为今后的好日子打下坚实的基础,再等一等吧。这一等往往就是一年,然后又开始计划结婚,又开始变更,遥遥无期是周而复始,至到风的心开始麻木,开始把结婚的日期当成镜中月、水中花。
在藏北,迷路是非常可怕的。可能转上一天,第二天发现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这还算好的,至少还在原地,重新上路还有方hetushu.com.com向。怕就怕一夜行来,周围的一切景物都不认识,每个方向看上去都一样。
老人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三人的眼神有些飘忽,念叨着:“嘿嘿,卓医生……”她就是错鄂草原的达娃,只是不再是当年那个风流性感的妇人,而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这里宝贝多着呢。就是开采困难,海拔太高了,缺氧。我们在这里一年多了,走路都还喘呢。”
“我们人多,你们家住得下吗?”
大伙商量了一下,还是顺着山沟往前走。
在一个幽蓝的小湖边,风颓然坐下。她开始咒骂卓一航,如不是他怂恿,此时自己可能坐在某间装修精美的咖啡厅里,握一杯暖暖的咖啡,看书或是发呆。
“申扎怎么样?一路上风景美吗?”
“在这里工作,收入怎么样?”风好奇地问。
也许是“卓医生”几个字勾起了达娃的一些往事,她看着风突然问:“措姆,公扎对你好吗?”
当周围上百里、上千里都没有一个人时,你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我们先去看看好不好?如果住不下我们再想办法。”阿钢看着拉姆说。
“你还别说,现在内地做生意的一下子多了起来,是人不是人的都想下海捞一把。”
那样的爱情,何尝不是城里女人一生所向往的?
它们是草原上最敏感的动物,总能在灵魂最后离去之前找到寄主,第一时间抢到食物。
第一晚住在甲措乡的路边小店里,由于太累,大伙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被子上浓浓的酥油味让风的胃阵阵翻腾。听着同来的驴友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她始终无法入睡,想妈妈做的菜、想明亮的办公室、想灯火辉煌的大商场,甚至永远板着脸不停地下达任务的老板此时想来都那么可爱。
“这个鬼地方修铁路,亏你想得出来。”
也好,这样也好啊。再也不用夜以继日地赶没完没了的设计报告了,再也不用考虑明天穿什么衣裙,再也不用看妈妈忧伤的脸了,再也不用公式化地说“我爱你”了……
“如果通铁路就好了。”
幸好大伙都不急,赶路并不是主要的。他们是一群无聊而好奇的孩子,草原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是来触摸这个梦想的。
天越来越暗,前后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阿纲不时喊一下其他人的名字,说笑话鼓励大家。当他再一次大声叫着风却没人应时,他有些慌了,更大声地叫着:“风,风,你在哪儿?风,答应一声啊,风……”
哭够了,风站起来,太阳晒得头皮发炸,四周空旷得连棵遮荫的树都没有。别说树,就是高点的草都没看到一根。这个世界里,似乎所有的植物都要贴地才有生长的可能,安静的、不着痕迹的,延续着生命。
另一辆车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申扎县很小,小到只有一条街。车子停在路边,阿纲和海子陪着她找到公扎单位,人家说公扎退休了,最近去老家了。
“洗澡更惨。还记得每次有老乡来拉萨出差,只要住在迎宾馆里,我们都集体去蹭澡,那时候能洗个热水澡就跟过节一样。”对面的山东汉子爽朗地笑着,“现在好多了,你们可以来这里旅游了。我们那时候啊,来这里工作,人家都说我得了神经病呢。”
悲凉无助的喊声在荒原上层层铺开,消失在了无形中。
“好好好!”拉姆点着m.hetushu.com.com头,不由分说就拉起风的手向院里走。
阿钢喊着:“出发了,出发了。咱们今天可得赶到申扎。”阿钢是个热心的人,单纯如孩子一般,他在西藏飘了多年,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对线路极熟悉,是个不错的向导。
“拉姆,好好照顾你阿妈,我一定还会再来看你们的。”风说完把达娃单薄瘦削的身子搂在怀里,安慰地拍了拍老人的背。
本来一直紧跟着的两辆车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距离。
偶尔在起风时或是太阳下山时,达娃会自言自语地说点什么,有时还会狂躁地喊叫。风是听不懂的,她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轻轻拍拍她青筋毕露的手背,达娃就安静下来,转过头去看着虚空,再度陷入她自己的世界里。
阿钢打听到无人区那边有个如死海一样的湖,回来大呼小叫着,夸张地说:“一定要去看看,西藏的死海啊,把人扔下去都淹不死的。”他这么一煽呼,其他人的情绪顿时也起来了,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就要离开申扎,去无人区找那个不知位于何处的“死海”。
难得在路上碰到女人,而且还是说同一种语言的城市美女,汉子们很高兴,尽己所能地告诉风他们眼里的西藏。这个早上风很开心,就如她后来在日记里写的那样:“我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地说话、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离开大都市,没有车水马龙的生活,我发现自己更像个女人,苦了我可以说出来,累了我可以坐下来休息。没有人会盯着看你坐了多久,没有人会催着干活……”
狼、秃鹫……
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湖顿时笼罩在一片烟雾里,前路看不清楚,退路迷雾重重。
风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其实是没有灰的。她只是习惯了在高档的皮椅上落座,坐在石上、沙子上总会下意识里认为有灰。
风的心随着拉姆的讲述而激荡着,当听到措姆被熊咬死,公扎亲自背着她去天葬台时,风流泪了。为这样一份美好的爱情不得善终而伤心难过。
“这是我阿妈,她身体不好。”拉姆说,过去叫了声:“阿妈,有客人来了,是一航的同学。你还记得一航吧?常给你寄药来的,他是卓医生的儿子。”
“上海,我来玩。”风说。
“一航啊,我还记得他,小时候他来过我们草原。你们才到吧?去我家住好不好?”拉姆看着风,开心地笑了。
拉姆说风适合当医生,因为母亲只有在医生跟前才会这么听话。她和风住在一个屋子,俩人常会聊到很晚,她给风讲草原的美丽、说察那罗的神奇;说卓一航小时候的顽皮,说卓医生的医术……
“比内地稍好一些,勤快点养活老婆孩子还是没问题的。”另一个人回答,笑声朗朗,“不过今年来做生意的特别多,拉萨一下子多了好多内地人。”
孤独的小帐篷,在这个腥风四起的清晨里,能支撑多久?
“难说哦。说不定哪天上面一声令下,西藏就开始修铁路了。”
想什么不来什么就真的来了。车子在突突几下后,再不动弹。
车子启动时,达娃追了出来,嘴里啊啊着,白发苍苍的,脚步颤巍。一周的相处,她对这个有时沉默、有时狂躁,时不时冒出“单增”两个字的老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谷,绿草如茵,各色花朵如一条五彩和_图_书的绒毯铺陈开去,不时有大群的小云雀从花丛里飞起,叽叽叫着,一会儿又重新落下。
“明年也许路会好走一些,现在回去一趟太难了,路上都要十几天呢。”
所有人都看着阿纲,期望他能拿个主意。毕竟一行人中,只有他才有野外生活的经验。
“我叫拉姆,公扎是我大哥。”
荒原上的天,说变就变的。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突然刮起了大风,冰雹“噼呖啪啦”地下了起来,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起风了,湖面开始荡起涟漪。
第二天早早地上路,不时看到漂亮的风景就停下来,风会拿出傻瓜相机胡乱拍着,带来的二十个胶卷已经拍了大半。
风看着阿钢,他是领队。毕竟自己是随着人家出来的,一切行动都得符合集体的利益。
还想起了卓一航,她最好的朋友,如兄长一样的男人。他总跟她说西藏,讲拉萨的布达拉宫、讲阿里的古格王朝,他说西藏是天堂,是人类最后的净土。现在,自己就躺在他所说的净土上,等待着人生最后时刻的来临。
风在这样的美景中已经走了两天。她不知道接下去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只是本能地顺着山谷往前走着,祈盼着能碰上一个人,哪怕是一头绵羊也行啊。
风躺在帐篷里,双眼无力地看着帐顶。此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远去,身体在一点点变轻,眼神在一点点涣散……
加上司机一行五人,弃车步行在风雪中。
阿钢问了司机,确定车子是修不好了。这里已经是无人区的腹地,等人救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能留在这儿等死,不可能有车来救我们的,只有靠我们自己。”阿纲说完率先背起了自己的包,还把同车的另一个叫涵的女孩的背包背上。
不知道几点,风实在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就着月光悄悄穿上鞋,披上冲锋衣出门来,皓月当空,平坝的一端燃着几堆火,有人在用汉语小声交谈。风走了过去,见四个男人围着火堆在闲聊。
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无论你多美丽或是多丑,无论你多有钱或是多贫穷,时间最终都会让你们走到同一个终点。发白了、背驼了、腿颤抖了、牙齿掉了……
藏北的天就跟孩子的脸一样,说晴就晴了。
当风雪再一次来临,天也随之暗了下来。
不走干什么?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风景倒是美,就是太缺氧了,吃没吃的、用没用的。”
“是啊,那时候烧的是喷灯,一点就轰隆隆响像打仗一样。”
“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拉萨连个公用电话都找不到。街上就三个餐馆,到吃饭的时候才有饭吃,过了时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风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几个汉子闲聊着,听他们说来时西藏是什么样的,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亲眼见证着一个地方慢慢变化,还是满自豪的。
一个向阳的山坡上,一顶孤零零的黄色小帐篷。
从拉萨去申扎要过日喀则的南木林县。过了南木林,就谈不上有公路了,山沟里到处是路,又到处不是路,只能凭着感觉,看着车印子前进。
生命是不是就要结束在这里了?风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紫外线使她的嘴唇干裂,脸上已经脱皮,两腿就像水泥柱子一般沉重。
离开时,达娃突然一反常态地从露台上走下来,拉着风的手,嘴里唔唔着。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