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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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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11

上篇

11

公扎试着推了推门,门扉吱吱呀呀地响着,有灰尘从上方落下。
“以前措姆舅舅跟我讲藏药方子时,总要先讲药师佛的故事。他说药师佛是东方琉璃界的教主,曾经发下十二大誓愿,其中有消除一切众生病痛、令身心安乐的愿,有使众人解脱恶劫的愿,转女成男愿,使饥渴众生得食愿,使贫乏无衣者得妙衣愿等等,他还说,他一生的愿望就是在药师佛的护佑下,为草原上的牧人消除一切病痛、无病无灾,享受安乐。”卓麦自言自语地说。
卓麦看了公扎一眼,对方点了点头。措姆扶着老人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卓麦把枪递给身旁的措姆,仰望着那个盒子,突然感到心跳加速,血脉上涌。
“是英语!”卓麦说,“怎么会有英语?”
“首长说,我明年就能退伍了。等我一回来,咱们就把帐篷立起来。”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来?你们俩人就敢闯察那罗?胆子可真大!”
俩人飞快爬上大青石,蹲到公扎旁边。
三人出来,卓麦小心地关好门,虽说不能上锁,但来时它是关着的,离开时也让它关着吧。这个藏于雪山之中的洞窟,从没受外人打搅过,自己无意中闯了进来,就像未经允许闯进了别人的家园一样,虽说没偷东西,心里也是忐忑着的。
“英语?”措姆和公扎同时惊奇地说。
“错鄂寺的僧人呢?全都后来的吗?”
“1907年?天啊,那么遥远啊?”措姆讶异地看着那些如蝌蚪一样的文字。
“因为喀果就住在这个山洞里,我只要找到喀果就能找到这里。原来他一直要我找到喀果是这个意思。”公扎跳下去,示意卓麦把佛像递给他。
卓麦跑到悬崖边,用刀子拨开雪莲根部的碎石块,按照扎多老人的吩咐,只采六棵,剩下一棵留给山神。
“卓,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你好好看一下扎多活佛留给你的笔记,我总觉得它除了医书,应该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公扎看着蓝蓝的天空,沉思着说。
熊吼了一阵后,渐渐平息。
“香巴拉!”措姆瞪大眼睛,兴奋地看着湖面上神奇的画面喃喃自语。
公扎已经转动了那块凸起的并不大的石头,石洞上方开始“乒乒乓乓”掉下大大小小的石块。
月亮就在他们正前方,白茫茫的大地影影绰绰。
“你们看!”卓麦指着墙壁上一排模糊的白色字迹,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有……怎么会有……”
“我阿爸的老家在双湖那边,靠近色林措。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我还记得石达他们老家是文部的,上次还有文部的亲戚来看他们呢。对吧,措姆?”
“纳仓德巴?什么意思?”卓麦问。
卓麦没去解释,他只埋头看自己的病,或者研究采回来的草药。
高高的椅背上有一个白色的图案“¤”,凸出来的线条触目惊心。
措姆没有说话,只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卓麦放在地上的叉子枪。
两人见地上手电光照着的地方有些隐隐约约的文字:“烟升起来了,去香巴拉的门打开了。我要走了,多吉拉姆,我的女人,你要把孩子带好,长大后给他阿爸报仇,把加龙人赶出我们的草原。”
最终,他还是双手捧了起来,慢慢退回到地面上,盘腿坐下,拂去盒子上的灰尘。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紫檀木盒,上面雕刻着一把吉祥的宝伞。
“这是个密码锁,你看,这儿有个凹进去的小转盘。”卓麦说,从盒子一头掀开一个小木片,下面果然有一个精致的“¤”形小金属盘。
“吃了不少的苦?什么意思?”
门上画着“¤”,单一的白,柔和中带着神秘。
只是,这个奇怪的“¤”怎么会刻在族长的椅背上?
“看洞里的情景,保存完好,除了熊外,似乎从没外人进入过,加龙人当年怎么没发现这个洞呢?”卓麦咬着一块干肉,含糊不清地说。
“波拉(藏语:爷爷),错鄂寺真有一尊格萨尔王留下的药师佛吗?”
“纳仓德巴的族长就是错鄂寺的第一任活佛,不过是后来追认的。纳仓德巴也是外来的,最早我们草原是加龙人在住着,纳仓德巴信仰佛教,为逃避政府的重税而带领族人逃到了错鄂草原,赶走了信仰苯教的加龙人。听说错鄂寺就是纳仓德巴来后才修建的,所以后来的人把纳仓德巴的族长追任为第一任活佛。据说纳仓德巴擅长驯熊,但没人见过。我们迁来时,这里已经荒芜了。”老族长旺久坐在榻上,背靠着卡垫,说一会儿就得停下喘一阵子。
“来自无人区的神湖?”公扎喃喃地念着。
“这里还有。公扎,每个人身前都有字,是不是他们的临终遗言?”卓麦在每具尸骨前仔细察看着。
“快走!”公扎叫着,拖了措姆就向外跑,卓麦跟着跑了出来。
“得到此书者,必是跟我错鄂寺有缘之人,等将来草原平静了,请把这些医案归还给错鄂寺。无论你是怎么进入这里的,请别再回头,临湖石屋左边有条通道,在第二个路口往右,一直上去即可离开。出洞后,转动右边凸起的石头封闭石门。离开之后请忘记这里的一切,切不可对外人提起。”卓麦拿起最后一张纸念着。
公扎环视着这间石窖,发现里面很空旷,中间有四根石柱,纵向六排垫子,一排坐了六人。每人都是同一姿势,双腿跌跏,双手置于膝上,面部向里。羊皮的袍子放在臀下,棉衣有的缠于腰间,有的穿了一只袖子。正面高高的石椅上也跌跏坐了一人,面向大众,双手掌心相对。整个厅堂里骷髅只是极个别的,大部分的人脸部肌肉完好,眼闭着,表情平静淡然。
“现在的偷猎者就是他们的后代?”
“不是,我不是故意要开枪的,我只是无意中弄响了那个!”措姆眼里有着明显的惊惶,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
“你看得懂?”
“斯文·赫定?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公扎喃喃自语。
里面放着一圈纸。卓麦轻轻拿出来,一页页地看着,眼眶发热。
公扎点了点头,三人转回身来看着寂静的厅堂,各自不知在想什么。酥油灯的火苗垂直向上,橘红的光就如晕染开来一般,石柱、跌跏而坐的人影,一块块阴影重叠着、相交着,妖异鬼魅。碎石的墙壁在修建时显然拌了草灰和糌粑抹平过,泛着淡淡的青光。
没一会儿,神奇的画面消失了,措鄂湖恢复成一池幽蓝的碧波,显得那么神秘莫测。
“怎么和图书又是这个图?熊跟这个石窟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也听阿爸说过,我爷爷的爷爷原本是在无人区的塔加普山脚下,是族人发现这边的水草好才跟着迁来的。
公扎把门开大了些,可以看清外面的动静。然后取出干肉,三人坐在地上,开始填着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
公扎和卓麦俩人从悬崖边抱过一块大石顶上。
“日给星出来时,大青石影子朝着的方向。长长的影子啊,那是佛祖在给迷途的人指点方向。”公扎的反应。
“女人,我会想着你的。”
“对。没有人问起,他也没说过。你打听这些干什么?”老族长转过头,示意措姆把小桌上的药片递给他。那是卓麦开的西药。现在的错鄂草原,自从扎多去世后,就没人会藏医了。幸好有了个汉族医生卓麦,否则牧人们生病都得往大老远的公社跑。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丝尘土扬起的味道,还夹杂了淡淡的骚味。公扎把门开大了,顺手拿过枪,叫了声“卓,熊来了,记住,一定要一枪毙命。否则它们一反扑,我们就麻烦了”。他一边说一边就架好了枪,趴在地上,打开扳机。“措姆,蹲到墙壁边上,别动!”
“全是病案,还有草药的形状,太好了。措姆,你舅舅真是活着的佛啊。”
三人相跟着出了帐篷。
死里逃生,三人惊魂未定,总算是看清了所处的位置,正是离山顶不到二十米的平台上方。不过,平台此时已经塌下去了一半,那块神奇的大青石仍然稳稳地立在那里,只是震落了些许雪花,黑黝黝的铁链依旧卧在积雪中,泛着淡淡的青光。嘎玛日给星在雪山顶上,那么清楚明亮,大青石的影子朝向正南临湖的一方。
“真是个聪明的老人,谁能想到他把佛像藏到了雪山之巅的山洞里啊。只是,他怎么知道你能找到这里来呢?”卓麦喃喃地念。
石壁上写有红色的藏文,规规矩矩的标准字体。
“他没说那三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吗?”
“你等等,我想起来了。”老人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三人,若有所思地说:“有次我去寺里,扎多仁波切正在看格萨尔王的书。他说那书是金汁写的,是无人区神湖边的修行者送他的。”
门楣上同样画着朗久旺丹,色泽艳丽。
“奇怪,这个瑞典人到这里来干什么?”卓麦看着那些模糊的字母,脑袋里像灌了糨糊一样。自从进了这个山洞,惊喜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震撼。他是一直相信这片高原上有神奇存在的,那些雪山湖泊被人加进无数的想象,赋予神性的同时,难道就真的没有神奇存在吗?神话的传说追根究底,总会在某朝某代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牵出历史的丝丝缕缕来。
公扎起身来不及查看,喊了一声“措姆,把门关上”。措姆就把生锈的铁门“哐”的一声推了过去。
“这么说,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三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
公扎静静地注视着佛眼,佛眼也在静静地注视他。眼神对接之时,就好像连通了天上地下、遥远与未来。
旺久闻言惊异地看了一眼公扎,“你也在找吗?”
是胸有成竹还是勇者无畏?不得而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老人们这么说。”
“应该是,因为只有苯教才逆着时针转。”公扎再次看着墙上的字。那些字很清楚,就像昨天才写上去的一样。“这上面写着老人和女人、孩子们去了佛祖安排好的地方。我们是留下的纳仓德巴战士,向上天发誓要用生命守卫家园。也就是说,纳仓德巴并没被加龙人消灭干净,发生战争时,纳仓德巴就把老人、孩子和妇女都送走了。”
因为公扎的伤,卓麦回部队续了十天假,留在了草原。只要没事就呆在部队给他安排的帐篷里,帘子放得严严的,研究扎多活佛留给他的医书和笔记。偶尔他会出去采一大堆草药,熬成汤或是做成药丸,自己试着服用,感觉没问题才给病人,治好了很多过去没把握治疗的病,几百里外的牧人都来找他看病。
“我只是好奇。草原上到处都在传说,说只有药师佛出现,草原的人心才能稳定。”
“请帮助佛祖,孩子!”扎多急促的语气又响在耳边。
经过这一事件,公扎和措姆的感情又回到原来的轨迹。单增是乐见其成的,他一向喜欢公扎,不想这俩孩子重复自己的遗憾。只是女人白拉心存芥蒂,但也无可奈何。再说他也是为了女儿才受伤的,还有何话可说呢?
“按这上面的意思,纳仓德巴被加龙人入侵,他们先送走了女人和孩子。那么现在错鄂湖周围的人是哪儿来的呢?你们是加龙人的后代吗?”
“好像听老族长说,他父亲年轻时曾给一个老外当向导,带他们进无人区找石头,那个老外好像就叫斯文·赫定。”公扎看着石壁,沉思着说。“草原上很少来外人,特别是高鼻子蓝眼睛的人,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这么说,我们也是外来的?”
“我一生行医的心血都装在一个檀木的盒子里,放在了极安全的地方。将来你如果有缘得到,请多加珍惜,别忘了医者的仁德之心和普世之爱。”这话是扎多活佛生前对他说的。那个他最尊敬的老人,跟他见了一面就成了忘年之交,把一生所学倾其所有地强行灌进了他的脑海里,他说他不想自己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失传,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让藏医在草原上重新开花。
石台边有三步梯子,卓麦并没急于爬上去,而是学着藏人磕头的样子,恭恭敬敬磕了三个长头,然后起身,顾不得抹去额头的灰,他看着那盒子,一步一步上了石梯。“公扎,台上也有字,写给你的!”
“如果我想得没错,这个图案肯定是纳仓德巴部落的图腾,而且跟喀果的家族有关。”公扎说,用手摸了摸凸出来的图案。“跟墙是一个整体,不是后来做上去的,而是建修这个石窟的时候就预留了。也就是说……”
“好像有什么在跑动?”
终于前面出现一丝亮光,公扎和措姆跑到洞口,“卓,左边还是右边?”
“有,不过人很少,狼却很多,刚来时,猎人们打了三个月,才为我们清理了湖周围的地方。现在我们有这么大的草场,都是从狼嘴里抢出来的。”
“还有一句。日给星出来时,大青石的影子朝向正南的方向,长长的影子啊,那是佛祖在给迷途的人指https://m•hetushu•com.com点方向。”
这个盒子,跟扎多活佛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条通道跟前面的还有所不同,两边的碎石壁显然在修建时经过细心的整理,非常光滑。酥油灯跟别处的不一样,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铜碗,而是雕了各种精美的吉祥图案,华丽气派。
“不全是,但听说有一部分人是加龙的后代。他们平时都在无人区,因为不敢出来抢劫,所以改行猎杀羚羊,要找他们很难。”公扎说。
公扎迅速爬了上去,看清那些字后,不禁眼眶发热。扎多活佛的字他极熟悉,那些字是写给他的。
卓麦和公扎对看一眼,“你说这个大青石就是上面的那个石头?”
“人心稳不稳定,与药师佛有何关系?那只是人本身的问题。”老族长的眼光越过公扎看向外面广阔的草原,远处有一群牦牛在低头吃草,牧羊人坐在一边绕毛线。
“学过!”卓麦说。
三人依旧面向湖面,呆呆地坐着。
“我就是追踪一群熊才进来的,你看!”公扎把小熊的脑袋抬起来,指着熊额头上的白圈,“是不是跟咱们看到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里面不是一间完整的石窟。因为推开门后,他们看到的是蓝天白云和错鄂湖的万顷碧波,从门往里走不到十步就是悬崖,悬崖下不断传来湖水冲击岩石的声音。更绝的是,周边的岩石上挂着冰,边缘上却长有七棵雪莲,花蕊已全部绽开,微风中正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三人站定,商量着走那条路。
推开门,同样目瞪口呆。
措姆打死的那头小熊看牙齿不到两个月,多半是因为发现了人而好奇。母熊肯定就在周围,只是因为那声枪响而有所忌惮。
公扎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卓麦突然更大声地乱叫,回声“嗡嗡”响,手电光晃来晃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天哪,公扎,你们再看这里!”
公扎走过去,蹲在地上拿起铁链一端看着,“你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卓!”
“嗯!”措姆点着头,发丝缠绕了公扎的脖子。“我会照顾你阿妈的,你放心回去吧,记得给我写信。”
措姆和卓麦顺着他的视线的方向看去,俩人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里面有太多的谜团,出去之后再说吧。”公扎说,把肉放进嘴里,眼睛始终盯着门外。措姆无意中打死那头小熊后,按照正常的推理,母熊应该出来报仇才是。结果到现在为止,熊除了那阵咆哮外,洞窟里安静得出奇。这种超越常理的现象不正常,母熊护崽在草原上是有口皆碑的。平时,熊是尽可能避开人,很少听说攻击人的。只有在带崽时候,如果人熊遭遇,母熊往往不顾自身安危,跟认为危及到孩子安全的人搏斗,不惜拼掉性命。
“药师琉璃光佛啊,请护佑极寒之地、极苦之地的生灵吧,保佑他们不再流离,不再争斗,让所有的生命共享这片蓝天草原!达雅他嗡贝看杰贝看杰玛哈贝看杰热扎萨母恩嘎得梭哈!”卓麦看着下方的文字,轻声念着。
“卓,你发神经了?”措姆用脚尖踢了卓麦一下。
“老族长,听说你父亲年轻时给一个外国人当过导游,是真的吗?”坐在凳子上一直沉默的卓麦这时抬起头来,轻声问。
“怎么打开?”公扎接过,上下左右看了一下,没有锁,也没有合扣啊。
三人才出洞口,就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整个洞口连石带雪夹冰塌了下去。再回头时,此处便跟别处没什么区别了。
所有的亡灵都整整齐齐地坐着,没有害怕,没有一丝慌乱,衣服的纹饰都清清楚楚,安静从容一如生前。
“活佛失踪了三个月?”
“应该是了!”
“后面是药师佛的咒语,我常听舅舅诵念。”措姆说。
“听说我们这儿最早就叫纳仓德巴,后来改名申扎,是说我们这儿的地势像皮火筒一样。解放后,政府才把我们这里和后藏的雅要地、巴扎、准布塔尔玛、加龙等部落合并在一起管理组成现在的县。加龙部落在后藏,是人数比较多的,过去非常强悍,以抢劫偷盗为生,其中一部分人常在无人区活动,说是打猎,实际上是专门出来抢劫其他部落。每次抢东西后就迅速撤回无人区,把抢来的东西藏起来,让人想找都找不到,等风声过后才分批送回家去。当然,这只是传说。”公扎看着石墙上的字,解释说。
“这里怎么会有熊?”卓麦看着公扎问。
公扎和卓麦把枪架在地上,枪口对着远处的通道。
卓麦在前,依旧拿着石子转一个弯就画一条线,转一个弯就画一条线。
此时的卓麦正站在中间高出众人许多的石椅前瞠目结舌。
“我只是好奇!”公扎站起来,把水杯递到老人手上。
三人并没马上进去,而是等了一会儿,让浊气排尽后才持着手电进入,仍然先点着了门边的两盏华丽大灯,待看清屋里情景后,三人才一齐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铜和铁。”卓麦说,把枪背在背上,打量着四周。雪山层层叠叠,还是来时的样子,山脚下的湖在星光更回中神秘莫测,只是这块平台已经变了模样。如果不知内情,谁都会认为这只是雪山众多变化中的一次而已,没人会想到这个平台之下,雪山之中会有一个神秘的洞窟,掩藏了那么多说不清楚的秘密。
“已经死了。”卓麦看了看身边的小熊,看着措姆开玩笑地说:“女人,你的枪法不错嘛,第一次开枪就打死了一头熊。”
还在看笔记的卓麦闻声立即合上盖子揣进怀里,拖过枪对着门架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外。
卓麦和公扎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等到嘎玛日给星升起来再走!”
“公扎,这儿好像有字!”卓麦在另一头喊。
“我现在也想不通。这只小熊是喀果的孩子无疑,而且喀果它们跟这个石窟的建造者肯定有关系,只是现在咱们还没弄明白。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措姆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
“老外们用的。跟你们说也不明白,反正不是我和你们的语言。”
“但那时候的无人区跟你们现在说的无人区概念肯定不一样啊。过去人口少,羌塘深处很多地方都没有人烟的,几十里上百里没人烟是正常的,现在不同了啊。”卓麦说,向另一边走去。“到底是什么样的烟雾,可以让人如此平静地死去?剂量如果控制得当,是不是可以当麻|醉|药使用呢?和*图*书”卓麦自言自语地说。他是医生,总是对跟医有关的东西感兴趣。
一个三面环山的谷地,中间有个热气腾腾的湖,几个赤身祼体的老人躺在湖面上,手脚随意划着,湖边有马有羊有牛。山坡上散落着些石屋,屋顶四角有幡,山路上还有提着东西赶路的僧人。
屋子正中有个高高的四方形石台,顶上放了一个木头盒子,显然是檀木做的,因为满室都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盒子前摆了一排小小的佛像。
“这是什么意思?”公扎接过去,看着最后一行字问。
“强盗总是藏在佛祖光辉照不到的地方。”措姆靠在公扎身上,两眼含泪。“这么多人啊,一下之全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把山下的路全堵死?一条活路都不给,比狼还狠。”
公扎顺着墙边走了过去,措姆拉着他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她舅舅以前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是错鄂草原的牧人本来全在双湖无人区那边,那时候错鄂草原被魔鬼占据着。那个魔鬼天天要用小孩的心拌鱼肉吃,还把好好的草原变成了沙子石头的荒地。后来格萨尔王看不下去了,就来到错鄂草原,跟魔鬼大战了三天,砍下了魔鬼的头,让错鄂草原重新恢复了阳光,长了青草。牧人们才开始陆陆续续地迁了回来。”
咆哮着的熊终于冲开了铁门,跟着他们跑进了通道,因为这条通道太窄,只能一只接一只地往里追。公扎不时放上一枪,也只能起到吓唬的作用,暂时阻隔一下熊的追击而已。
“不知道,我们回去问问族里的老人再说吧。不过从这上面的意思来看,当时纳仓德马被攻占时,留守的人寡不敌众,最后被迫撤到了这里。咱们好好看看,这屋里还有什么文字没有!”公扎说,手电在墙上扫射着。
卓麦把小佛像全部递给他,台上只剩那个檀木盒子时,卓麦的心跳再次加速,伸手出去又蓦然缩了回来。这是老人一生的心血啊,触到它,就像触到了老人的灵魂一样。
公扎和卓麦对看一眼,坐了起来。
“对啊。我们本来是在双湖塔加普山那边,有一年大雪封山,牛羊被冻死饿死的不少,老族长就带领族人冒死翻过雪山到了这里,路上死了很多人,我父亲那时候才两岁。有人说我们就是纳仓德巴迁到塔加普去的,也有人说我们跟纳仓德巴没有关系,而是加龙人的后裔。”
“察那罗雪山五千五百米处生长着我们这一带最好的雪莲,每年只长七棵,嘎玛日给升上天空的当晚去采,疗效是最好的。日给星出来时,大青石的影子朝向正南的方向,长长的影子啊,那是佛祖在给迷途的人指点方向。”公扎和卓麦仿佛看到穿着破破烂烂僧衣的扎多,神情肃穆立于虚空,慈爱地看着他们。
太阳终于落到了雪背后,留下些余辉把天空映亮。
“对。错鄂寺就是纳仓德巴时期修建的,我在另一间石屋里看到壁画上有建寺的过程,只是这个图跟药师佛有什么关系却不知道。”公扎说。
达娃的病经过卓麦的精心调治,不再赤身裸体乱跑,但神志仍不清楚。公扎的假期就要满了,开始准备东西回部队。走的那天晚上,他去了措姆的帐篷。
“卓,你要再这么叫,我们都会被你吓死的!”公扎摇头叹气,拉着措姆的手走了过去。
越是安静越让公扎不安。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有些动物比人还聪明,他们懂得什么时候出击胜算最大。
“走!”三人迅速向下面的通道跑去,措姆在前,卓麦在中间,公扎断后。
“是熊,不只一只,咱们得小心一点儿,尽量别跟它们正面冲突。”
当半山上出现三个黑色的人影时,在山下等了一天一夜的人群顿时热泪盈眶。石达把手指插|进嘴里,打着响亮的口哨,大伙儿互相搂抱着,拍着对方的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逆时针?这么说他们是苯教徒了?”卓麦看着措姆问。
难道说,内仓德巴把喀果的先祖当图腾崇拜?
“当然,不然哪里还有大青石啊?”措姆削着肉,满不在意地说。
“你们过来,快过来!”公扎看着山下的湖,急切地向他们招手。
“他们就是修建石窟的人?”措姆接口,兴奋地说。“而且他们崇拜药师佛!”
石椅上的人盘腿而坐,面部肌肉线条清晰明朗,神情肃穆一如生前。
三人向左边的通道走去,依旧一路走一路点灯。
“这些人难道都是在同一时间死的吗?”公扎扫视着偌大的厅堂,各种影子交集在一起显得有些阴森。
“那只是神话,加龙人占了错鄂湖,要撤走总得有个理由吧?他们是自己放弃了还是被人赶走的?会不会是加龙人占了草原,就在这儿繁衍起来了,形成现在的情景?”
“这倒是真的,我阿爸在时经常说起这事。他说是放牧碰到的,一个人,高鼻子蓝眼睛,长得跟我们完全不一样,好像是从察那罗那边出来的,迷了路,衣衫褴褛,人瘦得就跟鬼一样。见到他抱着就哭,说什么却听不懂。不停地指着自己嚷嚷斯文·赫定,阿爸说那可能就是他的名字。他在地上画了好多图阿爸才弄明白,他们好像是闯进了一个什么山洞,然后碰到熊,同去的人全失踪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那段时间察那罗雪崩不断,我阿爸带人搜了两天也没找到人,还去无人区找了两天也没结果,加之他又说不清楚山洞在哪里,没办法,只能送他离开草原。”
公扎的伤稍稍好转,就和卓麦、措姆去找了老族长,装作闲聊一样打听起了草原的旧事。
“你不相信那个传说?”
“这倒不是,听说我们迁来此处时,错鄂寺里有两个僧人,但没有活佛。我们来后重新整修了寺庙,请了外面的大喇嘛来主持活佛转世灵童的寻找,最后确证了扎多活佛的身份。为了草原的平安,扎多活佛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出现了一幅极不可思议的画面。
这时,卓麦在另一边又如发现鬼一样般惊叫起来。
措姆把肉切成一块一块放在中间的头巾上,两个男人只管取来放进嘴里即可。
措姆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绷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顿觉甜蜜。
“奇怪,这个洞居然没被加龙人发现!”措姆递给他们俩一人一片肉。
这时,外面传来更多熊跑动的声音,同时传来撞门声,咆哮声如闷雷般在石窟里滚过。
“海市蜃楼!”卓麦的反应。
看着失魂落魄和_图_书地盯着措姆的卓麦,公扎皱起眉头。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心里酸酸的却不好发作。
公扎看到那个图案倒是不再吃惊。从进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错综迷离的石窟跟喀果额头上的图案有关系,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关系是如何扯上的。修这石窟的人是不是就是纳仓德巴部落?看这架式,椅上这个人应该是纳仓德巴的族长。
公扎把她的手握紧了一些。“人如果狠起来,比草原上任何动物都要狠上十倍不止。走吧,我们去看看卓又发现了什么。”
“是遗言,肯定是他们临死前写的。看来他们是死于一种烟雾,而且全是自杀的。”公扎说,走到旁边的尸骨前,看着地面的文字念到:“加龙人是无人区的魔鬼,他们什么都吃,佛祖会惩罚他们的。”
渐渐地,牧人们开始传说,说汉族医生卓在察那罗肯定遇到格萨尔王的医生了,传给了他神奇的藏医术,所以他一夜之间精通了藏医学,成了神医。
“公扎,我的孩子,请把这些佛像在适当的时候送回错鄂寺,让佛祖的光辉重新照亮草原。”
通道弯弯曲曲向上延伸。
公扎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壁上的字,轻声念道:“藏历土牛年,加龙人入侵纳仓德巴,族长下令把老人、女人和孩子们送去佛祖安排好的地方。我们是留下来保卫草原的纳仓德巴战士,向上天发誓要用生命守卫家园。加龙人守在山下,堵死了每一条出路,要我们投降当奴隶。山洞里没有肉、没有糌粑。错鄂草原是祖先留下来的天堂,我们把它丢了。草原不在了,它被强盗夺了去,战士的使命无法完成,我们集体向草原辞行,将实践祖先的诺言:草原在,战士在。草原亡,我们亡。我们是纳仓德巴英勇无畏的战士,我们将追随先祖的脚步去到香巴拉。”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朱红色的铁门。
“不过,扎多活佛回来时身上多了本《四部医典》,他一有时间就看那书,还常常出去找药,回来就熬给牛羊吃,看治疗的效果。”旺久吃完药,把杯子放到小桌上。
“你怎么知道?”公扎惊奇地看着小小的“¤”问。
卓麦掏出吃肉的小刀,用刀尖轻轻拨着转盘,顺着三圈,逆着三圈,再顺着一圈,逆着两圈,盒子“嗒”的一声弹了开去。
不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卟卟”的跑动声,接着一声凄厉的长嘶,几只熊出现在通道对面。公扎想也没想就“呯”的一枪放倒了一头,卓麦也同时放倒了另一头,其余的熊愣了一下转身就跑,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公扎仰脸看着那些小佛像,足有二十来尊。幼时父亲去拜见扎多活佛时,他无数次在扎多的佛龛里见过这些佛像。红卫兵蜂拥进寺庙时,就因为找不到这些古老的小佛像而一次次审问寺里的僧人。原来,扎多活佛早就把它们转移到了这里。
“那时候草原瘟疫横行,死了好多人。有次他外出采药进入无人区,失踪了三个多月。”
三人商量,不把山洞的事向外界透露,下意识里,他们都不想那些逝去的英灵再被打扰。那些古老的小佛像现在还不到见光的时候,错鄂寺,现在只是座空房子,野狗老鼠横行的所在,佛祖实在不宜出现在那里。最佳时机是何时?没有人知道,等待是仅有的选择。
“果然是从无人区过来的。这帮人现在还在,专门猎杀藏羚羊,取羊绒卖钱。”公扎皱起眉头。
远处雪山隐隐约约像列阵一样,高低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湖水清澈碧蓝,微波荡漾。错鄂湖在藏北的湖泊中算不上多有名气,然而独自面对那一池烟波浩渺时,仍然会震撼。雪山和湖,一刚一柔,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美丽放在一起彼此融合时,竟是那么地和谐恒久。
“这个你可说错了,这些笔记要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可会坏事的。里面收集整理了很多失传的医方,包括早已失传的迷|药和毒药的配方。”卓麦说,小心拿出一页页的纸仔细看着,一边说:“当初我还不明白扎多为什么老要我背那些深奥的藏文草药名字?还要认识藏文草书。我觉得自己的藏文水平够好的了,能看书看报的。现在看了他的笔记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决定了有一天要把这些传给我的。”
“回去问问老族长!”卓麦和措姆异口同声。
“对,还来了个女孩,跟我差不多大,叫次旦旺姆,她说她们住在当热雍错旁边。转经的方向跟我们都不一样,我们是顺时针,她们是逆时针。”措姆说。
“谁说我不理你了,我天天晚上……”公扎想说我天天晚上去你的帐篷前等你,又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听石达说你俩到察那罗山采药没回,心都差点儿蹦出来了。”公扎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把。
“哦,对不起啊!”卓麦从神游中醒了过来。“上面写的是:在这里每走一步,对于我们关于地球的知识都是一种发现,每个名字都是一种新的占领。直到1907年1月为止,我们对于行星面上的这部分与对月球背面同样一无所知。瑞典斯文·赫定。”
“公扎,你是一个好猎手,一个好猎手从来就只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尊药师佛我见过,背后还有个奇怪的图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原来一直都由扎多活佛亲自保管,我曾经听我的阿爸说过,那尊佛像来自无人区的神湖,他说那个神湖宽待所有的生命,无论人还是动物,只要进入湖里,都可漂浮在水面上,让你感受到生命的真正平等。”
她把叉子架在地上,手搭在扳机上,转动着枪口,当转到进门处时,突然见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探头探脑的,吓得手一抖,“呯”的一声枪响,那影子发出闷闷的声音倒了下去,措姆吓得扔掉枪,大声惊叫起来。
这个瑞典人比自己早了几十年踏上这片土地,他因何来此?来此做甚?最后又是如何离开的?没有历史可查,也从没人提起。
“不是藏文,也不是汉语,奇怪!”公扎看着零乱的字说。
最终在一个拐角处,公扎的腿被追上来的一头熊咬了一口,皮肉顿时就被撕裂开来。他顾不上疼痛,只是本能地拔出刀子扎了下去,熊松开了口,趁着公扎侧身的机会,卓麦回头放了一枪,让措姆扶着公扎向前跑,他断后。
这屋里除了那个石台,周围空空荡荡的,措姆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卓麦递给她的猎枪上,端起瞄来瞄去地玩着。
前面出现了两条通路,和_图_书一条向左向上,一条向右向下。
公扎看着老人,说了声:“谢谢!”
“是啊。”
“对了公扎,舅舅临去时说,让你陪卓去取四部医典和行医笔记呢。他说卓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公扎说到错鄂寺,让措姆想起舅舅,想起此行上山的目的。
门口倒着一只小熊,脑袋正中有汩汩流血的洞。远处传来熊的咆哮声,开始是一只,接着两只、三只、四只……最后不知道有多少熊加入,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熊的怒吼。
“我在西藏这么多年,除了带崽的母熊外,还没见过三头熊在一起的情形,真是奇怪了。”卓麦自言自语道。
“看湖面!”公扎说,眼睛都没转一下。
“我也会想着我的雄鹰。”
日给星慢慢出现在蓝天的天幕上,晶莹璀璨。
三人站在铁门前,看着那道紧闭的门默默无语。这是进洞以来首次发现有门的石窟,没锁。
“右边!”卓麦答到,冲黑洞洞的后面又放了一枪,这才拖着枪跑过来。
“没有了?”公扎抬头看他。
卓麦拿着手电走向另一边,他对那些盘腿坐着的尸骨比较感兴趣,想弄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且几百年过去了,尸骨成粉却仍屹立不倒。
左边有一条通道蜿蜒而下。
公扎到了通道的另一头,仍是一道门,仍然没锁。
“先向上吧,你们不是从上面下来的吗?会不会还有一条出口呢?”公扎说,卓麦和措姆点了点头。
“没有。他回来就好了,草原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当时瘟疫像发了疯一样肆虐,有的帐篷死得一个不剩,活佛天天忙着救人,哪里还有时间谈他去了哪里啊。记得当时我们在寺里的院子架了好几口大锅熬药,终于让剩余的人逃过了那场劫难。”
“是你要找的东西吗?”公扎把小佛像用措姆的头巾包好放进她背上的袋子里,这才蹲到他身边,小声问。
一语点醒梦中人,卓麦和公扎同时笑了。
“对,他说要到无人区那边采一种治疗瘟疫的药,带了三个徒弟,结果遇到暴风雪,他和徒弟失散了,族里派了好几批人去找都没找到。我们都以为活佛去了香巴拉,没想到三个月后他自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多治瘟疫的药丸。”
枪在草原上,似乎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们会帮着收拾,但从没使过。安全是男人的事,寻找食物也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等着男人归来,再为他们拭去尘埃。
“草原在,战士在;草原亡,我们亡。”措姆喃喃地念:“不过草原的草仍然年年更新,草原的牛羊仍然满地跑,这些战士却看不到了!”
“那你还不快点翻译!”措姆瞪了他一眼。这一瞪又让卓麦神思恍惚起来,记忆中的眼睛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卓麦从怀里掏出木盒子放在大腿上,依旧用刀尖拨动着转盘,木盒弹了开来。木盒的壁是夹层的,卓麦先从夹层里小心取出一个袋子,“如果开启的方法不对,就会挤破这个袋子,袋里的液体就会流出来腐蚀掉这些手抄纸。”
“在我们族迁来之前,错鄂草原没有人放牧吗?”
“措姆的舅舅以前跟我说过,他说找到这个盒子后不能敲,也不能强行打开,否则里面的东西就全毁了。”卓麦说,拿起盒子轻轻摇了摇,里面传出水的晃荡声。“可能是腐蚀性的液体,如果强行打开,流出来就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卓麦摇了摇头。
“卓,你去把雪莲采下,咱们得马上走!”公扎顶着门,冲卓麦喊。
回到帐篷点,措姆让小叔叔直接把公扎背进了自己的帐篷,如一个已婚的妇人,尽心照顾着受伤的男人。她不再管阿妈的白眼,不再管众人的侧目,她认定了这个男人,从此再不愿与他分开。
“想想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是学医的,对这些感兴趣。”
在石屋再也找不出什么,他们出了通道。
光滑的石墙上泛着淡淡的青光,一个大大的“¤”形图案就像要从墙体里挤出来一般,圆心中间,一尊黑色的佛像高贵典雅,就像要扑出来一般。
“如此苦心安排,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四部医典和笔记吧。这两个东西,对于不懂医的人来说是没任何用处的。再说,就算人家拿了去,对草原也不会带来坏事啊。”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熊在一起。在草原上,熊冬眠的时间很长,冬天三四个月都看不到它们。这个山洞里没风,又向阳,是熊冬眠的理想洞窟,它们在这里不奇怪。而这个季节正是带仔的时候,熊的视力和耳朵都不好,全靠嗅觉。咱们得小心些,熊虽说性子温和,但如果跟人正面冲突起来,会很可怕,何况咱们现在还打死了它的孩子。”公扎说,拉起措姆,“走吧,咱们去那边的石窟看看,既然来了,就要弄个明白。”
“公扎,你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卓麦突然问。
“我会等你的,你放心去吧!”措姆靠在公扎怀里,俩人身上围着柔软的羊皮褥子,两肩祼露在外面。火炉里的牛粪饼燃烧着,火苗不时闪一下,小小的帐篷里温暖如春。
单增的小弟弟多吉和另两个年轻人向山上跑去,接过三人背上的东西。多吉还蹲下去,把受伤的公扎背了下来。
卓麦也顾不得再看那些医案,迅速折叠起来放回盒子里,“啪”的一声合上盖子揣进皮袄里,起身也向外跑去。
“你不是……不是……不理我吗?”措姆低了头,红着脸小声说。
“现在错鄂湖周围的人都是纳仓德巴的后代重新迁回来的?”卓麦问,但又摇了摇了头:“那占了草原的加龙人到哪里去了?”
公扎搂着措姆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卓麦站在中间那张石椅旁,枪口驻地,下巴放在枪托上。三个人静静地站着,陷入沉默。
“你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四部医典的笔记吧?”公扎见卓麦向另一边去了,便转头问措姆。
“公扎,措姆……”卓麦捏着手电看着地面,再一次大叫起来,见俩人过来,便指着地上说:“你们看!”
“没有拴,怎么办?”措姆朝着俩人喊。
公扎顾不得受惊的措姆,转身就冲了出去。
公扎看着圆心中央的佛像,脑中电光火石一般闪过扎多交给自己保管的佛像。
“咱们出去后在日给星升起时去石头上看看不就知道了!”措姆说。
同时,外面传来什么东西跑动的声音,一会儿就无声无息了。
“波拉(爷爷),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公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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