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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恋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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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7

上篇

7

如果说父亲是他生活的老师,那么扎多就是他成长的老师了。这个老人的远走,让公扎的心再一次陷入黑暗,就像一个行走夜路的人,手中的灯突然灭了。
“公扎,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吗?天天想,夜夜想……”措姆用胳膊环绕着他的颈项,看着他的眼睛,情意绵绵。
“胸腔?”
就像这雪山、这草地,千百年来日夜相伴永不分离;就像那沙滩、那湖泊,生生世世在一起不离不弃。
现在,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去了呢?回到无人区那个温暖的湖湾,跟在上师的身边,聆听箴言?虔心修行不问世事,平静安然地度过每一天?
这时,扎多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澈明亮,他示意措姆扶他坐起来,白拉赶紧拿了靠垫让他靠着。
扎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不再说话,眼光穿过帘子看着外面那一方蓝色的天空,仿佛又回到那个风雪连天的夜晚,自己不辨方向地走在无人区的旷野里,远处不时闪烁着绿幽幽的眼睛。
“嗯。如果等不到你,我就永远不嫁。”措姆低了头,声音虽小却坚定。
“好的,舅舅,你放心去吧。”措姆泪流满面,点着头。
“白拉。”他小声唤着,像小时候唤疼爱的小妹妹早起一样。那时他们兄妹是多么相爱啊。后来他突然就成了转世灵童,成了万人敬仰的活佛,高高在上的佛之子,妹妹见他都需要事先预约。再没亲切的眼神了,远离人间的佛堂只有敬畏。唉,身为佛子,万事不由己啊。所以,他不怪妹妹,今世的一切,都是前世种下的果。“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别再任性,听你男人的安排,好好把家里的事做好。”
公扎搂着心爱的女人,慢慢拉下她的皮袍,看着那浑圆玉润的胴体一点一点裸|露在了阳光下,他细细地抚摸着,让自己的吻寸寸碾过她的身体。
扎多这么想着,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灵魂慢慢离开了草原!
“是啊,舅舅这么说的嘛。他还说喀果是格萨尔王的坐骑,曾经帮助格萨尔王打败了魔鬼,佛祖就把塔加普和察那罗挖空了心脏赐给了喀果居住。”
“我妹妹任性,都是小时候我没好好教育她,你多原谅。”
地上,只有他长长的影hetushu.com.com子,一动不动。
措姆搂着他的脖子,也贪婪地吸吮着他的唇,只想把自己更深地、更多地融入他的血液里。
“四部医书的笔记你一定要等公扎回来去取,不要单独行动,太危险。后面那张方子是治大骨节病的,我没写全。没有注明的那一味药听说在双湖无人区的塔加普雪山上才有,你叫公扎带你去。无人区里有两户人家得了这种病,你要治好他们。”
“肯定回来,这里有我的雪莲花呢。怎么?迫不及待要给我生儿子了吗?”公扎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低声调笑着。
雪山的影子映在草地上,阳光在山谷中间拉出了一道金黄色的亮光。两个相依的人儿坐在草地间。
第二年冬天,公扎休假,知道他所挂念的扎多已经不在了。那一晚,他去了错鄂寺,站在那道紧闭的木门前,两行清泪慢慢流下。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按你的吩咐,让藏医在草原上传下去。”
“好。”卓麦握着他的一只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你,措姆!”公扎说,看着她潮|红的脸庞,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想更多更深地要她。
“他身体本来就弱,加上感染了风寒,恐怕……”卓医生转过身来。这个慈祥的老人,是自己在草原上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有学问之人,他讲的那些藏医学知识,真是让自己大开了眼界。
金色的草地蔓延开去,一直到天边,到看不见的尽头。两边的雪山银光闪闪,银色的剑峰仿佛要插|进天穹。天格外的蓝,像一块放大了的蓝玉,没有一丝瑕疵。云那么白,就像姑娘头上的羔皮帽,打着不规则的卷,在蓝色的天幕上翻滚腾挪。
生前的一切恩怨,随着死者的远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去你的。要生也得你回来才能生!”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跟卓医生和措姆说。”扎多喘着气,喉间发出呼呼的声音,但口齿却清楚。
单增和白拉急步进来站在榻前,扎多抬起头和煦地笑着,仿佛他又回到那间暗暗的只有天窗处有一缕光亮的殿堂,身后是佛祖慈悲的眼,身前是信众虔诚的目光。殿里香雾缭绕,经声嗡咽。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佛和-图-书祖眷顾的地方,那才是他的家,是他心灵的归依地。
措姆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公扎便再次俯下头去,含住了她粉红的唇,柔情在两人之间再次泛滥。
“措姆,我的雪莲!”公扎抱着措姆滚烫的身子,看着她轻微颤抖的红唇,喃喃地念着,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舅舅说,让你一定要找到那头喀果,说它才能带领你找到佛祖,让佛祖的光辉重新照亮草原。”措姆靠在他怀里,小腿祼露在外,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地映照下,发出乳黄色的光。
“这由得你吗?”公扎转过她的身子,巡视着她苗条的腰腹,“说不准,今天就有了呢!”
“你……”措姆扭着腰,红着脸低了头。
心与心的交流,与地域无关。
措姆早上没见到舅舅出来捡牛粪,中午便去了他的帐篷,见扎多还在睡着,小声叫了两声。扎多应着,挣扎着想起来,却力不从心。
这样的信任来自于直觉,两个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不同年龄的人,在这一刻,心是相通的。
“等你离开部队再说吧。你到底回不回草原来啊?”
“你没看错人,公扎是个好孩子!”扎多说,想抬起手抚摸一下姑娘却力不从心,“去叫你阿爸阿妈他们进来吧。”
单增弯腰看着他,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哥,你说吧!”
“知道啊,在双湖那边,以前打猎去过。怎么?”
“我要走了,措姆。”扎多靠在垫上,喘着气,脸色潮|红,“看来是等不到公扎了。你给他说,让他……一定……一定要找到……找到喀果,让佛祖……佛祖的光辉……重新……重新照亮错……错鄂草……草原!”措姆不知道舅舅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仍点了点头:“你别说话了,我去找阿爸阿妈!”
“你说塔加普山和我们这儿的察那罗山是一对情人?”久久,公扎才放开她,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轻声问。
“是啊。”措姆拍了拍公扎沉思的脸,“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没什么。这个故事你什么时候听舅舅讲的?”公扎也站起来,穿上衣服。
“哥,哥……”白拉突然悲从中来。这一刻,所有亲情重新回到她心中。父母去世早,是哥哥把她抚养长大的,还和-图-书给他找了男人支起了帐篷。怎么运动一来,她就跟自己的亲哥哥划清界限了呢?她不该让魔迷了心窍,弃亲情于不顾啊。“你原谅我吧,我错了,哥哥,你别丢下我。阿爸阿妈不要我了,现在你也不要我了吗?”
“怎么啦?病了吗?舅舅!”措姆趋步过去扶起他,摸到他的手滚烫滚烫的,吓了一跳。
“舅舅去世的前两天。他还说让我讲给你听呢。”措姆偏着脑袋看他,“舅舅说你喜欢听格萨尔的故事。”
“措姆,”扎多休息了一下,再抬起头,看着一边流泪的姑娘,“措姆,好孩子。别伤心了,人总归是要走的,早走晚走都一样。今天我先走一步,在香巴拉等你们。公扎回来一定要替我告诉他,一定要找到喀果,它才知道佛祖在哪里。他一定要请回佛祖,让佛祖的光辉重新照亮草原。”
第二天措姆趁着阿妈去牧场的机会,偷偷地跟公扎在草原深处一处山谷里见面。远远地看见那个男人立在谷口等着,不禁心摇神驰,猛挥一鞭,马儿飞驰过去。
“一对情人?像我们这样?”公扎亲了她一下,眼里带着笑意。
措姆用手背抹了一把泪,掀帘向远处的阿爸阿妈喊了一声。
扎多看他们出去,这才喘着气看着卓麦:“记住,察那罗山的雪莲一定要在日给星升起时去采。早了晚了药效都不行,每次采时都要留一支,那是送给山神的。”
按照藏传佛教的仪规,扎多是转世的受戒活佛,理应塔葬或是火葬。只是目前草原上并没安静下来,文化大革命的火种仍在星星点点地燃烧,族人只能把他送到天葬台上,让神鹰带走他的肉身。
他以为,那就是香巴拉了。
卓医生向众人点了点头,过去坐下,取出听诊器放进扎多的袍子里,听了一会儿收起来,脸色凝重。
晚霞染红天空的时候,卓麦来了。石达帮他提着药箱,俩人直接钻进了扎多的小帐篷。坐在榻边的措姆见他们进来,赶紧起来让开。
那一年,单增的帐篷里停止了所有的娱乐,家人不梳洗、不唱歌、不跳舞。
“白拉很好,能干,把家照顾得很好。哥,你放心去吧!”
因为这次事件,卓麦成了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客人。人们有个头疼hetushu.com•com脑热的都去找他,更夸张的是,牲畜生不下小牛小羊了也都找他来看看。卓麦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就是那孤零零立于一边的牛鬼蛇神扎多的帐篷,他也经常去,因了他的经常光顾,牧人看到扎多也不绕着走了,正面相遇时还能点个头。
“舅舅说的。他说在格萨尔王时期,塔加普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察那罗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他们一起生活在无人区那边。察那罗的阿爸不同意她嫁给塔加普,悄悄给她定了一门亲,对方是个巫师,第二天就要结婚。察那罗知道后,连夜跑了,她去找塔加普。然后俩人逃婚,偷偷跑到了双湖的草原,巫师追了上来,把塔加普变成了石头山。巫师拖着痛苦的察那罗回去,在进入错鄂草原时,察那罗说要打坐休息一会儿,巫师同意了。结果察那罗就趁巫师不注意喝下了她配好的毒药,把自己也变成了一座石山,就是察那罗山。舅舅说,塔加普和察那罗原本是有心脏的,还天天跳动呢。后来不知怎么了,心脏没有了,只剩下胸腔。”
扎多看着他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别……别……别让它失传了!”也许是因为说话过多,老人再一次喘了起来。
公扎再度搂她入怀。
“不知道,他只是让我这么转告你!你听说过无人区的塔加普山吗?”
那一年,帐篷点取消了所有的节日活动,只因为他们中有一位长者去逝。
“好听好听!”公扎心不在焉地说,看着蓝天下察那罗白云掩映的山顶喃喃自语,“胸腔?”
到了跟前,她想也没想就从马上直接滚落进那人的怀抱。
“喀果住在塔加普和察那罗的胸腔里?”
醒来的他,赤身祼体躺在暖暖的湖水里,如一个初生的婴儿,沐浴在白色的雾霭中。那些若隐若现的绛色身影,关爱的眼神啊,让他觉得那么温暖愉悦。
“我的女人啊!”公扎用自己覆盖了姑娘的身子,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唇,咬着她的耳垂,她的乳尖……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爱抚下欢快地呻|吟,他感到无限的满足,把自己和她融在一起,慢慢地开始攻城掠地,和风细雨的。积攒的思念,他要慢慢让她知道,慢慢浸进她的心里,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再慢慢消耗m•hetushu.com•com
“怎么啦?”措姆坐起来,穿上红色真丝衬衣,套上皮袍,靠着他,理着长长的有些零乱的小辫。
“哥哥,哥哥啊……”白拉伏在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拉。”扎多摸着妹妹的脸,老泪纵横。此刻,他不是活佛,他只是普通的牧人,在临走前的这一刻,也惦记自己的亲人,不舍丢下亲人就此离去啊。“妹妹,你要保重身体,有些事你要想开些,别老是发脾气。相信你的男人,他是咱草原上的雄鹰,雄鹰飞得再高,太阳落下时都会回巢的。”
他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从父亲去世,就开始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在心中。草原上的汉子,一生要遇到多少挫折,只有冷静,才能闯过难关。
摸着妹妹开始花白的头发,扎多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稍顷,他抬起头,看着单增叫了一声:“单增拉!”
“好的。”卓麦点着头,“你放心吧!”
措姆转身出了帐篷,跑步回去叫来阿爸阿妈,还让石达赶紧去部队找卓医生。
他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也许就这样倒下了,再也回不到草原。不遗憾,佛祖既做此安排,自有原因。来生吧,转世再来时,他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学习,解度更多苦海中的人们。他就这么想着,直到身体再没一点力气的时候,前面雪地上突然出现两个绛红色的身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红啊?让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
公扎看着她的笑脸,过去从后面搂了她的腰,把头搁在她头顶上说:“舅舅真是怪人。好吧,既然他要我去找喀果,我就去找吧。只是这么宽的地方,不知喀果在哪里?”
“奇怪!”公扎看着对面的雪山顶,眉头紧锁。“喀果跟你舅舅有什么关系?”
“怎么样?”白拉脸上满是担忧,趋步上前小声问。
“舅舅年轻时常去塔加普山采药,他说塔加普山跟咱们这儿的察那罗山是一对情人。”
单增拉着女人,跟石达一起出去了。
两人滚落在厚实绵软的草地上,阳光暖暖地照着他们。
“措姆,草原上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好多都当阿妈了。是我不好,再等等我好吗?首长说明年退伍的兵地方上要安排工作。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月光凄凉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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