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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2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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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才分别,想念却已至 第七节

第六章 才分别,想念却已至

第七节

命运,真的很奇妙。
只有正视自己的痛苦、缺陷,去面对与接纳,自己走出那个泥潭,才能抬头看见辽阔世界里的阳光与星辰。
女孩摇摇头,“这边没有宠物医院。”她弯腰查看了下狗狗的伤口,说,“它的伤不是特别麻烦,也许我可以帮它。哦,我家是开中医馆的,有一些处理伤口的常备药。”
她蹲下身,揽过正站在他身边的梧桐,伸手弹了弹它的额头,哼道,“梧桐啊梧桐,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坏蛋,当初你这条小命还是我救的呢,竟然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短发女孩子站在身边。交通灯已经转绿了,她大概是在对面看见狗狗的状况,匆匆跑过来的。
他刚走两步,她忽然又叫住他,“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名字不错,征用了。以后,它就叫梧桐了。来,梧桐,叫两声。”
他抬眼打量了下,微微嘲讽道:“这破巷子一棵梧桐树都没有。”
朱旧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她伸出手,嘴角微微上扬:“hetushu•com•com我叫朱旧,看朱成碧的朱,新旧的旧。傅云深,很高兴与你重逢。”
傅云深也凝视着她,心里万千思绪,都化作一句感激。在残酷的命运前,感激上天,对他尚且留有一丝恩赐,让他遇见了她。
“傅云深。”他头也没回地说。
如果不是他说愿意接受假肢,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她是不会把网球拍还给他的。
多久了?四年前的事情了吧,他十八岁的夏天,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回国待了一阵子。正好在德国认识的一个学长也回国了,两人都是网球狂热爱好者,所以常约在一个网球场打比赛。
很高兴,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痛苦、缺陷、苦难,并且试着去慢慢接纳它。
他真的是惊讶得久久说不出来话。
“梧桐巷啊,梧桐树的那个梧桐。”
他轻轻问:“为什么不说?”
他怀里趴着的小狗像是听懂了新主人的话,真的“汪汪”叫了两声,他哈哈笑着,得意地拍着狗狗的头,赞它真聪明。
那天傍晚,他打完球回家的路上,在一个拐角www•hetushu.com•com处,目睹了一只忽然窜出来的小狗被车撞到,车主见是一只小流浪狗,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他更是没有想到,那个黄昏里短暂遇见很快就被他遗忘在时光浮尘里的小女孩,兜兜转转,竟然会再一次相遇。
女孩走在他身边,忽然她说:“哎,给狗狗取个名字吧!”
“哦,我叫朱旧,看朱成碧的朱,新旧的旧。”她说。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养着随手在街头捡来的一条狗狗,还一养这么多年,最后反而成为孤冷黑暗世界里最亲密的陪伴。
他抱起受伤的小狗时,连自己都微微讶异了,要知道平日里他是从不喜欢管闲事的,更何况这只狗浑身脏兮兮的,还流了血。
给小狗包扎完,她轻轻吐了口气,将小狗抱在怀里看了看,说:“是一只小金毛呢,应该刚出生没多久。可怜的小家伙!”
她送他出去,此刻夕阳已落,小巷子的烟火夜色刚刚开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路旁小店铺里的喧嚣声,妇人的笑声,小孩子奔跑着嬉闹的叫嚷声响和图书成一团。他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是不适应,他抱着小狗,不停避开撞上来的小孩子。
她如照射进黑暗谷底里的那一缕阳光,也如寒冬里温暖的壁炉。
“你一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吗?”傅云深问她。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狗,他刚想说那你就收留它吧,她又开口了,喃喃自语道:“真想留下你啊,可是奶奶有鼻炎,毛发过敏。”她将狗狗递给他,“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小狗头部流了血,腿也受伤了,却还试图站起来,它一边“嗷嗷”叫着,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倒下,又爬起来。
“你知道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吗?”他问女孩。
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因为,她曾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十八岁男孩脸上的飞扬活力以及骄傲神情,还有他哈哈大笑时的爽朗。再见时,二十一岁的他,却是那样灰心绝望。
她微微一笑,“物归原主。”
她又何苦说起从前,平添他的痛苦。
“它需要赶紧带去治疗。”忽然有声音响在他头顶,微微喘着气。
于是他跟着她走,www•hetushu.com•com两人步伐匆匆,穿过一条马路,然后拐入了一条陈旧的小巷子。她家的中医馆就在小巷深处,是一个小小的院落,两层楼的小平房,房子有些年头了。跨入院子里,就闻到浓浓的中药材味道,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晾晒着很多药材。
朱旧点了点头。
这个球拍,这个球拍……
对,在他房间里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认出了这张脸。那一刻她的愣怔惊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是当初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她之所以一直记得他,一部分原因是她时常想起那只叫梧桐的狗狗,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把他的网球拍落在了她家里,她看那球拍杆上刻了字母,想必是主人很喜欢的。她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能够物归原主。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腾出一只手,冲她扬了扬,表示知道了。不过萍水相逢,她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见了。这只是漫长生命中无数个插曲中平淡普通的一个。
她为狗狗清洗伤口,消毒,再上药。动作迅速利落,hetushu•com•com但又很轻柔。一边弄着一边轻声哄着骚动不安叫嚷着的小狗。他就蹲在旁边看着,心里想,这女孩小小年纪,倒是很细致。
她很不服气地说:“切,谁规定有梧桐树才能叫梧桐巷啊!”
在巷口分别,她摸了摸狗狗的头,“梧桐,再见啦!”
他站在路口等待绿灯,看着它几番动作,忽然跑上前去,将小狗抱到了路边,蹲下身查看它的伤口。
女孩进屋就大声喊奶奶,可是似乎没有人在。她嘀咕一声,就跑进屋子里取来了医药箱。
他说:“这巷子叫什么名字?”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紧紧地,将她的手指整个都握在手心,轻声说:“我叫傅云深,太傅的傅,云深不知处的云深。”他微微一笑,“朱旧,我也很高兴、很高兴,与你重逢。”
如果一个人自己甘愿沉溺在阴暗潮湿的谷底,任别人怎么有心拉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为什么不说?
他盯着球拍杆下角刻着的“F”字母,又看了看梧桐,再看了看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淡忘的一些浮光掠影此刻忽然就全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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