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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捏了一块放入口中，酸甜滋味儿溢满口腔，减淡了她心中的不安和忧伤。她大方地请谢昌吃，谢昌摇摇头道：“我不能吃甜食。”

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宋琛和霍菁菁怀里便各抱了一堆东西，有吃的零嘴也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谢昌挑起嘴角，沉重的心情顿时开朗许多：“嗯，日后多的是机会。”

待看到霍菁菁领着霍川往这边走来时，她的一颗心瞬间坠落谷底，求助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宋琛身上。他虽不靠谱，但关键时刻好歹能给自己一些依靠。

没走两步便听见后头一声急急的哥哥，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再几日便是他所谓大哥的下葬之日，他那日要到永安城一趟。虽然他极力排斥庐阳侯府，可有些事他却不得不面对。

不过，霍川会以为那姑娘是宋瑜，盖因她身上香味是宋瑜特有的恬淡，没有多想便将人拦了下来。此刻才回味过来，他才发现她的手腕不如三妹细致光洁，骨骼不如三妹纤细，甚至连声音都不似三妹清甜软糯。

不必说段怀清也知道怎么回事，他面露愧疚，随后忍不住骂道：“侯府里那个女人真个害人不浅！”

大街上擅自抓人家姑娘的手，这举措与登徒子无异。

宋瑜想问那一切都是霍川计划的吗，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她问不问都没有区别。

然而此刻他正跟谢昌谈得忘我，根本没注意宋瑜目光。倒是谢昌偏头与她对视，翘起嘴角笑了笑，她便不好意思再看，默默地收回视线低下头。https://www.hetushu.com.com

今早段怀清为他拆去纱布时，还满怀希冀地问他：“能否看见一点东西？”

宋瑜对上霍菁菁一双含笑杏眼儿，被她愉悦情绪感染了，情不自禁抿起嘴角：“好。”

她见霍川似要拒绝，就凑近了笑眯眯地低声说：“阿瑜也在。”

宋瑜一时间品不出那么多弯弯绕，她还当谢昌是在安慰自己，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这里，去前头寻找宋琛、霍菁菁两人。

“认错了人。”霍川不欲在此多作纠缠，言简意赅道。

霍菁菁没多追问，倒是看一眼身后尴尬的姑娘，小声悄悄问：“哥哥方才与那姑娘发生了何事？”

“还有这种说法，那怎么办？”宋瑜显然不知道还有这层意思，手足无措地想要收回刚才的话，“那我不说了，日后有机会再说……”

自打霍菁菁出去后，宋瑜便一人在位子上坐立难安。与她们同坐的两个姑娘早已吃完茶翩翩离去了，她目光落在窗外两人身上，搁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交握着，额头上冒出细细汗珠。

当年霍川眼睛失明泰半要“归功于”她，他是为何从楼梯上跌落众人心知肚明。在他卧病床榻时，阖府上下不闻不问，更别提有人送来伤药。是啊，对她来说，虽说霍川原本在侯府便毫无地位，可他的眼睛失明了更好，如此便对她的嫡子霍继诚构不成威胁了。

霍菁菁敏锐地察觉他的不痛快，却不由得弯起眉眼，清脆热情地邀请：“我们和*图*书就在前头喝茶，哥哥要过来坐一坐吗？”

霍川的手交叠着，他不动声色地挑起嘴角，心底仿佛有一块豁然开朗，他淡淡地道：“去坐坐也无妨。”

“不知公子是要找什么人……”她抬眼悄悄打量霍川的表情，怯怯地问道。

这个阿瑜指的谁，他岂会不知。正因为上回霍菁菁不告而别，她便不住地在自己耳边念叨，“阿瑜定要怪死我了”，“阿瑜不跟我玩了该如何是好”，“阿瑜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姑娘”等等。

那位陆夫人定然不会允许他的存在，一个外室生的儿子哪有这种资格，能分到家产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还想要继承爵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霍川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恰在此时他身旁又走过一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巧的是她身上也是用这种熏香，霍川若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是太过于愚蠢。

宋瑜缄默不语，埋怨的眼神睃向她，模样真是委屈得不行。

她瞬间羞红了双颊，身旁丫鬟还在低声咒骂，却被她挥手拦下。

路中间一袭青莲柿蒂纹圆领袍的人，身侧跟着一名仆从，他面前是一位富家模样的姑娘。姑娘身后的丫鬟推了他一把，说了什么听不大清，只能看到他似乎握住了人家的手。

此时宋琛倒不嫌弃面具娘气了，面具斜斜地挂在他的脸上，他咧着嘴笑，将一包苏包梅递到宋瑜跟前：“这是打赏你的。”

霍菁菁也觉得将她出卖了，就挽着她手臂嘿嘿一笑，和她并肩坐下讨好道：“我许久和图书没同哥哥说话了，只是坐一会儿而已……”

宋瑜好半晌没能说上话来。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般滋味萦绕心头。她确实在生霍菁菁的气，却从未料想她早有所察觉。非但如此，她还将此事搁在心上，特意买了礼物赔罪，宋瑜所有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她们这边聊得乐融融，宋琛与谢昌也是一番畅谈。泰半时候都是宋琛在滔滔不绝，谢昌在一旁耐心聆听。跟宋瑜一样，他总是时不时地颔首表示赞同。

两人关系好得如此自然，这让宋瑜也没想到，经历过那一点矛盾之后，她们的关系似乎比先前更亲密了一些。霍菁菁挽着宋瑜手臂不肯松手，不由得大吐苦水：“上回我才不是故意跑开的，是二哥让人接我回去，我没来得及跟你道别，不得已只能先走了。”

霍菁菁从茶楼冲出，顾不上后头僵硬的宋瑜，三两步来到霍川跟前惊喜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逛庙会的吗？”

霍菁菁将买来的东西一一点清楚，从里面取出来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里面是一支鸳鸯双翠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放到宋瑜跟前，这还没完，她又相继拿出珠钏手镯、胭脂口粉等等，摆在宋瑜面前堆成小山。

他从姑娘身侧绕过，没回答她的话。

原来这世上除了亲人外，还有人这样照顾自己的情绪。

偏偏霍菁菁毫无自觉，她走到宋瑜跟前眨了眨眼睛，笑得灿烂：“阿瑜，这是我哥哥，没想到我们会在此处偶遇。既然有和_图_书缘，不如我们一起喝喝茶再走。”

被轻薄的姑娘后退一步握住腕子，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就着昏昧的灯光看清了他的面容。俊美的容颜器宇轩昂，俊逸不凡，却带着冷冽的气度，眉峰低压，看似极其不悦。

几人走得累了便到路旁一间茶楼休息，外头灯火通明，街道人群熙攘，小商贩来来往往，茶楼里自然人也多，几乎所有的位子全都坐了人，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两张各剩两个位子的桌子。

他们两个都是太安静的人，有时太过于被动，反而不大合适在一起。

因路两旁都点着灯，檐下也悬挂有花灯，整条街道灯火通明，让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末了她放下最后一个缠枝鸾凤袖珍铜镜，弯起眸子大方地道：“送给你。”

不多时霍菁菁引着一人来到茶楼，迈过门槛直直地朝她这边走来。宋瑜对霍菁菁可谓又气又恨，方才她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道歉承诺，转眼就又领着霍川过来，真是……真是让人气愤！

她不再勉强，一路与霍菁菁分食。

菁菁坦然一笑，答道：“向你赔罪呀，阿瑜，不要生我的气了。”

许久，谢昌才找回声音：“三娘不知道吗，祝福的话不能一次全说了，日后对方的道路便会变得坎坷。”

霍川皱着眉头，一脸阴郁。这人跟三妹身上的味道一样，但她却不是三妹。

宋瑜被她这一番举措弄蒙了，她看了看面前的珠钗首饰，再将目光转回她笑意盈盈的小脸上，讷讷地道：“你为何要送我这些？”和图书

如今时过境迁，谁也想不到霍继诚被一场大病夺去生命。庐阳侯惧内，霍家香火不旺，统共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如此一来便无人世袭他的爵位。听闻庐阳侯有意将霍川重新接回府中，若真如此，他几乎可以预见侯府里天翻地覆的光景。

霍川赫然松手，面无表情地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倒是没料到会遇见她，霍川颔首道：“闲来无事，便到街上走动一番。”从声音里能感知他的情绪起伏不大，他心情称不上好，也不算太坏。

他头上的纱布已经卸下，双眼却依旧没有任何光泽，漆黑有如一潭死寂的湖水，深不可测，这双眼睛只能感受到周围明亮的光，却看不见任何物什。其实，他早应该习惯才是，八年过去，眼里早没有了任何色彩。

霍菁菁热络地拉着宋瑜到靠窗户座位坐下，恰巧这里两个也是小姐，宋瑜毫无办法，被她拖着坐了下来。

霍川静了许久，说不失望烦躁是假的，他握起拳头狠狠砸在一旁八仙桌上。墨彩小盖钟弹跳了下，溢出的茶水洒在桌面，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霍川对这些并无兴趣，他只需静观其变便是。

街上人物行色匆匆，鲜少有人注意他们这一角落。

伙计上前询问她们需要什么茶点，霍菁菁熟悉地点了一壶毛尖和几碟点心，他痛快地哎了一声便退下。

宋瑜出神之际，身旁霍菁菁倏然停止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宋瑜循着她目光看去，也是一愣。

他口中所说的女人便是霍川父亲的嫡妻，庐阳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