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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

作者:四叶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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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礼官将红绸的一端递与李继遥,正要将另一端递与耶律休哥,却听李继遥吩咐道:“妹妹去吧。”
“怕失去……”
青儿得知此事后,特意来到我屋中讥讽:“还真没看出来,你竟宽容大度至此。不只把心上人拱手让给对方,还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对方视为亲人。”见我不吭声,她一笑道,“也兴许我猜错了,根本不是你宽容大度,而是早已移情别恋。耶律斜轸虽然没有耶律休哥好,总也是个不错的备选。”
不一会儿乌里珍真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两只笼子,方才她竟然丢下我和阿佐南去林子里抓松鼠去了。
思及此,我忽觉很累,事已至此,何必伤人又自伤,其实可以寻了借口避开,其实可以显得懦弱一点,只是当利刃摆在眼前时,本能让我不躲不避。
我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点了点头,乌里珍开心得竟然泪湿眼眶,接过我手中的木梳,一边为我梳起了头发,一边柔声道:“小姐,你嫁给王爷一定会幸福的。”
喜房内空无一人,没有婆子丫鬟说着喜话,床上也没有莲子红枣,只有两只红烛静静地在屋中摇曳。
他一把将我拖进怀里,狠狠吻住。
托着她手臂的我,没有做任何回应。
我感觉到了红绸那端李继遥的颤抖,她似乎在怕,怕这个不同以往的耶律休哥在这一刻会做出一些疯狂而不可挽回的事来!
他其实知道,嘴上虽从未提过,可早已明白我与耶律休哥之间的一切,我有些不敢看他,却被他抬起了下巴,不容我闪躲。他看着我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我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家国兴亡,我自会用生命去捍卫,却不是用女人的身体来换!此生我只娶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我用性命发誓!”
有多久了?不敢看他的眼睛,有多久了?不敢去分辨他眼中的几多挣扎、几多苦涩与我不想看懂、不想知道的悲伤。
婚礼前夕,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李继遥以无亲人在此为由,要求婚礼当日,我跟在她身边作为亲人随侍。
他居高临下十分邪恶地冲我笑了一阵子,直笑得我嘴角抽搐。他方才蹲下来,转过头去,也不知道在干吗,好一会儿转过头来,竟是深情无比十分专注的眼神,对我道:“嫁给我吧,花儿。”
父亲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今日你也累了,宾客已散,下去休息吧。”
而我眼中已有泪光。
他?他自然指得是李继迁。
正殿外,身着喜服的耶律休哥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已等在那里。
“不会,绝不会!”他向我保证,“谁敢抢你,老子和他玩和-图-书命!”
“谁会来抢我?”他下意识接了一句,而后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幽幽看向我。
年前,耶律休哥迎娶党项部族公主为妻,隆重的婚礼撼动了整个上京。
李继遥紧紧注视着我们,眼中有痛楚有酸涩更有无法掩饰的怨与恨。她想伤我,却终究自伤。大概人都是自私的,想要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却往往又因证明的结果而感到失望、悔恨。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各自伤痕累累的身上再添一道新伤,她会因此更怨恨我,而我也无法因此而感到快乐。
他却没有察觉我此刻难以克制的动容,翻身坐起,帮我拉好了凌乱的衣服,瞧着我,忽然傻笑了起来,我听到笑声,见他笑得十分可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笑什么笑,乌里珍呢?”
我们都清楚,若他接过这红绸,那么在他与李继遥的这段姻缘中,我只是他的一个过去,一个过程,而他们才是最终彼此的归宿。我早已明白结局,所以即便苦涩,还是交出了红绸,只是,他却不接。
进了皇宫,我搀扶着她,与随侍婢女、礼官前往正殿外等候皇上传唤。
自那日以后,我与耶律斜轸的关系便算定了下来。
她怎么说我都可以不予计较,可她贬低耶律斜轸只是备选这让我莫名地恼怒,侧身拿起桌案上的镜子,走到她身边,让她的容貌出现在镜子中,她不知道我所做何为,却听我冷冷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这一刻的样子,你知道吗?嫉妒会让一个人面容和心态都变得扭曲,并因此更加丑陋不堪。”
原本耶律斜轸想尽快完婚,却因近日大哥要迎娶耶律衣娃,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幸福,而衣娃却……便开心不起来,在我的坚持下,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
看着他额头上的王字,嘴角边的黑胡须,还有那双深情无比的眼神,我的眼睛和嘴角有些不协调地抽了几下,然后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这或许是一场荒唐的婚礼,却无法让任何人笑得出来,只因它的沉重,负载着一个女子的性命和一个男人最火热的心。
耶律斜轸紧紧握着我的手,任我泪流满面,一反常态,不劝亦不安慰,只附耳对我说:“我大辽男儿顶天立地,对朋友讲的是血性,对心爱女子讲的是一颗真心。今生我能有你哥哥这样的朋友,我深以为傲。”
不是奴也不是仆,而是一个作伴的亲人,公主只身嫁来辽国,孤苦无依,大婚时提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除了耶律休哥出言反对这不合礼数之外,没有人出言反驳,耶律斜轸低hetushu•com.com声唆使我装病,我却亲口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一路行去,欢呼之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对她和北院大王的祝福,鞭炮响了一路,下了车辇,她笑若春风地对我说:“这都是皇上、皇后对本宫的厚爱。”
我懂父亲的意思,一会儿他还要与耶律绾思父子入屋交谈,李继遥自然会跟随,有我在场总归不便。我道:“是。”与耶律绾思大人禀明后告退,便去寻耶律斜轸了。
他为了国家大义牺牲了我,哥哥却为了求取心爱女子的灵位忠孝难全,而紧紧握着我手的耶律斜轸……我偏头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
我收回了视线,看向大哥,不经意间便也看到了对面的耶律休哥。
我答:“公主身份娇贵,理应如此。”
“怕什么?”他轻声问。
我知道,此番答应耶律斜轸不是理智思考后的选择,也没有任何利益的权衡,只是随了自己的心。也正因此,心里涌动着一丝甜蜜,是陌生的,也是不悔的。
“谢谢夏国王今日能来观礼。”我客气地道,今日是哥哥大喜的日子,来者皆是客,总归不能太失了礼数。
一来一年前耶律斜轸就曾在大殿上公然说与我有婚约,二来前不久为应对李继迁,父亲再次提及我的婚事,再加上如今我许意耶律斜轸。耶律曷鲁此来正是恰到好处。
忽然有些害怕,大概感情来得太快,大概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耶律斜轸为何能这么快又这么强势地攻进我的心防,是我刻意的放纵还是他本就是我命定的那个人?
我敛眸不屑道:“正如你所言,我不凭什么。”不想再与她无谓地争执下去,留下即气又恼的她,离屋而去。
我冷眼向她看去,却见她面露讥诮和一丝恨意。
我看向耶律斜轸,只觉得他握着我的手那么的炙热,他望着我的目光让我深深悸动。忽然明白,什么叫天,什么是命,命中又是谁为你撑起了那片天。而你从此,眼中只有他,只剩下他。
何苦,又是何苦?你明知道这已是不可改变的定局,这个定局,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又为何在这最后一刻变得犹豫?
身边奴才接连低声唤他,他依旧无动于衷,尴尬中,大哥笑言道:“新娘子太美,我们的北院大王都看呆了,哈哈。”众人跟着哄笑,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明明在看我,他只是在看着我。
我们再也寻不回从前美好的时光,衣娃已故,而我和他也已错过。正有些感伤,忽觉手心被耶律斜轸轻轻扯了一下,听他低声斥道:“不许看别人!”目光转向他时,刚起的那丝苦涩顿hetushu.com.com时融化,成了对他霸道的无奈。
耶律休哥迎娶公主李继遥那一日,天不亮我便出现在了李继遥身边,陪着她梳妆打扮,看着她一脸喜意笑得羞涩而甜蜜。
床上摆着衣娃的灵位,我站在门口远远瞧着便已泣不成声。这时便听一人在我身后道:“你和她的友情着实令人羡慕。”
不待他有所回应,便欲转身离去,却听他在身后一叹,轻声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盼有缘却无缘,只道随缘,岂料缘散。”
我则陪着父亲与耶律绾思、耶律休哥父子分立两侧在门口答礼送客,李继迁先行乘车离去,李继遥却留了下来,站在耶律休哥身边。
迎娶衣娃的那一日,大哥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自花轿中珍而重之地抬出了衣娃的灵位,在众人的见证下,他抱着衣娃的灵位,庄严而慎重地行了夫妻大礼。
终于走到耶律休哥的面前,他的目光没有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她顿时大怒,挥手摔了镜子,向我吼道:“论容貌,论出身,我哪一样比你差!你凭什么即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又能得到他的爱慕!你凭什么?”
乌里珍跑进来很高兴地问我:“王爷拉着阿佐南他们说今晚不醉不睡。小姐,你真的已经答应嫁给王爷了?”
我一个人则去了大哥和耶律衣娃的喜房。
父亲摇头叹息,大娘极力强忍也未能忍住眼泪,耶律衣娃之父南院夷离堇耶律绾思及其夫人也从中京赶了过来参加了这场婚礼,亦泪洒当场。
青儿与李继遥交好,我与耶律休哥的关系,相信李继遥早已心知肚明。不管是不是李继遥使了手段让耶律休哥最终弃我选她,当时她的得意,我的心痛至今难忘。即便今日各有定局,可曾经被伤害的痛依旧在心底的角落,挥之不去。
我敛下眸光,平静地接过红绸,一步步走向耶律休哥,短短的几步路,却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踏出。手中的红绸终于缓缓递到他面前,动作虽然简单,却已用尽了全力。
众人笑过之后,他还是没有伸手接过红绸,而我的伪装也在他的凝视中逐渐支离破碎。
我怯怯地瞧了他一眼,小小声道:“我只是有些怕。”
整个人被他压进了温暖柔软的羊毛毯中,他的手太过有力,所到之处,有些疼又有些说不出的炽热,我几次试图抓住他在我身上游移的手,几次都抓不住,其实并不排斥,只是因为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和激烈而感到害怕,抽回一丝理智,慌乱地对他说:“别,别,我答应……答应。”
车辇一路行去,鲜花铺路,欢声笑语不断。
礼宴散去,大哥已和-图-书醉得不成样子,耶律斜轸将他扶了下去并留在屋中照看着他。
“你大哥有情有义,我万分钦佩。”他道,“不只你大哥,你父亲不畏世俗眼光深明大义,你姐姐睿智果敢是非分明,你意志坚韧又重情义,你萧家人个个都不容人小觑。”
我再次看向他时,听他低声道:“花儿,我喜欢你这么看我。”
我惊讶地看向了她,却在她浅笑中看到了不容拒绝的执念。
得知李继遥来了,他回身向我们看来。顺着李继遥的目光,我亦看到了他。
我未曾停步,心下对他所说的“随缘”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谢夏国王夸奖。”我道。
良久,他也未曾自我手中接过红绸,只有死寂一般地凝视。
他喘息不定地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颤声问道:“你答应了?”
回头看见了李继迁,急忙擦干了眼泪,听他又道:“又哭了吗?原以为你是个坚强的女子,没想到也是水做的。”
大哥一直恳求父亲和姐姐要明媒正娶衣娃为妻。父亲拗不过大哥,又因衣娃是为救大哥而亡,父亲最终点头答应了大哥,只是也提出了条件。因大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绵延子嗣是他必须应尽的义务,否则便是不忠不孝,大哥若想让家族承认衣娃的身份,就必须娶妻生子。我知大哥不愿,可他为了衣娃的灵位能进入萧家宗祠,还是口是心非地敷衍了父亲。
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我忽听李继遥低声对我道:“你说,他在看我还是在看你?”
而我……只是跟着车辇走的一个陪衬。
衣娃是他的胞妹,一向与他最为亲近,他每次征战归来,得来的奖赏都有衣娃的一份。从小衣娃无论闯下什么祸,都有他站出来为她承担,就算她只身离京去找大哥,他在得知后也从未怪过她一句,还曾为此事千里迢迢上表请罪,愿代她受一切责罚。他是如此疼宠着这个妹妹,只可惜今日本应是她大喜的日子,可他眼中尽是悲伤,只是悲伤之余至少还有一丝安慰。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向我看了过来,视线不期而遇,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难言,我却多少有些难以面对的苦涩。
终于忍不住,抬眼向他望去。
我自没有接他的话,只道:“家中尚有事忙,花儿先行告退。”
四周立着上百人,此刻却静得仿佛只剩下我、他、李继遥三个人。身边奴才急切地小声催促着,他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似乎已经全然地不管不顾,理智如他,忠义如他,难道也不愿再背负那些不得不背负的东西了和图书吗?
太过复杂的情绪流转在我们之间,几乎成为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就在这时,传令官跑过来高声道:“皇上宣北院大王、公主进殿!”
我之所以接受李继遥的提议,并非青儿所言移情别恋所以可以心无芥蒂地去面对,也并非什么大度,我只是……被心底残存的酸与涩所左右。
他十分受用地道:“马上我就让她回来。”起身走出营帐时,我听他对外大吼了一句,“你们嫂子答应了!”外面顿时一阵大呼小叫,我捂着滚烫的面颊,哭笑不得。
虽然他说得不尽然正确,可我却因此而动容,忽然想起父亲曾经问过我的那句话:“有些男人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有些人却不能,你会选择哪一种?”泪水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狼狈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那双眼睛。
而今,她又在自己与耶律休哥大婚之日,指名点姓让我去看她的欢喜,这是她对我的残忍,也是她对我的挑衅,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战而逃?
礼成之后便是宴请宾客,今日本没邀请外人,大多是双方的家人和挚友。若说外人,大概只有跟随耶律休哥同来的李继迁和其妹李继遥。二人又因身份尊贵,萧家自然不敢怠慢,原本备了酒宴,只是又如何能开怀畅饮,我瞧着大哥强颜欢笑地挨桌去敬酒,心里只余酸楚。实在瞧不下去,便退出了后院,耶律斜轸照看着大哥,自没跟来。
可耶律休哥依旧没有动。
耶律曷鲁与我父亲一拍即合,二人迅速定下了我们的婚事。
上京,百姓早已等在大街两侧,争先恐后一睹她的娇颜,而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公主,北院大王的王妃。
错愕之余,又因他的粗言粗语而有些好笑,可笑过之后又有些失落,轻声道:“若有人抢你呢?”
“三日后,我便要走了。”他幽幽看着我,不再说话。据我所知,耶律休哥与李继遥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十,刚好在年前,李继迁却要在三日后离开辽国,想来是无法参加其妹的婚礼了。只是他留与不留走与不走本就与我无关。
来观礼的李继迁神色凝重,李继遥亦十分动容。耶律休哥就站在李继遥身边,我的对面,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
我微微恍惚起来,很想知道,此时的我是怎么看他的。自他眼中只看到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笑意,还有那一分心甘情愿为我撑起一片天空的宠与护,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耶律斜轸的爷爷耶律曷鲁近些时日旧伤复发身体有些不好,可待听说我二人确定关系后,一高兴立刻精神了许多,亲自带着文定、媒人来到了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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