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与光同尘
《娱乐宝镜》？！
夏禾在市中心徘徊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广美公司总部。
“小禾，你不用过于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她轻手轻脚把披洒放在了茶几上，蹲下身小心地打量他：他的眼角下有一片浓重的阴影，嘴角旁似乎有点瘀青，是因为打架吗？
“是。请问你是？”
顾少司是玩真的吗？
“没有关系，得知你从娱论离职，我已经撤了我的专访。我来，是想与你谈一谈你的新房客的事情。SE公关做得十分严实，要想找到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禾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娱乐宝镜》是一档整人的节目，节目会邀请一些三四线挣扎的小明星，以扮丑、扮老、扮怪为噱头，让他们丢开姿态露出丑貌，借此达到尚未的目的。很多明星都把上过《娱乐宝镜》当做是黑历史，而很多新出道的小艺人却十分热衷于参加这样的节目，只因为它的收视率常年居于各类综艺节目的中游，对他们来说是一次不错的曝光。顾少司去这样的节目，简直是自取其辱。
“莫导，我是顾少司，两个月前，我的经纪人陆筝曾经与您接洽过，商讨关于您的新戏‘纵横’的选角事宜……还没定？那请问莫导，我是否有机会……环球已经接洽？好，打扰了。”
陆筝？
屏幕里，记者问李维安：“李先生，请问您这一次与牧之帆导演合作，是想借此进军东方市场吗？是计划已久，还是因缘巧合呢？”
夏禾在心底小小哀叹了下，顾少司果然和她是不一样的。她想了想，犹豫着告诉陆筝：“陆大哥，顾少司，他把所有的卡剪断了。”
“我不知道。”
“请问，还需要摄像吗？”她问负责人。
夏禾挂断电话，想把钱包放回原处，却在客厅与顾少司撞了个正着。他满脸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肿，对上她的目光，第一反应居然是低头躲闪。
夏禾没有想到他这么老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懵懂说：“我有药，不过更疼……”医院配的外伤药简直是太疼了，她从医院回来就没有再用过。
顾少司的脸色终于慌乱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最终笨拙地用指尖擦了擦夏禾的脸颊，抹去上面的泪水，自己却渐渐红了脸颊，不一会儿，耳尖都红了……
宁洛桑把一杯橙汁推到了她的面前：“小禾，我今天约你出来，老实说，是因为我看了最近关于顾少司的报道。”
夏禾悄悄又去打开了，不然就真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那个人穿着保全的衣裳。乔是刚才那个公关的姓氏。
夏禾轻手轻脚地想要摸回原处，却在门外听见了顾少司的声音。他似乎在打电话：
顾少司微笑，戳了戳她的脑门：“助理。”
“让他听电话！”
他说：“多谢，我同意。”
顾少司一愣，好久，才低声说：“好像是。”
“你打他电话，告诉他，不想被雪藏的话就TM住手！”
“录个鬼节目！”
夏禾一愣，老实承认：“是。”
动物园里用的是一次性成像的相机，这类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其实完全说不上“质量”，不过能够及时取得照片却是很新奇的体验。她把新鲜出炉的照片送到了母子手里，那对母子兴奋地离开了，可爱的孩子趴在妈妈的背上还在朝老虎喊“吼~~~”，夏禾喷笑出声，正打算收拾相机打包回家，却发现老虎边上多了一个人。
李维安面对镜头：“我的母亲从小就教授我中文，让我建立属于自己的东方圈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我重回故国，让我能够更加了解与热爱这一片生养她的地方。中文可以说是我的第二语言。”
你看错了！她很想这样告诉他。
顾少司却笑了，他道：“SE的确不会真正雪藏我，我也并不是真到了山重水复的地步。只不过不想让人称心如意罢了。”
夏禾得到了一张邀约卡，在保全的带领之下到了顶楼。
动物园里的游客已经非常稀少了。
“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戛然而止。因为顾少司忽然起来的拥抱。“顾……”
“夏小姐您好，我是广美公司旗下法务科负责人。夏小姐是否有空，今天10点整到广美公司法务科？关于夏小姐在网络上发布的照片，我公司想与夏小姐商量一下后续的处理工作。”
等到第三天，夏禾精疲力尽抱着相机爬上六楼，打开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厨房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顾少司斜倚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他问：“你去了哪里？”
“顾少司！”夏禾慌忙阻拦，却已经来不及。顾少司已经走到了广美大楼门口，对保全说了些什么，然后保全就让开了道。
“喵。”他说。
这到底算是怎样啊啊啊！
他一夜成名，人气如日中天，这样的人气，SE肯定会请最昂贵的公关团队去维护挽回他的人气。课这一次，他打的是广美的人，广美旗下可远远不止有《娱乐圈圈圈圈》和《娱论》，广美公司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娱乐圈运作团队，和几乎所有的圈内娱乐周刊有着或光明或见不得光的往来。顾少司这次是硬碰硬地冲撞了广美，本身公关就是难上加难。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公关计划，几乎是一场死局！
“啊？”
夏禾拿着电话，手心出了一点点汗，原本就不甚熟练的的中文技巧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空白。宁洛桑如同许多成功的女人一样，这个年纪的职业女性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柔软力量，刚柔并济，让人毫无挣扎的能力。
“夏小姐！请你停下！”
夏禾心跳如雷，脚下几乎快要飞了起来，忽然脚下一划，身体几乎是立刻向下栽去，完了！她本能护住了相机，膝盖和手肘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瞬间剧痛袭来，她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手腕和手肘都蹭出了血，额头上也不知道磕到了什么，火辣辣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夏禾的房门被叩响。
“喂！”
夏禾当然已经听不见了，她只知道，如果现在不跑出去，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了。她在出门的一刹那跑向了楼梯，如果是电梯，十有八九会被瓮中捉鳖，如果是楼梯……她从十三楼往下奔跑，眼看着数字一个个变小，最终在七楼撞上了一个男人！
小熊口罩，墨镜，长腿。
公关先生冷笑：“看来夏小姐是不打算配合了，是么？”
“夏禾。”顾少司迟疑片刻，终于开了口。
夏禾：……
几天之前的夏禾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去SE工作，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才恍然发现，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好久。距离她回国，几乎有一年了。这一年里，生活虽然困顿重重，却也还算安定，那些过去困扰她的事，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什么事那么慌张？你怎么还没有到SE报到？”
“好。”
顾少司却只是笑了笑，问：“有谢礼么？”
顾少司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她的话语，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他眯起了眼睛，然后摘下了口罩和墨镜。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夏禾吓得把电话拿远了一些，等陆筝的咆哮声告一段落，她才轻声会所：“他大概是想要赚钱吧，我，我并没有多少钱维持没有工作的生活。”
顾少司愣在当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早出晚归的原因，好久没有动弹，最终却又默默低下了头。
夏禾偷偷看着顾少司，从咖啡厅到公寓，她一直在犹豫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去动物园打工，只不过她不想要向落魄的顾大明星收取“照看费”，她倒真没有担心会到山穷水尽wｗｗ•ｈeｔｕshｕ•ｃom.ｃｏｍ的地步。
可是，晚了。
各大微博、各大论坛的头条已经不再是卫碧和她，甚至不再是卫碧事件。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足够轰炸整个娱乐圈的新闻：
“……”
夏禾好奇地瞄了一眼，发现那上面的号码有些耳熟，是陆筝的。而陆筝，并没有接听？
第二天，许多通了宵的人发现，顾少司三个字已经变成了所有搜索引擎的默认选项。
忽然，电话铃响起。
“嗯。”她的耳畔，是顾少司小小的声音。
的确，她不希望看到顾少司从云端摔下来。她希望他一直是那个她初遇的大明星，站在灯光汇聚的地方，自信，傲慢，眼底是清澈凛冽的桀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卑微地与那些人接触，上一些不入格调的节目。
“我是宁洛桑。”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文和煦。
“嗯。”夏禾低头，紧张地握紧了手。
夏禾在顾少司的身后背着包，脖子上挂着相机，加快脚步跟在他的身后。他不知道是约了谁，眼镜帽子口罩全部齐齐上阵，连车子都没有开，直接步行着到了闹市区的一家咖啡厅里。
日子就这样平淡着过着，娱乐圈虽然是四通八达，却不会有人想到顾少司会住在一个被广美公司辞退的记者的家里。疯狂的记者们守着SE，守着顾少司的公寓，甚至有人把SE用于给艺人度假用的各种临时房产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一个人发现顾少司的身影。他就像蒸发了一样。
“……”
顾少司平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禾，下午三时，陪我出去一趟。”
宁洛桑轻笑：“小禾，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不是么？”
“只不过，他并不愿意唱歌。”
夏禾接起电话。
夏禾正在为最后一对母子照相。那个可爱的孩子兴奋地想要去触碰老虎，年轻妈妈吓得脸色苍白，却仍然努力地克制恐惧，哆哆嗦嗦问夏禾：“好、好了吗？”
“你再说一遍！！”
“你……”震惊凝滞在顾少司的脸上。
“我要遵守我的职业操守。”
在他们前面走着一对情侣，也是手牵着手，女孩亲昵在男人耳旁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忽然笑起来，一路朝前跑了。
“你今天没有通告？”她整理了下咆哮的思绪，来到他身边。
“是。”
什么叫好像啊！夏禾简直想要照着他的脑袋拍过去，这人，是打架打晕了么？
夏禾指指他身旁那只老虎：“它的名字。”
温暖的，濡湿的，吻。
这不科学。
夏禾暗暗捏紧了拳头：“请说。”
夏禾脸上发烫，心跳如雷。
“可是对于他的工作我并没有话语权。”
“好，那夏小姐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吧，请。”公关先生微微俯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天后，世嘉大厦。
夏禾迟疑道：“对不起，我已经从《娱论》离职了。”
夏禾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在如今的娱乐圈内，广美公司是为数不多的“一方有难八方点赞”型公司，它在圈内向来以不择手段出名，对三线艺人的霸王合约，对一线的出尔反尔和恶意抹黑，在舆论发行上更是八卦杂志与公关团队自产自销，可谓是娱乐圈中的一滩泥水。可圈受众却很少有人知道发行量巨大的《娱乐圈圈圈》和以格调取胜的《娱论》也是共同归于广美旗下，归广美控股。
“喂，你好……”
顾少司紧紧抱着她，就好像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得到了宣泄一样，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最终化作了压得极低的呼吸。
顾少司，他似乎正在被全世界遗忘。
顾少司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渐渐收紧了怀抱，把一个轻拥发展成了心口贴着心口的拥抱。
忽然，顾少司开了车门，却径直绕过她，直接向广美走去！
洛导笑说：“不过我的本子其实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了，那时与陆筝陆先生接洽，结果被陆先生以‘再看吧’一拖半年，老实说，其实我已经找好了男女主演。但是出于对顾先生的仰慕，早晨接到顾先生电话，我决定修改剧本，为顾先生选一个最合适的角色！”
“是！”
到了第三天，SE召开新闻发布会，就顾少司打人事件，向所有媒体允诺，顾少司未来半年将把工作重心放在慈善上，暂无新戏计划。
她纠结了好久，最终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夏禾囧着脸上完药，憋笑答：“可是现在用不上了呀。”
“什么？”
顾少司在沈星公寓的客房住下。
“没有。”
夏禾在顾少司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点担心，她笑了：“别担心，我会冷静。”
“顾少司……我今天受邀去广美谈判，偷偷录了对话，被发现了……逃跑的时候摔伤，正巧被顾少司看见了。他现在好像是想为我去出头。陆大哥，怎么办？他已经上广美大楼去了……”
夏禾抱着电话糯糯说：“还是要讲的，这是你的房子。”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不是么？
“……顾少司。”
“什么叫拱了？他不是猪啊！”
夏禾在顾少司身旁找到了一个位子，小心打量着他，这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儿居然是一个导演吗？
洛导缓缓搅动着咖啡，声音带着淡淡的玩味儿。
宁洛桑的眼神温柔而真诚，这也是她动摇的原因。
唯一的意外，是那一辆白色的雪弗兰。
“没事，你做得对。你快离开广美大楼，可能会有娱记跟着少司，千万不能被拍到。我马上处理！你快离开！”
整整一月，夏禾陪着顾少司宅在公寓，生计就成了大问题。大明星似乎对生计并没有概念，夏禾只得苦巴巴地把卡里剩余不多的钱用来购置放在冰箱里的存粮。到后来，卡里的数额越来越少，她开始想着，是不是，应该去找一点工作呢？最起码，要把家里这一只会弹琴会唱歌的波斯猫养好呀。
天黑了，外头的路灯昏黄而温暖。风吹动树叶，高大的树枝上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洒进窗户里，淡淡的柔和。
可是如果他不在SE，不在居所，他还能去哪里？
“那样吧”之后，是面红耳赤的尴尬和沉默。
等到翌日，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顾少司似乎已经回来了。客房里一片漆黑，客厅的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钱包，钱包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字：自取。
夏禾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想要稍微推开他一点点，却发现无济于事。最后，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你别担心了。”
“夏小姐，请跟我回去吧，乔先生等着你。”
时光毕竟不能倒来。
然后，他轻轻拥抱了夏禾。
“噗！”沈星喷笑，“我都忘了你的中文造诣了。我就想问，留宿的人是谁啊？”
顾少司广美打人事件
夏禾低下了头。
顾少司这一次惹到的是广美，这几乎是端了狗仔的总部！
电视机里的《娱乐宝镜》早就已经结束了，之后是动画片，动画片也结束了，之后，没有之后了。顾少司关了电视机。
夏禾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一直持续着打着顾少司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到后来，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提示是“已关机”，陆筝的电话没过多久也是已经关机状态，再也联系不到了。
夏禾一阵紧张：“什么新房客？”
夏禾一瘸一拐来到路上，拦下一辆的士。
窒息中，她确信在顾少司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狼狈。然后，她发现他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温热的呼吸靠近了她，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夏禾快要哭出来：“打不通，他不接电话。陆大哥，我刚和-图-书才是不是应该上去阻止他？我……”
“小禾，我是真的不知道。公司给他安排了临时的居所，让他这几天不要外出。我现在就在这里，本来是想与他好好谈一谈，结果，他没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男人微笑：“我代表广美，向夏小姐提出请求，请夏小姐澄清在网络上的所有所有谣传，挽回广美公司旗下纸媒的名誉损失。”
夏禾很开心地发现，第二天的上午，他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闭上了眼睛按下通话键，然后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好久，最终又颓然放下。
“陆大哥！我这里有广美威胁我的音频文件！”她紧张得手都抖了。
“你好，洛导。”
“那又怎样？你明明是我的助理。”
车主摘下口罩，朝着她露出了一丝丝笑。
在节目里，顾少司一如既往地挺着一张木头脸，对主持人带着情|色的玩笑无动于衷，做游戏的时候也并不主动，在一片低俗的喧闹中，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然后，理所当然地，他输掉了游戏，被罚穿上了丑陋劣质的玩偶衣裳，脸上贴上可笑的胡子，拿着吉他唱他的成名作主题曲。
黄昏。
“请问，是夏禾夏小姐吗？”
顾少司的声音越来越低，夏禾吓得躲回了房间。
到黄昏时，一条最新的消息在网上蔓延。
“嗯。”
“顾……顾……”她斟酌着字眼，结果是连名字都叫不全了。
“陆大哥，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顾少司是陆筝手下的艺人，SE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想要放弃他这一棵摇钱树，事态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
“什么？”
第二天黄昏，她回到公寓，顾少司皱着眉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夏禾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心虚。节目并不是环球出品的，应该……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疼。”顾少司说。
“喂，大明星，你和我都没有工作呀！”
“故交？”
它们像是被利器给剪断的，每一张断裂的地方都不尽相同，却差不多都是从中间截断，裂痕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小禾。”宁洛桑低叹，“顾少司出道到现在，人气如日中天，在娱乐圈，有‘优质偶像’一说，这一类人是经不起丑闻的，SE一直把顾少司往这个方向培养，可他最近在做的事情却是在自毁前程。你也不愿意看到他一败涂地的，是么？”
网络上的舆论正在渐渐冷却，娱乐圈永远不乏新鲜事儿。
于是，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背着相机出了门，去了之前打工的动物园。
“那些是有人恶意抹……”
顾少司坐在了他的对面。
“什么？”
可是，顾少司的私人电话却一直没有响起过。
“可是……”
“哎呦，大明星，来来来，请坐。”
广场上已经有不少年轻人站在了屏幕前围观这一个陌生的混血帅哥视频，很多女生掏出了手机拍摄，一边拍一边喊“好帅”。
“哟，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夏禾压下心中的恐惧，屏住呼吸路过公关走向门口。就在她快要抵达门口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公关的声音。
夏禾一瞬间擦干了眼泪。
“怎、怎样啊……”
夏禾心事重重来到了阳台上，忽然发现就在公寓楼下，似乎有一辆白色的车静静停靠在梧桐树下。路灯下，车子的殷勤盖上懒洋洋躺着一只猫，那只猫正在拨弄着几片落叶……
她很便宜。这也是当初这个小气的老头儿聘请她的原因。拍照技术好又便宜，而且还允许日结工资，随时可以让她走人，这样方便的员工，其实并不好找。所以，这个老头儿摸着下巴纠结了很久，最终凶巴巴说：“免费做一周，再谈。”
顾少司，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喵~~”
“顾少司，我们……”她想要把他拉走，不再让他受那份屈辱。可是她才刚刚站起身来，却听见了顾少司僵硬的声音。
向来，明星与记者是一种微妙的共存关系，而在娱乐圈中，娱记与娱乐报刊都是一体的，甚至是共同进退，那些对狗仔恨得咬牙切齿的大明星们，没有一个敢与狗仔进行正面冲突，否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集体讨伐。
到第三天，夏禾终于打通了陆筝电话。
夏禾连忙掏出手机拨打顾少司的电话，一遍，两遍，三遍，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她不知道顾少司是要去做什么事情，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刚刚才从风口浪尖下来，这一次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会让他一败涂地的！
舆论哗然。
“可是陆大哥，你不联系顾少司，会不会太过残忍？他现在只有你一个依靠。”
夏禾的眼眶有些刺痛，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她小心打开了钱包，发现里头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叠钱，大约是昨天的通告费。钱包侧夹是一卡夹，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卡。鬼使神差地，她从里头挑了一张——却只抽出了半张。
干巴巴的对话，夏禾有些窘迫，小心问：“你，要不要来一张照片？招财很乖的。”
姓洛的满脸堆笑：“老实说，还真没想到顾大明星会亲自打电话来邀约啊。我的片子不过是一个小投资的剧，有了顾先生加入，可以算作是蓬荜生辉了。”
宁洛桑微笑道：“我也愿意帮一帮顾少司，所以，我这里有一份邀约，是一档音乐节目。并不是低端的选秀，而是真正的殿堂级别音乐秀场。参与人是国内外科班出身的职业歌者，演奏团队也是世界级的，如果少司能够参加，相信会跨越到另一个领域。”
顾少司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迟缓。他说：“好像应该要说些什么，理论上早应该说些什么，不过，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讲……”
“王先生你好，我是顾少司。之前我的经纪人陆筝与您约好的代言……好，我知道了，不用道歉，这只是意外。希望能有下次的合作。”
“不愿意？”
幽静的咖啡厅，绿植遮去了其他人的目光。在一个靠窗的拐角处，有一个中年的秃顶男人坐在那儿，见到顾少司，笑得满脸的褶子都要挤在了一起——
电话那头，陆筝的声音很疲惫：“小禾，你别担心，少司现在情况虽然不太妙，不过我会尽力和公司周旋的。”
然后，白色雪弗兰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车主有些疲惫却依旧可以刷脸生活的面容。
她站在购物中心的电子频前，第二次看到李维安，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时间的痕迹。
夏禾忽然庆幸，还好昨天回家之前点了一个披洒放在冰箱里。就是不知道他这副波斯猫的样子，不知道吃不吃这种快捷食物……不过他连果冻薯片都吃，应该没问题吧？
“来的时候，有没有被看到？”
5分钟后，夏禾端着加热完毕的披萨到了客厅，却发现那只昂贵的波斯猫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上还放着会说话的小动物，他抱着她的抱枕，斜斜地倚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那样高傲的人，一定……一定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模样的。
记者大笑：“我都几乎能想象李先生扫荡东方少女心的那一天啦！不，今天你已经扫荡了我！”
夏禾还记得她初入职的时候，沈星曾经这样形容过顾少司：这个人啊，是典型的“持帅行凶”，他只要一脸酷相站在那里，就能保所有的综艺节目收视长虹了，可偏偏这样，他还是不乐意接综艺节目的邀约，就好像，他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对不起啊。”夏禾抓耳挠腮。卫碧事件如果她还只是巧合意外的话，这一次真的扎扎实实的是她引起的了。
“陆大哥……”ｈｔtps://ｗww.hｅtｕshｕ•com•ｃom
顾少司却笑了，把她的手扯了下来，十指相扣。他说：“等什么时候被拍到了，就承认吧。”
这已经是毫不遮掩的威胁了。
“……”
还好沈星不在……
顾少司却沉默地接过了钱包，转身出了门。
“顾少司，”她低声说，“广美打电话给我，邀我去法务科商讨照片，我可能会推迟一会儿再去SE报到。”
夏禾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难以呼吸，直到顾少司松开了怀抱。可是很快地她就发现，对着近距离的顾少司的眉眼，好像呼吸更加困难。
她磨磨蹭蹭坐到了顾少司的身旁，还没有开口，就被他拽了过去。
夏禾在留与不留之间纠结了好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最终硬起头皮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沈星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想要用来留宿一个“异性朋友”的想法。
他说：“小禾，少司他就拜托你照顾了，刚才的话不要转告了，你替我告诉他，不管他有多想要鱼死网破，都不要忘记了入圈的初衷。绯闻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去好。”
夏禾呆呆站在门口，不敢朝前迈动一步。她从来没有见过顾少司这样谦卑的姿态，他总是鼻孔朝天得像一只孔雀，就连广美打人都是干脆利落，事后数千万资金聘请的公关团队要求他道歉，他都能以一句“绝不道歉”给顶了回去。这样的顾少司，现在的姿态简直是要卑微到了泥土里，让人看了说不出的心酸。
“你们想做什么？”
夏禾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掏出手机拨打顾少司的电话，却发现顾少司的私人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广美？！”陆筝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大了许多。
夏禾犹豫着捏起了三明治尝上一口，认真评价：“好吃。”
不过，顾少司只是稍稍停顿，很快他又恢复了动作，终于削完了一整只苹果，他才抬起头来，对上了眼圈通红的夏禾。
夏禾拿着钱包想要去敲响客房的门，临到门口犯了怂，犹豫再三还是撤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当面？”
“嗯。”顾少司淡道。
“疼吗？”夏禾小声问他。他们当明星的，好像都会给自己的身体保险，眼睛几百万，手指几千万的多得去了……这一次，顾少司脸上的瘀青简直快要毁容了。
夏禾于心不忍，坐到了沙发边上，小声安慰：“没关系的，坏日子总会过去，我相信。”
“夏小姐不要忘了我们是本行。夏小姐能够力挽狂澜是基于照片和身份，不过这样的好运却只有一次。而广美公司所掌握的资源，却足够夏小姐‘享受’许多次了。如果不想尝一尝卫碧的滋味，奉劝夏小姐还是‘好好沟通’为上策。”
顾少司开始频繁出门，每一次回来，都会在客厅的桌上留下一笔钱。
不久之前的夏禾还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会和这个一脸无趣的大明星有这样亲近的机会，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却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狼狈。顾少司住的客房里晚上会传出一点点琴弦的声音，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抱枕细细听，醒来的时候阳光洒遍窗台，她轻手轻脚想要摸去厨房准备早餐，却发现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放好了精美的三明治。
顾少司是什么人？
夏禾惊诧地用力看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跑下了楼。
“喂，保全么？”在她身后，公关拿起了手机。
夏禾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顾少司和她不一样，她一穷二白回国，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可顾少司他又不是默默无名的小明星，只不过一次打击，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别的不说，光他的公寓就足够让他成为钻石王老五了吧！
“李先生出生在加州，只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液，看不出来中文用得非常熟练呢。”
“他没有钱？你开什么玩笑！”
“我，我有披萨，我去准备！”
不会吧？
广美是《娱论》和《娱乐圈圈圈》的上属公司，在圈内评价一直很烂。她理解顾少司的担心，可是如果这一次不彻底做个了断，她将给所有人带来更多的麻烦。既然如此，还不如彻底去解决一下。
“我只是想要你劝一劝。”
夏禾愣在当场，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大明星明显被刺|激到了！她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在沙发上找到了个枕头狠狠丢了过去。
夏禾紧张得抓紧了手里的相机，如果可以，她很想现在把相机掏出来对着那个斯斯文文却说着那么无耻的话的公关拍一张……不过，她不能。她只能轻声说：“我是一个记者，在做为记者之前，我是一个摄像师。我必须保证经我手、经我口的咨询都是还原事实的。这难道不是《娱论》的立刊原则么？《娱乐圈圈圈》主编侯静也曾经说过，即使是八卦新闻，也应该建立在确有其事的基础上，如何解读虽然可以千变万化，但起码要保证拍摄对象是本人。你们公布的卫碧照片，可那上面的明明是我。这难道就是广美的行事风格？”
顾少司淡道：“交往。”
夏禾忍笑，调整相机数值，对着他们按下快门键：“好了！”
夏禾沉默。
“疼吗？”她尴尬问。
他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夏禾把钱包递还给他，轻声问：“顾少司，你有什么苦衷，能不能和我讲？”
“小禾，我有没有机会与你当面谈一谈呢？”
“他的钱包里，所有可以支取现金的卡都剪了。”
夏禾把那只大喵请进客厅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想，要是沈星知道这时候风口浪尖上的顾少司到了她家里，肯定会在房间里架十个针孔，全方位拍摄的！
“陆大哥，顾少司他现在在哪里？”
第一天的劳作结束，她回到公寓的时候，顾少司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夏禾迟疑了片刻，忽然抱紧相机直接往前冲。
夏禾花了好久才消化这个消息，震惊地连电话什么时候挂断都没有注意到。
“你做的？”她蹲着三明治到了客房，愣愣看着顾少司。
“好。”
夏禾的气息微微有些喘，她很少说那么一大段话，如果不是为了今天的需要……
甚至连陆筝都没有打来过。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嗯”的意思有很多，夏禾不知道他是说“的确很疼”还是“给我上药吧”，保险起见，她把所有的药翻了出来，又拿了棉签，眼看顾少司似乎没有反抗的意思，她就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俯下身去替他清洗消毒伤口……
“谁？”
“有点饿。”顾少司小声说。
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巨响，大约是陆筝掀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是陆筝暴躁的声音：“你转告那个大明星，他到底想要怎样！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公司正在千方百计替他补救，只要求他乖乖安静一段时间就好了！他倒好，去参加那种不上档次的三流节目！他是嫌脏水不够多是吧！我费尽心机在淡化舆论，他是一天不被真正雪藏就不甘心是吧？！私自接节目，他这是在违约！”
一周后，《娱乐宝镜》播出了顾少司参演的那一集。夏禾在客厅的电视里看到了那一期《娱乐宝镜》。那时，顾少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削着一个苹果。电视机里喧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夏禾想换台，却被他拦下。
“没有。”
那只猫嗲声嗲气叫了声。
顾少司笑了，他倚在阳台上，阳光发丝染成了金黄色。
夏禾脸红低头，心里默默想，还真是被人家赶出来的。于是她老实答：“是啊，刘叔还要人吗？我很便宜的。”
顾少司一愣：“招财？”
顾少司皱起了眉头，似乎犹
和*图*书豫很久，才最终勉强开口：“上一次，你送了陆筝围巾。”顾少司的神色微窘，点了点头。
夏禾走过屏幕，收紧了脖颈上的围巾。本来以为不会再见的人，难道还会撞上？
大明星似乎开始要振作。
5万块啊！夏禾的心小小疼了下，趁着保全吃痛捂住脸的一瞬间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直冲楼下！
沈星估计还在电话那一头咆哮。她一抬头，却看见了顾少司从洗手间出来，顿时脸红：“对不起，洗漱用具倒有新的，不过没有男式睡衣，我的没有拆封的睡衣，你要不要？”
广场上已经有人开始围观，保全们锐利的眼睛盯着夏禾，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其实就是特别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吧！
夏禾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看他手中的刀明显有些迟疑，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少司没有再开口，转身进了公寓。
距离时间爆发已经有24小时，24小时，是娱乐圈的一个规则，假如24小时内事件无法被顺利压制，那么不论是绯闻还是丑闻都将彻底爆发，不论之后采取多少补救和公关措施都将会无济于事，即使是彻底反转，也会造成消极印象。在24小时后，几乎所有的娱乐纸媒报道了这一新闻，甚至于许多官方纸媒的娱乐版块也被打人事件所笼盖。顾少司原本就人气如日中天，打人事件更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句话，让夏禾好不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又决堤了。
那时候，宁洛桑已经坐在了树影丛丛中，纤细而优雅的身姿在灯光的勾勒下分外妖娆。
“是。”
“什、什么……”
到晚上的时候，各大论坛的粉丝与黑已经掐得天昏地暗。
果然……
夏禾被逮个正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少司：……
她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拨通了陆筝的电话。电话在漫长的响铃之后最终被接通了，陆筝疲乏的声音传来：“小禾。”
三小时内，顾少司打人事件迅速遮盖了卫碧的丑闻。
顾少司，他居然把所有能够支取现金的卡都切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结果，从动物园回公寓的一路，夏禾都在脑充血中度过，宁洛桑的邀约被她忘记到了爪哇国外，等她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时分。
然后，他一脸欲言又止，用行动拒绝了夏禾愚蠢的要求。他来到了他的身旁，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动物园外走。
夏禾远远地站着，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到宁洛桑抬起了头望向她在的方向的时候，她忽然惊醒过来——很久之前，那个坐在顾少司对面的女人！“小禾。”宁洛桑发现了她。
“麻烦去最近的医院。”夏禾找了纸巾擦拭手腕上的伤口，“请打表，我需要记录有时间的票据。”
夏禾中文造诣不高，却也听懂了，气得想把相机照着那张肥肠脸砸过去！
三月过去，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围巾早就已经过季了。
“就这样吧。”他说。
“对。”宁洛桑轻轻说，“我和你，我们两个人，为了少司的未来。你要相信，你并不代表少司，我无权逼迫你答应下什么的。对么？”
“可是，他现在还在休息。”夏禾小声说，“昨夜他录节目，很晚才回来……”
顾少司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是么？
夏禾：……
沈星的公寓是最常见的三室一厅，除了夏禾和她自己的卧室，还有一间客房是用来留宿偶尔玩闹太晚的朋友的。
他疯了吗？
顾少司眉目冰冷：“你也不愿意看见我了，是不是？”
宁洛桑的话，她还是信的。在更久之前，她是因为宁洛桑的点名采访才从《娱乐圈圈圈》被调任到《娱论》，而宁洛桑是因为看到了她为顾少司拍摄的照片和写|真。她当时就曾经好奇过，为什么这个女神级的人物会给她这么大的殊荣，说是拍摄技巧吸引，那未免也太不可能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是顾少司的摄像。故交，这是一个十分善意而又委婉的称呼。
夏禾一口三明治噎在口中，忽然觉着顾少司的身上好像随时会长出翅膀来。
“工作啊。”夏禾答得理所当然。
陆筝在电话那头沉静了，过了好久，他才发出了一声叹息。声音忽然放缓了下来。
医院。
“啊？”
“小禾，一言难尽，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那不是谣传，是事实。”
夏禾僵直了身子。
居然，还没有经过正式的报道，就成了助理了吗？
半小时后。
夏禾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抱着相机一瘸一拐往外走。这一次，终于没有人再跟上来，她从楼梯的拐角找了条安全通道，然后绕道广美大楼的正门。外面是闹市区，她这幅模样，广美的人不见得敢有行动。
“好。”
电话被挂断。
拒绝道歉的消息不知道真假，在网络上传播着。
“顾少司，”她想了想，斟酌开口，“我这里有一份邀约，是一档筹划中的节目，你能考虑一下吗？”
第二天，夏禾依旧去了动物园，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公寓里一片漆黑。客厅的桌上放着一张简单的便签，上头凌乱地写着几个字：参加《娱乐宝镜》，今夜不回。
宁、宁洛桑？
“小禾，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少司惹到的并不只有广美，似乎还有环球。我能肯定，绝不是因为卫碧的事情。我正在调查这些事情，你转告少司，在有确论之前，请他不要轻举妄动。”
夏禾小心应了，等着那个保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忽然抡起相机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顾少司淡道：“你觉得能出什么事？”
他这副模样，有点可怜。
夏禾抓耳挠腮，按照宁洛桑的交代含糊其辞：“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节目，不过非常赶，所以制片方希望参演人员能够快速到位。我这里有策划书，如果你最近的档期还有空缺，可以去和导演谈一谈。”
夏禾无言以对，偷偷看了一眼外头的顾少司，犹豫良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囧，还真有？
她无法想象他们处于怎样的境地，自责的情绪几乎要把她倾轧得喘不过气来——顾少司，如果她没有在出发前打那个电话，如果她当时能够及时反映过来阻止他上楼，这一切会不会根本就不会发生？
“是，我与他。”宁洛桑轻笑，“我和少司可算是认识许多年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夏禾又抽一张，第三张，第四张……全是断的。
夏禾冲到门口边，却陡然清醒了过来，捂住包一步一步后退。不，她不能上去。她要是上去，只会给广美留下她与顾少司的照片把柄，更是自投罗网，她远离了门口，掏出手机接通陆筝的电话，“陆大哥！”
他说：“我的本子里有个角色，风光无数的大少爷落魄成了乞丐，路遇原本瞧不上的小商户，讨一口饭吃。后来，小商户赏了他一桌菜肴，大少爷在商户门前哭红了眼。如何？顾先生？是不是非常适合您呢？”
李维安微笑：“东方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我的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东方血液，所以这一次牧导邀约，我几乎迫不及待就答应了。”
然后，出乎意料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SE并不舍得雪藏顾少司，却显然已经打算像媒体低头。
“……好。”
夏禾自己的手机电量也只剩下不到一点点，她不敢再用力拨打，等到身上的伤包扎完毕，她就急匆匆赶回了公寓，打开笔记本。然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打不通顾少司和
和图书陆筝的电话了。保全显然吓到了，站在原地不敢动。
男人缄默，似乎在等夏禾的反应。
夏禾如逢大赦，飞奔回房间！
夏禾木然站在原地，后悔得想要哭出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告诉顾少司她去做动物园兼职，也许他没有被刺|激，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如果可以倒来就好了。
司机一踩油门，离开了广美。
该来的始终躲不了。
“喂……”
这个高人一等的顾少司，如今正坐在寄宿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劣等节目里丑态百出的自己。
他看着老虎的眼睛，似乎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小心伸出手碰了碰老虎的耳朵。
夏禾顿时僵直了身体——这一次，没有醉酒，没有奇形怪状的情况，他……
“站住！”
进入广美公司，夏禾被安排到了接待室。五分钟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公文包在她面前坐定，微笑道：“夏小姐，迂回废话并不是我的风格。今天找夏小姐来，只想告诉夏小姐一件事情。”
夏禾开了门，却还是听不懂他的话：“啊？”
这是一个比较暧昧的姿势，她的长发有许多落在了顾少司的胸口上——很碍事儿。夏禾有些恼怒，掏出皮筋把头发绑了起来，等再上药的时候，却发现顾少司正在看着她。
夏禾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拨通了顾少司的电话。
顾少司却放下了手里的刀，缓步到了她面前，微微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的确，广美的保全都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停下才有鬼啊！夏禾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可以跑那么快，不过好像自从当娱乐记者开始，似乎逃跑也成了一项技能了，这也算是职业诉求么？
李维安露出得体的笑容：“我的荣幸。”
久久的沉默过后，沈星在太平洋哪一端大笑：“小禾，你太老实了！这种东西你何必跟我讲呢！不然我会好奇地查看客厅针孔的啦。”
“你也知道，SE并不会真正地雪藏你，你……”其实并不需要做到这地步的。
“我不关心它们究竟是事实还是谣传，我只知道，夏小姐此举是违反保密协定的。如果夏小姐不予以配合，我想除了法律途径之外，夏小姐也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广美的行事风格。我们从来不拘泥于形式。”
沈星在电话那一段八卦：“喂喂喂，是谁？帅吗？什么时候认识的？哎呦忽然有种嫁女儿的惆怅，小白菜啊，你到底是被哪头猪给拱了？快说快说！”
“我……我也不知道。”
他这幅模样，真的已经是狼狈得不行了。
“……疼的。”
就这样吧。
“我……”夏禾想要解释一身擦伤由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禾在看到它的时候僵直了身体，忽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然后，车窗在她面前缓缓移下了，顾少司的眉眼慢慢出现在她的面前。
广美总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务楼中，拥有着独立的楼层，与《娱乐圈圈圈》和《娱论》也相距甚远，并不在同一个区域。与金碧辉煌的主楼相比，这广美总部称得上是低调素雅。就像陆筝说的，“广美上头简直就差挂上‘廉政爱民’‘为民服务’了”，不过也就是这样一个广美，能够捧红许多人，也能够捧杀许多人，让圈内艺人没有敢轻视它的，不过却并非因为仰慕它造星能力，而是担心它的恶意报复。
第三天清晨，各大周刊已经就顾少司打人事件展开，挖掘出了他之前的各种黑料，更甚者，把其他明星的打人事件做了一个总结，把整个事件呼吁到了职业道德与尊重新闻的高度上。所有人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几乎倾倒式的碾压，可是却没有人能够阻止。
夏禾脸色通红，忽然想起了那个“就这样吧”。就这样……然后就这样了？
不过，那得等她的心跳，稍微别那么像早搏发作的时候那样再说。
“承、承认什么……”
夏禾却宁愿相信它是假的。
顾少司忽然笑了，睡眼惺忪。他伸出手摸了摸夏禾的额头，轻声说：“不必内疚，我也好久没有休息了，正巧可以休息半年，挺好的。”
“站住。”他说，“夏小姐能否把手里的包交给我检查下？我可不希望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不会吧？
“小禾，顾少司是在你那里，是不是？”陆筝的口吻难得正经。
房间里，手机正闪着光，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下，接通电话，就听见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是小禾吗？”
而这24小时里，夏禾打不通顾少司和陆筝的电话，甚至是卫碧的电话。
“为什么？”
忽然，手机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世上，其实最残忍的并不是过得很惨，而是原本活在云上，现在却被踩进了泥土里，变成了自己都认不出的污秽泥泞。
在SE的门口，无数车辆停在那儿，数不清的照相机摄影机对准着每一个门口，任何人从里头出来都会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她只敢在很远的地方眺望着，踮脚想看一看十八楼是否有人在探望，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相信，广美行事风格向来如此。”
又是一阵脸红耳赤。
陆筝咬牙切齿：“《天下》两百万余款上月才打入他账上，更不用说以前的积蓄，他要是就此收山，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需要去接那种不入流的节目？！”
夏禾吓得挂掉了电话。
宁洛桑有些出神，很快又笑起来：“这一档节目并非挂名在环球影视下面，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涉及到合约损伤。”
顾少司：……
“音乐节目？可顾少司是演戏的啊。”他虽然老是抱着个吉他玩，不过其实并不是歌手吧？
顾少司他，不见了。
“广美？”
宁洛桑的目光微微诧异。她说：“怎么，你不知道少司的音乐天赋其实比圈内很多一线歌手还要更甚几分么？”
终于到了公寓门口，夏禾终于卯足了勇气拽住了顾少司的衣袖，问他：“出了什么事？”
她不断拨着那个已经关机的号码，甚至亲自去了SE。
夏禾在他的唇齿与呼吸中呆成了一根木桩。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想起来，想要问一句，“就这样吧”是哪样啊？
夏禾硬着头皮坐到了她的对面，小心地打量宁洛桑，越看越心惊。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她曾经撞见过两次，却没有一次看清过那个人，事后也没有其他的媒体对这事进行过报道……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没有被拍到，可是如果这个人是宁洛桑，以她在环球的地位，还有什么新闻不能压下呢？
她听见宁洛桑温和的笑声，片刻之后，她温和的声音传来。她说：“小禾，你要相信，我对顾少司并没有恶意。SE显然已将打算弃车保卒了，我不论是站在环球的立场上，还是站在故交的立场上，对他，我只有善意，并没有半点未必胁迫的意思。”
夏禾的握着鼠标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还记着啊！
“好。”
夏禾叹息：“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肚子就会饿呀！你不能抛头露面，我没有关系的，我在动物园有一份。”
顾少司：……
顾少司沉默，生涩回：“不是的。”
“喂，陆大哥。”
顾少司顶撞SE总监，称绝不道歉，或招来雪藏
动物园的负责人是个糟老头儿，他用浑浊的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嗤笑道：“哟，这不是夏禾么，你不是找到高枝飞了么，怎么，被人家赶出来了？”
夏禾慌忙捂住了他的脸，紧张兮兮四处张望——开什么玩笑，被人看到了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