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日时光
“顾先生！”
夏禾的童年是一个人在全寄宿制的小学里渡过。当她学第一句话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学习语言的最佳年龄，被丢进寄宿制的幼儿园里后，她因为一张东方面孔，被足足围观了一礼拜……嘿！那个瘦小的笨蛋哑巴！人高马大的西方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攻击性，他们并不喜欢柔软的个体，却偏偏喜欢以玩弄他们为乐趣。在好几周的捉弄后，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瘦小的猴子，她不会说话。
夏禾顿时吓得一身冷汗，窘迫地想要挖个洞钻进去，被逮现行的慌张盖过了之前的尴尬与局促，她在原地纠结，连头也不敢回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儿，温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李维安走后，夏禾迎来的是尴尬的静默。
夏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果可以，她很想时间倒流，她会选择早早地离开这个地方，或者干脆陪着顾少司进帐篷，最起码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他撞上！
他的眼里满是真诚，语调柔和，就像是一个长者在向不懂事的小妹妹解释着高深的道理，每一句话都压低了声音。
陆筝的言下之意是，李维安来到中国一方面是接受了牧之帆的邀请，另一方面，似乎是有一部好莱坞拍摄的东方题材的新戏会在中国选角并在东方拍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西方娱乐圈罕少拍摄东方题材作品，即使涉及东方元素，也会让一些华人或者仅仅是亚洲面孔，操着一口怪异的中文来参与。像这样的纯东方选角和拍摄，十分罕见，如果顾少司能够在这部戏里面有一个角色，即使仅仅是男3，或者男4……
然后，她的脑袋就被揽进了他的胸膛。
阳光下，斑驳的树影停留在那个人的肩膀上。
怎么可能呢？
“节目我不会参加，宁总还有什么事？”
李维安。
“正因为我是他的母亲，我才不会让他一直任性妄为下去。我选择的路会是最合适他的。”
“你们认识？”顾少司敏感发觉了。
人群相互推挤着，忽然有记者喊出声来：“她是夏禾！”
忽然，她的手上一暖。她诧异地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被顾少司握在了手中，然后被牵引着，缓缓地举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好了，生完气了。”
“少司，你真的不打算与我好好谈一谈吗？”宁洛桑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这导演想干嘛？不是试镜吗？”忽然，一个困惑的声音传来。
自那以后，夏禾成了李维安的尾巴，怯生生地跟在他的身后，一不小心就是十年。
“……Zachary？”
顾少司冷眼看着夏禾，似乎对她的目光特别、十分不满意。
少司，好久不见。
顾大明星眼底寒霜终于收敛了一点点。
“笑什么啊？”她咬牙，要不是他这么高调！至于被发现吗！
Andrew？Lee……李维安。
夏禾一时语结，不知道从何说起。
“嘘——”
夏禾本来以为庆祝是指两个人，去一个吃饭的地方，进行愉快的就餐，顺便还能逗一逗顾少司——这种庆祝，没想到所谓的的庆祝是官方的酒会，觥筹交错的男人和女人，衣香鬓影，霓光摇曳。这样的场合，从前的顾少司是不屑于出席的，不过现在的他似乎正吃力地学着与人沟通。
顾少司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改往日的高冷，看了看发呆的禾苗，抬头朝围观的记者露出了一丝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夏禾这辈子的运动量都花在顾少司相关了，被他抢相机的时候跑，为他挡绯闻的时候跑，现在这奇形怪状的时候又跑！
是谁？
“对不起。”
她就像是从山林里面被捉回来的蠢兔子！
宁洛桑的声音有些暴躁：“少司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如果时间可以倒来，她大概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或许网友们早就忘了夏禾是何许人也，不过作为专业的娱记，所有人都对这个不久之前腥风血雨的名字还有着记忆。
“男2会在我和穆秋之间择其一。”空暇的时候，顾少司拉着夏禾步入舞池，低声在她耳边诉说，“穆秋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他近来似乎状态不佳，我想，这一次我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这几乎是一种幼稚的反击，夏禾却只觉得有些心疼。
她在顾少司的眼底看到了一点很温柔的光芒，心跳一瞬间乱了节奏。
夏禾：……
“……”
顾少司淡道：“这与宁总并没有关系。”
回公寓的路上夏禾都很忐忑，一路小心偷看顾少司的脸色。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只有车窗外的霓虹灯不断地变幻着颜色。终于到楼下的时候，顾少司依旧没有开口，他沉默着开了车门，却并不急于上楼，只是站在楼梯口踟蹰，夏禾轻轻走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腕。
姜子燃：……
于是，嘲讽与捉弄加倍而至。她的餐盘里的东西会被很快瓜分完毕，她的校服上永远会有奇怪的图形，她的课本里面时不时会有虫子和“愚蠢的猴子”涂鸦。唯一的安慰，是每到周末，母亲的助理先生会在校门口等候，带着他的混血小儿子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大约三周之后，不会说中文的小男孩磕磕巴巴朝她开了口，HI，我叫，李维安，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一天，对么？
“我其实……挺小心眼的。”
那个人却愣在当场，连身旁的女伴担忧的目光都没有看见。
助理……
Summer，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李维安微笑接过，抿了一口。
“少司……”
“……啊？”
夏禾呆呆站在门口。
夏禾笑得浑身颤抖，捂住肚子坐回了沙发上。结果，她还没有喘过气支起身子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按回了沙发上，嘴唇上被那只报复心强烈的大明星狠狠咬了一口。
“住手！”夏禾慌忙去拉扯，却发现打人的是陆筝。
宁可被雪藏，宁可去会所，宁可做一个酒吧的驻唱，她越想要的，他偏偏毁给她看。
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有着无法逃离的过去。它像一张巨大的网，盘踞在生命的大树上，即使繁茂的树枝已经滋生出新的绿芽，更为粗壮的枝干，甚至是南辕北辙的生长方向，过去，仍然存在，无法刨除。
长久的静默之后，是李维安的声音。他说：“小禾，我给你时间。”
几天之后，所有的娱乐周刊和纸媒都开始报道顾少司的事情。当红明星被雪藏，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新闻更加引起人的兴趣呢？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顾少司究竟在做什么。
制片人兼导演都是Zachary，这个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会名列奥斯卡的导演。
“我和穆秋入二选。”
夏禾趁机低声解释：“我刚才，在试镜片场看到了一个从前认识的人，并不愉快地结束，所以……”
导演Zachary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老头儿，他向来不喜欢太过常规化的地点，就像他的片子没有一部是类似的一样。试镜的地点没有选在大陆的影视公司，没有选在五星级的酒店，反而是在W城郊外的一个地方。夏禾与顾少司驱车抵达，终于发现，居然是在上一次《初恋街道》拍摄中途迷路的那一处断崖上。
那是她在异和-图-书国他乡听见的第一句中文，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变成了眼泪，她嚎嚎大哭。
电话被挂断。
顾少司却并不说话，只是专心地开着车。
可是两个主角早就穿越片场重重障碍，怎么追都已经追不上了。
“茶喝过了，你可以走了。”
顾少司皱起了眉头，退后了几步。
“已经公开了。”他淡道，戳了戳她的脸，“名正言顺。”
夏禾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她知道，他指的是刚才那一吻。对付娱记最好的方法并不是解释，而是“放料”，他们就像是一群喂不饱的仓鼠，只要不断有新鲜的劲爆消息传出，马上就能忘记旧事。不过，顾少司这样的方式，还真的是陆筝所说的“破罐子破摔”，她几乎可以想象今晚的微博上会炸开来了，陆筝估计会想杀人……
东方受众对这个名字还比较陌生，陆筝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特地放慢了语速。然而，夏禾却是知道的，相较于李维安这个中文名字，Andrew？Lee在西方更加让人熟识，他15岁初入时尚圈，18岁入学哈佛，20岁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作品……他的演艺生涯是十分中规中矩的，同时也踏踏实实，完全没有到东方发展的必要。
顾少司甚至没有过问Z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与李维安又是如何相识的。
夏禾看着电话屏幕上的宁洛桑三个字，忽然理解了顾少司为什么宁可待在SE也不肯去环球。这样的母亲，的确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爱啊……
“看来这一年，你过得不错。”忽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你可知道Z和你的母亲苦苦找寻了你很久，只能确定你在中国，要不是最近你频频在中国的媒体上露面，恐怕你还会‘消失’更久，是么？”
“顾先生……”
他这幅模样，别说是去试镜了，恐怕连门都进不去吧！
“……”
夏禾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宁洛桑和顾少司是……是母子？！
陆筝轻轻阖上文件夹：“一败涂地吧。”
Thranduil是夏禾的过去。
她思来想去，却只挤出这一句话。
顾少司沉默不语。
夏禾偷偷瞄了一眼顾少司，接过了PSP，两分钟后，通关。
“少司他……”
清晨时分，小小的公寓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摄像机静静运作着，下一瞬间，无数闪光灯亮起！
第二天，Zachary忽然宣布要暂停选角计划，回国重新商讨项目进程。Thranduil公司在华项目都进入了搁置状态。
……顾少司？
“小禾，少司没有多少机会了。”
Z和李维安的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帐篷区外面是几乎可以媲美道具片场的设施，而在固定的造型圈外，却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春日的阳光洒落在树枝上，掠过丛丛枝叶投射到地上，一片斑驳光影。她踏着地上的阳光进了林子，原本是找个遮阴的地方歇息，却没想到在那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少司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好久，最终点了点头。
这发展的确很囧啊！
约定的地点是筹拍片场的会议室，所有的记者被保全人员请了出去。夏禾大大松了一口气，叩响了会议室门，在里面一声“请进”之后轻轻推开了门。
夏禾等陆筝吼完了，小心问他：“陆大哥，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严峻吗？”
“嗯。”顾少司轻轻拥住夏禾，低声笑了，“听说前夜穆秋醉酒，与姜子燃打了一架。”
夏禾呆呆看着李维安。
与美好情感相反的，是现实的惨淡。
夏禾小声保证。
夏禾失笑，拉着他稍稍远离了人群，低声道：“Zachary的面试风格，是极端分裂测试。他会让你在战争场面中演沉睡，或者在欢快的场景中演悲伤，他不喜欢东方式的内敛式传情，讨厌用嚎叫来表现情绪。”
夏禾退后了几步，仰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静：“好久不见，Andrew。”
“没关系。”他轻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有别的住处的。”
好吧，这一位，似乎也有一点紧张。
夏禾忽然有了一点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笑嘻嘻戳他的脸颊：“喂，是不是每个给你化妆的人都能看到你的‘娇羞’？”
“请问，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是关于那档节目……”
夏禾眼睁睁看着顾少司跟上了其余几人的脚步，她渐渐地落在了他的身后。
宁洛桑沉默。
平静的生活，终于告罄。
顾少司，他一副“哎呀被你抓住了，就让你吃点豆腐”的模样，还不松手。
“嗯，似乎与你的室友有些关系。”
“如果这一次顾少司没有成功当上Z的男2号，会……会怎么样？”
很显然，环球与广美的打压进入了新的领域。
顾少司沉默。
“既然沈星回来了，我先回公寓。”终于，顾少司出了声，略显生涩。
她面红耳赤掏出电话，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一愣——宁洛桑。
来自宁洛桑。
“对不起。”
“李维安，再见。”她想了想，说。
顾少司却再也没有停驻，转身离开。车子很快驶离公寓楼下。
所有的记者当场愣住。
顾少司戳了戳她的脸，淡道：“助理，就是这么用的。”
夏禾静静低着头。
陆筝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恶狠狠砸在了顾少司的脸上。
顾少司的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阴暗无比，他只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就拉起夏禾的手往外走——却不想，会议室的门早就被关上了，几个保全站在门口，把门挡得严严实实。
顾少司脚步微滞。
这个人，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穿越了吧！
顾少司冷淡扭头。
“多谢关心。”夏禾只挤出了一句话。
夏禾小心地看了一眼顾少司，还来不及有所动作，电话就被顾少司拿了过去。然后，他按下了扬声器。
“是。”
那是很久很久前的故事了。
那时，顾少司正抱着吉他在沙发上调试着弦音。
“……好。”
就在她窘迫地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掀开了帐篷，对着在外面候场的几位艺人道：“各位，Zachary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参加试镜的先生跟我来。”他转身走了几步，像是忽然记起来似的，回头笑道，“Bytheway，Zachary允许各位带上自己的化妆师和助理，这并不妨害试镜的公平性。”
顾少司停下了脚步，愣愣看着她。
夏禾被忽如其来的刺眼灯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好久，她才眯起眼看楼上，发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沈星？她回来了？
李维安皱眉：“可你并不是中国国籍，你看，你甚至不擅长中文。如果不是因为我……”
李维安笑起来：“It's teatime，不请我进去？”
夏禾乖乖答应了，小心地回望了呆在原地的李维安一眼，想了想，拉住了顾少司的手。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良久，顾少司的声音响起：“你是想解释？”
顾少司一脸无辜：“没什么。”
“……嗯。”夏禾忐忑应声。
就在夏禾以为快要挂断的时候，宁洛桑开了口。她说：“你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www.hetushu.com.com”
夏禾发现自己耐心还有待增强。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李维安，他居然有那么难以沟通，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的想法，她的情绪？
夏禾默默地把PSP还给了他。
顾少司退后了几步，冷眼。
顾少司浑然不觉，自然介绍：“夏禾，这是Andrew李维安李先生，Z导的已定男一。李先生，这是夏禾，是我的……”他似乎有些窘迫，静默两秒，轻声开口，“女朋友。”
“没、没事。”
两分钟后，GAMEOVER。
“……小禾？”
“您好，我是夏禾。”她小心接通了。
“那档节目近期暂停了，我这次找你并不是为了它，而是为了Zachary。”
夏禾从来没有被这么多记者围堵过，闪光灯几乎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并不是职业的明星，一下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看着摄像机。“我，我没有收钱……”她想要尽量远离话筒，结果却是越躲越多。那些记者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会回答的，哪里肯轻易放过？
“……”
寂静的夜，昏暗的楼梯口，顾少司如同雕像一样，静静地伫立在楼道的阴影里。
夏禾慌忙阻拦：“可是你的楼下到处是娱记。”
“好。”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不过，显然这会儿他的注意力不在顾少司身上，例行羞辱之后，他默默地在他们的身旁坐了下来，掀开衣裳，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PSP，聚精会神地玩了起来。
夏禾转过身，忽然发现了一个好久没见的“熟人”，姜子燃。
好久，顾少司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顾少司，他在情绪的处理上几乎是个孩童，而致使他变成这样的，很可能是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生活，如何善待自己。也许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宁洛桑这个“母亲”的存在。
“少司，好久不见。”宁洛桑微笑。
“试试。”姜二少说。
陆筝一抬手，又要落下一拳。
陆筝道：“不过，最近还有一个机会。国内机会不多，倒有一个国外的机会。”
夏禾被人狠狠推了开去，再也钻不进疯狂的记者圈内。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被那么多的记者包围着，长枪短炮，五颜六色的话筒几乎要戳到顾少司的脸，这是一种很差的体验，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又用力钻进了包围圈里，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记者的摄像机——“请让一让！少司现在并不方便接受采访，对不起，请让一让！”
门铃忽然被按响。
“谁紧张了！”姜二少暴怒！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
……也对。
李维安笑了：“Summer，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夏禾闭了闭眼睛，最终转过了身。
顾少司在这一刻挂断了电话。
现场的狗仔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大新闻啊啊啊！
大明星显然已经快要暴躁。
顾少司微微笑了笑，攥紧了她的手。
顾少司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试镜协议书上有着让她熟悉的LOGO，夏禾把它捡了起来，轻轻放在了顾少司的身边。顾少司并不开口，她也不知道从何讲起，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倚靠着他，度过了试镜之前的午后。
僵持。
“SE高层早在之前就对少司有诸多不满，之前诸多绯闻虽然暂时压下，但……恐怕是少司最后的机会。”
顾少司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的宁洛桑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夏禾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忽然出了声。“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怨恨，甚至因为我在环球而不惜加入SE。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掘坟墓，必要时，我不介意用特别手段。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作为母亲对你的期许与责任。”
没有意料之中的暴风雨，也没有狗血淋漓的控诉。顾少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原谅了她的临阵脱逃，这太奇怪了。按照往日的表现，他简直是斤斤计较到了欠揍的地步啊！
夏禾刚刚出了龟壳，很快在僵持的氛围中又被打回了原形，气馁地收起了杯子。
夏禾疑惑地去开门，还没有看清外面站着的是谁，她就被一把推了开去。不速之客快步走进了屋内，找到顾少司，忽然一拳朝他的脸上砸去——顾少司反应不及，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不速之客就乘势一脚踹去，狠狠踢中了他的胸口！
是的，不论是哪一种语言，她都不会说。
Thranduil。
顾少司冷笑出声：“生理层面上来说，可以这么讲。”
“……啊？？”
“你走之后，Z的拍摄计划也停止了，你母亲和Z找了你很久，几乎把美国各大洲都翻了遍，我也一直在歉疚，是不是因为我……”
“嗯？好，我们回家。”
夏禾第一次在陆筝脸上看到了类似丧气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问：“怎么了？”
夏禾茫然地捡起报纸，上头的标题赫然入目：王子变成乞丐：顾少司沦为夜店咖？
这世上，最聒噪的鸟应该是八哥，唯一能干得过八哥的，是姜子燃。
“夏禾。”
“少司……”
“……”
“国外？”
他又想塞给夏禾，结果没成功，因为夏禾被面无表情地顾少司拉了起来，挪动了一些距离，然后，他身边的人变成了顾少司。
“茶。”夏禾递上茶杯。
“顾……”
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林子里的。他背对着山林，一件白衬衫让他的身影几乎要融化进绿叶里。
沈星手忙脚乱泡了茶，送到了夏禾手上：“不管是什么，来者是客，你总不能一直把人家晾在客厅吧？”
“没有什么好谈的。”
夏禾端了茶到客厅，放在了茶几上。
这下，顾少司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了，他直接向门口走去，对着几个保全道：“让开。”
夏禾平时不化妆，不过入职《娱论》的时候，主编曾经以“化妆是对采访对象的尊重”为由，逼她买了一套化妆品，这一次总算派上了用场。她在他面前俯下身，他的呼吸有些凌乱地拂过她的脸颊，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冷面的大明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变得红润起来，眼神略微躲闪。
顾少司嘴角破了个口子，伤口泛出一点点鲜红来，模样狼狈得很。他用手背擦去血迹，并不还手，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陆筝。
“夏小姐，您先后背叛了两个东家，是否是SE的公关行为？”
他说：“你的过去我一无所知，你也从来没有向我敞开过你的过往，你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他叹息，“我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做，才能向你表达我的生气。可是想了一路，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出气。”
夏禾愣愣看着他，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想去触碰他的眼角，却被他躲了过去，终于喷笑出声：“啊哈哈……你……你这样……怎么办啊？”
记者中有人手忙脚乱追了上去，扛着摄像机的几位已经放弃，停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有人幽幽道：“我说哥们，我好像有点看不明白这发展啊……”
夏禾牵过顾少司的手，拉着他远离活火山，不经意回头却和_图_书发现不远处有几道闪光灯隐隐地亮起。她吓得想松手，结果却没成功。
夏禾回到房间，发现手机上多了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简讯。
Z在那附近搭建了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周遭的怪石被巧妙得排列累积，怪异的木棍组合成零落的篱笆，干枯的草似乎曾经被点燃过，在岩石的外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事情似乎又变得艰难起来。
所有人还来不及开口，只看见顾少司忽然拽起了身旁的小个儿女生，突破重重阻碍，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奔跑了起来！
“Zachary的男二号将在穆秋和顾少司之间抉择，作为我的立场，我当然是希望少司可以获得这个角色，不过根据环球的人脉打听，据传Zachary偏向于穆秋。”
“化个妆。”
“这就是我的秘密。”顾少司轻声道，“夏禾，这是我的过去。”
“没关系的，只要能帮助你，以后澄清也……”夏禾想了想，轻声说。
这两个人……夏禾瞠目结舌，保险起见把顾少司挪远了一点点，小声道：“Zachary在试镜的时候，对场地向来十分挑剔，你不用太紧张，这一次估计真的只是单纯的试镜。”
顾少司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别扭：“所以，今晚庆祝？”
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陆筝与夏禾。
姜子燃咧嘴笑：“老年人就适可而止吧，要给年轻人让条路呀，哎呀，你的脸，小禾苗，你终于揍了他？”
夏禾低笑出声，一点一点帮他把青肿的地方覆盖起来，连同昨夜的担忧，一起一点一点地遮盖。
五十秒后，GAMEOVER。
“可我挡记者挡得胳膊快断了。”那些记者见到顾少司简直像是饿狼扑虎，简直快把她挤成了肉饼。
“状态不佳？”夏禾还记得穆秋，那个温柔得深不可测的男人，他同样是SE的台柱之一，却似乎与这些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全然无关。他是很多业内人士都要叫一声“穆哥”的存在，不仅仅因为演技，更因为为人。这样的穆秋，居然状态不佳？
夏禾小声重复，眼眶疼得厉害。
李维安皱起了眉头：“Andy。”他纠正，“这才是你以前称呼我的名字。”
李维安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深蓝的眼里满是诧异，却很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微笑：“你好Summer，好久不见。”
夏禾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眼看他一脸木然，她忽然窘迫得无以复加，一点一点松开了手。
陆筝多方打听，最终，一则新闻霸占了新一天的娱乐版面与投资版面：
他要回自己公寓……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当初面对李维安的时候的尴尬与慌乱，而现在，她直面着他的眼睛，已经淡忘了很久的事情忽然汹涌而至。在这巨大的压抑之下，身体代替她做出了选择，她转身就跑！
“啊？”
“小禾，我刚才打你电话一直没打通，我……”沈星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相机，噼里啪啦下楼，还没有到楼下，陡然止步，“呃，”她震惊眨眨眼，“顾、顾少司？你怎么在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顾少司下车为她打开车门，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夏禾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闪光灯给笼盖了，无数话筒直戳她的眼睛，嘈杂的人声和相机声，相互推挤的人群，巨大而又笨重的摄像机……她茫然地跟着顾少司在这些凌乱中穿行，直到酒店的保全冲出来把那些人拦在外面，她才茫茫然地抬头看顾少司的眼睛。
“Summer……”
宁洛桑淡道：“我并没有撒谎，环球是Zachary在华投资最多的公司，即便Zachary现在没有偏向于穆秋，环球也会让他最终偏向于穆秋。早作打算，对顾少司来说是件好事。”
她用力搜索着并不多的中文词汇，最终选择了放弃，找了一个替代的：“never worn out，but tired out。”
“Summer，我可以道歉。你知道，我喜欢Separate work and life，对我来说，你是我的life，你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不要不懂事，OK？”
“小禾，你怎么会认识李维安？？？啊啊啊我好想拍下来！忍住、忍住！！！”
“少司，我想你应该认得在场的这几位，走出这道门，意味着你将会失去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需要你承诺什么，只不过是想助你一臂之力，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哦。”
“那我们选其他……”
一个半小时候，顾少司如约而至。她坐上了他的车，发现这货显然心情不错的模样，她一落座，就被砸了一块……小蛋糕？
“……嗯。”大明星勉为其难。
沈星缓过了神大笑：“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不做娱记啦！”她一把拽住夏禾的胳膊，笑嘻嘻凑前，“不过如果你要分享下你们的小？秘？密，我还是乐……小禾？”沈星终于发现了异样，声音放缓，“你们！！！”
接下去的日子，顾少司用行动回答了夏禾。他开始涉足酒吧，如果说娱乐圈内的的公司几乎都会被广美和环球联合支会，那不计其数的娱乐场所却并不是一两家公司可以把控的，他有更多的，更多的机会。
“夏小姐！”
几个保全并不是专业的保镖，他们不过是现场的工作人员，看到顾少司的脸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之前模样，面面相觑之后稍稍让开了一条道。顾少司就从那一小条道穿行而过，离开了片场。
“小禾……”
那时，陆筝已经又一拳落在了顾少司的下巴上。
夏禾疑惑地去了门口，终于明白沈星在呆滞些什么——李维安。在如今的中国影视圈，他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一脸温和的笑容站在门口，见到她的声音后，目光越发柔和：“小禾。我听到那位女士这样称呼你，这是你的中文昵称？”
会议室里坐着几个人，她发现顾少司的目光从进门的一刹那就僵滞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在看会议室中间坐着的人。那个人是，宁洛桑？
夏禾呆呆看着车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忽然觉得，是不是应该追上去把话再说清楚一遍？她还是不懂，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啊……
顾少司的脚步微微停滞，却没有回头，只是淡道：“你处心积虑利用卫碧事件，不就是为了今天的结果么？”
夏禾在最后一句“化个妆”后发了好久的愣，最终磨磨蹭蹭去洗了个澡，默默地打扮了起来。
“你知道Andrew？Lee么？听说他这一次来，并不只是为了牧之帆的新戏。”
“走吧。”顾少司似乎是难为情了，略微低头迈开了步伐。
她对这圈子还是不太熟悉的，不过，她知道广美和环球的联合施压会有多恐怖，顾少司虽是SE的新秀之一，然而他有再大的名头，终究抵不过倾公司之力的打压。SE只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庇护他，如果涉及到公司利益，恐怕，他会是一个弃子。
小男孩慌了手脚，中文夹杂着英语，笨拙地拍她的肩膀，到后来把自己口袋里心爱的变形金刚也拿了出来，塞到了她手里，笨拙地拉hetushu.com.com她的手，后天，一起，上学……
下一秒，他俯身在她的眼角轻轻吻了一记。
“青梅竹马？”
李维安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所以，你不必自责。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五岁之前我住在这儿，我的父亲在这里过世，中国人说‘落叶归根’，人总是要回到故乡的。我，只是回家。”
夏禾接过橙汁抿了一口，忽然说不出的心安，所以，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顾少司的身后的时候，她仍然维持着微笑与牵手的姿势，眼里的明媚还来不及收敛。
夏禾目瞪口呆看着他。结果，PSP被塞到了她的手里。
夏禾却明白，他是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回击宁洛桑。
“一个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不出意外，夏禾与顾少司的牵手吻照迅速占据了各大论坛榜首。半个小时后，陆筝曼彻斯底的电话吼出了新境界。
这个名字轻飘飘划过她的思绪，带来一点点说不清的焦灼。
夏禾默默让开了一些距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李维安进了公寓，在小小的空间里扫视一圈，最后坐在了沙发上。沙发上还留着一只拼装了一半的直升机航模，是顾少司留下的，他自然而然地拿了起来，挑了挑眉毛，不一会儿就拼完了大半。
“对不起，这个节目是宁洛桑主动找的我，我不知道……”夏禾斟酌用词，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不知道她和你有仇？可宁洛桑用的明明是“故交”。
“小禾，少司现在的处境，要比你知道的要艰难许多。”电话那头，陆筝的声音带了厚重的疲惫，“他太过意气用事，我希望你能时常规劝他，不要冲动。”
陆筝久久没有答话。
夏禾：……
“可你是他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反应了过来，有一半火力就集中到了夏禾身上。
宁洛桑，她自从知道了她和顾少司的关系，大约也可以猜想到顾少司最近的境遇少不了环球的推波助澜。宁洛桑沙发果决惯了，顾少司却一直热衷于和她对着干。趁着卫碧这一次事件，恐怕她是要把属于顾少司的前途彻底斩断，逼他不得不求助于环球。如果顾少司这次成功当上了Zachary的男二号，那宁洛桑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就前功尽弃了？
彼时夏禾正抱着相机替顾少司拍摄照片配合最新的宣传，陆筝推门而入，把当天的报纸拍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夏禾看见顾少司的脸，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张了张口，好久没有说出话来——陆筝这厮，既要他去试镜，又把他给结结实实揍了一顿。顾少司的嘴角划破了，一只眼圈肿成了熊猫，下巴上海青了一块。
陆筝的声音满是疲惫：“如他所愿，他快把自己给玩死了。SE运营已经不再给他安排新的宣传方案，连新机会都已经另换他人。我手上原本有几份不错的合约，对方都已经毁约，剩下一堆不入流的邀约，我并不打算替他安排。国内娱乐圈关系盘根错节，他这一次又是得罪广美，要是再敢作死，真的要玩完了。”
夏禾想了想，按下了回拨。
这位少爷懊恼地挠了挠头：“喂，姓顾的，你知不知道那个Zachary到底在玩什么鬼？协议上的剧名直接叫EAST，其他什么都没有，明明还没有开拍却把这里搞成这样。”
“我……”她想要告诉他她的想法，电话铃却不适时宜的响起。
这是……被报复了还是被非礼了，还是……捡便宜了？夏禾满脸通红摸摸嘴唇，最后把隔壁沉默的大明星给掰了回来：“那个……我用遮瑕粉帮你补救下？”
“小禾，你能把电话给少司么？”电话那头，宁洛桑的声音透着疲惫。
午后，夏禾作为助理，陪同这顾少司去了试镜的地点。
你圆润的走开，好吗！
夏禾顿时冷汗直冒：“我……我先回公寓了……对不起！”
陆筝的电话之后，夏禾与顾少司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变化。SE依旧没有为顾少司安排任何工作，却也没有出面制止他几乎是“违约”的行为。不过，那些“不入流”的工作却渐渐地减少了，顾少司起初还会在公寓弹琴写谱，到后来，他终于还是焦躁了。
李维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温柔的目光中渐渐露出了不可置信。他收敛了笑意，似乎是有些困惑，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啊？”
夏禾已经吓得完全不敢动弹！
顾少司却放下吉他，轻轻地环住了夏禾。
“怎么了？”顾少司回头。
“夏小姐，您今天是以什么身份陪同顾少司来的？”
她有些恼怒，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李维安！”她咬牙，“我说最后一遍，我并不要求你怎么样，我以前没有增加过你的烦恼，以后也不会，你能不能收起你的家长姿态？你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终于，电话被接通，顾少司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去哪里了？”
她跟着顾少司在闹市区的小巷中七弯八绕，终于甩脱了所有的记者，她才发现顾少司的脸色并不好。刚才那一秒钟的春风化雨已经消失不见，转而替代的是苍白和狰狞。她顿时心虚地想挠墙。
夏禾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她茫然看着顾少司，还来不及开口，就对蜂拥而上的媒体冲击地松开了顾少司的手。
夏禾默默去捡起了被丢弃在地上的文件，发现这是一份试妆协议，关于一部好莱坞投资的东方题材电影，电影的男女主角已经确定，男主角是李维安，女主角是一个在国外发展的华人，而投资方……
夜晚，她辗转难眠，抱着手机拨通他号码：
“刚才，对不起啊。”夏禾小心翼翼道歉。
他一定讨厌她了吧。
顾少司似乎胸有成竹，等到音乐停歇，他已经把现在的局面三言两语交代清晰，扯着夏禾出了舞池，在酒水区选了一杯橙汁，递到了她的手中。
“嗯。”
“庆祝……哪里？”
“啊……”
她有些心虚，偷偷看顾少司的眼睛。其实很多事情，没有提及的时候只不过是秘密，而当被人戳破的时候，就成了隐瞒。顾少司已经足够坦诚，而她……她狼狈地道了歉去了洗手间，卸了妆容，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
“顾先生，听说您已经被SE雪藏，请问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顾少司抿了抿唇角，依旧没开口。
顾少司冷笑：“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可以威胁人的？”
小禾，方便的时候，回我一个电话。
“陆大哥！”这一次，夏禾抱住了陆筝的手臂，“陆大哥，你在做什么！”
电话应该是私人号码，很快地就被接通。宁洛桑的声音响起：“小禾，我很高兴你还能给我这个电话。”
李维安僵在当场。
“姓顾的！”
那时，夏禾已经被沈星揪到了厨房，按在了墙上摇晃。
夏禾被他牵着手，跟在他的身后，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背影，忽然间，她有些明白过来，他并不是没有生气，只不过是用更加“顾少司式”的笨拙在表达着他的不安与担忧。她顿时有些后悔，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伐，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姜二少恼羞成怒。
顾少司却摸了摸她的脑袋，低道：“我没有后悔，也不打算澄清。夏禾，我对你很认真。”
夏禾毫无知觉，和*图*书继续轻声吩咐：“Zachary十分讨厌试镜演员对人物的理解与发挥，他喜欢戴着镣铐起舞的时候依旧能够精准把握角色的演员。他的耳朵有一点点迟钝，所以，你的声音音量要稍稍提一点。”
夏禾只觉得他有点眼熟，不知道这是不是顾少司的竞争对手。她小心地走上前去，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却正巧遇上那个人转过了身，目光与他对了个正着。
夏禾沉默。
“进去吧。”
“顾少司……”
一夜，在辗转中过去。
所有的新闻与记载都显示宁洛桑未婚啊！
夏禾看着他的纠结，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她是你的母亲，你为什么……”
二十秒后，GAMEOVER。
每一个人都有过去。
姜子燃点开下一关，十秒后，GAMEOVER。
“小禾，外面来了一个……唔……找你的。”
当顾少司又一次凌晨回公寓的时候，夏禾刚刚准备完毕早点。
夏禾沉默。
“夏小姐，网传您买卖新闻，请问是否属实？”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因为你回国，”夏禾轻声说，“不过，我的确并不高兴见到你，所以，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夏禾回到公寓的时候有些后悔了，她把顾少司落在了片场。她忐忑地掏出手机拨打顾少司的号码，却一次次地被提醒对方已关机。在今天之前，她想过最坏的情况是见到Z，和他解释她的不告而别，好好道歉争取留在中国。可是，不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这样遇到李维安。
顾少司却像是压根没有看见对面还有一个当事人，他甚至连一点余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揉了揉夏禾柔软的发丝，声音淡淡的：“我有些累了。”
宁愿看着顾少司去受挫，也不敢去触碰心里已经圈起来的禁地。
那时，夏禾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多日来的影像资料，房门忽然被叩响。她浑浑噩噩去开门，却发现沈星一脸呆滞站在门口。
夏禾踟蹰：“我，我能不能在外面等你？”
夏禾的手一松，合同落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相信宁洛桑的“好意”。
“所以小禾，你想帮助顾少司么？”
“不想。”夏禾握着手机，淡声告诉宁洛桑，“宁小姐，不论顾少司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我想他都会尽力的，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而且我想宁小姐也不想他拿到Z的角色的，为什么还要逼自己说谎呢？”
夏禾红着脸握紧了他的手，忽然觉着这个世界实在有些太过美好。顾少司，他把他的过去交到了她的手里，这是一份未来的邀约。
寂静的客厅中，那是最后的声响。
翌日，夏禾从动物园请了一天假期，以助理的身份陪同顾少司去了约定的筹划片场。合约并没有签订，顾少司就被片场候着的记者团团围了起来，夏禾好不容易拉着他突出重围，来到约定的办公室里。夏禾拉着顾少司大喘气儿，却发现顾少司在笑。
这一次，夏禾真真切切地听懂了。
“最近一年，都在这座城市？”
“扯平了。”顾少司淡道，“我一不小心，也把你拉入漩涡了。”
夏禾大大松了一口气。外头阳光实在太过猛烈，她在帐篷外等着顾少司，无奈骄阳似火，左顾右盼，最终朝不远处的树林走了过去。
“嗯。”顾少司终于微笑起来。
“顾先生，关于广美事件，您一直没有给出回应和致歉，您是否有什么话想说？”
“先记账吧。”
“星姐？”
“你怎么知道？”忽然，顾少司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久久地沉默。
“小禾——”忽然，楼道的灯亮了起来，一个欢快的声音撕破了尴尬的僵持。
她的脚步也黏在了地上。
“你……”
只不过，知道了顾少司和宁洛桑的关系后，她不敢保证，她是否还能劝阻他。
夏禾还是不安，与其说是担心顾少司最终知晓她的隐瞒，不如担心他根本不好奇。顾少司……他一直很骄傲，这样骄傲的人最近受这么多挫折，变得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他到底是不是生气了，她完全无法判断。
夏禾咬牙，还想要反驳，却听见声音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倏地，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穆秋……会打架？
过了好久，陆筝似乎消了气儿，丢下一份文件，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
环球影视斥巨资参股Thranduil，华人娱乐圈局势或将大改写
夏禾啊，你明明是个很自私的人。
夏禾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天之骄子现在很狼狈，而她的追问似乎会让他的狼狈更加暴露无疑。她小心地环过他的肩膀，小声说：“其实，不做明星也没事的呀。”
姜子燃也看到了他们，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顾少司？我还以为你早就缩到地下去了呢，你不会是想来和我争男2吧？”
最后四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味。
夏禾仔仔细细掂量了下“生气”两个字，确信中文定义上并没有什么曲解，才平稳下情绪转过身，轻声道：“没有生气，Andy，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回国，也不是因为生谁的气，我只是……”
顺利得有些匪夷所思。
顾少司见了，脸色微变，提着乐谱进了录音房。
“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啊啊啊为什么我辞职了？！”
电话那头，顾少司的呼吸凌乱不堪，像是刚刚经历了剧烈的运动。他就这样静默着，过了好久，勉强出了声：“发生了什么事？”
“少司！”宁洛桑的声音气急败坏起来，“你知道我为了这一次机会耗费了多少心血？你现在这样糟蹋自己的多年经营，究竟是在报复我还是报复你自己？！你要知道，你现在只要再踏错一步，在这圈内就会彻底混不下去！”
顾少司冷眼盯着保全：“让开。”
夏禾斟酌词汇：“我……我小时候和他认识的。”
僵持片刻后，他又笑了出来，声音轻柔：“我最近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的意思是夏天的禾苗，很适合你。不过玩久了总该回家，Z他很挂念你。”
陆筝缓缓站起身来，盯着顾少司冷道：“如果你的身败名裂会是对她的最致命报复，那你尽管去做，没有人拦着你。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SE董事会已经在就你最近的一连串私自接通告的违约行为进行评断，等到公布的时候，你会被彻底诉讼解约。”
“顾先生，据传您之前已有合约的几个广告和代言都已经取消，请问这是否是您最近参加《娱乐宝镜》的原因？”
夏禾悄悄松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回头。自然，她也没有看到李维安震惊过后沉寂的眼色。
静默了好久，他才终于缓缓道：“环球参与投资Thranduil，Z的男二号恐怕不会花落SE，不论是少司还是穆秋，赢面都很小，几乎为零。”
这是一个酒会。
这毫无征兆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李维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夏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时隔一年，她并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个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她就像是一株被养在温室中的小草，柔软而又不起眼，却是非常舒服的存在。从小到大，即使有再大的火气，只要哄一哄，就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