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又作突破·常德来客
楚商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别人都说你黄面鬼十路反手刀益阳有名,我今天倒要称量称量你!”
“哼!”李天胜干脆别过脸去,以作为回答。
楚风萍带着些许疑惑朝楚云舒处看去,只见他站在月下,仍然保持着最后收势的动作不动。
“老爹,你将我要和王昌文生死斗的事告诉常德的云申伯伯了?”楚云舒忽然沉声问道。
楚云舒盯着李天胜看了一会儿,最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胜叔,因为你不肯说云申伯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和老爹都急得不得了,刚才我们商量了,你动身的时候,老爹就和你一道去常德……”
不过这时,大名鼎鼎的“黄面鬼”正言笑晏晏,开心的逗弄着自家侄子,至于被逗弄的楚风萍,走进来的楚云舒分明已经看到他的脸型已经拉成了一个“囧”字……
李天胜一撇嘴:“所以我才说你们三个都不是好东西。”
李天胜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瘦瘦高高,一张蜡黄的脸,因着这张脸的缘故,加之为人阴沉狠辣,江湖上的人送了他一个绰号,唤作“黄面鬼”。
楚云舒淡淡一笑,扭头对楚徵阳道:“老爹,你信不信我?”
楚徵阳双目微闭,似是睡着,半晌才叹道:“今日在游龙观的玄玉在百宜苑中,有一场飞英会,刘正南就在那里。”
“少爷!”楚富见楚云舒进来,忙起身道。
楚云舒却已知道,他已经赢得了父亲的承认,不再把自己当做任性的小孩了。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三年前的蓝山峒一战中,愤然断后吧……”楚云舒看着窗外沉沉黑夜,不由这样想道,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楚云舒也不戏耍他太过,只是右手伸出二个指头比划成筷子状,做了个进食的动作。
“大伯在常德那边遇到啥事了?”楚云舒问道。
李天胜哼了一声,重重坐下来,没好气地道:“你们父子三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楚云舒忽然叫道:“我也要去!”
李天胜往椅背一靠,苦笑道:“犟不过你们了,我输了,我说就是了……”他叹了口气,“其实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武陵山的蛮子又打算闹腾起来而已,老大他需要居中策应,调度物资、安排人手,所以没法离身,不告诉你们,老大他不过是不想让你们分心而已。”
楚徵阳这时倒是忘了,时候已经过了子时,要算作第二日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连说三声,声震山岗,里头的嬉闹声明显一窒,道旁林中惊起无数飞鸟。
楚云舒朝他踏出半步,又问道:“我说我这次生死之斗,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能把王昌文打趴下来,你信还是不信?”
玄玉脸色顿时大变!
这院落并不十分大,沿着院墙,有十数架荼蘼架在北、西、东三面铺开,只有院墙西北角,是一口水井,两侧荼蘼架皆避开它;这些荼蘼架有一人多高,宽可容一二人,现在每架之下,都设有桌椅,宛如一个小小的雅间,客人们端坐其中,桌上摆着酴醾酒,正香气四溢。
楚云舒心中松了口气,知道今晚行气基本上算是成功了。
却听得李天胜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件事,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刘正南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他这话说着轻描淡写,可是场中人都听出他话音中那种凛然杀意。
楚云舒身上骨节错动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楚风萍面露喜色,正要上前说话,楚徵阳却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等等。”
见楚云舒随楚徵阳走进来,李天胜眼睛一亮,隔着老远就哈哈笑道:“楚云舒你这小鬼,平常看你斯斯文文,不声不吭的,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是捅个大篓子啊!你云申伯伯听到这个消息后,可是急得不得了,马上就把我派过来了。”
“也是。”楚徵阳点头道。
绕过竹屏,园中景色方才尽数收入四人眼底:
楚云舒这样想着,心中不骄不躁,一点儿也不因为前后进度的差异而焦躁急虑,反而一举一动更加沉静下来,这就是前世鬼仙修行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成就。
“百宜苑不是太妙真人清修之处么?如何玄玉敢在那里开什么飞英会?”李天胜奇道。
楚云舒在后面忍不住“扑哧”一笑:楚商学的是白云掌法,这一手“白云出岫”本该使得轻灵飘逸,不着痕迹,偏偏他喝醉了,好好一招“白云出岫”成了“醉汉出岫”,凶猛是凶猛了,可是用劲太老、去势太尽,只能吓唬一般人。
在楚徵阳的书房中,楚云舒见到了已有二三年未曾见面李天胜。
“那叔你给个准信,你们啥时候能在常德站稳脚跟了?”楚云舒问道。
楚徵阳含笑道:“玄玉大师,你当时是这么对我那堂妹楚婉说的么?”
一条碎石铺成的山道蜿蜒而上,通向和_图_书百宜苑的正门,两旁树木葱翠,时有鸟鸣声传来。
“徵阳哥,他们……”李天胜叫道。
楚风萍在一旁叹道:“老弟,你这样突破下去,我感到压力很大啊!看来你写给我的心得,我要好好钻研一下了。”
所谓飞英会,即是以飞花为信,花入谁家酒中,即浮一大白。
楚徵阳佯怒道:“黄脸的,你这话可不对,风萍是我儿子,自然该向着我。”
楚云舒兄弟俩皆双手低垂,侍立两旁,只是脸上神色古怪,好似一齐便秘起来般。
“可是……”楚云舒苦着脸说道,“我和老爹实在担心云申大伯,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老爹不亲自去一趟怎行?”
李天胜当先而出,走到门边,轻轻叩响门环,朗声笑道:“恶客黄面鬼李天胜、灵狐楚徵阳并携后生小辈楚云舒、楚风萍来访!”
楚徵阳在旁默默观看,不由微微颔首,心中想道:“不论云儿他今日白天里写的心得正误如何,只看他现在行气时,精神专注、神与气合、呼吸相随,就知道他在这上面用功颇多。不是这次王昌文的事一逼,我这做爹的还不知道他有这等天赋,又下了这多功夫!”
“屁话!”李天胜气呼呼地道,“你这完全是屁话,你和人家生死约斗,没有长辈从中主持怎行?”
“李天胜!楚徵阳!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玄玉走出荼蘼架,杏眼圆睁,怒喝道。
声音再渐渐小下去,楚云舒忽然散去架子,长嘘一口气,于是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毫无拘束地回荡。
“黄脸的,你没有骗我们?”楚徵阳用十分不信任的口气问道。
片刻之后,黑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后闪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
瓶形门后,一丛修竹为屏,轻轻掩住园中景色。
李天胜将左手在衣袍上擦了几下,然后朝前面跑着的道童拱手道:“有劳小师傅领路了。”
“哼!请罪?上来就打伤了我的客人楚商!贫道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劳动二位请罪!”玄玉冷笑道,同时将手一拂,顿时场子中央的戏班子如逢大赦,都匆匆退下。
楚云舒心中一叹,想起这老家人从前自己每次服散行气都是如此等待,心中知道这并非简单的忠诚,而是含着亲情在内了。
楚云舒摇摇头:“人家那是领路么?灵云这小家伙本质不坏,只是胆子小了点,这回只怕是被胜叔吓坏了。”
楚徵阳上前拍了拍楚云舒的肩膀,只是笑笑,并不作声。
“我们先去见见天胜叔叔吧。”楚云舒忽然笑道。
对于这样的进度差异,楚云舒自然了解其中原因所在:先前自己习练铁布衫,毕竟已有五六年修炼的底子在身,再加上三本秘笈辅助,所以能一飞冲天;现在换成了伏虎拳,一应优势就都没有了,伏虎拳从前虽然也接触过,但是并不精熟,至于最核心的行气法门部分,更是闻所未闻,可以说在这伏虎拳的修炼上,自己就是一个新丁,这样即使有秘笈在手,要正确理解拳谱上种种术语的含义,并转化成正确的行气姿势,在缺乏老师指导的前提下,也是一件颇费心神和时间的事;再加上,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修习伏虎拳,而是要从伏虎拳的练法中借鉴揣摩,用以校正自己从前修习铁布衫时留下的错误,这个目的,以现在自己的武学素养,可谓是难上加难了。
“楚伯!您这是!”楚云舒不禁吃了一惊。
“一点儿也没有。”楚徵阳摇摇头。
“无妨!确如云舒所言,见识一下没有坏处。”楚徵阳摆摆手止住李天胜要说的话,“何况,云舒最近已经突破了铁布衫第二关,踏入十二重,勉强也可算做有自保之力了;倒是风萍仍停留在第九重,要多照应一些。”
“李天胜,楚徵阳,你们几个,居然敢来打扰玄玉大师的法会,是何居心?”楚商踏出院门,呼喝道。
“可惜!”楚徵阳叹道:“这等风光景物,我们偏要来做恶客。”
楚徵阳一瞪眼,二人不作声了。
“太妙真人带了她的弟子李瑶佳暂回天柱峰黄庭观去了。”楚徵阳笑道,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李天胜也认得他,闻言仰天哈哈一笑:“今次我们是来找刘正南的麻烦,楚商你不要喝了点猫尿就来自触霉头!”
楚徵阳这时的精力不全在观看楚云舒行气上,他脚步无声无息,悄悄绕院墙而行,目光亦随之四顾,从墙头、墙角等处一一扫过,显然,他确实未将这行气护卫的事当做儿戏。
四人说着,慢慢拾阶而上,不多时就走到了百宜苑的门口,只见正门紧闭,仔细侧耳去听,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丝竹并嬉闹之声,显然宴会已经开始。
见二人都看向自己,他嘻嘻笑道:“老爹,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将此事交https://m.hetushu.com.com给我办的,现在天胜叔叔既然要抢头汤喝,那我肯定要跟着,说不定还能拣点剩饭吃。”
“且慢。”李天胜开口拦住。
“原来你之前都没有把我写的心得当回事啊,我太伤心了。”楚云舒故意夸张地说道。
楚云舒不由心思电转:“以老爹的性格,虽然会因为知道李家退婚的事是玄玉从中挑拨而心生恼怒,不过他却不会贸然采取如此激烈的措施,特别是现在我生死约斗在即,老爹行事自然要以不多生枝节为主,现在他如此反常,目的是……”
“这是二次突破!”楚徵阳脸色严肃地说道,话音中流露出浓浓的喜意,“二次突破啊!一日之内将铁布衫连续突破三重,这样也是益阳史上的一段佳话了。”
院落中央,青砖铺就地面,一个舞乐班子正在为客人们助兴,不过因为李天胜四人闯进来,已经停止了歌舞奏乐。十几位客人的脸色亦多半不好看,有故作镇静的,有面带悻色的,有手上发抖,端不稳酒杯的。
“我保证只看热闹,不动手好了!”楚云舒马上降低条件。
“说是盛会也未必。”楚徵阳笑道。
“这……”楚风萍心中的疑问念头才刚刚闪过,楚云舒身上再次传出在场所有人都熟悉不已的“噼噼啪啪”声。
楚风萍闻弦歌而知雅意,轻咳一声,低低道:“爹、胜叔,我和云舒先下去了……”
于是两人在座位上各自低垂双目,不言不语,冷战起来。
楚云舒在暗中观察此人:这人亦是一条昂藏汉子,生得面相颇凶,这时候两腮通红、眼泛血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显然是喝得有些高了。
楚徵阳在舱中接道:“到时候咱们兄弟好好喝一盅!”
李天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人纹丝不动,等楚商的五指到面门处不过寸许时,才向左一个侧身进步,头稍向后仰,轻松让过来势,同时左手自下而上,穿过楚商右手腋下,朝他下颌处就是一记上勾拳猛击!
“天胜叔叔是什么时候来的?”楚云舒闻言一喜。
李薇环亦轻轻用手掩口。
“我睡不着。”楚富摇摇头,“今夜少爷你服散行气……”
“不行!”李天胜闻言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何况,这六日进展虽然缓慢,但是在伏虎拳的习练上,却已渐渐摸到门槛,有了这个积累,后面的进度自然会慢慢加快。”
“云儿。”静室门外传来楚徵阳的声音。自楚云舒突破之后,楚徵阳对他练功的事大是放心,再未特别嘱咐楚云舒要将外门不锁,因此有事只能在外面叫门了。
楚徵阳和李薇环也是莞尔。
“我自然巴不得!”
楚云舒亦是默然,想起了已经死去三年的父亲:那是一个平素沉默寡言,却又性格坚如磐石的人,他留给楚云舒的印象永远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的模样。
楚云舒心中大感不妙,心中暗道:“李叔,你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个小道童灵云楚云舒也认识,县城嘛,能有多大,熟人自然是多多的——不过说是小道童,其实他比楚云舒也就小一岁的样子。
楚云舒感到之昨日起,因王昌文的出现而笼罩在家人心头的阴霾正在散去,也心情大好,遂笑道:“家里这顿少不了,风哥那一顿也跑不掉,不过这些都先寄着,等我十五日后斩杀了王昌文,再和你们痛饮一番!”
这一日的上午,楚云舒正在静室中翻看伏虎拳谱,六天里他校正自己铁布衫行气法中错误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和之前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六日前,他仅花了两天功夫,就校正了自己铁布衫行气法中三十五处错误,其中还包含了十一处一级优化,又另外完成了两处行气动作的二级优化,六处行气动作一级优化。而这六天,楚云舒仅仅只改正了一处错误,除此之外,别无收获。
这些都扯远了。
“绿暗藏城市,清香扑酒尊。”
……
楚徵阳背负双手,紧紧跟在李天胜身后。
“真的?”楚风萍抬头用一种小狗般的眼神看着李天胜,惊喜的出声问道。他最近亦被楚云舒一天之内连升三级的事郁闷坏了,总觉得自己做哥哥的修为落在弟弟后面有些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楚徵阳仰天大笑道:“好!好!我儿有这般豪气,真是痛快!云舒,你要的浑铁棍,老爹我一定尽快准备好。到时候,你老爹我可要看看你是怎么用这棍子把他王昌文的脑袋拍碎!”
“我能够在六日内就校正出来自己从前练习铁布衫时的一处错误,这中间除了借助内视之外,还有赖于这本《铁布衫行气笺释》。”楚云舒看着就放在桌子上的《笺释》一书,不由为自己的心思灵动感到满意,“《笺释和图书》这书几乎每字必注,每注则必引书三四种,乃至五六种之多,这简直就是一本武学术语小词典了。虽然有些注释未曾标明所引书名,有些地方似乎还有删节,不过光从注释中提到的书名来看,我几乎是绝大多数未曾浏览过,足够我现在使用了。”
“斯人已去,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就是这样吧,连昔日的同生共死的同袍战友中,都有人不再顾念;那个刘正南,此事完后不教训他一顿,实在对不起父亲的在天英灵啊……”
楚徵阳摇摇头,柔声道:“理智上很难相信,但是我直觉上愿意相信你。”
“我吃云弟剩下的!”楚风萍亦接了一句嘴。
“不许去,不许……”李天胜叫了两声,忽然听到边上楚风萍“扑哧”一笑,顿时明白过来,他猛然睁大眼睛看着楚徵阳和楚云舒,“好啊,你们两个刚才是合起来将我的军来着!”
楚徵阳毫不避让的和他的目光相接,淡淡含笑。
竟是一日之内第二次突破。
“这……”李天胜迟疑道。
“咱们派出去送信的人就没带回什么消息?”楚云舒问道。
楚云舒自无不可,于是向亲人们道别之后,转回自家院落去了;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得正屋里亮着灯火,再走近一看,却是老仆楚富还未休息,正等着。
“怎么不行?”楚云舒笑着反问道,“这次生死约斗的主角是我,又不是老爹,既然没他的事,就让他跟着你去好了。”
“徵阳,你这话可不对,云舒突破了,该我们一家子好好乐一乐,怎么光叫风萍请云舒的客?”李薇环在一旁笑道,显得心情很好。
楚风萍只是偷笑。
楚云舒过去将外门开了。
楚云舒在一边笑得打跌:“老爹,你前半句话咋和逼供的那么像……”
“自然是方才才到。”
“那别人先动手呢?”楚风萍挤眉弄眼问父亲道。
“玉骨行气散加上三本书里总结出来的经验,这效果并非是一加一啊!而且似乎,子时时刻,一阳初生,效果确实比月圆之夜寻常时刻要更好,这里应该又是有一个秘密的窍门存在。这铁布衫功夫共分八十一重,逢九为大关,突破最难,其余不过是水磨工夫,不过要在顷刻间就能突破两重,却也十分罕见。真不知道完美无错的铁布衫行气法再配以灵药,会有何等效果。”楚云舒行功完毕,从定境中退出,摸摸感受自身的变化,如此想道。
“云舒说得是。”李天胜笑道,“不是我们非要做煞风景的事,而是他刘正南非要往这里凑。”
“哈……肝脑涂地,云弟你这词用在此处真是妙不可言。”楚风萍听了笑得直打跌。
楚云舒望着夜色下的母亲,她眸子中闪着晶莹的光,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不由心中感动,柔声答道:“现在是铁布衫十二重。”
……
“原来老爹和天胜叔叔打的是玄玉的主意!怪不得方才在百宜苑的门口,胜叔的态度那般强硬!不过,他们如此做是何理由?”
“这又是为何?”
艄公见主家来了,自然十分殷勤,领着四人上船了,即拿长篙一点,然后轻舒双桨,朝南岸的百宜苑而去。
“云舒你强词夺理的本事越来越高了。”楚风萍落在最后,闻言笑道。
纵使心中早有准备,楚徵阳依然为此震惊不已。
李天胜亦从舱中钻出,和楚云舒并肩而立,举目四望,同时笑道:“故乡风物,最是这一条资水令人魂牵梦萦啊!”
李天胜也站起来,一拍系在左腰处的短刃,笑道:“保准不让你失望!”
“哼!”楚徵阳亦不甘示弱,往椅子上一座,冷哼一声,道:“姑且相信你一回。”
时光匆匆过去,转眼就到了三月二十一日,离上次行散过去了六天。这六天中,楚云舒每日都在静室中钻研武学,生活过得极有规律:
“原来如此。”李天胜哈哈笑道,“那就更简单了!徵阳哥,择时不如撞时,咱们就去如何?”
四人在道童灵云的“指引下”,过了前庭,沿回廊向百宜苑的后院走去,回廊尽头是一处瓶形门,门上有一横匾,提了“晚开”二字,楚风萍好奇的读出了挂在门边两侧的对联:
这时,药力又再生变化,这玉骨行气散的药力经过自身精血洗炼后,化为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复又不断地转化成新的精血,只是速度极慢。
“好!”
“咳,胜叔。”楚云舒轻咳一声,“这事我已和老爹说了,等这次生死斗结束,我亲自找他麻烦。”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船已靠岸,于是四人下船来步行,走了约二刻钟的样子,途中翻过几处低矮的丘陵,就见到前面一处岗上绿荫中隐见飞檐斗拱、白墙灰瓦的一处庄院,这即是昔年刘家所造的别墅百宜苑,苑内栽有荼靡花十数架,为昔日益阳城内一景,不过hetushu.com.com自刘家将此苑舍给衡山派太妙真人之后,这满苑荼靡,也就渐渐淡出城中居民的话题了。
“现在的情况倒是还好,老大做的工作也就是有备无患而已,什么时候开打,那还是天知道的事。”李天胜笑笑。
楚云舒心中大汗:“老爹还真是生猛,开口就是把别人脑壳拍碎,不过,我喜欢啊!”想到此处,楚云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是老爹你要看他肝脑涂地的样子,我定不会令您失望。”
这时江风吹动,衣襟猎猎作响,楚云舒拄杖南望,南岸丘陵起伏,一片深浅浓淡不同的苍翠层层叠叠,如泼墨山水。
……
“你又趁火打劫讹诈我!”楚风萍叫道。
“天胜那家伙,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楚徵阳摇摇头:“横来直去就是一句话,要咱们先操心你生死约斗的事。”
“楚伯,我不是之前嘱咐过你,要你早些休息么?”楚云舒责怪道。
楚云舒脑子里“嗡”的一响,心中想道:
李天胜一拍扶手,道:“我就不信你这时候能舍得把云舒一个人留在益阳!”
楚徵阳自然不知道,楚云舒能有如此天赋和表现,是因为一个来自地球的鬼仙灵魂接管了这具肉体,不过灵魂和身体之间的奥妙无穷无尽,即使以鬼仙之修为,夺舍之后,其灵魂亦将渐渐受到肉体的影响,因此若将眼前的楚云舒就说成是鬼仙再生,也不妥当。
……
“砰!”楚商连哼都未哼一声,就仰天重重摔倒在地,昏迷过去了。
楚云舒认得他,他叫楚商,是自家老爹一辈的远房亲戚。
楚风萍立刻叫起屈来:“我怎么也不是好东西了。”
李天胜叹道:“总还要二三年才行,那时候就不必如现在这般事事躬亲了。”
楚富不答话,在灯下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轻轻叹气道:“要是老爷还在……该多好啊……”说完这句,老仆罕见的未有行礼告退,就蹒跚着步子离开了。
楚徵阳朝他脑后打了一巴掌,笑骂道:“你弟弟功夫突破,你这做哥哥的请一顿吃的祝贺一下,有什么打紧,大丈夫好男儿,别这么小家子!”
李天胜上前摸摸他的头道:“待会儿你可要仔细看我和刘正南交手,对你长进修为有好处。”
“也好!”楚徵阳站起来道:“我也有二三年未曾见过你的反手刀法了。”说着,他撇了李天胜一眼,“不知道你现在精进如何。”
楚徵阳冲他点头一笑,算是承认了。
“楚伯,我已踏入铁布衫十二重了。”
楚徵阳苦笑道:“好吧,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让你不去?不过,你自己说了,只看热闹不动手的。风萍,你也跟着吧,同样是不许动手。”
楚风萍和李薇环二人受他感染,也将精神打起,注意四周动静。
“云儿,你现在铁布衫几重了?”李薇环带着些许颤音问道。
“云儿,你常德的李天胜叔叔来了。”楚徵阳笑道,“你快随我去见他。”
“你问得倒也稀奇。”楚徵阳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责怪的笑容,“这样大的事,我能不通知你云申伯伯么?不然,不管你事后有没有打赢,他都会不客气训我一顿。不过因为你云申伯伯在常德有些棘手的事离不开人,就没有亲自过来,只好特地命你天胜叔叔来一趟。”
楚风萍闻言低头嘟囔了一句。
感到李天胜语气中不可动摇的决绝,楚云舒露出一个苦笑,朝楚徵阳看去,却见楚徵阳也是摇头,一脸没奈何的神情。
见二人还迟疑不决,楚云舒马上又加码道:“我去看看热闹,也算是大战前的热身吧。终日闷在家中练武也不是个事。”
“疯了!你们父子俩都疯了!”李天胜大叫道。
“要怪也要怪刘正南,谁叫他霉星当头,还要连累别人。”楚云舒在后撇撇嘴,接话道。
“好了,今日已晚,还是先休息吧。”见家人笑了一会儿,楚徵阳开口道。
忽然,场中楚云舒收式立定,一身衣衫无风自动,荡起层层波纹,同时,一阵“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从他身上发出。
李天胜抬手就给了楚云舒一个脑崩儿,笑骂道:“你小子,连你叔也敢编排了。我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说着,他踏前一步,右手从腰间一弹,五指叉开,朝李天胜面门当头就是一按!这一手来势迅疾,若是按实,连抠带撕,当场就能叫人重伤!
早晨起来先照着李彦和送来的秘籍上的行气法门练一趟伏虎拳,然后吃早餐,完后上午或者是对照秘籍反思早上行气时的疏漏,顺便听听老爹楚徵阳的意见,或者是揣摩一番铁柱棍法的路数变化——他既然打算以浑铁棍应敌,这路功夫万万不能生疏。中午饭前,再行气一番,不过换成铁布衫功夫,并对照早上的伏虎拳行气法加以借鉴。下午则是根据中午行气时的体验再做m.hetushu.com.com反思,确定借鉴的思路是否可行,间或和老爹过两手。晚饭前最后行气一次,也是铁布衫功夫,以验证下午的思路想法。晚饭后则是不再习武,看些闲书,或者是陪家人闲聊,算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于是四人各去收拾随身兵刃:李天胜仍是腰挎短刃,楚徵阳带了一对铁指虎,楚风萍取了一柄单刀,楚云舒则将今日做好的浑铁棍提在手中;四人又各在衣衫内穿了牛皮背甲,另带好暗器囊,所有事物一应俱全。
“十……十二重?”楚富一脸听错的样子,见楚云舒确定地点点头,他忽然老泪纵横。
“这些蛮子又要闹起来了?”楚徵阳皱皱眉头道:“三年前在蓝山闹过一次,现在又要闹,他们就不肯稍微消停一些?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我没打算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李天胜冷冷道,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他又温言道,“云舒!这是我们老一辈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这渡船并不十分大,仅可容纳四五人,楚云舒觉得舱中逼仄,于是提着齐眉浑铁棍立到船头,只见近处水色澄碧,下望莹莹如同美玉,稍远处则波光粼粼,一片银白,极目远眺,西方江水来处渺茫不可见,只有水天一色消融无间。
“抽他!”楚云舒在旁低低叫了声。
“自然不会骗你,快去收拾去!”李天胜呵呵笑道。楚风萍屁颠屁颠跑了。
“这怎么是我强词夺理?”楚云舒不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事实如此而已。”
“看来这事还挺麻烦。”楚云舒喃喃道,“不然,大伯肯定会亲自过来。”
“满座飞花如雪,场中美人就着丝弦管竹之声,轻舒素袖,翩然起舞,确是难得的雅会!可惜遇着了我们!”楚云舒在心中叹道,他顺便偷眼瞅着场中惊恐不安的主舞乐伎,这女子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也只平常,不过身量极好,与人一种柔若无骨的味道。
楚徵阳大大翻了个白眼,道:“这么吧,黄脸的,你给个准信,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你要不说,也用不着随你走,我立刻就收拾行装去常德。”
楚徵阳回头横了他一眼:“风萍,我们不是来赏玩的。”
“怪不得。”李天胜叹道,“自刘家将这处别墅献与太妙真人之后,昔日名动城内的酴醾花会,只怕有十余年未曾举办过了,今日这一场盛会,可惜我要去做恶客啊!”
“呀!”木门后,露出一张小道童惊慌失措的面容来,这道童尖叫一声,就慌慌张张朝后院跑去。
楚徵阳迟疑了一下,然后笑道:“从前不信,现在信了。”
楚风萍被抢白,无话可说,只好做挠头傻笑状。
李天胜横了他一眼:“方才他们两个下套的时候,你不提醒我也罢了,还在一边偷笑,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了。”
“百宜苑毕竟是太妙真人的清修之处,玄玉自作主张在里面办花会,城中各家族没必要陪她疯,所以这回去的多半都是像刘正南这等没眼色的。”
李天胜笑道:“玄玉大师,我和徵阳今天来,只找刘正南一个人的麻烦!”说着他拿手一指院子西面末席的一个面如土色的胖子道,“等我和刘正南的事了,再来向大师您请罪!”
“我也是!”楚风萍接道。
“玄玉大师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楚徵阳微笑着上前一步,说出几句古里古怪的话来,“‘瑶佳年纪尚小,就得太妙真人如此看重,实在是天大的机缘,你做母亲的要仔细思量,不要让她被些外事分散了心神,我曾听真人说过,习武之人,贵在年少心志单纯时用功,不过少男少女最是思春年纪,须谨防情欲之害。’”这几句话的神情语调,都宛如玄玉。
楚云舒这样按部就班且从容不迫地安排,令暗中观察他的楚徵阳再一次感到惊讶,于是不经意间,楚徵阳越发将楚云舒看成是家中一个有资格和他商量大事的人物了。
然后一行人坐车出了益阳城南门,到渡口坐船过河,因楚徵阳在南岸亦有些山林产业,故渡口边有他家自己的船,不必和别人挤在一处。
“徵阳哥!”李天胜似笑非笑拖长尾音道,“莫告诉我你不知道刘正南的行踪。”
过了片刻,楚云舒朝楚风萍使了个眼色,手臂不动,手指朝外一指,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这是……”楚风萍失态的低低叫了一声。
北面的荼蘼架中,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姑作色站起,她边上站着惊魂未定的道童灵云,显然就是这飞英会的主人游龙观的玄玉大师了。
楚云舒闻言故意打趣道:“从常德到益阳又不远,不过数日路程,偏偏在胜叔你口中说得如同天涯海角一般,你自己平常不回来看看,这会儿却说这些话,真是故作姿态。”
“云弟真是非常之人啊!”楚风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