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收服人心
皇帝终究是皇帝，当朱见清说出这句话，曹吉祥就没有任何在劝诫的可能。
“前面本阁部的举动是公平，现在本阁部要做的事情是义务，腾骧四卫这小半年领取的宝钞军饷，财部将即日调拨银两双倍补齐，大明朝廷绝不应该拖欠将士们的血汗钱！”
但是赵鸿杰脸上却浮现出不屑笑容，双方早就知根知底处于敌对阵营，曹吉祥能拿自己怎么样？
对于这种场景，沈忆宸没有遮遮掩掩，当场就挑明了。
赵鸿杰一边说着，一边把祸水往曹吉祥身上引。
话音落下，如同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响彻天际，腾骧四卫的将士们本以为引发军中动乱，会遭受极其严重的惩罚。结果没有想到走向完全不同，沈忆宸做的事情不是追责，而是补饷！
如果说前面沈忆宸讲的那些大道理，腾骧四卫众将士还能理解其意图，那么现在这句话说出来，就感觉有些听不懂了。
“臣尚未得到具体信息，不过据目前收集来到小道消息，似乎与曹公公有关。”
“是，臣遵命！”
说完之后，朱见清把话题转到正事上面，向赵鸿杰询问道：“赵卿，那腾骧四卫现在情况如何？”
“拿自己应得的卖命饷银，为何不可？”
“确实，尔等不服是有道理的，军中众蒙人将士只是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朱见清站起身来，脸上神情很是坚毅。
“按照曹伴伴的说法，如今大明国库充盈，确实没有必要给将士们发放宝钞。”
听到赵鸿杰这番话，明良帝顺势就问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明良帝态度异常坚定，他压根不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相反这是一次很好锻炼自己的机会。
今年他已经九岁，按照明朝惯用的虚岁叫法，称之为十岁都没问题。
皇帝前往腾骧四卫的校场，其实并不是沈忆宸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臣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便来禀www.hetushu.com.com告陛下，腾骧四卫目前情况暂且不知。不过沈元辅亲自领军前往弹压，想必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万岁爷，你乃万金之体，可容不得丝毫闪失啊！”
只不过就在这一片狂欢之中，沈忆宸却摆了摆手做出停止的手势，瞬间校场就安静了下来，腾骧四卫众将士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但是沈元辅却言出必行，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公平，更阐明了发饷银属于朝廷的义务。
“如果平日里面朝夕相处的同袍，连最基本的待遇都不平等，饭都吃不到一个锅里面，战场上你会跟他同生共死吗？”
“蒙人将士们，本阁部不管你们的出身如何，曾经又效忠于谁。现在尔等要记住一点，饷银是大明朝廷发放的，你们是捍卫天子的亲军，效忠的对象永远都只能是大明。”
特别是番将悍卒，他们本来很多人心中都浮现出一种绝望，认为重兵包围校场会出现尸山血海的场景，自己这群异族兵马将沦为立威的牺牲品。
“曹伴伴怎会跟骚乱扯上关系，恐怕这是误传。”
明良帝御驾前行的路上，校场那边沈忆宸完成了对番将悍卒的威压，腾骧四卫全体兵马放下了兵器，然后老老实实再度列队整齐，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亦或者说皇帝还是太年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帝王权力被沈忆宸给僭越？
面对沈忆宸的喝问，在场众将士没有人敢说话，这里面有认同的，也有心中不服的，更多还是纯粹迫于威压。
曹吉祥边关监军这么多年，挑选出来的番将悍卒，绝对是战场上精锐无比的勇士。加之他们本身就是蒙古人，对于草原的适应能力要更强于汉军兵马，不正好是北伐的精兵良将吗？
同样的询问，同样的回应句式，却响彻在不同的群体之中。
“今日这里的饷银，有多少银子番将跟汉军就均等平分，谁都无m.hetushu.com.com法多拿走一分一毫。只要是我大明军中将士，本阁部眼中就没有华夷之分，听清楚了吗？”
“腾骧四卫的校场就在皇城内，朕想亲自过去看看。”
“朝廷履行了发饷的义务，尔等同样就得担当起身为大明将士的责任，权利永远都是对等的。”
如果可以的话，曹吉祥甚至希望明良帝朱见清，能拿回属于皇家内帑的控制权。毕竟只有这份银子掌控在宦官手中，才能避免财政上的短板被沈忆宸给死死拿捏，从而继续扩大在军中的影响力。
曹吉祥“痛心疾首”的谏言了一句，他的反应确实很快，立马就把这个不利消息给收为己用。
喝问不过是开胃菜，晓之以理后，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得到将士们的忠诚。
就这么一瞬间，曹吉祥整张脸色变得惨白，要知道他能有恃无恐的跟沈忆宸抗衡，宫中最大的底牌便是腾骧四卫的蒙族兵马，起事第一时间便能掌控紫禁城跟皇帝。
只不过相比较汉军的欢呼，番将悍卒们的同意声音就细不可闻，本来他们就是拿走属于自己的军饷，现在却要分走接近一半走汉军，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什么？
毕竟场面话说的再好听，发放的饷银还是那一张张如同废纸的大明宝钞，饭都吃不上大道理有何意义。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前提，是保证无后顾之忧，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死战。
于是乎继续抱拳说道：“陛下，臣得到消息，听闻腾骧四卫的骚乱根本，不在于军饷发放有一定比例的宝钞，而是军中番将跟汉人将领之间区别待遇。”
沈忆宸没有点破他们是曹吉祥私兵家丁的身份，却用发放饷银实实在在的动作，向番将悍卒再强调了一遍真正应该效忠的对象。
“曹伴伴，我大明尚武，历代先帝皆有亲政传统。朕虽年幼，却不能丢了太祖子孙的勇武。况且腾骧四位的校场有沈先生坐镇，定能保证
和图书万无一失。”
“万岁爷，万万不可，军中都是一群骁勇之师，万一……”
校场的营门外面，浩浩荡荡的御驾队伍抵达于此，曹吉祥刚好听到了番将悍卒那声响彻云霄的“谨遵沈元辅谕令！”
明良帝朱见清不仅仅信任沈忆宸，还同样信任着曹吉祥，下意识帮他辩解了一句。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服啊。”
自古真正强大的中原王朝，从来都不乏异族士兵将领的存在，需要克服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确保他们对于大明的忠诚。
结果这么一支自己亲手挑选打造的兵马，现如今却向沈忆宸表达了臣服，短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自然是惊讶于天子亲军发生骚乱，并且还严重到需要内阁首辅沈忆宸率兵弹压的地步。曹吉祥更多是诧异于为何腾骧四卫会发生骚乱，要知道自己这几个月饷银可是一分没少，另外怎会如此凑巧沈忆宸前去弹压？
做到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一视同仁！
沈忆宸打算做的事情很简单，那便是切断他们与曹吉祥之间的联系，然后打散彻底的融入到大明兵马序列之中，并且通过演武堂教官的培训，让番将悍卒产生对大明的归属感。
沈忆宸掌军这么多年，士卒们大概有着怎样的心理，他其实非常清楚。
乾清宫内，曹吉祥把边关局势，以及目前大明财政充盈的现状告知了明良帝，期望皇帝能介入到腾骧四卫的饷银事件中。
“赵卿家带路，朕要亲临校场。”
“腾骧四卫乃天子亲军，戍卫着皇城禁地，有些许异动就容易给贼人可趁之机。万岁爷，克扣军饷恶果显现，绝对不能再继续放纵下去，否则会动摇国本啊！”
他总感觉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积怨已久的爆发，更像是精心布置的陷阱。皇帝如果前往腾骧四卫的校场，局面会脱离在自己掌控之外，这点曹吉祥是无法接受的。
曹吉祥依旧想要劝说，但他话还没说完，和图书便被明良帝打断道：“曹伴伴，不用说了，朕意已决！”
只不过可惜的是，殿内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沈忆宸的人，并且赵鸿杰还是计划的参与者之一，他这么可能放任曹吉祥拿这件事情作妖。
听到明良帝的回答，曹吉祥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皇帝居然在内心里面还偏向于沈忆宸。难道历史上这么多权臣的先例，还不足以引发帝王的本能猜忌吗？
这次没有威压，更没有死亡的威胁，面对沈忆宸的话语，在场上万番将跟蒙族悍卒，心悦诚服的回道：“谨遵沈元辅谕令！”
面对赵鸿杰的禀告，曹吉祥跟明良帝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震惊神情。
很多少年天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接触些许政务，明良帝在出阁读书之后，听了不少古今中外的帝王故事，孩童心理自然会产生一种对英雄主义的向往。
明良帝点了点头回应一句，还没等曹吉祥喜出望外，就继续补充道：“可沈先生乃治世能臣，朕还是相信他这番安排自有道理，要不等哪天先生过来讲学，朕再好好询问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怎么打压番将悍卒，变成了一种支持的语气，沈忆宸到底是哪边的？
就在曹吉祥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明良帝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赵鸿杰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陛下，腾骧四卫发生了骚乱，沈元辅率领着三千营兵马赶过去弹压。”
不过在震惊过后，曹吉祥立马想到了一个绝佳扳倒沈忆宸的机会，转而拱手弯腰向明良帝请命道：“万岁爷，看来是被奴婢给说中了，腾骧四卫军饷发放宝钞引发了营乱。”
直至这一刻，沈忆宸才用着恩威并施的手段，真正的收服了这群桀骜不驯的番将悍卒，让他们意识到养着自己的并不是曹吉祥，而是大明朝廷！
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就是腾骧四卫汉军追求的目标，他们自然是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大声朝着沈忆m.hetushu.com.com宸领命道：“谨遵沈元辅谕令！”
曹吉祥阴冷无比的回应一句，毕竟是当着明良帝朱见清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曹吉祥对于这点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想要逆天改命洗刷阉人身份带来的耻辱，兵马就是唯一的翻盘点。
现在天子亲军腾骧四卫发生骚乱，身为天子自然当前往平息！
“赵缇帅，无凭无证话可不能乱说。”
曹吉祥面对这样的“指证”，当即用着暴怒眼神狠狠盯着赵鸿杰。换作寻常的文武百官，这样得罪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恐怕会吓的屁滚尿流。
“番将悍卒发放全额饷银，本应该掺杂的宝钞全部发给了汉人将领，这就导致部分士兵宝钞比例高达七成。”
沈忆宸今日来到腾骧四卫的校场，是想要清除曹吉祥在天子亲军中的影响力。可是他的这个“清除”，并不是从物理上消灭这群番将悍卒，而是准备收为己用。
站在高台上面的沈忆宸，从银箱里面拿出一个银锭放在手中，然后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士卒们说道：“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尔等想要拿属于自己的饷银没错。但是别忘记了，你们是战士，是袍泽，是在战场上需要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而是腾骧四卫突然的骚乱，加上沈忆宸如此迅速的带兵弹压，以及现在殿内赵鸿杰那副平淡神情，隐约让曹吉祥心中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听清楚了吗？”
听到明良帝打算亲往校场，曹吉祥立马就出言阻止。他倒不是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毕竟天子亲军区区闹饷，远达不到什么叛乱造反的境地，皇帝只要露面定然会老老实实平息。
说完这句话，沈忆宸停顿了一下，望向番将阵营道：“一视同仁，包括蒙人将士！”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便是军中骚乱的根源。”
因为脱离了宫中的环境，就相当于离开了曹吉祥的主场，沈忆宸想要推行下一步动作会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