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哀
六
这算什么？
“你呢？”蔡京疑惑地问。
陆佳宜呆立原地。
阿斗走后，陆佳宜伤心了好久。
蔡襄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好。”
“老夫人他们都已经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吗？”陆佳宜耸了耸肩。
这样想着，陆佳宜马上行动起来。
傍晚时分，蔡襄终于得到了消息。
“呃？”陆佳宜的怒气渐渐消退。
老夫人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襄儿还是放不下。”
陆佳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回到现代不需要乘坐交通工具，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茶叶灌进三足金蟾就可以了。刚才，陆佳宜一出来就把茶叶放了进去，一边催促陆羽快点快点。眼看传送阵马上就要开启了，蔡京却又跑了出来。
既然决定不再回头，何必在记忆里添一道伤呢？
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到皇宫。
“夫人，您为何突然……”
要走了？整个蔡府？
“公子？”陆佳宜这几天忙着伤心，只知道蔡襄跟她的状态差不多，没有去看具体怎么回事。
虽然跟蔡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个熊孩子却用别样的方法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说一点都不怀念，那是骗人的。
和图书蔡京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醒悟过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汴京来了！这样一想，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老夫人，您今天为何告诉我这么多……”陆佳宜问。
剩下的半句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三足金蟾泛起了炫目的光，那层光逐渐笼罩住了陆佳宜的身体。她站在五光十色的光影里，身后是大开的时空之门，而那个远去的小小少年，却再也无法将礼物送出了。
蔡襄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又专注地看着她。良久，他用艰涩的声音开口：“如果这是你决定好了的……”
“公子，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您煮茶了……”阿斗轻轻地放下茶具，拿出毛巾擦了擦手，准备煎茶。
这样说来，难道老夫人早就……
原来如此。
“他已经跟我谈过了，等国子监的学习结束后，会恳请皇上将他外放。很快，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老夫人说，“不管襄儿被外派到哪儿，我都会回去仙游老家，以前跟着我来汴京的人也都会回去。你不是我们那儿的人，到时候，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老夫人单独跟她聊了这么多，这让陆佳宜非常感动。但她毕竟不是这个时www.hetushu.com.com代的人，所以不会对这次离别太过伤感。老夫人走后，陆佳宜突然想到一件事。蔡府要离开汴京了，尤其是蔡襄不知道会被朝廷派去哪里，远在深宫里的阿斗知道吗？
出人意料的，蔡京没有跟她顶嘴，只是用无比怨念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陆佳宜不敢说话，只好乖乖地点头。
陆佳宜完全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以前，她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那些拿家世来当武器，拼命拆散男女主角的母亲都是坏人，但蔡夫人，却是真正为了蔡襄着想。陆佳宜早就知道了蔡襄在日后的成就，这样去理解老夫人未免有马后炮的嫌疑，但她确实体会到了一个母亲的无奈。
就像平时出门一样，陆佳宜地跟蔡京打了个招呼，带着个小包袱走出了大门。
陆佳宜从罐子里拿出一部分茶叶，其余尽数交给了蔡京，让他帮忙转交给蔡襄。这也算是，身为过路人的陆佳宜帮忙续写的一个结局。
阿斗托人从宫中带来一罐研碾好的云雾茶，除此之外，再无只言片语。陆佳宜抱着茶罐，想起在深宫中郁郁寡欢的阿斗，不知不觉发起呆来。她在这里兜兜转转，为的就ｈtｔｐs://m•ｈetushu.ｃｏｍ.cｏｍ是这罐茶叶。可是，这个故事却像被人强行撕开了一角，属于结局的那一篇被随意地丢在了风里。
“我说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许走！”蔡京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闷闷地说。
总不可能当着一个小孩的面离奇地消失吧？陆佳宜担心蔡京的世界观会崩塌。情急之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狠狠地将他推开了，装作生气的样子骂了一句。
“因为是我劝阿斗进宫的。”老夫人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夫、夫人！”见老夫人驾临，陆佳宜不敢矫情，噌的一声就从床上弹起来，赶紧给老夫人找椅子坐下。
“你这个小屁孩！”
一杯诀别茶，从此不相见。
“我看你平时挺乖的，又跟阿斗感情好，所以跟你说了这么多。不管你选择去哪里，我都会支持。”老夫人说着，拍了拍阿斗的肩膀，然后离开了厢房。
“你你你……”
“蔡家一门，传到襄儿这一代，才算真正有了光大先祖的机会。襄儿小的时候，我带他看过算命先生，先生说，襄儿将来一定会有非凡成就，甚至名垂青史。他对阿斗和别的侍女不同，我这个做娘亲的何尝看不出来？只不过，他都熬到国子监了，我不能拿他ｈtｔｐs://www.heｔusｈｕ•ｃｏｍ.ｃom的前程开玩笑。”老夫人轻轻地说。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
“等等！陆佳宜，不许走！”他大喊。
她说的，是真的。
进宫之前，阿斗要求跟家人好好道别。她端着平时用惯了的茶具，来到了蔡襄的房间。
陆佳宜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摸了摸蔡京的头，轻声说：“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该回去自己的家了。”
这一刻过后，两人的时空将永不相逢。
蔡襄背负着双手，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朦胧的光线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表情却是模糊一片。
“阿斗，你为什么……”
“喂——”陆佳宜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她很想说，来不及了，她等不到他的礼物了。但那个孩子跑得太急，愣是没有回头。
“你们感情倒是真好。”出人意料的，老夫人听说她卧病在床，竟然亲自来到下人厢房里探望。
老夫人看着陆佳宜脸上骤然变幻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坦白了说：“阿斗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是个很乖的孩子，我劝她进宫的原因，想必她都跟你解释过了。”
陆佳宜豁然开朗。怪不得阿斗会突然改变主意，原来，把蔡襄叫去祠堂，本来就是一个和_图_书计。
“这是阿斗决定好了的。”阿斗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想来想去，我果然还是更向往皇宫的生活。人往高处走，这是公子教导阿斗的，不是吗？”
“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呀！”蔡京不满地嘟囔，“我还在这里呢！”
研碾茶饼、煎煮茶汤……每一个步骤都无比精准，小心翼翼，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阿斗低着头，看逐渐翻滚起来的茶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蔡襄一眼。
陆佳宜错愕地转过身，只见那个半大孩子一股脑扑进了自己怀里。
陆佳宜等了很久，直到蔡府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仙游，那个惊才绝艳的公子打马远去，她搬进了蔡京的家里。
蔡京惊愕地看着她。这么反常的陆佳宜，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知道你为阿斗伤心。”老夫人坐下后缓缓开口，“不过，年轻人要懂得向前看。进宫，对阿斗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在这里等我，一定不要走哦，我很快就回来！”蔡京说着，拔腿跑回了家门。
阿斗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虽然皇上待她不错，虽然贵为天子，但依旧保持着初见时那份君子之风。阿斗却还是郁郁寡欢，在收到陆佳宜的小纸条的时候，更是伤心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