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为我而战
“嗯，我知道，调试5小时，跳舞2分钟那家。”
“怎么能提前公布？”姬时意古怪地看着他，“如果他们输了，我还得换一个队投。”
“我的疾风绝对不……”
瞧，边上的青葱少年就看得目不转睛，青涩的爱慕透过眼神，投射在君毅身上。
好吧，他妥协，就勉强做一下她的冰袋，不收费的。
“要不直接和季风干一架！”铁齿小Z提议，“我看那个姓姬的就是找碴儿。大公司老板了不起啊？”
君毅会打架，会装机，坐过山车还能念诗，唯独不会游泳。等她发现不妙时，湖水已淹没了头顶。
“不不不，我只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为君毅打抱不平，电梯里的丫头片子们都没眼力。”
“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教练，我们要一致对外！”
“放开我！”君毅一边咳嗽，一边扭动着身子，“我知道疾风就在那里！”
“是炸机。”姬时意纠正他。
W和野火八台无人机同时起飞，螺旋桨的噪声压过山风的呼啸，仿佛一场腾空而起的F1方程式大赛。姬时意却摘下望远镜，打了个哈欠。
“这人想占我便宜，对我动手动脚。”君毅冷静极了，一双猫眼透着英气，“我就推了他一下，他自己摔的。”
“快追上那只金色的凤蝶。”琳琳兴奋地指着手机画面中最大的蝴蝶，“我要它！”
“头，低下来点，我够不着。”她说。
可达鸭滑着轮椅来到君毅的身边，他虽腿脚不便，却是俱乐部发挥最稳定的选手。
“Z，谁叫你来的，补习班呢，怎么又没去？你和你妈承诺不会因为无人机影响成绩，现在是不想再飞了是吧？”
“很好，我喜欢识时务者。”姬时意转身就走，“第一轮资格赛，赛场见。”
可达鸭和君毅参加俱乐部的动机很像，他们都有一个必须要赢的目标，眼下的屈辱就变得无关紧要。
在他的想象中，君毅应该欢天喜地地接过无人机对他感激涕零，崇拜不已，但事实上，光脚站着的少女根本没在听，只顾低头检查无人机的破损情况。
来人是一群学生模样的女孩。无人机竞速门槛高，受众少，鲜有女飞手，女粉丝就更瞧不见了。她们长得可爱，小鸟般叽叽喳喳，引得周围的飞手们好奇张望。
姬时意的话引起了俱乐部一众飞手的哗然，包括君毅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龚鸣见状暗叫不好，他见过君毅这种表情。她的斗志一旦被点燃就是熊熊大火。游乐园那次比赛历历在目，大赛在即，可不能再因私斗被教练骂了。
青年耸了耸肩：“每个人玩无人机的初衷都不一样，有的人追求速度，有的人挑战难度，也有的人单纯为了快|感。”
那是一台有着钛金属旋翼的特制无人机。在智星的控制下，厉鬼朝着长城脚下的灌木潜行，扇起的强风，很快逼出了其中休憩的蝴蝶。
琳琳回过头去，男人的表情和声音都是冷的，比深秋里野长城上的北风更加凛冽，但真的好帅，就算是被冷酷地藐视，她都会有心动的感觉。
撞到了石墙！
“您不参加颁奖典礼？”
或许是当时太过伤心，之后他便再也没养过其他宠物。可他依然记得那温暖的触感，就像现在这般少女以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手心。一股酥麻伴着灼|热从手心延伸到心底，将他的浮躁与焦虑瞬间抚平。
姬时意啧了一声，高昂的情绪低落下来。
因此，她笑容满面地双手举高，可惜两人的身高差距太大。
“放弃他选你吗？”丽佳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名花有主还要松土，我看好你啊小铲子，试试呗。”
疾风带着红色的旋风，大角度进入转弯轨道，贴着烽火台迅速转向，厉鬼紧追不放。智星已将油门打死，两机距离越来越近。
“不会游泳就别往水里摸。”姬时意凛着怒容，夹着人就往岸边走，“只是一个机器而已，不要命了？”
后有洪水猛兽，前有铜墙铁壁，怎么看W都是团灭的节奏。
“姬总你知道我是来找飞机的啊。”君毅眨了眨俏皮的眼，“你偷偷……看了很久吧？”
少年的心陡然热了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尖厉的声音横插入两人之中。
姬时意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吩咐助理：“在这里看着，我去接个电话。”说着，也不理会卓凡的邀约，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宴会厅。
大堂经理瑟缩了一下，姬总原本就生人勿近的气场变得凛冽又刺人。
姬时意缓缓勾起了嘴角，成就感陡然而生。
世界上没有可以让君毅妥协的事，除了飞行。为了尽量配合俱乐部工作，此刻的君毅就像是收起了利爪的猫咪，刻意用尾巴把前肢卷起来，伪装乖巧。
养过猫的人大多有这样的体会，没有什么烦躁是猫治愈不了的。君毅时刻给他一种猫的错觉，他甚至怀疑君毅就是他家黑猫的化身。
龚鸣慢慢坐下，明白不能再让教练花钱，师母会手撕了他，可是……
待君毅完全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敲门声震天响，装睡都装不了。
“当然不是，不过……”
姬时意刚想给聂倩倩打电话的手缩了回来，伸向大堂经理。
两人的无人机已经快到形成红、绿两道光带，从眼前一掠而过。
这两人一唱一和，回答得滴水不漏，无论君毅是否故意缺席，姬时意都抓不到把柄。
马助理立刻懂了，抽出皮夹中的711积分卡：“我这就给您去买，微波炉加热的盖浇牛肉饭什么的，太好吃了！”
孔明灯？
正当姬时意打算回去睡觉时，只听啪的一声。
卓凡仍是不赞同的表情，眉头深皱，君毅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姬总，”聂倩倩的声音让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姬时意回神，“您还满意今天的比赛的吗？”
“女人，你拒绝了我，我就承包你的世界！”丽佳豪迈入戏，瞬间就脑补出了整部连续剧，“不过你放心，霸道总裁而已，我们君君绝对不会动心。因为君君喜欢的是她的卫之哥哥啊，相隔两地也念念不忘。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卫之好像并不知道，或者说他假装不知道。”
“闭嘴！姬总也是你叫的！”马助理横眉冷对，一副正义伙伴的姿态，“像你们这种欺压学生恶人先告状的会展公司，竟然还有素质如此低下的司仪诽谤姬先生的名誉，就等着收传票吧！”
茂密的树林中几乎没有光线，君毅根据推算出的距离向坠落点跑去。很近了，FPV眼镜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嘀嘀声，提示她疾风就在附近。
“大家冷静，冷静一下。”部长想做和事佬，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哪儿来的自助海鲜？”
“普通观众不能进来。”主办方出面阻止。
这位嘴上说着只看利益不看胜负的大老板，慢慢转过头来，气定神闲地开口说道：“庆功宴在二楼宴会厅。”
“就是，你招惹美美的男朋友，要不要脸？”
“毅哥，快起床！”小Z嘹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恐怕君毅再不去开门，隔壁的都能被吵醒。
“君毅呢？”马助理瞥向聂倩倩，“怎么，赢了比赛很了不起？庆功宴都不来。”
太阳明明还没有升起，湖面却被一层摇曳的光芒笼罩。无数的光点，蒙在白色的油光纸中，缓缓升空。
姬时意插着裤兜，酷酷地扫了她一眼：“资格赛的其中一站而已，等什么时候拿到大奖了再叫我。”
“你管他想什么，要不是我，野火想赢比赛？还不快滚！”
匆匆赶来救场的丽佳，只来得及看到君毅跟在某人身后上车的背影，那亦步亦趋小媳妇般的模样让她瞠目结舌。
“欢迎俱乐部的投资人姬总，前来视察！”
他轻慢地扫了眼W飞行俱乐部的成员，都是些小孩。这样的队伍能走多远不好说，不过能用就行。
“今天召集大家是有重要的事宣布。”聂倩倩笑眯眯地说。
“厉不厉害，也得看你男朋友的速度追不追得上我啊。”
君毅微一挑眉，兴致盎然，那是一种对强者的打量。也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可达鸭的全队广播：“小心野火的SL签约飞手智星，他用5寸金属翼，前几场比赛削掉了不少无人机的桨翼。”
“喂，你们可不能动摇！一个小时前还说过要和我一起揍他的！”
“给、我、松、手！”姬时意一字一顿，刚才什么麻什么酥的都是幻觉，只有疼才是最真实的感觉。
缥缈的天灯宛若星辰，将她的小脸照亮。不含杂质的笑容，真诚又耀眼，猝不及防地，姬时意心脏猛地一悸。
“加速过障会撞的！”
冰冷的湖水很快没过了她的膝盖，淹过了她的胸口，她俯身探摸，湖底软泥被踩得扬起，微弱的光线中湖水混浊不堪。她不得不一次次憋气浸入水中，用肉眼寻找。
君毅神情不改，只是好奇：“智星，你为什么要参加资格赛呢？”
熟睡中的君毅却没让他轻易得逞，总在他扯被子的时候裹得更紧，甚至泥鳅一般扭来扭去。姬时意越是想快点抓住她，就越力不从心，最后不得不整个人跪坐在床上，才成功把她完整塞进了被子里。
“因为风！”姬时意愤愤地答，“长城昼夜温差大，黎明和傍晚都有落山风。”
疾风以零失误冲向折返点，第二阶梯野火的两架无人机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智星的厉鬼。
大堂经理犹豫了，姬总看上去心情不好……虽然他心情从来都没好过，但现在更糟了。让他给员工送遗失品，不会是害了那人吧。
只听咔嚓一声，姬时意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得意笑容，变得十分诡异。他的手像被一把铁钳子死死卡住，而那钳子还在不断用力。
像，太像了，简直像摔了脑子。
“出去散个步，不用跟。”他似乎心情很愉快。
看他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了比赛的结局，聂倩倩不由得问：“如果我们没赢呢？”
“老板，原来君毅是这种人。”
“放心吧，教练，我们会获胜的。”可达鸭和小Z也说。
美美又是谁？君毅满头问号。
“不用。”龚鸣脸一沉，“我喝两杯。”
“那就算了。”姬时意看了会儿，起身离开。
说完，他高昂着下巴，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出现？”对方愤愤的声音几乎要从手机里钻出来，“就这么想拂我的面子？”
君毅挥拳击向每一个嘲笑她的人，仿佛这样就能为遭受重创的家庭挽回声誉，可惜收养她的年迈姑婆不那么想。君毅在学校天天打架，在姑婆看来就是顽劣不化。老人家一辈子单身，没养过小孩，只养过未驯化的幼犬。幼犬和_图_书和小孩若是不乖，关起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突然，厉鬼的右侧机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响，仿若指甲深深地抠着黑板。
“好了。”君毅赶紧拉住龚鸣，扬起不那么真诚的笑容，走到姬时意跟前，“是你赢了。”
不远处，疾风又擅自降低了速度，再次与厉鬼正面相遇。眼看那乌黑的金属怪物就要追上，姬时意终于和身边其他观众一样，紧张地站了起来。
“野猫。”他咬了咬牙。
“我开视频会，晚饭在房间里吃。”
第二天，经理聂倩倩召开线下紧急会议。
一开门，姬时意眉头皱得更深，他本想丢下药就走的，可床上那坨裹成毛毛虫的东西，伸出两条白白净净的长腿，醒目至极。
“算了，比赛结束后再说吧，如果我飞到前三。”他又退回了原地。
螺旋翼尖涡流的气流是有规律的：靠翼尖内侧，气流向下；靠翼尖外侧，气流是向上的。君毅正是利用了高速状态下气流的斜切角，以轻柔的螺旋翼扇起强劲的风。
隆隆的小飞机升腾而起，戴着FPV眼镜的君毅立刻发出了惊叹。身体明明被困在地下室，眼睛却随着它飞到了远方。
“你最近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君毅歪头看他，“有什么话说啊，我们什么关系。”
“不需要。”卫之拿出一副奇怪的眼镜，看着就像科幻电影里的道具，“戴上它，我带你出去。”
“那么贵还加15%服务费。”姬时意瞥他一眼，“我给你开工资是白给的吗？要我帮你减去15%吗？”
“咦？这不是附中的君毅吗？”
“也是。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君毅歪头，酷酷一笑。
“是挺没眼力的。”姬时意顿了顿，“还无人机粉丝呢，连我都不认识。”
“早知道会落在我手里，你折腾个什么劲？”他高高在上地伸出右手，似是恩赐般与她握手言和，“我也退一步，只有你的疾风可以不用变动，其他人必须按我说的做。”
聂倩倩安抚他：“龚鸣啊，今后的比赛，路费再也不用众筹，晚上再也不用睡桥洞，从此以后俱乐部就有钱了。有钱不好吗？难道你想一直让卓教练免费维修设备到天荒地老，卓教练家也不是金山银山。”
与以往W俱乐部省吃俭用的朴素风格不同，这一次倩倩把大家约在了一个创意园区的办公室里。办公室还未完成装修，只放了几条长桌，从窗口可以看见一楼硕大宽敞的室内空间，据说这里是厂房改建的。
又等了半分钟，姬时意咒骂一声，大长腿跨过了城垛，也向下滑去。他可不想看到刚买的俱乐部，女飞手半夜摔下长城成为新闻头条。
姬时意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君毅提着发光的FPV眼镜，仿佛是提着一颗星星的暗夜精灵冲他浅笑。微弱光芒笼罩着她白瓷般秀丽的脸蛋，纯净而美好。
“拿去，机桨和电调烂了，其他地方的防水处理做得不错。”他装作若无其事，将无人机抛给君毅，“不必太感恩戴德，毕竟……”
“我们就是要做一款优于SL性能的小型无人机，也让M国人尝尝，被人超越是什么感受。”姬时意昂首挺胸道。
“好的，老板，我跟酒店说下，等会儿送餐到房间。”
这位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富二代，想得罪所有人，早说啊！
距离司马台长城不远的度假酒店里，琳琳和女伴们正走进宾客电梯。听说明天早上有孔明灯祈福会，几人相约一同前往。
“太紧？”君毅歪着头停下手，心想，真没想到这人脑袋那么大。
一阵酥麻如电流穿过掌心，姬时意一愣，女孩却已经钻入林中。
见他们一个个都两眼放光，小Z看不下去。
“姬总，竞速机和你们的航拍机不一样。”边上人好言相劝，“航拍机注重技术，竞速机全靠手速。”
“老板，您太厉害了，那么快就收服了那帮愣头儿青。”马助理快步跟上走向车库的姬时意，满脸的崇拜，“我看着那小飞机飞来飞去就头晕得要命，您怎么看第一视觉都那么轻松呢？到底如何办到的？”
匆匆换上季风运动摄像头的W俱乐部成员，提前到达现场试飞。姬时意不想赢是他的事，但W俱乐部也绝不会输。
“野火俱乐部是我们家的，先锋科技……”
傍晚时分，野长城司马台段。
其他人面面相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君毅说的操作，他们的竞速机没有疾风快。
“甲鱼精吗？松手！”姬时意恨得咬牙切齿，本已不太好的心情又被搅得乱七八糟。
可达鸭擅长障碍闪避，君毅擅长超高速直线，两人不断交换排位。无人机急速翻转，急停俯冲，刺耳的螺旋桨声刺|激着观众的心跳，他们热切地注视着场内情况，竟没有人去关心姬时意的状态。
“谢谢你。”君毅说道。
但这次，君毅没有退让，任何想要改动疾风的做法，她都不会赞同。
“孔明灯不应该是在无风状态下升空吗？为了将风的影响降到最小？”
穿着夹克的君毅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很不满意被叫来听训。而那位会展公司的模特队领队则滔滔不绝痛诉君毅是如何以次充好，以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冒充一米七的大长腿，并在事情败露后把他摔成骨折的。
眼看着W的无人机群就要接近厉鬼。缓速飞行的厉鬼蜂鸣声就算在观众席都能听见。
“毕竟野火是给了钱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我就不相信你没有被挖过脚。”
小野猫没那么好收服，姬时意不以为意，心情却好了几分。说来奇怪，只要看到君毅，无论她是作死还是卖萌，都会让他觉得舒服。就好像撸了一手的猫，神清气爽。
“哦？你什么时候那么欣赏君毅了？”姬时意冷哼一声。
她翻了个身，狐疑地瞥见桌边吃了一颗的退烧药板和半杯水，再低头发现缠绕在手上的半截领带，菱格深蓝色条纹，总觉得有点眼熟。
两架无人机再次来到钟摆障碍，可达鸭占据领先优势，他没有减速仍打算直线穿越。而在他一个机位之后的疾风则突然提速。
“嗯？”姬时意从不低头，可偏偏在这娇小的女生面前，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比他们用五毛钱搭起来的野场子专业精致多了。刚还对姬时意颇有不满的飞手们，顿时没了气焰。
姬时意把手机收回裤袋中，手骨的疼痛让他整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缓慢。
在第三个菱形门障碍处，野火的第三架无人机出现了失误进入了厉鬼的航道，厉鬼没有更改线路，直接将它绞了个粉碎。
“自然是……”
可达鸭的声音令龚鸣不好再把话题继续下去。小Z也从另一边回来。龚鸣看了眼身边无知无觉的君毅，只能放弃刚才的谈话。
“竞速无人机拍的短视频，就和帕金森病人录下来的一样，完全无法和季风的航拍效果比。”姬时意拆开一个运动摄像头扔给龚鸣，“既然是我季风投资的队伍，下周比赛，所有竞速机都加装运动摄像头。”
借着这些光亮，姬时意终于看清了渐渐平息的湖底。
“智星学长！”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女生立刻变得乖巧可人，所有的柔情都堆在了脸上，“碰到我的同学了，不谈她，我们再去抓蝴蝶玩好不好？”
今年是W俱乐部第一年打进世界锦标赛的资格赛，也可能是最后一年。业余俱乐部的经营每况愈下，穷到靠众筹才有路费，若是被姬时意那样的人讹上绝对是死路一条，但他们谁也不想原地解散。
姬时意猛然想起那张兴奋的倩丽脸蛋。她用力地抓着他的手，兴奋地说着，谢谢你。她到底在谢什么，姬时意现在终于知道了。
“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先锋科技啊，山寨季风的无人机好玩吗？”姬时意打断他，顺便也扫了眼众人，“也不只是你们一家，有的抄外壳有的抄程序，拜托大家都是做无人机的，有点自主创新能力不好吗？”
“咚咚咚……”年幼的君毅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户栏杆，生锈发红的杆子落下片片铁屑。她被姑婆关在地下室出不去，只能透过这半截露在地面的窗户，看着路上行人走来走去。
朝下望去，年久失修的野长城裂开了一段，与山体形成足以让人下滑的陡峭坡道。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松林，仿佛一张漆黑的大嘴，吞噬了少女的身影。
一时间花花绿绿的蝴蝶四散飞去，宛若天女向空中撒出了捧花，壮观而华丽。
“输赢而已，我无所谓。”
龚鸣很想试一试，但他怕说出来之后令两人尴尬，毕竟都是同一个俱乐部的飞手。
君毅穿着宽松又帅气的暗红飞行夹克，马尾辫压在棒球帽下。她从不在意自己的穿着，也不刻意打扮，一点没有女孩子的婉约，却在这萧索暗淡的秋季里，显得格外灵动耀眼。
姬时意双手叉腰，长叹一声，只觉得浑身不断滴下的水，全都是他脑子进的水。大半夜的，他到底中了什么邪？
“漂亮！”小Z激动地跳起来。
远离喧闹的宴会厅，姬时意接起电话。
“蓝紫科技，姬总，广交会我们见过。”
“你们还真会输？”姬时意瞥了眼冲动的小朋友。
“是，是是，您说得没错。可是隔行如隔山，玩小飞机的不认识我们航拍机霸主，也是可以原谅的。”马助理努力拍马屁，拍到最响亮，“拿破仑也不一定认得华伦庚啊。”
听上去真的好惨，自己那一点感冒伤风，君毅都不好意思提了，不过——
女伴没来得及说完，就有一个冷淡又不耐烦的声音从几人身后陡然响起。
“对对，炸机！妈呀！快逃啊！”
他愤愤地退了一步，只觉头颈一紧，这才发现在刚才的缠斗中，领带又被君毅死死地拽住了。
城墙上烽火燃起，把长城赛道映成橙红色，LED灯带造型的各类障碍门与肃穆的古城墙交相辉映。无人机掠过时的隆隆之声，宛若遥远纪元的战鼓被再次擂响。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了，几名飞手准备先散。
俱乐部自从第一代的卫之那辈先锋走了之后，吸纳的队员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学生。就在众人说得热火朝天之时，卓凡和聂倩倩终于出现。和他们一起进入众人视线的，竟然还有姬时意本人！
君毅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行啊。”
“龚鸣哥太惨了，昨天自助海鲜吃多了严重过敏，半夜被送去急症。啊，别担心，现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整个人肿得像猪头！”
天空尚未完全亮起，姬时意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活动筋骨。
从电梯出来后，马助理就小跑着跟在和-图-书大长腿的姬时意身后。
说起和卫之的事，君毅就会双眼发光，即便是别人讥讽的过往，她也引以为傲。龚鸣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任何话语在她与卫之的回忆面前，都显得乏味。
“我只想继续比赛而已。”君毅的大眼眨了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它撞上了！
“喂！”龚鸣冲到两人跟前，“干吗抓着我们毅哥不放？我们会按照约定改装无人机，以后我们都听你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君毅莫名其妙地从英雄变成了扎着红绸带的奖品。
“什么叫偷偷？”被揭穿的姬时意扬起下巴，恢复了往日傲慢的模样，“我不放心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跟我回去，天亮了再找飞机。”
最终，在威逼利诱下，聂倩倩成功收集到了所有人的签字。
直到可达鸭以一秒险胜，两机稳稳落地，这才有人想起，姬时意怎么还不吐？
每逢黎明与黄昏，日夜交替之时，都会有一股奇特的风自下而上吹拂过古老的城墙。轻盈的机体乘风而起，身上的LED闪着光芒，就像是一盏盏扶摇直上的孔明灯。
“放心，我不会输。”君毅戴上棒球帽，朝伙伴喊了一声，“可达鸭，要不要赛一场？就你和我。”
带头的女生不高兴了：“君毅你狂什么？要不是你因为打伤人被休学一年，谁会认识你啊？”
突然，两人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倒也不是。”君毅低着头，抓住了智星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几分钟后，另一边可达鸭也准备就绪。比赛由聂倩倩宣布开始，她一声令下。
跌坐在河滩上的君毅，溅了他一身的泥，湿透的衬衫和西裤看上去更加糟糕。
说这话的时候，君毅已经从众人的拥抱里退了出来，她脸色潮|红，朝着聂倩倩这边激动地挥了挥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好，就赌她。”趁着小Z没反应过来，姬时意一口答应，“若是你们输了，君毅就得听话。”他双手插着裤袋，偏向目瞪口呆的少女，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回应他的，只有君毅难受的呼呼声。
从“昏厥”中惊坐起的聂倩倩，在她的律师追求者回来之前，组织大家从航天馆后门撤退。接到救命call的卓凡风尘仆仆赶回来，和倩倩在咖啡店里谈了许久，久到服务员续杯的时候都带着异样的眼神。
降温了，人人走得匆忙，想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回到家中，没有人注意到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君毅。
“你们说什么呢！”龚鸣听不下去了，这哪是校友见面，明明就是来找碴儿的。
“智星？”君毅眼睛亮了，脸上露出兴奋，“是去年打进沙特决赛的智星？”
君毅相信卫之的每一句话，也愿意为了他摘下世界的桂冠。可是，没有疾风不行，没有他们一起搭建起来的疾风，不行！
“在第三烽火台左侧，有一股强上升气流。”龚鸣指着标记点，“无人机抵达前一组障碍门时已靠近低位，大油门过弯容易被上山风推到墙壁上炸机。”
每次比赛前，W俱乐部都会在现场进行赛前分析，根据实际赛道制订方案，以确定可以超越对手的点位，选择不同的道路让他们有机会和别的飞手线路错开，避免撞机的发生。
…………
智星猜对了，在模拟器上的排位出来后，就有不少俱乐部向君毅伸出橄榄枝。只可惜君毅就是个钉子，难以撬动。她绝不离开W飞行俱乐部，因为W飞行俱乐部的创始人是卫之。
“废话那么多干吗！”姬时意直接从他手上抢过东西，转身就走，气势汹汹的样子和提刀去砍人没多大差别。
和人抱来抱去，怎么都不避嫌，真当自己是男生吗？
他们教练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严肃……不过也仅限于在无人机的赛场上。
如果疾风的确在这附近，恐怕是沉到了湖底。
姬时意眼神一顿，马助理刚想说话，卓凡又插上一句：“请姬总和马助理不用担心，明天她就能好。”
她风驰电掣地越过了小区的牌楼，飞过了公园和学校，穿梭在置办年货的人群间，引来阵阵惊呼。
其他几个赛队的负责人吃惊不已。他们都认识姬时意，季风不顾自己的烂摊子，却跑来竞速无人机竞赛刷存在感，果然有钱任性是富二代的标配！
如此无聊的操作，在姬时意看来相当减压。他脑子里的弦始终绷紧，无须喝咖啡都会睡不着。现在看着小飞机转圈，看着君毅娇小的身子在黑暗中点着亮光，他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打了个哈欠。
资格赛第一场比赛的时间定为次日傍晚五点，地点设在野长城司马台段，全场两公里。
“喂？”姬时意耐着性子拍了拍君毅的脸。
若是别人进来看到，女孩子家岂不是吃亏？
卫之淡淡一笑，伸手越过栏杆，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不过季风没有经验。
当众人来到楼下的室内场地时，不由得发出惊叹。
“哎，说什么呢，多么好的‘大腿’。”同伴安慰他，“你看看这海鲜不限量自助、哈根达斯畅享，不香吗？”
对方被嘲讽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姬时意早有准备，一把将外套裹住她的手腕。这招釜底抽薪，就像再凶残的猫咪被人抓着后颈提起都会瞬间乖顺一般，君毅很难挣开。
“你玩阴的！”智星气急败坏地将眼镜狠狠甩在地上，“亏我还想推荐你！”
眼镜中的视野不断翻滚，堪比F1还没车前玻璃的急速感，分分钟令人胃抽筋。特别是第一主视角目睹疾风的穿越，超神般的催吐效果。
“领带？”君毅下意识地把垂下的半截领带钩回掌心。
“毅哥，你朋友啊？”龚鸣问。
“谢谢姬总。”她假笑，大眼睛眯成一条线，丝毫诚意都没有。
刚才还在抱怨的两人，已然被激烈竞速抓住了眼球，那是一种就算只从望远镜里看都血脉偾张的刺|激。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并不是一般女生。
水涌向耳膜，鼓胀地发出咚咚的声响，就像金属被敲击发出的沉闷回声。
W俱乐部四架无人机集合后重新提速，企图与厉鬼拉开距离。
“你就是君毅？”休息站里，陌生青年友好地与她打招呼，“我看过你模拟器上的成绩。交个朋友，我是智星。我女朋友经常谈到你。”
“你不懂。”君毅再没有了平日里伪装出的乖顺，几乎是吼出来的，“疾风对我很重要！”
她瞟向带头的女生：“你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我也只在野火飞一场。SL正在全球招募飞手，要不要我推荐你？”智星扫了眼君毅身后逐渐走来的W飞行俱乐部的其他飞手，“签约飞手即便团队被淘汰，也能参加外卡赛。”
君毅踮起脚，将FPV眼镜的松紧环从姬时意头顶扣入，而后缓缓拉动两边的系带，手指无意间抚过姬时意的耳郭。一开始，姬时意只觉得被触碰过的头皮稍稍发麻，再接着这股酥麻随着血液蹿到胸口。他不由得抬眼，撞进了少女专注的目光。
“你是打算用竞速机录下比赛？”
君毅纹丝不动。
蝴蝶奋力挣扎，但终是逃脱不了旋风的强力拉扯……
聂倩倩走过来问：“君君，姬总人呢？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听说还给你解决了点麻烦？”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当然不会。”君毅自信地看着他。
“怕是要翻车。”马助理担忧道。
“难道坐过山车您也闭着眼？”他当时吐得好惨。
与平日里傲慢又看不起人的姬时意不同，在对方咄咄逼人之时，他的态度算得上耐心。可惜电话那头的男人不会因此善罢甘休。
衣服吸饱了水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块，柔软的淤泥像是长出了千万条手，缠绕着她的腿，一个劲往下拽。冰冷的湖水从鼻子灌进了气管，她剧烈地咳嗽，一张嘴更多的水涌了进来。
突然，疾风速度骤减，机身45度倾斜下落，让身后的野火有机可乘，完成了超越。
“君毅你决定。”卓凡看向队长。
姬时意懒洋洋地举起望远镜，视线中红色机身快如闪电，一闪而过。他一下子坐直了。
君毅取下眼镜，疑惑地回头望了眼卓凡教练。她已猜到姬时意是如何办到的，但卓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另外，必须告诉你，我的衬衫、西裤都是很贵的，你必须洗干净给我送回来！”他恶狠狠地甩着身上的水，这才引起了君毅的注意。
近距离看，少女脸上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艳丽，连续参赛的疲惫积攒在湿润的眼中，楚楚可怜。
小Z由衷地感叹：“跩上天了，教练请了也不来。”
“哦，那是你男朋友啊。”
“我来吧，毅哥，你去准备。”
W俱乐部最终以个人实力及团队配合赢得了比赛。他们的胜利实至名归。君毅摘下眼镜，夕阳将她的面容照得红润而艳丽，也叫旁人都看清了长城赛道冠军的脸庞。
“就是，看都看不清，完全不知道有何意义。”马助理立刻呼应。
“速度太快了，会撞到烽火台！”专业观众很快看出了弊端。机群距离烽火台折返点太近，低空高速飞行丧失了最佳入弯角度。
野火的队友一拥而上，阻止他与对方发生冲突。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文静地应了一声。
坡下的密林一片黑暗，千万纵横的枝条犹如张开的手臂，要把人抓进无尽深渊。潮湿的风拂过姬时意的皮肤，留下一串鸡皮疙瘩。他刚想摸手机照明，却发现滑下坡的时候，手机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来人穿着黑风衣，走起路来气场强大，堪比明星出街，引得众人注目。而他本人则对旁人惊艳的目光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享受。站定在距离他们几米开外，他高调命令道：“君毅，过来。”
在队员们的大呼小叫中，君毅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君君，谢谢你。”是聂倩倩，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你也知道，卓凡这几年为了俱乐部花了不少积蓄，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我实在不忍心让俱乐部成为他的累赘……”
君毅唰唰两笔签下自己大名。
“姬总，怎么有如此雅兴？”
“她在干什么？”
姬时意小时候养的猫，很野，对谁都不亲近，就连他也时常被挠得满手伤。但他很喜欢它，把身边的一切美好都双手奉上。因为小猫是他在格格不入的家庭里唯一的伙伴。可惜小猫最终没能活过三岁。
丽佳是这样说的：“你们学姐没错，趁那什么姬总对君君还有兴趣，赶紧给团队铺好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待野火的飞手远去，智星又恢复成原先彬彬有礼的样子。
“话是这样说，但想想啊，若m.hｅｔusｈu•cｏm•ｃoｍ不是姬时意，我们比赛期间能住度假酒店？既然人家是投资人，和他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我叫了奶茶，还差一杯可以满减，要不要算他？”
历经千年风雪依然屹立的烽火台，无情地将厉鬼的旋翼折断。横行霸道的大杀器瞬间迸射出火花，沿着石壁陨落了。
长城的威仪笼罩在暗淡的天光中，只见巍峨轮廓，宛若沉睡巨龙。龙脊的一处露出微光，渐渐照亮烽火台一侧，仿佛一盏随风而起的孔明灯，又像精灵迎风飞翔。疾风闪着LED灯绕着烽火台转圈，尝试以最小角度绕过烽火台的门洞。
中学时代，君毅的特立独行让她与整群青春期的少女隔离，仿佛百花丛中一支黑色的郁金香一般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她明明一点不软、一点不甜，却总能凭借一个帅气的回眸，成为少年梦中的情人。
君毅伸手拨开阻挡视线的芦苇丛，猫一般的眼睛瞬间瞪大。她面前是一道开阔的水域，氤氲的水汽将暗淡的天光淹没。
“我想你们都知道季风的创业经历，季风一开始是做飞控的，产品远销世界各地，最近三年做的航拍机整机，也是全球第一，M国消防局、海豹突击队都在用我们的机器。”姬时意的口吻处处透着炫耀，每一个停顿都在等待掌声，“季风是一家进步的企业，我本人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之前的事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诸位，为我而战。”
在空中没有绝对的力量，谁掌握了风，便是王。
马助理心悦诚服，不过他立马又想到了前一阵舍命陪君子坐过山车的事。
“哎？什么，我？”龚鸣一脸的莫名其妙。
原本空空荡荡的室内，如今挂满了飞手需要的器材，俨然是无人机的专业工作室。再加上楼下随时可以训练的专业场地，对于穷惯了的W俱乐部飞手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谁……谁说我们抄了？”先锋科技的老板红了脸，因为底气不足不敢大声争辩。
在少女关切的注视下，龚鸣的脸渐渐变红。之前，他曾与丽佳说起过姬时意这个人，丽佳除了冷嘲热讽他一番，倒也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
“怎么，给看手相啊？”智星一时间不知道君毅的打算。
“想清楚，你们那个什么业余战队，今天肯定无法出线！你难道要止步于资格赛？”
姬时意再次看向厉鬼的折损处，终于想起在数十个小时前，君毅曾经在相同的地方炸机。她根本就是知道，那里有绕不开的旋风！
姬时意嘴角抽搐着，既抽不开手，也不想透露出自己被一个娇小女孩几乎捏碎手骨的事实。
“姓姬的，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买下俱乐部又怎么样？我绝不会把君毅交给你！”他过于激动，脖子都红了，“君毅，由我来守护。”
少年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分分钟一笑泯恩仇。
“松开！”姬时意恼了，可君毅力气很大，甩也甩不掉。
俱乐部的飞手唯队长君毅马首是瞻，聂倩倩早在做出决定前就找她长谈过。
姬时意突然抬手，拍了拍双眼发直的龚鸣：“既然不想输，就得专心啊少年。”
长城赛道包括3个烽火台和14组障碍物，光走一遍就要十来分钟，飞手们不得不分开试飞，再把经验整合到一起。
君毅这才松了手，退回伙伴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些惊讶地朝姬时意瞥了一眼。好粗糙，没有想到养尊处优只负责签字的大老板，手掌也会那么粗糙。
无论他嘴上有多不满，行为有多傲慢，始终是下水帮她捞起了疾风。
忽地，窗户底下，人影一晃。姬时意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玩味一笑。
“这位同学，我们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君毅从小父母双亡没人管，整天混在男生堆里，没有一点羞耻心。你别被她骗了。”
“没有！”小君毅立刻反驳，“我也不想打架，只是……”
“是，是，就是住在2023房间的君小姐。她来取干洗的衣服，退烧药和门卡落在前台了。”
众人正纳闷，只见一股看不见的气流直冲第三位的厉鬼。横行霸道的大杀器顿时发生晃动，三架W无人机立刻利用他的失误蹿了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狂妄，他才是姬时意。
几乎能听到小猫磨牙的声音，但姬时意还嫌不够。
“对我而言，能飞就行了。”可达鸭温和地笑了笑，很快签了名字。
下一秒，姬时意皱起眉头。
学生会勤工俭学部门的部长为难地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是长期合作的甲方，一个是自家的学生。
可达鸭算得太准，分毫不差，也因为这个决策，他出圈的速度快过疾风。
君毅昏昏沉沉地又往他身边钻了钻：“别走，卫之哥。”
“无人机物流？噱头而已，技术不是门槛，成本才是。”姬时意没有收名片，只与他握了握手，“国内很难搞起来的，趁早转行吧。”
“就是那种……”马助理再次偷瞄了眼姬时意改口说道，“就是那种特立独行、潇洒自在，一眼就能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所以经常遭人嫉妒。”
顿时，姬时意睡意全无，快步走向豁了口的城垛。
小Z很有自信，伸手一指：“我赌她！”
疾风嗖的一声从出发点起飞，可达鸭的竞速机也紧随而上。在回形针一般的障碍赛道上，两架无人机并驾齐驱谁都不让谁。
众人立刻怪异地看着小Z，这孩子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有病！”姬时意暗忖，自己是发了神经才大半夜跑来关爱社会智障人士。
成年后，姬时意很少冲动行事，因为清楚每一次冲动都会付出代价。但此刻他咬着牙，潜入冰冷的水中。
“真无聊。”他完全不顾边上人的白眼，“这么小，你们看得见？”
“给我。”
“谁说我们是普通观众？”马助理立刻拨开阻挡的工作人员，“这位是W俱乐部的老板，姬总。”
相同的气场，相似的傲慢，张琳琳想起来：“你是电梯里的……”
“运动摄像头只作录影用，你们可以继续看你们自己模糊不堪的模拟图传。”
“她们胡扯的我一点也不相信，只是怕在比赛前惹麻烦。竟然说你是女流氓，太过分了！”
古怪的铃音从卓凡的手机里冒出来。不用说，又是师母来查岗了。他迅速地背过身去，一分钟前还眉头紧蹙的教练立刻化身为妻奴。
“借过。”
疾风高速撞到烽火台一角，失去控制，朝长城下的山林一头扎了下去。
“没学过伯努利？风从来不是飞行的阻碍。哼，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当然，君毅本人并不知道，也从不在乎。
“又和同学打架了？”青年语气温和，将她的烦躁抚平。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
原本以为对君毅的好奇和关注，是出自对曾经那只猫咪的怀念。但他好像从没对自己家的猫，这么动过心。
“到底是为什么？”君毅等着答案，“为什么现在有孔明灯？”
“父亲没有见到你，非常失望。到底是姬家重要，还是你那个什么科技公司重要？”
与此同时，姬时意也打量着其他战队的赞助商。
意外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观众席沉默了一秒才爆发出欢呼。
姬时意终于一笑。
“琳琳，”高大男生自远处走来，“你们在和谁聊天呢？”
他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帮她盖住长腿。
“你是说姬时意是……”
“君君和谁走了？”她转身朝室内走去，走得太急，一米七的大长腿踩到横躺在地上的领队却浑然不觉。
“他自己怎么不来？”君毅还记得昨日龚鸣欲言又止的样子。
“站住！”
智星推动油门，厉鬼破风之声，若凄厉呼啸。锋利的金属桨飞速旋转，形成螺旋劲风，瞬间将凤蝶吸进无人机上空。
作为一个理应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姬时意的手掌实在太粗糙，少有人触及的指根处厚厚的茧子积年累月。那是一双与飞手们很像的手，因为长年打磨，变得与众不同。
下一场该轮到W飞行俱乐部与野火对决。
曾被厉鬼驱逐、伤害的无人机飞手们雀跃不已。
领队愤怒异常，拐杖敲得咚咚响。
至于吗，护得那么周全？就好像他是什么恐怖大魔王整天要与人作对。姬时意撇了撇嘴。
少年脸色通红，闷闷地戴上FPV眼镜。他就觉得姬时意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这都可以？老板你是来菜场挑菜的？
背后的脚步声变得急促，姬时意皱眉往身后看去。君毅上前几步，激动地拽着姬时意的手。
几人来到一处无人的烽火台，智星取出竞速无人机“厉鬼”。
“姬总，请您先落座。”卓凡试图打破僵局。
锦标赛对无人机的要求很简单，对角线不超过33厘米，重量不超过1公斤，不可自带智能避障系统，其他随便。
突然，昏暗的视线亮了起来，姬时意疑惑地仰头朝天空望去。
“君毅，不要恋战。”卓凡的声音打断了姬时意的回忆。
盛怒中的男人不再怜香惜玉，避其腕力，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往肩膀处猛地一推。
“哪种人？”姬时意似乎不怎么高兴。
或许是飞手的习惯，她总用全神贯注的眼神凝视，猫儿一样的眼珠清澈明亮，仿佛深藏了整个海洋。
回到俱乐部办公室，小Z头痛万分，正打算和人商量对策呢，就见其他队友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君毅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指着烽火台一侧：“在这里加速，右向横滚保持速度过烽火台。”
“还有高配3D打印机！”小Z丢下伙伴，兴冲冲地奔了过去。
这是什么神转折，龚鸣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烽火台那边测得怎么样了？”
“看到没有，”姬时意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君毅，“那丫头是我的飞手，等一下会让你男朋友输得很惨，记得好好安慰他。”说完，姬时意撇下一脸蒙的女生，推开飞手赛区通道的门走了进去。
“智星前辈，教练让您去一趟。”同属于野火战队的飞手，急匆匆跑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说您不能这么飞。”
“恐怕不行，她一会儿还要领奖的。”
“怎么，怕了吧？输了别哭啊。”为首的女生还在挑衅，“我男朋友可是超厉害的。”
“没关系，让毅哥先拿到第一，我们的名次不要太靠后就行了。”龚鸣为君毅辩解，“团队合作是很重要，但也不能为了配合我们让疾风减速啊。”
“还有谁？”部长朝她眨了眨眼，“她老板呗。你看，季风的实习合同都签好了，条件还不错。”
“租场地工作室的钱都花了，你当我是慈善家？”
君毅笑得更假了，抬起右手紧紧与他相握。
“姬总你放心，我和_图_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君毅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在疾风快没电的时候和他纠缠不休。
卓凡和聂倩倩立刻鼓起掌来，他们以实际行动告诉俱乐部的所有飞手，出钱的是甲方，是金主。对待金主，就应该放低姿态，面带微笑，假的也行。
“亲爱的，听我解释，骗你说出差是我不好，但这次比赛我真没用家里的钱，我们有投资人了，真的没骗你……”
女大学生脸皮薄，又没有任何证据，自然是不敢说出真相，这种事他以为一般的女学生大多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最后学校为其商议个赔偿款，和平解决。
小Z咬着钢牙立刻发出抗议：“喂，你说好不在乎输赢的。”
姬时意在房间里开视频会议，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北美市场被SL新出的航拍机划去不少份额。而M国国土安全部也在今日声称，各大机构使用中国航拍机会对信息安全带来“潜在威胁”。虽然声明没有具体点出是哪一家中国航拍机制造商，但照这个趋势，季风可能会失去北美的所有购买机构及公司买家。
“我不在意，只要能打比赛，怎么样都可以。”
只是因为总有人拿她家说事。
她再一次从泥泞中站起来，浑身发着颤，那绝不是因落水受凉的寒战。
“君毅，我有话对你说。”龚鸣扯了扯身边专心于调试飞机的少女，“你能给我几分钟吗？”
短短两分钟足够电梯上到30层，也足够琳琳添油加醋将君毅的过往描绘成少女堕落三部曲，似乎恨不得把所有坏女生的特质都套在君毅的身上。
姬时意的出现，引起现场小小的骚动，立刻有人认出了这位在航拍机界独领风骚的科技新贵。几周前数千架新品无人机失控坠毁，损失千万美元北美订单的事，给他的传奇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仰着脸看向他，又很快被他身后漫天遍野的天灯吸引，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孔明灯，为什么现在放飞？”
“对不起啊毅哥。”小Z挠着后脑勺，怪不好意思地对君毅说，“我一时口误，给你惹麻烦了。都怪那个姓姬的！”
“没兴趣。”君毅重新戴上棒球帽，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也顾不得讨回公道，龚鸣直接拽了人就走。
难得所有的成员都来了，包括行动不便的可达鸭。大家都知道，俱乐部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
当然是季风重要，对姬时意来说，季风就是他逃避姬家的堡垒。姬时意独立门户时，姬家阻止过，最后没阻止成，索性一分不给，让他认识社会险恶，回头是岸。可季风就这么给姬时意做起来了。
姬时意咬了咬牙：“你手劲特别大，不知道吗？”脑壳就快被她勒裂了！
少女顿时垮了脸，刚才那股在恶势力前岿然不动的魄力，哗啦一声散了。她不得不在那人趾高气扬的视线中，一步步走去。
过了一会儿，姬时意摸出手机，打开动态摄像头。这些摄像头是强制W飞手们装上的，尽管第一视角的即时画面效果不错，可惜完全不能用。
“这么没信心？你们的君毅可不是那么说的。”姬时意的视线掠过聂倩倩，漫不经心地扫了君毅一眼。
君毅对竞速无人机之外的事总不上心，既是她的缺点也是优点，而聂倩倩恰恰是利用了这点。
“你，你……”姬时意心中一悸，不自在地拍了拍西装裤上的尘埃，“干吗为了一架无人机跳下来？这么黑，这么高，不怕遇到危险吗？”
办公室内暗涌着一股力量，每位俱乐部成员都恶狠狠地盯着卓凡身后的姬时意，仿佛只要教练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飞扑上去。
“可以这么说，其他问题你们自己克服。君毅，”姬时意转头看她，仿佛是想看她为了参加比赛能委曲求全到什么地步，“W俱乐部的队长，你来和队友说说。”
“下面，有请季风科技的姬总，为我们讲话！”卓凡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啊！是钟摆！”小Z叫起来了，“小心避让！”
或许是本身颜值高的关系，被遮去傲慢的双眼后，姬时意刀削般的脸部轮廓柔和下来，不再咄咄逼人，露出本色的俊美。与时下的流量明星稍显阴柔的儒雅不同，他的俊，是古装片里随时刀剑出鞘的俊朗与不羁。
“我怕太松，等下你吐到眼镜上。”君毅坦言。
“君毅！”姬时意高喊一声，回应他的只有林海沙沙。
“姑婆没回来，我开不了门。”
“季风要用钱控制我们战队？我不同意。毅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签这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就算是为了你，我也……”龚鸣激动得红了脸，忍不住往君毅那边看去，这一看让他又立刻白了脸，“啊！毅哥，你这是在干吗？”
“对……对不起。”飞手瑟缩了一下，“教练想……”
“可不是！”
“嗯？”姬时意从鼻子里出声，“你帮我戴。”
姬时意撸了一把垂在眼前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神般俊逸的面容。
“听上去就是一个廉价的游戏？”姬时意轻蔑一瞥。
“姬总，谢谢您给我们机会。”君毅仰头，直直地望着他微笑道，“我们一定赢得比赛。”
“他不给人添麻烦就行了。”君毅一脸无奈，她装乖巧装得好累，假笑都要笑得脸抽筋了。
到底，这个人在君毅心中有多大的分量？
君毅的性格干脆利索，比一些男孩子更加爽快。她对自己认定的伙伴极好，也正因如此，无论龚鸣之前如何明示暗示都得不到半点反馈。
这个男人，在被人偷袭了一拳之后，竟打算堂堂正正地站到对手的舞台，未免太狂妄了。
到底是谁说她一副男孩气不可爱？这般姿色，不当飞手，做个少女偶像也是能吸粉出道的。
她上前，对姬时意一笑，用的正是那天伪装成粉丝妹妹的表情。这不是姬时意想要的，他见过小猫真心实意对某人笑，可比现在甜美多了。
“总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领队恶狠狠地盯着君毅，绑着石膏的腿就差抬到桌上了，“除了违约金，还要赔偿我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这么看，就一点不讨人厌了，君毅暗忖。
“上车，去机场，别让大家都等着你。”姬时意憋着笑，冷声吩咐。
就在观众的惋惜还未吐尽之时，四架无人机忽然垂直位移，仿佛被一双神奇的大手推举了数米。几乎同时，它们横滚偏航控制油门，精准地从烽火台内侧，急速通过。
君毅指了指厉鬼：“你的无人机，很贵吧？”在竞速的赛场上竟然选择这么一台大杀器，SL的签约飞手果然很有趣。
马助理抬头，见老板拿着外套正要出门。
“啊？”马助理跟不上老板的心路历程，“您是来真的？那个什么竞速无人机和咱们季风的产品相比，就像是玩具。”
“毅哥推|油门了！”
小Z愤怒地跳出来：“喂，你这个只会做航拍机的家伙，根本不懂竞速机！我敢打赌，是你根本看不了第一视角竞速画面。”
“哎哟，我也讨厌这种野姑娘，家里没人管，和男生称兄道弟，说得好听是假小子，其实就是轻浮，太……”
他浑身湿透却不显狼狈，点点微光落在肩膀，仿佛披着银光战甲凯旋的英雄。君毅不由得站起来，猫儿一样的大眼放着光彩。
“你说得没错，每个人玩无人机的初衷都是不同的。”她朝智星微微一笑，飒爽的英气自眉宇间袒露，“但相同的是，我们热爱的是飞行本身，而不是无尽的欲望。”
青年脸色顿时阴沉：“没看到我正忙吗？”
“琳琳，刚才那个叫君毅的女生，真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智星和气地笑了笑：“好啊，我们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假得不能再假了，却激起了姬时意的好胜心，偏要收服这只小野猫，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做主的。
“员工？”姬时意转过身。
比赛不看输赢，那比什么？
“没吓到你吧？这些菜鸟烦得很，我更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智星笑眯眯的，变脸之快，令人不寒而栗。他完全不把自己的队友放在眼里。
卓凡欠了欠身，恭敬地将人请到前面。
为了应对户外多变的天气，疾风做过防水处理，但长时间的浸泡是不行的。君毅争分夺秒，脱了鞋就往湖里走。
小姑娘应该很难受，滚烫的小脸蛋往他冰冷的手背又靠了靠。几个小时前意气风发的少女冠军，如今猫儿似的蹭着他。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之际，龚鸣坐不住了，三两步走到跟前，一把拉下尚在姬时意额头的眼镜。
只不过，姬时意不能当着那个人的面这么说，母亲还在姬家，他必须忍耐。平时的狂妄和自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胡乱地在水里抓着，渐渐走向湖心。
见飞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马助理找回优越感：“收起你们的崇拜，W俱乐部的未来，被我们老板承包了！”
卓凡一把捂住她的嘴，用力点了点头：“姬总的要求，我们一定照办。”
在飞手们的惊呼中，疾风犹如出鞘利剑，以诡异的角度，贴着障碍穿了过去。但她速度太快，螺旋桨擦到灯带，机身猛地晃了一下，眼看就要落下。
他突然一笑，朗声说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少年人。”
“不签就不能和君君一起比赛了。你最崇拜你毅哥对不对？”聂倩倩笑容可掬，迎头一盆冷水浇醒了Z。
“可是倩倩姐，我们飞竞速机为的是理想，不是钱！”小Z抢白。
“落山风？”姬时意惊讶道。
“你最好记着自己的本分。”
兄弟或是战友关系？
“谁？”得意扬扬的姬时意，浑身一僵，“谁是卫之哥？”
“姬时意请客啊。哎，我跟你讲，那个姓姬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有人看到他昨晚衣冠不整地从廊道里经过，领带都少了半截，不知在哪儿春风一度呢。”
君毅顿了顿，转身看了眼对方，咧嘴一笑。
背后立刻响起赤脚踩在泥潭里的声音，君毅追了上来。
在女孩子们尖厉的笑声中，青年轻轻一动手指。
君毅立刻横滚向右切去，疾风终于收住下坠趋势恢复平衡。只可惜这个抖动，让她失去了夺回优势的机会。
可双脚刚一落地，她立刻又不顾一切地冲向湖边。
“我人在北京，有事不能回来。”
君毅瞅着几人，似乎是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认识。”
在君毅惊异的目光下，姬时意只身朝着湖中央走去。
她正被其他飞手拥抱，仿佛胜利女神。
姬时意没有理他，掏出手机，滑到自己头戴FPV眼镜那张照片，自言自语：“马助理，你抓拍得不错
htｔｐs://ｗｗｗ.heｔｕsｈｕ•ｃom.com，我的确是又帅又酷。这张留着，等以后宣布季风进军无人机竞速圈时用。”
“不可能！”龚鸣怒不可遏，“你们一定耍了诈！”
“没有人，能禁锢你自由的心。”卫之温和的声音，至今仍环绕在耳边。
“她不是故意的。”聂倩倩赔着笑，“君君练了一个早上的飞机，现在有点不舒服。”
君毅看向停在出发点的黑色厉鬼，四端的螺旋桨翼透着金属的冷冽，没有任何防护设计。当它通上电，四面的金属翼就会像疯狂旋转的水果刀，杀伤力惊人。
姬时意长叹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郁闷全数叹尽，可惜不行，他仍感到烦躁与愤怒。
“刚才我们是想揍他没错，但现在……我们只想抱着他大腿！你看看16信道的手柄、高端蘑菇天线……还有……”
一开门，兴奋的小Z差点扑进来：“龚鸣哥让我给你带吃的。”
见多识广的勤工俭学部门的部长心想，这个世界上，恶人也是分等级的。有些人作恶张牙舞爪，有些人则只要一个眼神。
明明是不会用吧，君毅心想。瞧着姬时意双手抱胸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想把眼镜直接砸他脸上。君毅忍了又忍，倩倩和她约定，为了俱乐部一定要乖顺。
女生立刻被刺|激到，说：“当然追得上，你就等着被我男朋友追吧！”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被君毅耍了，恼羞成怒，“君毅你故意的吧，什么意思，给我回来！”
“我们业余飞手呢，每一颗螺丝都是亲手拧的，每个接口都是自己焊的。作为职业飞手的你，为何手心一个茧子都没有？”
“对！”其他年轻队员附和，“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姬时意不以为意：“你有什么可以赌的？”
龚鸣立刻反对：“竞速无人机不讲究画质，只要我们飞手看得清就行，再加一个摄像头，整机的重量改变，所有参数都要重调。”
“好，算我多管闲事。”他捡起外套，往回走去。
疾风的飞控在沙砾中闪烁红光，仿佛是一颗顽强的心脏，无论环境有多糟糕，依然不息地跳动着。
“SL提供整机套餐，我为什么还要自己DIY？”
通常飞手们会用塑料螺旋翼来参加比赛，减轻重量，同时也相对廉价，方便随时更换。
待厉鬼全油门加速，却发现难以靠近W机群。他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忽地，有一双球鞋挡住了她的视线，球鞋的主人弯下身子看向铁窗里的她。冬日的阳光落在来人的肩头，勾勒出侧脸儒雅的轮廓，他抿着唇笑了笑，眸中尽是暖意。
姬时意缓缓走到简陋的小桌前，双手撑在两侧，那浑然天成的高傲姿态，仿佛这里并不是四壁空空的办公室，而是众人瞩目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里，分为上下两层。照明大灯关闭，数十个障碍门轮廓灯逐一亮起，与地面的引导光带交织成一组科幻感十足的迂回赛道，令人仿佛置身未来的赛博世界。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迟迟不见卓凡与倩倩的人影，俱乐部的队员们渐渐按捺不住。
“告诉你们，我们老板不可能输的，过山车知道吧，老板上去五圈，下来还能开会。”马助理见缝插针夸赞自家老板，“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就别挣扎了！”
“姬总，你们买赛队的事，还没公布？这一点都不像季风的作风啊？”
“去把君毅给我叫过来！”姬时意吩咐聂倩倩。
“琳琳姐的男朋友可是SL国内第一批签约赛手。”边上的女生趾高气扬，“第一场就遇到他，算你们倒霉。智星学长只要一轮就送你回家。”
“从今天起W俱乐部就有赞助商的团队了。”聂倩倩捧着合同书，从两人之间穿过，“一人一份，季风不但给我们提供训练场地和固定办公室，比赛培训出差费用也全报销。”
“啊！要抓到了，快！”
“君毅。”卓凡叫她，“过来代表大家，给姬总表个决心。”
君毅歪头看着龚鸣，担忧道：“你最近总心不在焉！”
“无人机竞速赛是团队赛，一个人获胜没有意义。”卓凡不以为然，“你再考虑一下。”
还有不死心的人凑过来套近乎。
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的确欣赏不来第一视角的无人机竞速画面。比如聂倩倩的追求者王牌学长，只戴上FPV眼镜十秒就吐了。
另一头，龚鸣跟着君毅走向俱乐部的地面站。
“姬总您好，摩天科技做无人机物流的。”年轻人兴奋地想与他交换名片。
“毅哥，为什么？”可达鸭小声问她，“你真觉得我们俱乐部应该投靠季风？”
“精彩！”马助理激动得一跃而起。
下一秒，君毅猛地抽紧了系带，姬时意整个人一僵。
“老板，我来了。”马助理指挥着一队人马，搬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赶来。他擦了擦满头汗，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是季风的运动摄像头。
啊！这个人竟然还要和他们一起去比赛，简直是恶魔缠身！
没多久，漫天的孔明灯就将湖滩照亮，也照亮了从湖中回来的姬时意。
在像龚鸣那么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为了某人跑去兄长姬景礼那里叫嚣，只可惜到最后不但没有守住，还差点丢失自己。从此之后，姬时意就开始搭建季风，搭建属于自己的堡垒。
“但是在烽火台弯减速，就会丧失后面天空回环的爬升优势。”小Z不想放弃他最擅长的障碍。
虽然事情过去了好多年，现在想来只觉可笑，但姬时意从未忘记当初的狼狈和无奈。
W俱乐部是穷惯了，参加庆功宴远比比赛获胜更让他们兴奋，见到自助宴席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胡吃海喝起来。
“喂，你干什么，抓着我男朋友的手干什么？”张琳琳在场外快要抓狂了，无关人员不得进入飞手赛区，她只好整个人贴在栅栏上，“君毅，你这个没人要的野丫头，快放开我男朋友！”
没理会场边的骚动，君毅调试好FPV眼镜，交给姬时意。
这么想着，姬时意自觉地换下了已被焐热的手，以别扭的姿势将另一只冰手覆在了她的头顶。
“我看不出在这里虐资格赛的初级队有什么快|感。”君毅直勾勾地盯着他，毫不避讳。
姬时意一下子就看穿了她逃跑的打算，伸手就朝小姑娘的肩膀抓去，但她动作更快，姬时意只抓了把马尾。
众人不禁惊叹，什么人啊，狠起来连自己队友都削！
巍峨壮丽的古长城逶迤迂回，开阔的自然环境及不可预测的风向都加大了比赛难度。到时城墙会点起烽火，与点亮外壳的障碍门一起构建出整条赛道的外貌。这一幕将古老与科技融合，仿佛过去与未来的碰撞，科技感十足。
空气中回荡着两个大字：怼他！
“快看！来了！”有人高喊。
张琳琳的背后突然冒出个声音。男人身穿名牌风衣，双手插在兜里，还戴着一副墨镜，若不是此地偏远，还真像是明星出街。
睡梦中的女孩感觉舒服不少，呢喃一声：“别走。”
闭上眼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而且别人也不知道他闭了眼。
赛道之中，障碍竟然动了起来，眼看无人机就要撞上。疾风立刻横滚偏航同时控了油门，惊险闪过。另一侧，可达鸭没有任何变速，以精准的测算从摇晃的钟摆间直线冲了过去。
“请转告父亲，等我有空一定会去看望他。”姬时意克制着说，“这次是我的过失，请原谅我。”
姬时意高深莫测一笑，只说了三个字：“闭上眼。”
长城赛共六支队伍，两两竞赛，以团队积分确定唯一出线资格。从当前的记分牌上看，SL签约赛手智星所在的野火战队一枝独秀，而与野火交过手的俱乐部分数都特别低。
大恶人低头瞧着不甘不愿挨近身边的君毅，勾了勾嘴角：“现在，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喂，小鬼，谁允许你就这么走了？你们到底是……”他突然看清近处那人，立刻变了脸色，“姬、姬……姬总！”
小Z高喊：“不愧是教练！直接把敌人逮来了，兄弟们上啊。”说着，他就露出了金属獠牙，冲上前去。可还没走出两步，斗志就被卓凡冷飕飕的目光冻住了。
可他马上就后悔了。
就在娇小的身形快要沉到底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扎进了水中，用力把她提了起来。
“姬总，”大堂经理从背后叫住姬时意，“这是您的员工落下的。”
并不是被那家伙感染，也没有心生怜悯，只是单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姬时意如此安慰自己。可是湖底的光线太暗，很难在泥沙翻滚的湖底找到什么。他计算着目睹无人机落下时的位置，考量继续寻找的可行性。
下一秒，君毅摘了眼镜，双手一撑从城墙缺口处翻下去。
竞速无人机的速度太快，体形太小，普通摄像机根本无法捕捉到画面，前置摄像头画质又差到掉渣。现场观众除了看看几个飞手半张脸的紧张表情，听听螺旋桨的轰鸣，什么都看不到。几个锦标赛的工作人员跑前跑后记录障碍物上的得分写在记分牌上，志愿者则友好地向观众分发点心和饮料。
以肉眼判断，摄像头的画面与数码图传大约相差了5秒。160公里每小时急速飞行的竞速机，绝对差不起这5秒。
“既然如此，毅哥应该早点放弃那人。”龚鸣为君毅感到不值。
“别胡说八道！”龚鸣气得脸都红了。
君毅摘下FPV眼镜和棒球帽，走到场边喝了口水，小脸蛋被野风吹得红彤彤的，像极了甜美的苹果。她已带领W俱乐部赢下了前四场。
“很好。”姬时意傲慢地勾了勾薄唇，似乎早知道了对方会妥协。
不知何时跑来的龚鸣，怒气冲冲地指着姬时意。
“啥？”领队顿时傻眼，立刻甩开拐杖追上去，石膏脚套却成了阻碍，没走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他不甘心地趴在地上哀号，“哎，等一下姬总，别这样，咱们有话好说，等等我啊……”
“你……”姬时意抽|动嘴角，指着又要扑过来的人，凶神恶煞一般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这就好像兴冲冲跑来围观星球大战，到了现场却发现只是参加了一场郊野冷餐会。
“她说的是真的。”君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以前打架超厉害。卫之哥见我力气大，就劝我去学散打。之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过去，季风曾是他逃离姬家的堡垒，而现在，季风已经是他的所有，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SL击败？
“胡说八道！”领队拔高了嗓子，长满青春痘的脸涨得通红，慌不择言，“我我……我干吗要占你便宜，这就是你们A大学生的素质吗？而且你看我这样，像是自己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