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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问我，我和爸爸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她的错吗？

“走吧。”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害怕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会想要原谅她，“没有人是十恶不赦的，你不是，沈小西不是，爸爸……也不是。”

“小蝶……”爸爸轻轻唤了我一声。

她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日记本放进陈阿姨的房间。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注意到这本日记，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读，我只是不想让她继续恨妈妈，仅此而已。

夏诺告诉我，他在庆典上毫不留情地表示了自己的厌恶，甚至还将她的伪装全部拆穿。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我说，“我不想虚伪地说我原谅了你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理解未必代表原谅。以后一起生活，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们报以微笑。”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将沈小西改变了一些吗？

微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

而我，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一步一步地退让，是我没有争取，是我主动放弃，才让她轻而易举地抢走了我的爸爸。hｔｔｐs://ｗｗw•ｈｅｔｕshu.coｍ•ｃｏｍ

“白小蝶！”沈小西站在走廊里喊我。

陈阿姨是后者。

我忽然觉得很熟悉，现在的沈小西就像是曾经的我，我甚至有些了解她的心情。

算起来我也有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身上少了一丝张牙舞爪的嚣张，却多了一丝与她极不相称的沉静。

“小西，我们去给你白叔叔拿药。”陈阿姨带走了沈小西，将这间病房留给我和爸爸。

我走过去在看护椅上坐下来，酝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最后能不能重新接纳您，但是我愿意试试。您说的话没错，没有谁是十恶不赦的。况且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也有错。”

我回头看着她，她虚张声势地冲我大喊：“我果然最讨厌你了！”

蝴蝶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承受了别人无法承受的磨难与苦楚，所以能穿越黑暗，成为美丽的精灵。

那么住进我家的沈小西，是不是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将一切她能抓住的东西都拼命去抓住呢？

“小蝶。”他怔怔地看着我，眼hｔｔps://m•hｅtusｈｕ•cｏm•ｃｏm神很欣慰，“你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怔住了，然后眼圈红了，我在他眼睛湿润之前走出了病房。

如今想起来，或许这并不全是沈小西的错，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想活得更轻松一点儿，她的经历让她成为了一个掠夺者，这本是没有大错的。

爸爸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笑了笑，说：“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愧疚吧。”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回了她一句：“一样，沈小西，我也最讨厌你了。”

我回到家里，看到原本一片狼藉的客厅已经被打扫过了。我正打算上楼，忽然有个人从楼下的卫生间里端了一盆水出来。见我回来，她怔了怔，很快移开视线，端着水绕过我往前走。

有些路只有自己才能走完，不走那一段路，怎么能看见雨后的彩虹呢？

像我的自我封闭，像洛羽心的嫉妒偏见，像夏诺的自欺欺人，像沈小西的虚张声势，我们都有着自己才能去面对的极端。甚至是舒念，他对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兴趣缺失，却也说出了类似“会试https://www.hetushu.com.com着去看看更多的人”这样的话。

而我们，这条巷子里的孩子，也一定能够从这里飞出去吧，我想。

舒念、沈小西、夏诺还有白小蝶，属于我们的崭新道路是不是也会随着春的回归而开启？

陈阿姨开的车，沈小西一路上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在车里，像个沉默的小孩。

“谢谢。”好久好久，她对我说了这两个字。

我静静地听着，却忽然释怀了。

“去医院看爸爸吧。”我说，“喊上沈小西，我们一起去吧。”

从陈阿姨的话中不难想象，沈小西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苦吧！想要过得好一些，就要懂得看别人的脸色，甚至是卖乖讨好，只有得到别人的喜欢，才有机会去拥有好看的裙子、好吃的东西。

如果没发生过这些事情，没有知道那些被时间隐藏起来的秘密，那么大概我也不会跟她们一起踏入这个地方了。

爸爸见我们一起走进来，很吃惊，不只是他吃惊，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等到冰雪消融，等到树木发新芽，虫卵长成毛毛虫，属于一只蝴蝶的生命轮回才刚开始。

“是啊，愧和*图*书疚，总觉得是我和你妈妈的错，才让她过得那么辛苦。我不能多做什么，她提出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就答应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我努力对小西好，想补偿你陈阿姨，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一定会吧！

“愧疚？”我以为他会说“爱”，却没有想到是“愧疚”这两个字。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到了医院，我们下了车，一起走向爸爸所在的病房。爸爸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车祸造成的损伤的确没有那么大，他最大的敌人是胃癌。

这个端着水的人是沈小西。

“好。”我再次点了点头，“你也一样，我的宿敌。”

她眼睛里浮上一层水汽，她有些激动，嘴唇颤抖着：“你……”

理解不等同于原谅。

“人总要学着长大。”我试着对他笑了笑，“您和妈妈还有陈阿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只有一个疑问了，爸爸，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陈阿姨结婚的呢？”

因为我们都在努力，努力地学着长大，成为更好的人，每一天都在努力成为比昨天更好的自己。

因为我理解了她的做法，却和-图-书无法原谅她的行为。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打断他的话，“爸爸，今年买给我的衣服不要再买错尺码了。我和沈小西的尺码不要弄混了。”

她笑了起来，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暖：“你一定要努力，努力让我讨厌下去，我的宿敌。”

病房外的草坪上，一只落单的蝴蝶挥动着翅膀，有些艰难地飞了过去。这是冬天，不是蝴蝶飞舞的季节，但总有蝴蝶不畏严寒，展翅飞舞。

或许她正在经历最艰难的蜕变之路，但没有人能帮她，我帮不了，也不想帮。

站在门口的陈阿姨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她的眼眶红红的，都肿了起来，应该是哭了很久。她看过那本日记了吧，因为看过了，所以哭泣。

沈小西那样的女生，一定很难接受夏诺说的话。她也没有夏诺那么坚强，她其实就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弱者，跟我一样的弱者。

我没有跟她说话，沈小西也没有跟我说话。

回到房间，我将妈妈的日记再读了一遍，爱可以让人变得更好，也可以让一个很好的人变得面目可憎。

陈阿姨似乎是夜里才回来的，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天早上她敲响了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