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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来，赶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我当然知道那个女孩是谁，我甚至为了这句话有些羞愧。

“可巧合的是，每次心烦，都是因为你。”他自嘲地笑，弹了弹烟灰，“所以，只有你，总能见到我抽烟。”

但这一秒钟很快便一闪而过，接踵而至的是胸口闷闷地痛，它和手上的痛重叠起来，让我的呼吸都变得不再规律。

“他结婚，结得好！让他滚得远远的，不要再来骚扰你才好！”她笨拙地拿起旁边桌上的纸巾，粗鲁地帮我擦着眼泪。

与其说他让我请，不如说他趁着这个机会带我来吃。他早早就订好了位子，连菜都早就选好了。不过不得不说，这家餐厅的菜实打实的贵，不小心看到价目表的我吓得瞠目结舌。

我就这样迎着他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我跑去了国外，也认真地谈了一些恋爱，甩过人，也被甩过，伤过人，也被人伤过。可这些伤，总是在我喝点儿酒后就能轻易抚平，没有任何一处，能和你带给我的相比。”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上了车。

即便我云淡风轻地试着重新和别人开始，可看到这张喜帖的一瞬间，我仍需要时间来接受。

“嗯。”陆铭羽有些敷衍，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像一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的样子。

“跟我谈恋爱，就那么难吗？我是洪水猛兽吗？”他看着我犯难的表情，问道。

我没心情管这两个人什么反应，拽着陈嘉令就走。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陈嘉令并没有立即开车，他只是静静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此刻的他就像荒漠中的绿洲，而我则是那个快要渴死的旅人，我知道我应该毫无顾忌地奔向他的怀抱。但这样的我，似乎太过自私与无耻。

因为我根本坐不住。

听到我的话，陈美华那原本哭得扭曲的面庞突然震惊了，然后，她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的，一种似乎叫疼惜的表情。接着，她说出了我想都没想过的话。

如果说陆铭羽是我的劫难，那么，我大概也是陈嘉令的劫难。

还来不及说话，陈嘉令就在这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吻了过来。

陈嘉令扬起一个老道的笑容，和他握手。

而陆铭羽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反而目光被我牢牢锁住。

庆幸的是，半小时没有那么难熬。

可是只读了十分钟不到，我就泄气了。

看着来电显示，我的神经像是被猛戳了一样紧张。我并不想让身边的陈嘉令知道我的母亲是这样的人，所以，我选择了把电话静音，然后尽快回去见她。

“不是。”我老实回答。

心就这样不安分地狂跳着，我轻轻捂住胸口，像只刚刚偷吃了蜜的熊。

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而只是那么一下，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虽然看起来清冷，实际上却那么温柔。他像怎么都燃不尽的火光一样，用hetushu.com.com尽全力在温暖着我。

他穿着精致的酒红色西装，额前的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配着他带着侵略性的好看的五官，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我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我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只是这些话因陆铭羽的出现搁浅了。

一顿各怀心事的饭就这样吃完了，而我们本来想对彼此说的话，也没有真的说出来。

我不常化妆，却也需要偶尔在正式场合装扮一下自己。所以，在汤糖的指导下，我也渐渐积攒了这些宝贝。

正是这个眼神，让我整个人像是展开的风筝，耳边吹起阵阵清风。就这样沉默地与他对视了许久，我终究无奈地笑了。

而我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又是昨天的我。他默默在身后等着我，而我却始终固执地不肯回头。

一副倾听者模样的他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地摇了摇头，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

他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句话，整个人失神地愣在那儿。

他的这个举动让我没由来地紧张，我甚至都不敢看他好看的脸。

拗不过他，我乖乖地任他送自己回了家。临上楼前，他朝我走过来，用力地抱住了我。

用卷发棒把头发烫好造型后，已经快十一点了，可陈嘉令约的接我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于是剩下来的半小时，我继续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看书。

“陈嘉令！”我被他弄得脸发烫。

“想吃了就来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一脸淡然。

“但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应该勇敢一点儿。”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笑，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遇到不会的地方，我会轻轻碰碰他的胳膊，然后他就凑过来，声音无比温柔地给我讲解。

“好久不见，听说你要结婚了。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吗？”陈嘉令煞有介事地看着俞冰。

好在菜就在这时被送了过来，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可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沟通，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鼻腔里一股酸涩的味道猛地向上冲，我轻轻别过头去，试图不让自己哭出来。不只是为了他这句话，而是莫名其妙地开始难过。

得，有钱人，嚣张。我不和他计较。

回到家门口，一开门，陈美华就看见脸上挂着还未消失的笑容的我，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拿起手边的水杯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如数家珍地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对着镜子开始“舞刀弄枪”。

“为什么你出现得那样晚呢？”我说。

“直到我看见了陆铭羽。”他弹了弹烟灰，“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输了。”

“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你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显然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

上好底妆，化了淡淡的眼妆，又拿出清淡的唇彩在嘴上涂抹，又扑了一点儿腮红，整个妆容才彻底完成。m.hetushu.com.com

“有的时候，输赢就是一瞬间的事，哪怕我并不是真的比不过这个人。所以，我几乎放弃了。但我还是忍不住默默地关注你。”

而至于这种心酸又难过的心情，我想，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以后都不会了。陆铭羽，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谁也不要打扰谁了。

他掐灭烟头：“如果我当初能够明确地跟你表达出我的态度和心意，我们是不是都不会狼狈成这样？”

我一直是一个被家庭和命运逼得透不过气的人，这么多年来，爱得艰难，却求而不得。我不知道被人爱的滋味到底如何，所以我比其他人，更期待别人来爱我。

“快回去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找不到你，你就是跟他在一块儿！你去警察局给他保释，对不对？他妈都跟我说了，还谢我。有什么用！我的脸烧成这样，我谢谢他祖宗！”说着，她把打火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看着烟头上明灭的火光，我的内心仿若下了一场雨，淋湿了一片。

我一边喝着冰水，一边四处打量，以缓解我的紧张。可凑巧的是，我就在这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俞冰。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这只是家常便饭。

而陈嘉令似乎也没想过我会有这个举动，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那为什么不答应。说出一二三，让我信服。”他拿出当老师的架子，“像你这样愚笨的学生，是需要智者来指教人生的。而我，恰巧就是那个智者。”说完，他轻轻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额头。

它蛮横又霸道，柔软又温热，它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尽力抚平我心上所有的伤。

她一边哭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咒骂着我，仿佛把出事后这些年对我所有的怨恨都倾泻了出来。

只是她扔得不准，而我也及时地躲开了，那个水杯才从我身边擦了过去，狠狠地摔碎在了地上。

她把头发烫成了大卷，穿了一件皮毛一体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大衣。不知为何，这样的打扮让她多了许多烟火气息，原本的气质都不在了。

我的脚步猛然停住，转过身，看见俞冰亲昵地挽着陆铭羽，她的脸上满是示威的表情。

而神采奕奕的他，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地望着我，眼神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种情绪像热浪一样，把我灼烧得有些难受。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答复。我们今天，是不是该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的神采像是炽热的火焰，随时能把我燃烧。

也许是，也许不是。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爱着那个人，那么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好久不见。”陆铭羽向陈嘉令伸出手。

“真是的，结婚就结婚，关我什么事！”陈美华点了一根烟，恶狠狠地抽了起来，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那块烧伤了的地方，“你这个赔钱货，这么多hｔtps://www•ｈeｔｕsｈｕ•ｃom.cｏｍ年追着他，有什么用，他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人渣！”

“你应该学会放过你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他轻声在我耳边说，“这样，你我都会好过。而且，我这么好，你要担心的是，日后我会不会被别的女人看上。”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直接挽住了陈嘉令的手臂：“我和他还有事，我们先走了。陆铭羽，结婚当天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去的。”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互相交错地注意着，直到俞冰转过身来，我们才完全发现彼此的存在。

“什么都是你的错啊，你哪里错了，喜欢别人有错吗？只能说我们母女倒霉！命运不眷顾我们！你说你为了他，受了那么多苦，为了赚钱，学都上不了了去打工，寒冬腊月地发传单，他心疼过你吗？这么多年，就是块石头，也焐热了！他呢，他转头跟别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在一起了！”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陈美华就在这时候哭了出来，她捂住整张脸，脆弱得像个孩子。

“怎么了？”见我迅速地收拾书本，他放下手中的咖啡。

而陆铭羽看了看我，又忍不住看着陈嘉令。那种带着敌意的眼神，不用说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拥抱了多久，他终于舍得松开手，轻轻抚顺我被风吹乱的刘海。

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陈美华的电话打来了。

“可你现在拒绝我，也是在伤害我。长痛不一定真的会让我一直疼，短痛却对于现在的我太过残忍。毕竟我为何回国，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麻木地坐在地上，看着她无尽的发泄，只觉得这个夜晚分外的长。

“那我就好意思吃进去吗？”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不过，你放心，现在的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发誓。

“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年不接你的电话。”

我的动作僵住，视线落在了鞋柜上的红色帖子上。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我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翻开那张喜帖来看，上面写着“俞冰，陆铭羽——百年好合”。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陈美华有些正常了。也许，她是觉得我和她一样可怜吧。

我愧疚地站在那儿，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把喜帖放回原处，落寞地说：“妈，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也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也许是我盯着她的时间太长了，引得陈嘉令也朝俞冰的方向看去，可谁知道，他却看见了后进来的陆铭羽。

虽然不知道以后的我们会发生什么，可我知道，我会好好珍惜他，加倍地珍惜他。

老天是公平的。

“很多年以前，我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他陷入一种回忆的情绪中，有条不紊地说着，“我在想，我这么优秀，为什么那个女孩不注意我，一点儿都不注意。”

我和-图-书会爱他，像从来没受过伤害一样。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

“陈嘉令，你别这样，这样会让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我低眉顺眼地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就在听到那句“那个王八蛋的老妈来了，送了喜帖”这句话后，猝不及防地划破了手。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至少应该为我当年的胆怯负责，这真要命。这么看来，谈判，还是我胜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居然有些高兴地拍了一下大腿。继而，他伸出手来，强硬地把我的脸扳了过去，面对他。

“你笑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轻轻握着她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妈，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个笑似乎太过敷衍，睿智如他，一下就猜出来了不对劲。但他没有选择戳破我，而是帮我收拾，一边说“我送你”。

看着透过窗纱漫进来的日光，我再无睡意，干脆爬起来读书。我像个幼稚的高中生一样，把英语听力公放出来，然后跟着它大声且清脆地朗读。

这个化妆包里，装了我所有的化妆工具。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但我希望我们能够抛下这些，重新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当天陈嘉令并没有着急送我回家，而是陪我在星巴克待了一下午。

她想也不想，狠狠地甩开我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终于正常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样子太过荒凉，她居然凑过来试图拉我起来。而我推开她的手，眼泪终于止不住，如打开了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是我短暂的人生中，第二个吻，真正的吻，一个属于爱我的人，给我的吻。

俞冰并不打算理他，毕竟他身旁，站的人是我。

我们承受着一样的伤，却都无法自愈。

我的脑海中忍不住又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穿着酒红色的西装，挽着别的女人的手。他十年如一日的帅气俊朗，却已经和我的人生分离。

过了好一会儿，他笑着说：“你知道吗，只有心烦的时候，我才会抽烟。”

我在他怀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冽的味道。

“陈嘉令——”我心中满是歉意，似乎是因为我经历过一样的情感，所以才能这样感同身受。

离开的时候，陆铭羽居然叫住了我。

在这一分一秒，我终于知道。

我语塞，无辜地看着他。若是当日我们在寺庙，我一定会答应他。可今天看到了那个人，我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被扰乱。我真的能够答应他吗？这会不会又是一种伤害？

似乎被他这番话戳到了软肋，我撇撇嘴，心甘情愿地说：“我要是说我并没有完全忘记他，你会不会很生气？”

可想爱的人，根本不在乎爱与被爱。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努力地想要获得爱。

“好的。”我咧开嘴，冲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慢慢上了楼。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力气一推，坐在了地上hetushu.com.com。

“裴吉星。”他突然叫我，然后把我的身子扳正，面对他。

就算平日里上课，我也没有那么早醒来。

我们并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腻歪，而是有些生疏和别扭地拿着习题册，干了一下午的正经事。

就这样，我终于把目光移到了陆铭羽身上。

陈嘉令也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拎着包就快步下了楼。彼时的他正靠在车上接一个电话，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神明显一亮。

我重新抬起头，看见他的双眸里带着明亮的光，那是一种不容抗拒的眼神。

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想我一定会幸福的。

“你很好看。”他说完，笑得更欢了。

我被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说得不知如何反驳。

他附在我耳边调笑着说：“岳母大人的话，还是要听的。”

简短地说了几句后，他把电话挂掉，倚在那里轻轻地对着我笑。

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自己窒息了。

他看见我的表情，摇头笑笑。

接着，我开始为自己选衣服。我柜子里的衣服大多颜色暗淡，选来选去，我选了一条姜黄色的连衣裙和一件灰色的呢大衣。

“我妈有点儿事，急着叫我回去。”我敷衍地笑。

我就这样默默地听着，并不打算插话。我也不知道该插什么话，只想静静地听他说完。或许，这就是他想跟我说的所有，不是吗？

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知道。

“你跟你爹一样，脑子天生缺根弦，人家都不喜欢你了，你还像狗皮膏药贴上去，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孩子？真是造孽！”

“那，就算我和你在一起，短时间内，我没法爱上你，你也可以容忍？”我试探地看着他。

“从小你就不学好，围在男人身后转，不要脸，不要脸！”

撒冷西餐就在附近，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你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真的要你请。”他轻轻地敲了敲我的头。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又想到了陈嘉令，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我、保护着我的男人。

洗了把脸，刷了个牙，看了看时间，我终究还是破罐子破摔般从抽屉里拿出化妆包来。

更多时候，是我在做题，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我做题。他对这一切似乎很享受，那张平时冷冰冰的俊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妈，妈，你别说了，都怪我。”我拼命地安慰她，自己却哭得无法自抑。我无法阻止自己哭泣，这种感觉就像是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人替你说出来一样，那种心酸又难过的心情，像是倾盆大雨，在心头下个不停。

陈嘉令帮我把餐盘放好，我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心里莫名地发堵。他始终保持淡定的态度，不声不响，我根本摸不透他的情绪。

“我跟他早就断了来往，我不会再爱他了，我求你，求你不要再骂我了，好不好……”

“我拉扯你这么大，最后都不如一个男的重要，我生了你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