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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枭

作者:冯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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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二章

第五部

第二章

但她不是没办法。她是窑姐的底子,在盼盼苑练所谓“密功”时,学了不少对付男人的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配制春|药。有的很管事的方子是不外传的,而她知道。只要身上带着药引子,不管走到哪里,到中药铺里按方子抓上几种药,回来加上药引子一炮制,做成一碗汤给男人喝下去,不消一个时辰,再坐怀不乱的男人也会发疯。这法子屡试屡中,到这两日姓卞的小子对她冷淡时,她又用上了。
正在这时,一个门牙外豁的人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他三十多岁,生得孔武有力,眼睛下面有一道疤,也不知道是刀砍的还是让什么狠狠地搔了一下后留下的。这道疤痕给他的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剽悍,可又让那不争气的往外挑的门牙给搅了。他本名还带三分文气,叫丁淑贤,当地码头却叫他“板牙”。
卞梦龙把两个对手一个一个地打入水中。这已是事先说好了的,那两个家伙落水后再不上这条船,只是向那条小船游去。
金山高不过二十丈,山上亭台楼阁,栉比相连。只是这肖少泉与梁秋既不是来看淝水之战大战场遗迹,也不是仅仅来游金山寺,他们是来领略一个古老神话的意境。这本来是一个神话传说,却与他们的票友生涯搭了界。神话不是别的,而是他们曾多次同台演出的《白蛇传》。
肖少泉大声喊道:“好汉救命!”
“你这两天是怎么啦?”小黛玉俯下身关怀地问。
板牙噌地跳上画舫,“没事?就这么简单?”
肖少泉对船夫喊:“赶快撑开!快点!快!快!”可是这个船夫拒不撑开,拿着长竿随时准备打过去。
金山,原名民父山,又名金鳌岭,还有一名叫荻符山。其名缘于东晋淝水之战后曾将所获苻坚的战俘囚禁于此。唐时,高僧裴头陀于山上捡得黄金数镒,交知府李绮上报朝廷,皇帝命作修复庙宇之用,并敕名金山寺,山以寺名,自唐和*图*书后统称金山。
汤还热腾腾地冒着气,这是她刚才借客栈的炉子热的,她把碗递过去,柔声细语地说:
画舫是带篷的,篷沿画着多幅彩色花鸟或山水。篷下有桌,肖少泉和梁秋在画舫中品茗。
板牙猛出手把他拨拉了个滚。“法海来了,你许仙还能挡道!”说着向梁秋逼过去。
卞梦龙精疲力竭,想奋勇几下,却抡不动拳头,踢不起脚。板牙把他打倒,正待再加几下时,被一竿打入水中。
卞梦龙是昨天才认识板牙的。自见到梁秋后,他一夜不曾合眼,好用的脑子一转悠,他上了街。走到一条巷子里,见一个门牙往外豁的汉子正带着几个长得七扭八弯的人练功夫,知道正是他要找的占码头的人,便上去搭话。那汉子说弟兄们正缺酒钱,愿给他帮忙。他提出,盯住梁老板家,一俟其女出门便到潮州客栈来告诉他。至于下一步再相机行事。那汉子一听,当即答应,只是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他以为开价是二十大洋,那汉子说只要两块大洋,他想,这小地方,连黑道上的人都贱。事情就这么成交了。望风两块大洋,下一步出力气的钱另算。其时正是大好春光,他估计梁秋和肖少泉那样的玩票之人会出来踏青,没想到却这么快,第二天板牙就来告知,他们一同到金山去了。
梁秋害怕地缩到肖少泉怀中。肖少泉不经意地看看小船上的人,淡淡一笑道:“用不着害怕,他们不过是找茬要几个钱。”
肖少泉赶忙拉着梁秋上了靠帮的另一条画舫。吩咐船夫:“赶快撑开,赶快撑开!”船夫却不撑船,拿着船竿准备着。
板牙阴笑了一下,对卞梦龙说:“没你的事。滚!”
他一听,心烦意乱地将碗推开。这法子他试过,也挺管事,可这回不是那么回事,来这套全然不对路。
卞梦龙二话不说,跳下床,穿上鞋,板牙见状往外走,他紧紧跟上和*图*书。两人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只剩下个小黛玉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春|药发傻。
梁秋和船夫跳过船去,把被打昏的卞梦龙扶起。
板牙见状,上去交手。他本可以把对手一脚踹出八丈,却不动真的。两个人打成一团。
画舫上,肖少泉仍心有余悸。他看着梁秋抱着那个救出他们的青年后生,甚至还顾不上想更多。
峨嵋蛇仙水漫金山寺的故事曾在民间广为传播,久盛不衰。故事讲的是峨嵋蛇仙白素贞,深山修炼千年,难耐寂寞,偕同另一蛇仙小青下山寻求人间欢乐。她们来到杭州西湖,巧遇书生许仙,白素贞与许仙相互钟情,遂结百年之好,并开了一爿中药店以谋生,谁知半路上杀出个恶僧法海和尚,蓄意拆散美满姻缘,千方百计诱骗许仙上了金山。白娘子和小青闻讯,立即从杭州赶到金山寺,好言相劝法海还她丈夫,却遭到法海的蛮横拒绝。白娘子和小青忍无可忍,施用法术,引来滔天洪水,召来东海龟帅及虾兵蟹将,向着金山寺涌去。眼看大水要漫寺,法海脱下袈裟往寺门上一遮,忽见一道金光闪过,寺周即显出一堵长堤,任凭波涛汹涌,就是漫不过堤。白娘子只好收兵,回到西湖修炼,伺机报仇。许仙胆小怕事,有点糊涂,但对爱情还是忠贞不渝的,所以乘隙逃出了金山寺,终于又在西湖断桥与白娘子相会。
“有什么动静?”卞梦龙飞快地从床上坐起来。
潮州客栈的走廊中传来一阵阵客套话。
与此画舫相撞的另一条画舫上立着卞梦龙。他一个箭步跳到这条画舫上来,护住了梁秋,问道:“这位小姐没受惊吧?”
仍未从水漫金山寺的神话中完全摆脱出来的这对恋人,从山边一转,来到水边,要了一条画舫,相互搀扶着上去,船夫用篙点岸,船便向湖的深处驶去了。
他却白过去一眼,不答理。
“没这么便宜的事!”小船上的和_图_书人登时哄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就犯强!”他毫不退缩。
这边,肖少泉已被板牙的两个手下死死揪住。
梁秋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哆哆嗦嗦地指着板牙。
她沉吟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春|药。”
京口有著名的“三山”,即东北江滨的北固山,江中的焦山,再就是位于城西北的金山。三山崭立,自古亦称京口三山。
“休得无理!”肖少泉迎上前来。
肖少泉一手抱梁秋的肩,一手向岸边指点着。而在这时,小船靠近了画舫。船上的两个人兀自划着桨,什么也不顾,画舫的船夫企图避开,可那条小船却既不躲避又不减速,结果撞到画舫上。
水漫金山寺,有了山,有了寺,还要有水,古时之金山,屹立扬子江中,四面环水,古诗中说它“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直到明代日本画僧雪舟所绘的《大唐扬子江心金山龙游寺之图》中,仍可觇知大略。清代道光年间,由于长江水流变迁,金山开始与南岸相接。至清末民初,在它完全成为内陆地之前,山的西北处仍有一大片水泡子,那是长江故道的遗迹。这片水其时已与长江主要水道脱离,有心人便在此设立画舫,出租给游人,以寄情于山水。
卞梦龙脑子里很清楚,知道自己正躺在那个千娇百媚的票友臂弯中。一来这么呆着挺舒服,二来他这么多年来还没和谁动过手脚。挥舞了一阵子,即便是假的,这时也乏了。他就这么快意地合着眼,竟睡着了。
他们依偎在一起,欣赏着湖光山色时,不会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条小船向画舫划来。
这正是卞梦龙所期待的。他和板牙跟了那对男女一路,没有下手的机会,这下机会来了。看着那条向湖心驶去的画舫,他掏出五块光洋递过去,说:“盯人两块已付了,这五块是这一步的钱。到时候我不会手软,让兄弟们担待着,另外,要做戏就做得真点,那www.hetushu.com•com两个可是票友,看得出真假。”
板牙敏捷地一把全部抓住,在手心上掂了掂,欲下船之际,又转回身来,“哟!这女子好面熟。可是在《白蛇传》中演白娘子的那个票友?哈!老子看过你的戏。”
“他救不了你。”大板牙朝他龇了龇大板牙,对手下人吩咐道,“先把这个鸟好汉扔到湖里喂王八去。”
周围的一切焕发出了强烈的春天的气息。他们仰望着依山而建的金山寺,古木掩映着殿亭厅室,亭台楼阁环绕着山体,山与寺、寺与山,浑然一体,难以分解。这对常在戏台上分别饰演许仙和白素贞的恋人,想象着那个传说,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目,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春天的节拍轻轻摇晃,感觉到微风拂面,亲切地掀动着蓬松的头发,耳朵里响着万物伸展时所发出的咝咝的声音,感到他们在戏台上所演的由那个神话传说而生发出的戏曲,就是他们自己既忧伤又亲切的往事。再睁开眼,看看他们微微颤动的腿脚边,那些芳草,那一片夹杂着绿色和天蓝色的旷野,充满了羞怯和含蓄的温存,大自然中无处不是热恋中的窃窃私语。他们笑了,因为跟神话的幽灵约会过而畅快地笑了。
小黛玉端着一碗汤走进来。自从卞梦龙让她在盼盼苑主事之后,她的日子好过多了,体态也有些发福,显得丰|满圆润。这些日子,她不接客,成了卞梦龙一个人的玩偶,心气自然也顺了,甚至有时还放肆地对他嘀咕“我是被你梳‘拢’的,这辈子也就随你了”之类的话。不管他听了是不是动心,反正话说出来心里好受些。这次卞梦龙带她来京口玩,一路上,她更有些成了卞夫人的感觉。可不知怎么搞的,自从卞梦龙前天晚上看了出什么客串的《白蛇传》回来,连着两个晚上不愿挨她身子,而且一睡下之后就腾地转过身去,把脊背对着她,好像玩腻了她似的。这叫她好不烦恼,背着他悄悄洒过https://m•hetushu.com•com两回泪。
南边是一扇布满尘埃的窗户,玻璃由于多日未擦,露出的乳白色天空也仿佛蒙着一层轻纱,可是再往远处看,就会发现在白茫茫的云霭中透出蔚蓝的苍穹,越远颜色越深,也越鲜明。苍穹的美色掩映在茫茫云霭之中,宛若一个含羞的姑娘,凝神静坐,眼中流露出对柔情的回忆。
这边,两条画舫急急往岸边撑,那边,板牙和两个打手扒着小船的船帮喘粗气。他们身子泡在水中,并不急着上船。在他们看来,动了几下手脚就来几块大洋,值!
梁秋惊骇地躲到肖少泉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两个打手拥上画舫,拉足了架势,一步一步地逼过去。卞梦龙迎上。他上学时练过几天花拳绣腿,这时全用上了,画舫里打得不可开交。
梁秋吓得哆哆嗦嗦地往后退。画舫舱中地方本来就不大,板牙一直把她逼到船舱角落里,说道:“我也是票友,咱们改段戏文怎么样?法海跟白娘子成两口子了!”说完搂过梁秋就胡乱地往脸上咬,梁秋拼命挣扎。
“又不是头一回了。”板牙对这一行当不屑一顾,带着两个喽啰扭头向一条小船走去。
板牙走过去,伸出巴掌,“明白就好,掏钱吧。”
他与她处了这些日子,有时已无须说话了,只消一个眼色就能让她明白意思,他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色。
板牙往外一甩脑袋,吐出两字:“金山。”
板牙把梁秋按到船舱中,正欲非礼时,这艘画舫被什么咣当一撞,他被震倒了。
“唱一段怎么样?”板牙淫笑着,“在这湖面上来一出《水漫金山》最是地方了。”
肖少泉冷笑一声,扔过去几块光洋。
卞梦龙双手枕在脑后,和衣躺在床上紧紧地想着什么。外面的客套话他听不清,也似乎没听到。
“梦龙,喝吧,好喝是不大好喝,但大补。”
肖少泉感到船被什么撞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身后的船夫答道:“没事,和小船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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