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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凤姐和小黛玉拍着巴掌捧场。

“诸位诸位，”冀金鼎面向众人，“从现在起，你们就买八号票，俗话说‘沾八就发’，我老冀肯定能给诸位翻本。”他看看众人交头接耳，从怀中掏出张纸扬了扬，“还不大放心是不是？这里有两千大洋的庄票，一旦我老冀枪法有个闪失，就用这钱给众人顶账。”

众人屏息以待。这回尽管有黑大个作保，他们无赔钱之忧，一旦打中了，却可以白捞一笔。黑大个说枪已校出来了，可偏两巴掌半又有什么用，这玩意儿是转着的。正胡琢磨间，枪响了。

小凤姐迎上来：“卞先生何事？”

潘大肚子平日里总腆着肚子在市区转，麻将桌的赌徒一见他来了，赶忙起身。卞梦龙等四人落座。正洗麻将，传来枪声。

卞梦龙边把自己的码子推过去边说：“潘局长连着和，高明，高明！”

冀金鼎斜他一眼，“这阵子听到枪响没有？”

“有多少钱全拿出来。”冀金鼎显得很有把握。

卞梦龙扫了他一眼，向远处扬扬眉。

吉顺手下的人前来拿庄票。

“老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善心。”冀金鼎看着对方，掂量着措辞说，“我不打是因为我的卞老兄不愿盘进一个背着债的赌局。”

“没有。”

聚友会馆内赌摊前围了一大群人。平常这里总是乱糟糟的，枪声不绝。可现在却www.hetushu.com.com静得出奇，只见三十步外一个轮盘不紧不慢地旋转着。

“光为赌赢俩钱，我们也不会接二连三往这里跑。”

远处的冀金鼎向这边点点头，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

正在这时，一个人慌忙进来，急匆匆间看到吉顺，忙俯在他耳边说：“那个小白脸来了，还带着一个大肚子。像是警察局的‘潘大肚子’。”

“是的是的。”吉顺在一侧点头。

轮盘停。赌局的人上前验靶，高喊：“没打中八号。”

他举枪瞄准，瞄到八号后又把准星往左偏了偏。

冀金鼎挑挑拇指，“那我先打，跟赌场赌一回试试看。来一人，我买一百大洋的票号，买八号。”说着把一张庄票掏出来扬了扬。

众赌徒随之看去。轮盘直径约摸二尺，上面用各色漆分成了十九个等份，但轮盘是旋转的，各个等份都难以区分。冀金鼎似乎满不在乎：“这上有十四个号，赌客可以任买其中一个号的号票，然后射击。打不中你买的那个号，赌客的钱归赌场；打中了那个号，赌场掏钱，赌客翻本。怎么样，谁愿试试？”

卞梦龙说道：“特来请潘局长和小凤姐到隔壁聚友会馆走走，一切花销包在我身上。”

“三天之内必须答复！”冀金鼎厉声说。

冀金鼎眯眼看弹着点。看了一阵喊了声：和*图*书“再来。”

围观的赌客说：“十四个号，买了十枪，没准能碰上一枪，一枪的彩头是一倍。回来十块大洋，还等于白扔了九十。”

“没的商量！”冀金鼎拍拍手中枪，“老子打空了十次你们没吭一声，一次打中了你们就要撤头，不行！两千！”

冀金鼎眯眼看弹着点。随着他喊完“再来”，那个轮盘又旋转起来。

他却仍持枪，“一百大洋扔得值。这枪我校出来了，只要偏左两巴掌半，保管枪枪打上。”

这等好事没有不干的，众人纷纷掏钱买八号的号票。

他又举起枪。扣扳机，枪响。

“老潘，您就微服私访嘛。”小凤姐撒娇地说。

聚友会馆内枪赌摊前，冀金鼎的十枪已经打完了。

众打手忽地拥上，那架势是要拼命了。

吉顺脸白了，“是不是……”

他疾回首，果不其然。

他扳扳枪道：“那就走着瞧吧。”说罢便往枪里装八发子弹。

吉顺惶然。他估计到对方边打边校枪，没想到校得这么准。

卞梦龙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对吉顺低声说：“警察局潘局长微服私访，您千万别声张。找个空地儿，好生招待，让他玩高兴了，走了就行了。”

“这个……这个……这个……”

吉顺双手拱拳，“冀先生，抱歉抱歉。您十枪全没打上，算白扔给本馆一百大洋。”

这时枪响了和图书。

冀金鼎拍拍手中的猎枪，向一群围着的赌徒说：“这是什么赌？这叫枪赌。枪赌是干什么的？是赌客跟赌局之间赌。大家看前面那个轮盘。”

轮盘停。赌局的人上前验靶。高喊：“又没打上。”

吉顺躬着腰说：“冀好汉有何事尽管吩咐。”

围观的人倒不紧张。一来所押的注不大，二来在旋转的盘子中打中所押的号，即便打中了也是胡蒙的。

吉顺强作镇定。“老冀，你是有钱没地方扔了。”

验枪的人喊：“又没打上。”

轮盘转速比以前快了些。

他摸摸后脑勺上的肉，一顿脚，“去就去。”

冀金鼎扬扬手中纸，“我再买两千大洋的八号号票。”

吉顺擦擦脑门上的汗，向打手们递了个眼神，打手们散去。他急豁豁地要去接待，冀金鼎一把拽住了他，“这票号卖不卖呀？”

“和啦！”潘大肚子高兴地叫起来。

冀金鼎一偏头，向一侧挑挑大拇指，转身便走，吉顺知道他有点什么事要关照，忙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距麻将桌不远处站定。这是个偏僻角落，四下无人。

吉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满不在乎。那轮盘一转起来连区划都难以辨认，八号在哪儿更难看清，要打中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

轮盘的八号位正中有一个弹洞。

众赌徒欢声雀跃，拿着票号往账台拥去。

十几米开外，冀和*图*书金鼎举起枪来，双腿大大地叉开，将枪托紧紧地顶在肩上，眼睛尽可能近地贴近表尺缺口。

冀金鼎拍拍对方的肩，“你看到我们卞先生跟谁在一道了，想有这么粗的根，你的枪赌摊想收都收不了。两条道任你挑：或是你今天晚上到盼盼苑找卞先生谈去——用什么代价盘出会馆；或是我现在再去放两枪，凭我腰里现在别着的庄票，两枪就能让你输得卖老婆孩子。”

馆主不安起来。手下人看看他的眼神，也迟疑着没动。

“那就得在准星上做手脚，”潘大肚子颇在行地说，“要不然，遇上个好枪手能把赌局打破产了。”

吉顺惊得向后一仰，“你们果真要盘进？”

吉顺那表情像在意料之中，往旁边吹了口气。

“冀好汉发了善心。”

吉顺边赔笑边支棱着耳朵听那边的枪声。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他忙回首。

半个时辰过去了。麻将已打了十来圈，却没听枪响。

卞梦龙挽着小黛玉前导。其后，潘大肚子晃着肥胖的身躯，小凤姐紧紧地挽着他。

众赌徒跟上来，“我们也押八号！”“我跟上八号！”

冀金鼎高声叫道：“按规矩来，你这里每个号票起价就是十块。你们还敢坏了自己立的规矩？”说着把一张庄票递过去。吉顺无奈，应道：“就这样吧。”

“我为什么不打了？”

“两千！”冀金鼎发一声喊。

这和_图_书时，在小凤姐屋里，潘大肚子和小凤姐正在嬉戏。响起一阵轻微微的敲门声，声刚落，门推开，卞梦龙和小黛玉走入。

冀金鼎扬了扬票，“说好了，我可不是买一个八号，是买十次，每个票号十块大洋。”

“我来验靶。”吉顺说罢破例走上前去，看看弹着点。

他迟缓地转过身来，沙哑地说：“打中了，兑钱。”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馆主连声说。

冀金鼎瞄准，把准星往左偏了偏。

轮盘旋转起来，又是花花绿绿的一片。

轮盘旋转起来，仍是花花绿绿的一片。

吉顺怔住。刚赔了两千，已见了血，再赔两千可不是小事了。

冀金鼎的指头扣动扳机，枪响。

“把后台也搬到这里坐镇了。”他一顿脚，“卖就卖吧！”

小凤姐拍手叫好。“老潘，咱们这就去吧。卞先生请客。”

“这是要绝我的路，”吉顺从牙缝中龇出一句话，“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养的人就指着这个吃饭呢！”

潘大肚子面呈难色，要赌在家里关着门赌就行了。“吃我们这碗饭的，出入那个场合可有点碍眼呀。”

赌徒们不安起来。有人担忧地说：“这玩意儿是转着的，可不是轻易打得上的。”

“是的是的。”吉顺话音刚落，那边传来欢呼声，他一阵昏厥，赶忙扶到椅背上才没倒下。

潘大肚子不以为然地说：“这地方也开了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