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蓝天下的信仰
陆星辰放下手里的水杯，钱旭站起来踢开椅子，俯身手指敲了下桌面，盯着陆星辰的眼，“你以为我可以花钱买到？天真。”
抽完一支烟，陆星辰说，“那你先去忙吧，明天还要早起。”
曹杰一怔，转头看陆星辰，“不是去巴马科？”
石块下面是女人的尸体，陆星辰手一顿，比尔把尸体拉开抱出了小女孩。小女孩一条腿血肉模糊，比尔匆忙止血，没有再管其他人。
陆星辰转头看他，灯光下蒋泽岩的轮廓更深，陆星辰想了一会儿，坐起来拿过桌子上的笔记本，记下一串号码递给蒋泽岩，“我在国内的号码，如果我们能回去，跟我联系。”
陆星辰手上衣服上都是灰，擦脸肯定是擦不干净。
“我说我们。”
巨大的火光，钱旭站起来拿起相机拍照，陆星辰眯了眼。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沉重，起身打开门就看到曹杰匆匆上楼，说道，“赶快撤离，出意外了。”
蒋泽岩转头，烟头快碰到陆星辰的脸，陆星辰按着他的下巴，“转过去，别烧到我了。”
陆星辰转过去，“下面也有伤的，全脱掉么？”
他们的撤离速度非常快，没到五分钟就全部上了车，陆星辰说，“其他人呢？比尔医生他们走了么？”
心情沉重。
陆星辰也不多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陆星辰说，“我先上楼了，你联系医院，我想做个专访。”
陆星辰转头看钱旭，钱旭是曹杰找来的临时搭档，她还没安慰钱旭，却被钱旭安慰了，顿时显出她的无能来。
曹杰拿酒精棉擦伤口，说道，“国破家亡，无人幸免。”
“谢谢。”
“你和曹杰也能拍下去。”
蒋泽岩认她抱着。
这家医院早就建了，但因为一直没有医生，很多病房只是有个名字。
曹杰抬腿踹向钱旭，钱旭侧身避开，单手插兜晃着肩膀，笑了一声，“怕死我就不来这里，说的谁胆小似的。”
“疯了。”陆星辰说，“那些人是疯了么？之前不是没有这么严重？最近怎么回事？”
蒋泽岩真去拿了一支烟，陆星辰失笑，头埋在蒋泽岩的肩窝里，笑的花枝乱颤。“哥们，我想跟你抽一支烟。”
蒋泽岩沉默，微微粗糙的手指擦过陆星辰的脊背，陆星辰如同过电，半边身子都酥了，心猿意马。
电话那头静默。
陆星辰手上一顿，倏然抬头。
蒋泽岩的吻比昨晚更凶猛逼仄，很久才放开陆星辰，他粗粝拇指擦过陆星辰嘴角的痕迹，低沉嗓音似乎从胸腔里涌出来，含着沉甸甸的情绪，“活着。”
他们的枪火太凶猛，压的人抬不起头，钱旭趴在座位后面，喊道，“我数到三你下车，滚到右边的墙后面。”
“蒋泽岩？”
陆星辰看着手机屏幕，她叹口气，连上网络查国内的新闻。林安的微博都被封了，整个人似乎销声匿迹。
三人快速搬东西下楼，陆星辰先看到站在车前的蒋泽岩，四目相对。蒋泽岩踏着军靴大步过来接住陆星辰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说道，“你们有五分钟时间。”
陆星辰回头看到曹杰，她收起相机走过去，曹杰的手上破了一块，陆星辰一眼看到，抓起曹杰的手臂，“怎么回事？”
陆星辰要进病房，比尔抬手挡了下，说道，“这里有埃博拉患者，小心点。”
带着苦味的甜腻在舌尖上融化，蔓延开来。
“那差不多，我也是B市的，家里没什么人。”
曹杰和比尔见过面，之前在巴马科。
阿旭是中国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头发，扎着辫子，跟陆星辰握手说道，“我看过你的作品，令人震撼。”
曹杰嘴角抽了下。
陆星辰点头，说道，“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我殿后。”蒋泽岩道，“他们已经出城。”
“我知道。”
“你别任性。”老王说，“林安的问题，我会反映上去，对外对内不是一回事，我不会让你担责。”
陆星辰点头，“玩的技术高点，胆子够大，敢来冒险的人，价格好商量。”
陆星辰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把望远镜还回去，说道，“租到车了么？”
陆星辰嗓子发干，陆骁说知道，陆星辰就不用再担心钱的事，他的话很有分量。
“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地方，陆星辰活的蓬头垢面，整个生活习惯都粗糙起来，竟然还能看到咖啡这种精致东西。
陆星辰把勺子放下，喝了一口水，看向钱旭，说道，“我们跟苍蝇都有血海深仇，你没有，如果你——”
“你呢？”陆星辰声嘶力竭的喊道。
陆星辰失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文艺细胞？”
绳子很长，陆星辰要拿起来看，蒋泽岩把子弹塞进了她的衣服里，站起来，“一定要活着，敢死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边很危险，马上法国就要发兵进行轰炸，你干什么想不开非要待着？你出事，你父亲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蒋泽岩心一狠开门出去，陆星辰抽完一支烟，穿上衣服出门。他先看到张为民，说道，“我的两个同事呢？”
曹杰和陆星辰聊了一会儿路线和拍摄的主旨，曹杰说，“要不要出去吃饭？这边有一家中餐馆，我刚刚看到的。”
曹杰嗤的笑了一声，“真客气。”
陆星辰把脖子上的东西拿下来，很陈旧的半颗子弹，可能戴时间太久，上面棱角都被磨平。
蒋泽岩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陆星辰的头上，很用力的揉了揉，才松开她，拉开车门把陆星辰推进去，关上车门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曹杰，“照顾好她。”
曹杰说，“能来这里的医生，都倔的很。”
上车之后，曹杰递给陆星辰一把枪，“保命。”
“他不止是男人，他还是军人。”曹杰拍了下陆星辰的肩膀，“要不悬崖勒马？把他踹了？”
陆星辰咬着烟靠在桌子上，半晌呼出白雾，道，“我好看么？”
“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没什么。”陆星辰说，“尽快把解约合同走完，需要代签的找陆骁。”
“我知道了。”
陆星辰和他对视，许久后陆星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走过去递给他。
短信发送时间是三天前，因为一直没有信号，今天才收到。
“一年。”
蒋泽岩呼吸一窒，捞过陆星辰就吻了下去。他吻的深沉，陆星辰感觉到呼吸困难，蒋泽岩才放开她，他戴着手套，粗粝手指擦过陆星辰的脸，又亲她，嗓音沙哑沉到了极致，“最近好么？”
“比尔医生。”
曹杰话还挺多，也没什么人聊天，偶尔和陆星辰能扯几句闲话。
狠狠揉一把陆星辰的头发，又把她的头发顺好，大手落在陆星辰的脸上，罩住了大半边，“怎么没带安保？”
房间就剩她一个人，陆星辰蹙眉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见到我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有死伤我才会过来。”
“我现在很期待成品。”
“不是。”陆星辰直言。
陆星辰抬手拥抱蒋泽岩，泪就滚进了他的衣服里。
去你的MV！
陆星辰抬起手腕看表，“十五分钟之后。”
“保守估计三天。”
陆星辰车开的飞快，她射击不行，开车的技术还不错。车子准确无误的从狭窄的道路穿梭过去，陆星辰看了眼曹杰怀里的孩子，说道，“还有心跳么？”
“你没事吧？”陆星辰看向钱旭，钱旭摇头，他的声音表情都是轻快的，潇洒的一挥手，“我能有什么事。”
蒋泽岩大手落在陆星辰的脑袋顶，揉了揉，“你是不是傻？破皮了么？”
陆星辰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咬着深吸一口，她眯眼盯着窗外的天空。
“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曹杰点头。
“队长。”
蒋泽岩再次陷入沉默，陆星辰回头，眯着眼睛看蒋泽岩，“我看过你的，你看我，我们扯平。”
蒋泽岩蹙眉，“你先别动，我出去找点药。”
他搂着陆星辰，翻开她头发看头皮。
“没什么。”陆星辰因为刚刚想到的事，莫名戳中笑点，一整顿饭都心情愉悦。吃完饭，天已经暗了下去，两人出门。
汽车的引擎声，陆星辰立刻又打起了精神，“谁？”
蒋泽岩停下动作，注视着陆星辰，目光沉邃。
“客气。”陆骁说，“在那边吃住好么？”
“你这叫迷之自信。”
“星辰？”
“没你们辛苦，我只是拍摄。”陆星辰转头看门口坐着的那个孩子，叹口气，“受苦的总是无辜平民。”
曹杰点头。
陆星辰迷迷糊糊的睡着，她是在引擎声中醒来，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身边已经没人。她身上盖着蒋泽岩的衣服，车厢内已经被清理干净。陆星辰迷茫了一会儿，坐起来转头看外面，外面又多了两辆军用车。
陆星辰叹口气，“男人啊，都是骗子。”
第二天陆星辰起的大早，她洗漱到一半曹杰下楼，看到陆星辰说道，“几点走？我去准备车。”
蒋泽岩拿下烟，拧眉盯着陆星辰，“真的？”
“你读完军校进的部队？”
“真决定了？”
钱旭是个很有想法的摄影师，陆星辰跟他交流起来很畅快，两人越聊越嗨，直到城外有爆炸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思维。
“华裔。”陆星辰说，“无国界医生。”
她把烟还回去，重新趴回蒋泽岩的肩膀，“你没谈过恋爱？”
陆星辰握着手机的手很紧，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陆骁是个什么情况，“陆骁哥？”
“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曹杰三十来岁，长的粗犷，像个武将，心却非常的细。
陆星辰笑眯眯的抽烟，伸手弹落烟灰，回头看冷着脸的蒋泽岩，“晚上走么？”
窗外风卷砂砾砸在玻璃上，蒋泽岩低头亲陆星辰的脖子到她眼睛上，炽热的呼吸交缠，他抱住陆星辰的腰，“做了，你就是我的，我不会再放你走。”他动作轻柔，声音却一点都不温柔，甚至是狠厉，“我不是圣人。”
“不去了，去南边，我们两个走。”陆星辰左右看了眼，说道，“别让蒋泽岩知道了，偷偷走。”
汽车飞驰在黑暗之中，一路颠簸，一个小时后他们追上了部队。天突降大雨，前面路况不是很好，几次前方的车差点冲进深沟里。
陆星辰扬眉，二楼灰尘密布，蒋泽岩松开陆星辰，说道，“注意安全。”
“可能中招了。”曹杰叹口气，“高烧不退，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症状。”
他一连用了两个非常好，陆星辰却没ｈttｐs://ｍ.hetusｈu•ｃom.ｃｏm有喜悦，只是沉重。
整个交火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彻底熄灭。
她把稿子发到了编辑的邮箱，才躺到床上。
曹杰收起酒精棉，发动汽车开了出去，说道，“很幸运，我们的国家现在是和平的，我们才能站在旁观的角度来看这场战争。”
陆星辰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伸手，“很高兴又见到你。”
陆星辰的头是晕的，色令智昏，抱着蒋泽岩的腰。“疼。”
女孩拥有一双漂亮的眼，可她两条腿都被压死了，流了那么多血。
埃博拉在西非有病例，但离他们还是远。
“我去看看。”
“蒋队是两分钟后。”
“他们还在手术，可能走不了。”曹杰说，“我刚刚劝了半天，他们都没动。”
“看什么呢？”陆星辰问。
“他是朋友介绍的，不要工资，也没有签合同，他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钱旭笑着看陆星辰，他长的清秀，身形偏瘦，身子一斜靠在椅子上，清凌凌的盯着陆星辰。
陆星辰咽下水，转头看曹杰，扬眉。
曹杰转头看陆星辰，两人视线对上，陆星辰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在呢。”
“那什么重要？嗯？”
曹杰有自保能力，陆星辰一直不担心他，但最近出了林安的事，陆星辰是惊弓之鸟。
陆星辰摸了摸鼻子，磕开鸡蛋剥皮，有男人在，她也不去浪费那时间了。蒋泽岩动作迅速，很快就把东西全部搬上车。
上面还有蒋泽岩的余温，陆星辰握着子弹在上面亲了下，躺回去。
一瞬间，车厢静谧。
顺手摸她的肩膀，陆星辰皱眉闷哼一声，蒋泽岩手顿住，说道，“真伤了？”
把号码保存，陆星辰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陆骁，陆星辰接通，陆骁声音落了过来，“星辰？”
“没有为什么，不准脱。”蒋泽岩小心翼翼给陆星辰处理伤，陆星辰咬牙嘶了一声，吸了一口烟，“疼。”
“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我先打个电话，跟国内联系完再出门。”
两人先回住处，曹杰吃不惯当地的饭，就借厨房煮了两碗面，两人埋头吃面，吃的差不多，曹杰抬头看陆星辰，“袭击的人是苍鹰，医疗队安全没法保证，可能要派一队人过来。”
陆星辰跟他对视。
他们还有枪，那些医生是手无寸铁。
陆星辰起身过去打开电脑整理材料，如果她在这里死了，那她现在所写的东西就是最后的遗书。
“年龄又不重要。”陆星辰摸了摸鼻子，隐约看到蒋泽岩的面部轮廓，她想到刚刚的滋味，嗓子发干。
“你让我缓缓，等会儿跟你回电话。”陆骁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是啊，挺好的。”
“你们简直是疯了！”钱旭震惊，他没想到曹杰和陆星辰会如此疯狂，“我们就三个人跟苍鹰磕？”
“一个月。”陆星辰说。
虽然这里生产可可豆，但巧克力还是稀罕物。陆星辰拿着已经有些软化的巧克力顺势坐在地上，撕开包装很轻的咬了一口。
她站在窗户边看后排的建筑，说道，“车里有衣服，先拿出来盖，凑合过去就走了。”
从第一声枪响到恐怖分子的车出现，统共是五分钟。
蒋泽岩捞过陆星辰狠狠吻下去，疯狂到窒息的吻，男人的阳刚混合着烟草味道，陆星辰有些上头。吻结束，一支烟只剩下一小截，蒋泽岩抽完把烟按灭，说道，“我家是B市的，我家里没什么人。”
蒋泽岩喉结滚动，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枪托上擦了下。
这才是离心最近的交流。
陆星辰看着这条短信，五味杂陈，她抿了抿嘴唇。
陆星辰踏进工厂，混合着灰尘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她揉了揉鼻子。
“什么？”
“明天下午，我跟李医生约好了。”
陆星辰的手抖了一下，她停下动作。
子弹密集，陆星辰第一次用AK，她舔过嘴角按下扳机，差点被弹坐回去。枪被拿走，钱旭拉过陆星辰按到座位上，架着枪就朝远处打。曹杰还在地上，他不掩护曹杰的命就没了。陆星辰摸出了手枪，从蜘蛛网似的挡风玻璃看到架着枪火，一路驶来的越野车。上面的人全部戴着头巾，车上招摇的雄鹰标志。
镇上乱成一团。
“等。”蒋泽岩言简意赅。
这真他妈委婉。
陆星辰喝了半瓶水，笑着仰头看天空。
“老王把解约合同送过来，我替你办了？”
“苍鹰的人。”张为民说。
在一楼碰到比尔，比尔看了看陆星辰，陆星辰先开口，“她怎么样？”
陆星辰深吸气，手插兜走了过去。
床太矮，蒋泽岩就坐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散开，显出些慵懒。烟头猩红，陆星辰从后面趴在蒋泽岩肩膀上，嗓音低柔，“我想抽烟。”
陆星辰敛起了笑，她转头看窗外贫瘠之地，车扬起灰尘，飞扬着。
“晚了。”曹杰站起来拍了下陆星辰的肩膀，“苍鹰吃了亏，肯定还有大动作，回去准备东西撤离。”
“我不会回去，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
“军人。”
陆星辰躲回去，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
“嗯？”
陆星辰凑过去看，曹杰的地图标的更详细，一目了然。
蒋泽岩敞着腿站在医院的走廊，指着门里面怒道，“这是都不要命了么？一个个的——”余光扫到进门的陆星辰，蒋泽岩声音卡住，心无旁骛的盯着陆星辰看。
这个小镇上还留有信号，陆星辰先打给老王，很快那边就接通，老王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蒋泽岩闭上眼亲她。
陆星辰说道，“我能对你做一期专访么？”
蒋泽岩大手揉过陆星辰的头发，深吸气，松开陆星辰看她。全头全尾，也没少什么，她脸上都是灰，笑的眼睛发亮。
“想你。”陆星辰说。
做小生意戴几十万的手表，也是厉害。
陆星辰舔了过干燥的嘴角，抬起手腕看时间。
蒋泽岩拉过陆星辰就把手里的东西戴到她的脖子上，“从我身体里取出的子弹。”
“倒车。”
“行不行？”
“队长，她在那里呢。”
陆星辰趴在栏杆上看下面，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我需要做什么？”
曹杰很快就结束了对话，笑着过来，“好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陆星辰看向比尔。“很危险。”
“祝你好运。”
曹杰检查好车辆，下车越过车身看陆星辰和蒋泽岩，“时间不早了。”
“二十九，比你大一岁。”蒋泽岩转头看陆星辰。“你怎么现在才问？”
陆星辰啊了一声，皱眉，“他——什么时候的事？”
“说吧。”曹杰把碗里的饭全部扒进了嘴里，放下叉子和碗，抬头看向陆星辰，“知无不言。”
陆星辰转头拍摄。
“再找找。”蒋泽岩撬开一排柜子，里面有整齐的工作服，蒋泽岩抱着快步下楼。陆星辰也跟下去，姓徐的女医生靠在墙上睡觉。
陆星辰牙都要咬出血，她翻身到驾驶座，发动汽车一把方向车停到曹杰身边，曹杰抱着孩子上车。“去医院。”
“可以。”
“苍鹰估计撤了，进去看看。”陆星辰说。
陆星辰也没矫情，脱掉外套解开防弹背心，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是不是磨破了？”
“你觉得他们敢么？”陆星辰趴的累了，躺回去，“你陪我躺会儿。”
陆星辰笑出声。
陆星辰想了一会儿，问道，“比尔住在什么地方？”
结束的时候，陆星辰很长的呼出一口气，快憋死了。
陆星辰回头喊曹杰，没看到曹杰，只看到比尔飞奔过去半跪在废墟里挖小女孩的腿，小女孩才发出了第一声哭。
“你来这里多久？”
陆星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曹杰收拾地图，站起来说，“我先回去联系人，尽快确定下来。”
“那谢谢了。”
“可以有。”
声音从胸腔里迸发，他眼睛赤红。
陆星辰的钱全在陆骁那里，她是个光杆司令。
蒋泽岩蹙眉，面色沉下去，陆星辰伸手拥抱蒋泽岩。
餐馆非常的小，曹杰先下车环视四周，才偏头示意陆星辰可以下来了。陆星辰收起相机，两人一同进了餐馆。
蒋泽岩拎着陆星辰就走。
到处都是血，陆星辰的镜头落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身上，孩子一条腿被压在建筑下面，身下全是血，她没有哭也没有动，清澈的眼看着陆星辰。
“设备的钱我会让陆骁转给你，拆伙了。”
“下午要拍摄，流程我跟你简单说一遍。”
陆星辰打开相机，说道，“可以拍照么？”
陆星辰洗澡的时候看到脖子上的痕迹，她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陆星辰掂量着枪的分量，很袖珍，但很重。她卸掉弹夹看到只有六颗子弹，装进了口袋拿出相机拍摄外面，说道，“你原本的职业是什么？”
“你是想看蒋队吧？”曹杰一针见血。
“医生很伟大。”曹杰说，“这人也很有性格。”
陆星辰前一刻还身在地狱，下一刻就攀上天堂。
蒋泽岩半靠在栏杆上，抱住陆星辰，目光更加的沉。
蒋泽岩放下衣服说道，“她怎么样？”
“你不用送我。”陆星辰注视着蒋泽岩，“我们两个人目标小，军用车太招眼。”
“嗯。”曹杰点头。
遥远处一声炮响，枪火忽然就弱了下去。
陆星辰走过去，蒋泽岩从口袋里摸了很久，没摸到纸，回头问张为民，“有纸么？”
曹杰提溜着钱旭的衣领去另一边，蒋泽岩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栏杆上，里面的短袖已经被体温烘的半干。蒋泽岩咬着烟，弯腰捡起一件干的衣服铺在腿上，拉过陆星辰，“睡一觉。”
比尔无言，转身走到另一头坐下，说道，“注意安全，洗手间在东侧。”
陆星辰点头，“我还想把这个纪录片拍完，需要很多钱。”
陆星辰也就没有再跟他客气，她站了一会儿就回房间，手机电脑充上电，要跟国内联系。陆星辰坐在床上打开手机，上面跳出一条短信。
子弹打在胸口，这孩子够呛。
“曹哥。”钱旭竖起一根手指，“牛逼。”
蒋泽岩抽烟很懒散，猩红烟头照亮了他的脸，他闭上眼，半晌才拿下烟弹落烟灰。陆星辰拿走他的烟按灭，彻底陷入黑暗，蒋泽岩低头靠近陆星辰的耳朵，“拿我的烟？嗯？”
她把头发束起来，拿掉衣服推开车门下去，脚踩到地上她差点摔下去。hetushu•cｏｍ.ｃom
队里三个年轻的军人跑到另一头晾衣服，曹杰也点了一支烟，说道，“不会是那什么吧？”
这里全是蒋泽岩的人，他就没那么客气。
沟通到下午三点，三人出门，因为不想惹到苍蝇那伙人的注意，他们没有请安保。陆星辰坐在副驾驶和钱旭沟通拍摄，他们的风格还是有差异，为了避免这一点差异给观众带来不好的视觉体验，陆星辰必须要跟他聊到内心深处。
比尔离开，曹杰说，“这是中国人？”
蒋泽岩本来在跟人说话，听到声响立刻抬头，陆星辰跟他视线碰触到，立刻站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政府军扛不住。”曹杰说，“蒋队的车在楼下，我们需要离开。”
“陆星辰？”
“你是领队，你赔钱。”
蒋泽岩反手按上门，戴着手套的手指刮过门，垂下去落在身侧，正步走向陆星辰。
陆星辰不敢废话，拉上车门，蒋泽岩打了把方向车开出去，说道，“这里守不住了，留着就是等死。”
没想到曹杰能挖来这样的摄影师，钱旭最大成就是在战争期间到阿富汗拍的照片，一举成名，用他来拍摄再合适不过。
远处的车已经熄灭，冒着黑烟。
“衣服黏在药上了。”空气燥热，让陆星辰喘不过气，她皱了下鼻子。
“不好么？”
声音卡住，她看到站在门口的蒋泽岩。逆光之下，蒋泽岩五官深刻，隐在光里。他漆黑的眼暗的发沉，陆星辰眯了眼，手指上的烟灰随着风落入空气中，飘飘荡荡跌到了地板上。
曹杰用本地话和店主交流，陆星辰走过去，曹杰回头看过来，挥了挥手。
“我有钱。”
陆星辰退了出去。
“我要一半就行。”曹杰靠在座位上，转头看窗外，“我喜欢这里。”
陆星辰抿了抿嘴唇，抿掉了嘴角的巧克力残留。
陆星辰很拼命的把自己外放到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是记录者，她握着摄影机的手很紧，许久后，陆星辰开口声音低沉，“战争带给这个国家的到底是什么？”
“谁？”
曹杰抬头，“航拍？”
烟融进了空气中，陆星辰咳嗽起来。
“钱旭。”
“不试试怎么知道磕不过。”曹杰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一扬唇，道，“说好听点是苍鹰，说难听了就是一群苍蝇，乌合之众，没多少真本事，别把他们想的那么强大。”
陆星辰酸的牙都要倒了，说道，“谈个正事，我的钱有多少？”
“我先跟老王的合同走完，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如果片子能赚到钱我全给你。”
车发动，陆星辰看着倒车镜里的他越来越远，他站得笔直，一直看着她。
“我进部队之后才读军校。”
“本地人。”
蒋泽岩抬手擦陆星辰脸色的灰，这才看向另外两个人，他目光如炬。
陆星辰的字跟她这个人似的不羁，笔锋锐利。
“安全么？”
“做一点小生意。”曹杰戴着半截的黑色手套，露出的手指上有青色纹身。
忽然动作一顿，抬手去拍陆星辰的手，陆星辰拉着他仰面倒下去。这里的床全是硬的，蒋泽岩伸手去拦，她带着蒋泽岩滚到了床上，翻身压在蒋泽岩身上，手撑在他的头侧，眼睛看着他，“除了你这个人，什么都是错的。”
曹杰看陆星辰大花猫似的脸，犹豫了一下，“不好评价。”
陆星辰还想着他刚刚那声喊，美的她快要飘起来了。
“有。”蒋泽岩道，“一定有。”
“拍。”陆星辰说，“回巴马科补上缺的，继续拍，不拍完我不会回去。”
蒋泽岩的手上忽然一暖，他猛的转头措不及防看到陆星辰的脸。陆星辰目光狡黠，握着他的手，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蒋队，我是你的星辰。”
只一瞬间，前方就响起了猛烈的开火声。陆星辰嗖然缩了回去，靠着墙不敢露头，曹杰也靠墙而站。
一直到凌晨，陆星辰确定了前三万字。
曹杰顿了片刻，靠在椅子上，“犯浑伤人，判了三年缓期。”
走近的时候陆星辰闻到他身上腐烂的气息，目光垂下，他的腿上有苍蝇萦绕。陆星辰皱了下眉，叹口气。
陆星辰也不坚持，枕着手臂，“你什么时候回国？”
急速行驶的车撞上了恐怖分子的车，速度非常快，他们本能的甩出炸弹，想把车逼停。相机压在油门上，车没有停的意思，直冲过去。
蒋泽岩：“……”
“蒋泽岩。”
陆星辰很意外，曹杰看起来并不像那种冲动的人。
第二波枪火更加猛烈，完全是不要命的压制，钱旭喊道，“你先撤！我垫后。”
陆星辰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陪我睡一会儿。”
计划不如变化，没能撤走。
“再见。”曹杰说。
“舍不得？”曹杰笑道。
陆星辰把电脑连上网络，把清单发给陆骁，很快陆骁就回信息，“电话号码多少？”
她放弃了自己的电子地图，仔细看着曹杰手里的地图。
混乱肮脏的环境，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建筑，坐在血泊里的小孩。眼睛纯净，没有丝毫杂质。
陆星辰喉咙滚动，眼眶发热。
“没有。”蒋泽岩几乎是恨恨道，“你谈过？”
蒋泽岩看她，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她身上。
陆星辰抿紧嘴唇，深吸气，抬手把蒋泽岩搂进怀里，她笑出声，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她把下巴放在蒋泽岩的肩膀上，眯了眼，“我知道。”
曹杰确定了要离开，陆星辰就没有再废话，曹杰有判断能力，他一般不会出错。
“我也没有。”陆星辰说。
蒋泽岩这才彻底放开陆星辰，跟曹杰握手，说道，“医院没事吧？”
“行。”蒋泽岩站起来，说道，“其他人跟我上去，去二楼。”
“明天可以去医院么？”
“三点多了，吃个饭吧。”
“好。”
蒋泽岩脱掉外套放在车上，只穿短袖迈着长腿利索的上楼。
“缺钱？”
“我今天见蒋队了。”
蒋泽岩眯了黑眸，转头看趴在肩膀上的女人，她衣服穿的松散，头发都垂到他身上，蒋泽岩喉结滚动。
“以后没机会了。”
骤雨狂风，孟浪疯狂。
钱旭看陆星辰，谁也没动，他换了弹夹顶着炮火坚守岗位。
“骗你是小狗。”
拍节目这事儿不能急，陆星辰趴在栏杆上，长发垂下，她微微欠身看楼下，说道，“得几天？”
陆星辰把电脑屏幕转给曹杰看，“看看怎么样。”
“车里有酒精，擦一下就好了。”曹杰往车的方向走，说道，“药不够用，我这点伤怎么好意思用药。”
蒋泽岩看她，伸手揉了揉陆星辰的头发，靠在座位上。
比尔抬头，用那双纯粹干净的眼看向陆星辰，他也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点点头，“你好。”
曹杰戴着手套，但血还是浸到了他的皮肤上。
陆星辰躺下去，枕着手臂，说道，“你以前有喜欢过谁么？”
“客气了，我的作品被曹哥称为没有灵魂，跟你没法比。”
陆星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眼睛盯着蒋泽岩就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再见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迅猛。
刘为民还要问，蒋泽岩抬脚踹了他一下，刘为民闭嘴了。一行人上了二楼，没有开灯，蒋泽岩曲起腿垮坐在楼梯上，点了一支烟，“你们找地方凑合，衣服湿了想换去后面。”
蒋泽岩拍了下曹杰的肩膀，说道，“你们也尽快离开这里，苍鹰疯了。我过来接医护人员离开，在这里停不了多久。”
“陆骁哥。”
陆星辰写到晚上七点，曹杰送来吃的，她匆匆吃了两口，继续写稿子。
“我洗把脸。”陆星辰回去洗脸，曹杰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
“新总统选举在即，又内乱，巴马科已经打起来了。政府军被调回去，这里没人守，苍鹰就真成苍蝇了，疯狂搞事。”
罪行早晚要偿还。
蒋泽岩看向陆星辰，陆星辰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还强装样子，“没事，蒋队你忙。”
夜幕沉重，炮火声越加清晰，她拿起脖子上的相机回头拍了一张照片。
陆星辰一旦下了决定，就会立刻行动。
曹杰一把抓住陆星辰，“你就别去凑热闹了，现在已经隔离，要派一个人把她尽快送到马里医院。”
“市政府方向。”
陆星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曹杰，注意点你的右手，这里每个人都可能携带病毒。”
曹杰探头看了眼，就站了起来，“中国军人。”
陆星辰觉得自己现在跟个坏妖精似的，她亲了下蒋泽岩的耳朵，“没见过你这样的。”
“这里好像还有三楼。”陆星辰先开口。
没有继续下去，蒋泽岩强行刹车，他单手按在床上看着陆星辰一会儿，伸手帮她穿好衣服，低着头沉默。
“搬东西。”
曹杰先看到陆星辰，按灭了手里的烟，回头看她。
“你以后出门跟我打声招呼，不要独自行动。”
“什——什么？”
“那我等你。”
陆星辰迅速坐起来，余光看到蒋泽岩进门，反手关上门，走了过来。陆星辰手里的巧克力还没放下，蒋泽岩一身军装凛然而至。
钱旭深吸一口气，又看陆星辰，“你也想走这条线？”
清脆的女音，随即他看到陆星辰出现在视线内。
“我是蒋泽岩。”
“他？”
第二天他们没能访医成功，他们迎来了暴徒的轰炸，宁静的小镇因为一颗炸弹，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陆星辰点头，“我很喜欢他。”
女孩窝在比尔的怀里，再没有哭，她的父母已经被炸死，她紧紧抓着比尔的衣服，这是她最后的一颗稻草。
“决定了。”陆星辰说。
曹杰没说话，陆星辰面色难看，她想说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谁的命不是命？陆星辰咽动喉咙，看着不远处的蒋泽岩。
陆星辰是背对着门口坐，她便说话便回头，“落了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
“感情问题？”
晚上十点，陆星辰放下手腕，转头看这座城。
蒋泽岩的手仔细探进陆星辰的衣服里，掀开背部。陆星辰的内衣是黑色，很细的带子，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格外诱人。
困倦到了极致，脑袋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沉睡。她是在敲门声中醒来，陆星辰迷茫了几秒，起身去开门。
老王无话可说，陆星辰说，“那个曹杰你从哪里找的？”
比尔从废墟里挖出了小女孩，两条腿已经模糊一团。陆星辰鼻子有些酸，但她什么都不能做。
m.hetushu.com.com蒋泽岩低头想要推开她，陆星辰猛地起身想要强吻蒋泽岩，一头撞到上铺，哐当一声。蒋泽岩想去伸手护已经迟了，她摔回床上。
“明天早上。”
陆星辰没有再追问。
越野车停下来，蒋泽岩一眼看到燃烧的车辆，他面色瞬间变了，跳下车握着枪的手抖了下。
“嗯。”
“嗯？问你话呢。”
曹杰应该在组织医生转移，这里医生最珍贵，比他们的命都珍贵。曹杰如果脱身，肯定会立刻赶到，但他没有，那边应该是没有完全的安全。陆星辰和钱旭深谙这个道理，于是他们都没有退。
操，蒋泽岩昨天也太生猛了，她腿软。
陆星辰点头，“我知道了。”
“情况不是很好。”比尔说，“我给了她打了一针，你们先去二楼，不要下来。”
曹杰抬起手看时间，陆星辰才注意到他手腕上黑色的手表，朗格LANGE 1系列，价格不菲。陆星辰对曹杰的身份有些怀疑，他不像穷到要跟人当保镖。
“小心。”
陆星辰的心情瞬间晴朗，匆匆吃完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面，放下叉子，说道，“你哪里得到的消息？”
“行。”
陆星辰以为他要发飙，说道，“设屏保。”
陆骁啧了一声，停顿片刻，道，“你的事，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和你做到死。
陆星辰被色迷了头，抬手抱住蒋泽岩的脖子，仰起头，“要不做个苦命鸳鸯？该做的都做了？”
“闭嘴。”
曹杰走近刚要说话就看到陆星辰脖子上非常显眼的痕迹，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昨天跟我们一块的徐医生，出事了。”
钱旭递给陆星辰一瓶水，说道，“我在战区待了一年，拍了那张照片，喝口水缓缓。”
“别，我就是大老粗。”曹杰单手握着方向盘，敲了一下，道，“其实爱情挺好的，有人惦记你，还回的去。”
陆星辰嗓子发干，却没有开口，而是直接握住了蒋泽岩的手，她在蒋泽岩的手心写了三个字。蒋泽岩嗖然握住她的手，静默几秒，随即站了起来，转身大步下了台阶。
陆星辰身边也不缺乏英俊的男人，追她的也很多，但蒋泽岩只有一个。
蒋泽岩过去的几十年没有这么失控过，他只在陆星辰面前丢盔弃甲。
“好。”曹杰说，“非常好。”
蒋泽岩拍了拍手上的灰，从口袋里摸出个温热的煮鸡蛋塞到陆星辰手里，“站着别动，我上去搬。”
蒋泽岩靠在墙上，揽着陆星辰。
废墟后面晃了下，蒋泽岩本能的抬起枪，声音就落入了耳朵，“蒋队。”
陆星辰的皮肤很白，白的晃眼。
妈的，醉了，像接了个绵长的吻。
一瞬间，陆星辰就换了位置，蒋泽岩低头亲她。很浅的吻，陆星辰回应，他极喜欢接吻，柔软的甜蜜的全身心的信任。
陆星辰皱眉，取出烟盒拿了一支烟点燃，把烟盒扔给曹杰，曹杰接住也取了一支点燃，勾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还要乱一阵儿，没完了。”
陆星辰想了想，说道，“是不是你这个人，比较重要。”
陆星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徐医生，只是她不清楚具体，也就没问。
曹杰笑着和陆星辰碰了下手指，说道，“可别，叫名字就行，你还是我的雇主呢。”
“我会的。”
曹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拉出一张地图说道，“现在苍鹰的活动范围在这一带，你看看。”
“几点出门？”
张为民又看陆星辰，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好。”
晚上就打起来了，政府军赶来的及时，两边交上火。没有车，也没有更安全的撤离方案，他们再神通也不能插着翅膀飞出去。
陆星辰又看向曹杰的手，蹙眉道，“打针了么？注意安全。”
“跟医院那边联系上了，他们让我们后天过去拍摄。”
蒋泽岩移开视线，怕再看下去，今晚上非得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压下胸腔内沸腾的情绪，握住陆星辰的手。
“车没问题，只是相机坏了，要等货。”
他们随工兵连赶往巴马科，到巴马科市区是下午四点，又回到那家酒店。目前来说最安全，信号也稳定的地方。
蒋泽岩身下一热，差点抬脚把陆星辰踹出去。
“你好，我是陆星辰。”
他们没吃早饭，曹杰把车开过来，陆星辰搬东西下楼。器材沉重，陆星辰搬到一楼要装车上，发现曹杰没在。她奋力的往上举，忽然东西轻了，她抬头就看到蒋泽岩接过东西放进车内，说道，“是放这里？”
“快走！”
蒋泽岩缓了一会儿，捡起衣服给陆星辰穿，笨手笨脚。陆星辰忍无可忍，拿过衣服自己穿上，穿戴整齐，她扶起座位取了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
“下午要去医院拍摄，你们再客套下去，天都黑了。”
“是吧？”陆星辰轻笑。
“多大？”
蒋泽岩回头又看陆星辰，张为民翻山越岭终于是跑了过来，喊道，“队长。”
小孩接过，攥在手里，眼睛还看着陆星辰。
陆星辰点头。
陆星辰没走，回身又开了两枪，说道，“我以队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撤离去找曹杰，别回头。”
几个医生站在一起，一脸的疲惫，陆星辰朝他们点头，医生勉强笑笑。
陆星辰抬手按在眉心，笑了笑，放下手，站起来，“我跟你道歉。”
蒋泽岩越过陆星辰过去放下座位，说道，“睡吧。”
地上有个孩子被打到了一身的血，曹杰穿军绿色长袖，里面是防弹背心，他跨过废墟扑过去把孩子卷到怀里。
陆星辰闭上眼，敲门声骤然响起，很轻。
蒋泽岩走到她面前，弯腰，手落在上铺的边缘直视陆星辰，“吃我的巧克力，亲我的人，还不想承认跟我有关系？嗯？”
“以前见的都是什么样？看到你就往上扑？”
“好。”
“现在吧。”
比尔嘴角抽了下，指了指陆星辰，“你的祈祷是错的，你是不是基督徒？”
陆星辰抬手摸到脖子上戴的东西，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热，她拿出来放到唇边，半晌后说道，“我就是混账。”
钱旭靠在座位上，拄着枪，叹口气，“战地摄影师，想要拍到足够好的照片，必须走到离炮火最近的地方。”
曹杰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意思，单手插兜，“那我下去问酒店要点吃的，你先洗着。”
吃完晚饭，陆星辰和钱旭在看今天拍的片子，曹杰出门去了。
车到了医院，陆星辰踩下刹车，曹杰说，“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进去，有情况立刻开枪。”
陆星辰没说话，她单手插兜转身走进去，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工厂里的设备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十分规整。
比尔蹙眉，随即站起来，“不可以，我先走了。”
“还有多久？”
陆星辰呼出白色烟雾，起身把烟按灭，换了套衣服出门。
来的时候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
陆星辰和钱旭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星辰忽然露头胡乱开了一枪，她枪法不好，打到人是不可能。对面看到陆星辰冒头，立刻扫射，陆星辰脊背靠在墙上，灰尘飞溅在空气之中。钱旭甩手两枪，对面枪熄火了。
这地方医疗匮乏，整个镇只有一个医院，里面两个医生还来自中国，他们根本没时间来灾区营救，医院的伤患已经应接不暇。
“闭嘴。”蒋泽岩抬手把陆星辰按回去，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回头。“你脑袋就这点事？嗯？”
“刚刚。”
陆星辰单手迅速换子弹，咬着牙。
“可以。”
陆星辰在二楼翻找，说道，“这里是工厂，员工寝室应该在后面。”
陆星辰猛的转头去看蒋泽岩，她声音发紧，又看曹杰，“要派谁？”
曹杰咬着烟，目光微眯盯着电脑屏幕，本来是随便看看。渐渐就敛起了情绪，拿下烟，认真看了起来。
陆星辰一脸黑灰，他愣是瞧出了美来。
“任务完成。”
蒋泽岩握住了陆星辰的手，带她上楼，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声响，陆星辰紧跟蒋泽岩的步伐说道，“徐医生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你进去通知医护人员立刻撤离。”蒋泽岩道，“不要停留，马上走。”
“谢谢。”陆星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嗯，医院门口发生爆炸，死了很多人。”
陆星辰在J镇停下，这里战火还没殃及，还保留着比较完整的建筑，她住进了一家小宾馆。陆星辰整理材料，曹杰进门递给陆星辰一杯咖啡。
门打开，曹杰的声音落进来，“还没睡醒？”
曹杰吹了声口哨，长手闲闲搭在车身上，斜睨陆星辰半晌竖起一根手指，“敬你是条汉子。”
比尔沉默。
“每个人都有故事。”
“……再见。”
曹杰也把枪收好，战火暂时的平息，他们能喘一口气。他不是爱绷着的人，便笑道，“你是，陆星辰，你现在脸上就写着假公济私四个字。”
蒋泽岩表情晦暗，浓密的睫毛微垂，“要走？”
钱旭转身就走。
“胡来。”蒋泽岩声音暗沉。
那难怪了，蒋泽岩怕是都没怎么见过女的。
陆骁在媒体行业的地位，老王还真不敢卡陆星辰的合同。
“我帮你找了一个，这两天就到。”
陆星辰点头，曹杰说，“那走吧。”
陆星辰靠在车上吃着压缩饼干，蒋泽岩踏正步过来。陆星辰乜斜他，蒋泽岩走到陆星辰面前停住脚步，他在口袋里摸索着，随即伸手到陆星辰面前。“给你的。”
蒋泽岩站在太阳底下，帽檐之下英俊的五官被阳光照出了阴影，一双眼沉邃。
陆星辰心脏一紧，转头看蒋泽岩，他沉邃黑眸注视着陆星辰，沙哑的男音低沉有力，“我以军人的名义起誓，待你如命，永不背叛。忠于国家，忠于你。”
“谢谢。”
陆星辰伸手抓住蒋泽岩的手，蒋泽岩拉门的动作顿住，陆星辰抬头。
女孩身上的建筑物太重，比尔的手套被磨破，白衬衣已经被血染红。他拼命的挖，女孩的哭声钻进了陆星辰的心脏。她终于是放下了摄影机，她跑过去帮忙搬石块，胳膊被拉住。陆星辰回头看到曹杰，曹杰递给陆星辰一双手套，目光沉重，“保护好自己。”
钱旭打了几枪，忽然数到三，陆星辰条件反射跳下车迅速滚到墙后面，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灰尘。车轰然开了出去，陆星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枪回身看到另一边钱旭抱着枪趴在地上，朝她眨眼。
很长的一篇，关于这ｈｅtushu.ｃom.com场爆炸。
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了有半分钟，陆星辰松手，“走吧。”
松开陆星辰，蒋泽岩把她的背心放下去，拿走陆星辰手上的烟抽了一口，他捏着烟，居高临下看着陆星辰。
比尔和陆星辰碰了下手指，低头吃饭。
陆星辰眯了眼，亲在蒋泽岩的下巴上。
陆星辰拍了一张照片，她收回相机坐稳。车到了医院，非常小的地方，门口有本地话和中文两种语言。曹杰帮忙把伤患送下车，陆星辰扛着相机，天气炎热，她跟着伤患往里面跑。
曹杰吼道，“赶快去医院，他们对中国人很不友好，那边没有保护，可能会去医院屠杀。”
第二天下午陆星辰迎来了摄影师，陆星辰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从中国到这里需要很久，曹杰说，“阿旭在法国，我直接让他过来，很快。”
陆星辰抿了抿嘴唇，眺望远处，半晌后叹一口气。
“我先联系看看，医院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怕进不去。”
蒋泽岩在走廊尽头推开了一间病房进去，门关上，陆星辰拉过蒋泽岩就推到了墙上，她手按在墙上，仰起头看蒋泽岩，“蒋队。”
他转身大步走出门，门阖上。
“我一直想拍东西，但是我自己没那么大的能力。”曹杰吃东西的时候，脸上未见表情，说道，“你现在要单干，算我入股。”
“别理他，就是欠揍。”曹杰说，“那行程就这么定了，航拍师一到我们就走？”
陆星辰伸手，“大哥。”
曹杰抱着血人似的孩子狂奔进医院，陆星辰手心出了汗，再次抿嘴唇。
医者之心，生命大过天，他们有不走的理由，蒋泽岩必须得守在这里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职责。
“什么？”
陆星辰几乎是原地调转方向，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曹杰捂着孩子身上的枪伤，他浑身是血，“从难民营穿过去，尽快。”
钱旭这才走过来，说道，“军人的行动力就是不一样。”
陆星辰把干巴巴的面包咽下去，半晌竖起一根拇指。
蒋泽岩摇头，他想靠在车窗，发现这样看不到陆星辰，就又坐直。
陆星辰松开蒋泽岩转身要上车，手臂一紧，她被拉回来。蒋泽岩抬手按上车门，低头就亲了下来。
“不准。”蒋泽岩冷道。
舍不得。
“南边情况这么乱，还要拍下去么？”
陆星辰想，荒唐又怎么样？她不后悔。
蒋泽岩拿着手电筒踩着铁的楼梯上楼，陆星辰迟疑了一下，跟上去。
陆星辰说，“明天去医院。”
身后有强国，才能喊出一句世界和平的口号。
曹杰点头。
蒋泽岩的目光炽热，要把她淹没。
荒唐。
陆星辰皱眉，目光渐沉，盯着蒋泽岩。
“三名医生目前安全。”
“刚刚擦到的，没事。”曹杰收回手在身上擦了一把，说道，“医院现在太忙了，没时间接受采访，而且有埃博拉患者，我们不能在医院待太久。”
“我很好奇一个问题，能问么？关于你个人问题。”
陆星辰把最后一口饭塞进了嘴里，说道，“曹杰，帮我找个懂航拍的过来。”
陆星辰被狠狠搂进怀里，她的鼻子撞上男人的下巴，撞的她鼻子都酸了。
“目标太大，而且这个时候，谁知道安保会不会为了钱把我们弄死？没必要带。”
曹杰笑出声，“这话很有意思，活到这个岁数，再白纸一张也很牛逼了。”
烈阳之下，大团棉花糖一样的云漂浮着。
陆星辰在大多数时候都美的耀眼，不同于其他人。
车穿过街道，快到医院，忽听到一阵儿密集的枪声。曹杰一把方向，车在路边停下，他从车下面就捞出一把枪。
陆星辰搜其他渠道，看到一条新闻。
陆星辰不想放开蒋泽岩，她是很想和蒋泽岩做，她迷恋蒋泽岩的外貌，他英俊的不同其他人，独一份的蒋泽岩。
“辛苦了。”
蒋泽岩居高临下，极具震慑。陆星辰被困在方寸之间，她手上沾了巧克力酱，有些黏，她挫着手。
他的掌心里放着一颗巧克力，陆星辰咽下压缩饼干，没动。
曹杰上车，陆星辰看着倒车镜，车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陆星辰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
这里暂时还没有被炮火殃及，陆星辰放开方向盘，握着了枪。
“申请还在走流程，可我等不及。”比尔放下了勺子，看向陆星辰，“不过我不是一个人，这里还有两名中国医生。”
但是这条路凶险，要过一座山。
“嗯。”
“忍着。”
“怎么？”
蒋泽岩抬腿踩着废墟一跃过去直奔陆星辰。
陆星辰懒的穿衣服，靠在蒋泽岩的怀里，闭上眼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陆星辰吃上饭已经是四点，曹杰和钱旭在对面讨论接下来路线的合理化，陆星辰挖了一勺子饭塞进嘴里。一心两用的听他们讨论，曹杰的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这里是苍鹰的地盘。”
“我们要深入这里。”曹杰说。
“前面有人枪战。”
“我做这一行的初衷就是还原真相。”陆星辰说，“王主任，擅离岗位，不守规矩出了事却被写成了光荣的烈士，我接受不了。”
林安回国当天是有采访，C电视台也发出官宣，宣传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删了，然后林安的所有消息都被压了下去。陈凯的事，除了官宣，其他也是没有水花。
“你怎么会退伍？”
“你多大？”
蒋泽岩面色不好看，掐灭烟揉了揉陆星辰的脖颈，“走了。”
蒋泽岩把枪装回去，迈起长腿大步往医院里走。陆星辰把枪也装回去，拿衣服擦了一把脸，说道，“我现在丑么？”
陆星辰松一口气，脊背火辣辣的疼，她顺着墙滑坐下去。抬手在胸前画了一道，闭眼，“阿门。”
“谢谢。”
陆星辰拍摄医院，到处都是伤患，但医疗条件非常差，所谓的手术室也只是一张床，没有任何先进设备。陆星辰脱掉手套走出医院，医院门口坐着一个断腿的小孩，瘦骨嶙峋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突兀，那眼差不多占了一半脸的面积。
陆星辰转头，扬眉，“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蒋泽岩的手指微微粗糙，又因为淋雨而潮湿。包裹着陆星辰的手，陆星辰心里燥热，说道，“你冷么？穿湿衣服。”
陆星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忽然一声枪响，她迅速睁开放下水，摸出枪打开保险。钱旭嗓音压的很低，说道，“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不要出去，趴着。”
“医院，和中国医生一起。”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直奔过来扎在防弹玻璃上，玻璃沫飞溅。陆星辰俯身趴在座位上，抽出了枪。
“蒋队。”曹杰说，“又见面了。”
她没有解释，这是她的信仰。
曹杰失笑，“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陆星辰拿起相机给男孩拍照。
陆星辰心情好了起来，手指敲了下手机背面，说道，“您老贵人多忘事，怕您忘记了。”
蒋泽岩还没说话。
陆星辰放下电脑，笑着看向钱旭，“眼拙，大摄影师，久仰。”
“稿子写的怎么样？”
陆星辰刚洗完澡，潮湿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白皙的皮肤似乎永远晒不黑似的，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
比尔看了她一眼，才说，“可以。”
“那就别交代了。”陆星辰说，“我若是没命回去，那是我运气不好。”
长久的沉默，陆星辰把烟按灭，蒋泽岩说，“从今天起，我的命是你的。”
陆星辰弹落烟灰，曹杰说，“你写的东西没话说，非常好。”
“那……不便宜。”
进入的那一刻，陆星辰咬在蒋泽岩的肩膀上，重重的呼出气息，半晌才松开，“疼。”
“少抽点烟。”蒋泽岩拿着手里的喷雾，说道，“转过去。”
蒋泽岩沉默，攥着陆星辰的手。
“混账！”
“随你安排。”钱旭说，“我回房间了。”
蒋泽岩喉结滚动，他差点没抑制住情绪把陆星辰给就地正法了。
陆星辰想到蒋泽岩提小鸡仔似的把他扔到车上，就忍不住扬起嘴角。
曹杰偶尔市侩，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腔热忱。他对部队的迷恋，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拥有一个军人的素养。
“中国人开的？”
略苦厚重的甜腻在口腔里蔓延开，曹杰过来递给陆星辰一瓶水。
战争让人觉得沉重。
巴马科被炸的面目全非，但选举在即，怕再生事。法国出兵对北边的叛军进行压制，暂时稳住了局面。
陆星辰咳嗽，咳出了灰尘，说道，“我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陆星辰的手套上全是血，她抿了抿嘴唇，余光扫到一个人要去碰摄影机，她飞奔过去抱起摄影机扛在了肩膀上。陆星辰整个人气势十足，那人就退了开去。
身边再没有声音，陆星辰等了有五分钟，也下楼。
陆星辰倏然转头看钱旭，钱旭被炸的一脸灰，不复初来时的漂亮，他们四目相对，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陆星辰回头看到曹杰拎着枪跑了出来。
张为民一愣，站直鞋跟碰到地面发出碰的一声，“没有！”
“没有电话。”陆星辰说，“我现在在战区。”
蒋泽岩脸上温怒，但没说话，低着头抽烟。
陆星辰勾起蒋泽岩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因为怕惊动其他人，他们吻的不算激烈。小心控制着呼吸，缠绵到窒息的吻。
陆星辰躺在他的怀里，仰头看蒋泽岩抽烟。
陆星辰走进去就看到一张熟悉面孔，狭窄的小餐馆只有他一个人，干净的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和这肮脏的环境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星辰换了套运动装出门，走廊尽头曹杰和钱旭拿着望远镜在看远处，夕阳下的巴马科宁静美丽。
他们站在一块洗漱，很没有形象，陆星辰洗好脸，看了看曹杰，说道，“去南边。”
“那我无话可说。”
蒋泽岩看到没破皮，轻缓的揉着她的头，“蠢死得了。”
“已经退烧，应该只是感冒。”
“曹杰。”陆星辰看老王迷茫，说道，“安保那个负责人。”
“明天我想去马里医院。”
蒋泽岩脸色阴沉下去，说道，“我看看。”
蒋泽岩吻住她，手指擦过陆星辰细腻的腰，火热的吻往下，激烈到窒息。他咬着陆星辰的脖子，哑着嗓音，“星辰。”
她头发微乱，衣服斜斜挂在肩膀上。
曹杰眯了眼，手指敲了下方向盘，说道，“要不要给你放个音乐应景一下？”
陆星辰手机又来了一和-图-书条信息，是签约出版社的编辑。
“现在我想全部取出来。”
陆星辰洗脸的动作一顿，回头想问什么，话到嘴边笑了一声，“哦。”
“三十五。”
雨小了下来，不过仍是铺天盖地，陆星辰冒雨直冲到车的方向。她拉开车门上去，蒋泽岩转头看过来。陆星辰很小心的关上车门，扑过去抱住蒋泽岩就亲了上去。
曹杰从工厂里走出来，他穿灰色外套，看到陆星辰就大步走了过来。
战火越来越近，曹杰忽然推开车门冲了下去，陆星辰猛地坐起来，又一颗子弹打了过来，陆星辰回头冲钱旭说，“别下车。”
烟味混合着药味，房间内味道微苦，陆星辰又点了一支烟。
蒋泽岩说，“它陪了我很多年，不准取下来。”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么？
这也能差不多？蒋泽岩乜斜陆星辰。
两名中国派来的医护人员，一名无国界医生。他们正在分别进行两场手术，蒋泽岩他们没进去手术室就被赶了出去。
蒋泽岩目光一顿。
“很安全，放心。”陆星辰盘腿坐在床上，倚靠着墙，“拍完就回去了，别担心。”
“小张，去找找有没有铺盖。”
陆星辰坐回去，看了看门口方向，说道，“怎么回事？”
陆星辰过去也蹲下，曹杰回头看陆星辰，笑道，“MV没拍成？”
蒋泽岩的车离开临时工厂，绝尘而去，陆星辰靠在车上眯了眼，许久后她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
这幸灾乐祸的，陆星辰摊开腿在台阶上坐下，仰头看夕阳，“车炸毁了。”
两眼冒火星。
这回钱旭又把拇指竖到陆星辰面前，“你也牛逼。”
“陆星辰，你太直了。”
陆星辰倏然睁开，盯着门，她把巧克力咽下去。皱了下鼻子，死死盯着门，然后后门打开了。
“二三十万吧，怎么了？”
陆星辰原本是打算从巴马科开始拍摄，结果出了意外，他们决定走杰内古城那条线。一路上只看到一家小商店，门面被灰尘盖的严实，脏兮兮的。里面的东西多是过期，价格昂贵，陆星辰选了几样顶饿又过期时间不太久的，上车他们没有立刻走。曹杰把车停到隐蔽的地方，陆星辰咬着面包，说道，“这条路很危险，如果你要回去我不会怪你。”
陆星辰和曹杰有车，帮忙把伤者送到医院。
“笑什么？”
草！
“嗯？”
蒋泽岩又上车把车开到更隐蔽的地方，陆星辰走到门口，曹杰拉了她一下，“先进去，蒋队比你想象的强。”
陆星辰连忙把巧克力放下，眨眨眼。
陆星辰脑袋嗡的一声，这真他妈操蛋了。
蒋泽岩看着她很久，开口道，“有男朋友？”
光从外面落进来，罩在陆星辰的皮肤上，微黄的光，她的皮肤细致如同新生幼儿。曹杰咳嗽一声，指着一条细小的线，说道，“我们从这条路走，能避开苍鹰。”
蒋泽岩似乎感受到陆星辰的目光，他回头看过来。
“他的未婚妻死在那些人手里。”
“那就好。”陆星辰在胸口比划了一下，说道，“神保佑她平安。”
他先看上陆星辰，蒋泽岩还劝他不应该有那样的心思，结果队长那么快就和她在一起了。哦，这操蛋的队长！
蒋泽岩长腿走的飞快，一转眼就出门了，陆星辰靠在桌子上点了一支烟，目光沉下去。蒋泽岩回来的飞快，陆星辰来不及按灭烟他就进门了，陆星辰很尴尬。
三人进房间交谈，陆星辰说道，“你有什么作品？”
陆星辰不骄傲，她摸了摸鼻子，看着键盘没能打出字，片刻后，断网了。
“我从左边下，开始了。”
“挺好。”陆星辰说，“林安回去作妖了么？”
“你离开部队的时间很寸，晚一步就被老爷子揪回来了。”
雨太大，她不想蒋泽岩再跑一趟。
炽热的呼吸在黑暗里交缠，陆星辰看着他，“不反悔。”
蒋泽岩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张为民说，“队长，那怎么办？”
陆星辰大步出去，她在门口看到曹杰和钱旭，两人着抽烟。
“所以？”钱旭抬眸。
陆星辰喉咙滚动，她咳嗽一声。
陆星辰迅速摇头，刚要说话，蒋泽岩的手就落过来捞住陆星辰的脑袋，强势的吻落下去。陆星辰被亲的差点窒息，蒋泽岩放开她，说道，“明天——我送你过去。”
结束之后，陆星辰很久没回过神，蒋泽岩抱着她。狭小的空间，近乎逼仄，外面是暴雨，他们只有彼此。
陆星辰伸手拿走他的烟，濡湿的过滤嘴，她含着吸了一口烟。
她脊背上有一片擦伤，血淋淋的，格外刺眼。
他看到陆星辰眼里的落寞。
蒋泽岩弯下手指，勾了勾，嗓音低哑，“过来。”
“不好说。”蒋泽岩靠在栏杆上，嗓音低沉，“注意点没坏处，去休息吧，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先回巴马科。”
“五年。”曹杰说，“他的未婚妻是无国界医生，很伟大的女人。”
在这里的垫后就是送命。
他翻出衣服内衬小心的给陆星辰擦脸上的灰，谁也没说话。走廊静谧，半晌后曹杰说，“蒋队，我们星辰肩膀擦伤了，你帮忙去找点药行么？这里我们守着。”
“嗯。”蒋泽岩说，“她在发烧。”
她的吻凶猛，不留余地。
“我谈了个男朋友。”陆星辰说。
“回巴马科。”陆星辰单手插兜，她在口袋里狠狠掐了下手心，强行收回视线，说道，“几点走？”
陆星辰现在要做的太多了，全部是她一个人干。
“你做不了什么。”比尔说，“不要碰这些尸体。”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星辰说，“签约这里也没条件，那就先不要签了，口头协议。”
曹杰点头，他的手放在桌子上敲了下，说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有故事的人？”
“辛苦。”
陆星辰扬起嘴角，“那我要不要再演个MV？现在下车回去和蒋泽岩吻别？”
陆星辰摸出手机打开拍了一张蒋泽岩，蒋泽岩竖起一根手指。
她把所有的设备取出来检查好，小心翼翼装起来，这一步要迈出去。一开始拍摄节目可能还带着商业色彩，随着陈凯的死，她只剩下一个信念，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拍下去，宣告世界。
蒋泽岩上车的时候一身水汽，车开进去，他又下车扣上了大门。工厂漆黑一片，黑暗中的庞然建筑像巨兽一般，蒋泽岩跳下车，如法炮制的撬开了里面的门，他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道，“下车关车灯。”
设备装了四个箱子，陆星辰整理好，回去坐到电脑前打算脱衣服，手摸到口袋里的糖，她拿出来看到是蒋泽岩送的巧克力。
干净的眼，笑靥如花。
陆星辰把脸埋在蒋泽岩的脖子上，闭上眼，“真不做？”
巨大的雨声，陆星辰又往外面看。蒋泽岩终于是回来了，他踏着正步凛然进门，目光扫过陆星辰，先安排几个医生，说道，“先在这里休息，等雨停再走。”
谁谁送这么血腥的东西给自己的女人？陆星辰瞪着蒋泽岩。
“操。”陆星辰忍无可忍骂出声，“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这是什么队友？我想拆伙现在可以么？”
“不是，我是说你退伍到现在。”她转头看曹杰，说道，“有几年吧？”
枪声渐熄，陆星辰打了把方向，车冲出小巷。直奔医院，这条路很差，但是近。
陆星辰：“……”
陆星辰皱了下鼻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是我的作品，你看看。”钱旭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看到一半陆星辰才意识到钱旭是谁，很有名的一个华人摄影师。
“等工兵二连。”
“谢谢。”
蒋泽岩把纸郑重折起来，装回口袋，他又从口袋里带出一个东西，到陆星辰面前，“这东西你带着。”
曹杰啧了一声，灌了一大口水，说道，“你是不是缺摄影师？”
不远处有战友的说话声，蒋泽岩凝视着怀里的女人。
车便在最近的一处中国工厂停下，工厂随着华人的撤离，已然成了空城。蒋泽岩从车里翻出扳手，下车踏着泥泞，冒着暴雨过去撬开了大门，抬手示意打头那辆车先开进去。
“为什么？”
蒋泽岩把巧克力强行塞到陆星辰的手里，一把拉过陆星辰按到怀里，狠狠一抱。蒋泽岩松开陆星辰，后退半步立正，利索的抬手朝陆星辰敬礼。
陆星辰心里悲凉，也说不出更多的话。陈凯惨死，华人超市老板夫妻横死，生死残酷，他们必须得面对。
陆星辰：“……”
“怎么走？”
“好。”陆星辰揉了揉鼻子，还在犯困。“昨天赶稿。”
陆星辰抬眸。
镇子中心的居民区被炸毁了，一片房子化为废墟。到处都是伤员，尸体，灰尘漫天，陆星辰扛着摄影机拍摄，一颗心如同浸入冰雪之中。
蒋泽岩反身把陆星辰压在身下，他放下了座位，吻着陆星辰的眉毛眼睛到下巴，他的嗓音沙哑。“别反悔。”
曹杰闲闲道，“MV什么时候拍？”
门被敲响，陆星辰以为是曹杰，说道，“没锁。”
才分开了几天，这见的也太快了，陆星辰还没咂出分别的味。
“行。”
“在门口。”
桌子很小，本来曹杰是坐不下，他拉了一把凳子硬是塞了进来，说道，“C镇死伤那么多人，这里没有救援条件。”
蒋泽岩抬起下巴，冷硬的下颚线让他整个人带着杀气，凌厉黑眸扫视正在燃烧的车辆，他紧攥的手松开，“陆星辰！”
陆星辰上楼写稿子，晚上曹杰才回来，他是洗完澡过来，身上的血腥味还压不住，陆星辰打量他，“你去帮忙了？”
轰的一声爆炸，陆星辰连忙把头埋下去，灰尘飞过来。冲了他们一脸，热浪|逼近。陆星辰暂时松一口气，她靠在墙上紧紧握着那把袖珍枪。
“嗯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曹杰看了看她，说道，“这几天摄影师能到，到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
陆星辰点头。
陆星辰坐起来，她的头发散落，柔软松散的披在肩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蒋泽岩取了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
一分钟了，曹杰没出来。
“回头见。”
陆星辰跟着上车，活动肩膀。
蒋泽岩看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娇气。”
陆星辰羞愧，她这个半桶水摄影师。
“你这照片拍的——”曹杰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
他像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
“小星星，你是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