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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有点甜

作者:顾汐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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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同宿屋檐下

第六章 同宿屋檐下

苏爸爸接到电话很高兴,问东问西一大圈,一会儿让怕她吃不好,要寄吃的给她,一会儿让怕她穿不暖,要帮她买衣服。她听着听着,喉咙里发酸,轻声道:“爸,对不起。”
“没怎么!”
易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住了。
那边刚好掐了电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哎不是,你这笑是啥意思?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别以为就你家有点背景,能进一中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同事说:“毛笔很难从外观上看出好坏,只能用良心去制作,但又挣不上钱,年轻人都不爱学。他们家制笔的工艺已经传承三代了,现在却后继无人,唉……”
苏雨眠的脊背一僵,刚才怪异的念头又浮现出来。她眼神闪躲,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
苏父警觉地说:“眠眠,你感冒啦?”
“不是,这房子很好,采光、户型、周边配套,都特别棒,关键是……”卢良树深吸一口气,表情古怪,低声说,“房东更棒。”
“挺好的,汤老师一直很照顾我,我虽然不是千里马,但汤老师是我的伯乐。”苏雨眠转过脸来,“卢良树,你问这个干吗?”
“对呀,是不是特别棒?”
“这怎么行?”苏雨眠从粉红色的气氛里跳脱出来,“不签合同,我的住房权益就不能被保证!万一哪天你结婚要用房,把我也赶出去了怎么办?”
大家都害怕,如果帮了苏雨眠,自己就会成为被欺负的那个。
苏雨眠提上伴手礼,“噔噔噔”跑到二楼,敲着紧闭的房门,说:“你好,我是楼下刚搬进来的住户。”
“我就特别不明白,”苏雨眠生涩开口,“你这样的人才,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好,那零食要不要再来点?”
“年轻人,别不好意思的了,我跟易家都是老相识了,来我这儿,你就当是自家长辈。”张师傅乐乐呵呵地把长盒子塞到她手上,“这是我给易老师和小易做的笔,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关照我的生意。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方便去B市。小姑娘,你一定帮我送到啊。”
张师傅大概六旬年纪,穿着一件老旧的马甲,戴着老花眼镜,在工作台上认真地扎笔。
最终,这段录音传到老师那边时,只剩下最后一句对话。
门外便没了动静。但苏雨眠有预感,易聊还没走。她试探性地问:“还在?”
“不会。”
苏雨眠没有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只知道他把这房子夸了一通,心就放下来,开心地搬东西去了。
清冽之气传到鼻尖,苏雨眠脸颊燥热,鬼使神差地说:“好,签合同吧。”
苏雨眠小声地追问同事:“怎么回事?”
“其实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国家有很多古老的手艺都在慢慢失传,制笔工艺已经算传承得不错的了。你要是往偏远一点的地方去走走,多的是连饭都吃不上的手艺人。”管导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语气十分平静,“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去帮助他们。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可能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好,这就是现实。”
苏雨眠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繁华的街道,忍不住说:“想不到我也有真正住进B市的这天。”
“好好好,你妈已经听到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本来还有些颠沛流离的伤感,可听说汤霖帮她找了个极佳的住处,离公司不算太远,周边餐饮和交通都很便利。房子是两百多平的复式户型,虽然她只租了一个单间,但可以随意使用一楼所有房间,包括厨房。另一位住户则在楼上起居,两人互不干扰。
“怎么那么不小心,天冷就要加衣服……哎,你秋衣秋裤穿了没?我再买一身给你吧。”
“唉,那你快点儿啊,再给你一周时间,我儿子结婚可等不了哟。”
易聊沉默了片刻后,简洁地开口:“你把我的毯子拿走了。”
新卧室的床又大又软,终于实现了苏雨眠能在床上翻跟斗的愿望。猫兄偶尔也会跑过来,钻进被窝里陪她一起睡。
她望着床边灰色的大象珊瑚绒小毯,刚才被他盖在了她的腿上,然后被她无意识拿了进来,如今皱巴巴地搭在床边,一半拖到了地上。
易聊语气无奈:“这是我家。”
“没有那件事,我也会转学的。”苏雨眠像是卸下了担子,语气轻松又随意,“我是借读去的一中,学籍不在那里,总是要回老家去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苏雨眠望了一眼衣柜里颜色奇丑无比的秋衣秋裤,眼角抽了抽,干笑着说:“已经穿了!不用再买了,我自己买过了,够穿,够穿……”
对方像是不想被她逮到似的,忽然隐去了屋子里所有的声音。苏雨眠很纳闷,难道她刚才只是听错了?
苏雨眠一头扎进枕头里,脸烫得仿佛要灼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脑抽了,才会挑起那样一个话题。
“别乱动,这样解乏。”易聊把她按住,手法虽然笨拙,但却非常轻柔,并道,“我不是明星,哪来的粉丝?”
他的笔尖停都没停一下,眼皮子也不抬,一边说话,一边“唰唰”地写解题过程:“关你屁事。”
苏雨眠拿着逗猫棒陪小猫玩了好一会儿,隐约听见楼上有拉拽椅子的声音。她放下猫,决定去跟另一位住户打个招呼。
她耸了耸肩,把手机扔到一旁,开始收拾行李。
苏雨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止不住开始咳嗽,脸颊滚烫。
同事插嘴道:“您别说书法了,就您这门手艺都快失传了吧?”
苏雨眠有些害怕:“这房子……有问题吗?”
在群里把出差的各项事宜落实之后,苏雨眠才反应过来,易聊也在这个群里。
“爷爷,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茜兮默默垂下了头。
老人惶恐不已:“不用不用……”
“怎么了?是不是受人欺负了?”苏父一下子着急了,“乖,没事的啊!跟我说说,爸爸帮你做主。”
“这儿?”卢良树诧异地打量着这栋楼,“苏雨眠,你确定是这儿?”
这扇门后面,有他不想回来的一个家。
卢良树三下五除二地说了一下七年前的大致状况。他心里也有内疚,当时苏雨眠被欺负时,他只当成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矛盾,没有出手相助,而班上绝大部分的人是忌惮许瑞在学校的势力,更加不敢贸然站队。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苏雨眠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把盒子塞进包里。
卢良树的表情五彩缤纷,遥遥指着最顶层的复式窗户:“和*图*书你说这是你上司给你介绍的房子?”
摄制组有个同事拿过一份热盒饭:“张师傅,您吃这个吧。”
敲门声停住了,门外易聊的语气已经平缓:“你的水杯忘记拿进去了。”
上楼梯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十六岁的苏雨眠坐在台阶上,头发被冷水浇成了一绺一绺的,抱着膝盖悄悄地哭;在教室门口,他看到苏雨眠因为校服外套丢了,被老师关到门口罚站,来来回回的学生面带嘲笑似的看着她,一遍遍地刺伤她的自尊;在水池旁边,他看到苏雨眠的白球鞋被丢进了水里,她只穿着一双单袜,无助地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易聊从座椅靠背上拽下一条小薄毯,盖在她的腿和脚上,然后隔着毯子轻轻敲起来:“前几天搬家辛苦了,腿还酸吗?”
他现在已经记不清男生叫什么了,只记得在某天午休时,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独自写练习题,那个男生忽然带着一群小弟过来找他。
许瑞打了个寒战。
易聊头也不抬:“谢什么?”
苏雨眠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易聊的表情冻住了。
“签那个做什么?房租你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想什么时候交都行。”
易聊木然地想,所以她时不时会露出恐惧的神色啊……
另一面,几千公里之外的B市。
踌躇了片刻,她拿起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苏雨眠怔怔望着他清澈的瞳仁。
苏父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道歉?”
苏雨眠手足无措,怔怔地说:“怎么是你?”
他也正在看着苏雨眠,表情很复杂。
易聊给她递了杯水:“你怎么了?”
说到底,易聊的成长过程中不仅没有得到父母的关怀,所背负的压力也绝大多数源于这对光鲜亮丽的父母。
苏雨眠:……
易聊忽然弯下腰,把她的小腿抱到自己腿上。苏雨眠下意识地要抽出腿,却被他按住,他说:“虽然现在送暖气了,但你光脚踩在地上还是会凉,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租房合同啊。”
“搬家呀!我上次跟你说,我儿子要结婚了,要用那套房子当新房,不能租给你咯。”
苏雨眠哽咽了一声,轻问道:“您不记恨他吗?毕竟我当时转学……”
苏雨眠停下脚步,尴尬地坐到餐桌对面。她出卧室时图个方便,没穿袜子也没穿拖鞋,现在光脚踩在瓷砖上,脚趾不安分地扭在一起。
——让我知道了美好的人究竟能有多美好。
把东西归置好,苏雨眠想请林铭铭和卢良树吃个饭,却被卢良树一口回绝。他拉着依依不舍的林铭铭出了屋子,将林铭铭推进电梯,似乎着急着要离开。
男生开口就说:“易聊是吧?你跟苏雨眠什么关系啊?”
纸张里还夹着易聊那天靠在她床头写的字,苏雨眠看也没看,直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是。”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等我把她追到手,你可别说我没知会过你。”
胖胖原本是一只流浪猫,易聊读初中时从路边把它捡回来的。当时,它又瘦又小,对人类充满敌意。哪知道在易聊家养了好几年,每天在大家脚下撒泼打滚,就真的吃成了一个小胖子,脸也圆圆的,每回看到易聊,它都会圆润地扑过来。
此情此景,苏雨眠差点一口答应下来。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怎样的变化,易聊总能够轻轻松松就撩拨她的心。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也只是云吸猫,并没有养猫的经验啊。”
“那只白色小猫咪?”
是房东阿姨打来的,她张口就问:“小苏,你把家搬完了吗?”
“你放心。”易聊笑了,嘴角微微提起,声色暧昧,“我绝对不会背着你结婚的。”
苏雨眠灵机一动,在群里回复道:我我我!我可以去!我是自己人呀,又有跟组经验,还可以准备文案!
“……还好。”
易聊的笔尖滞了一瞬,然后露出轻蔑的笑容。
说完后,易聊稍微心虚了一下。他并不想撒这个谎,但汤霖告诉他,苏雨眠极有可能要换住处,他如果她要走,不妨试试这个说辞。
苏雨眠回过头,望着背影佝偻的张师傅,声音有些干涩,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关于笔墨纸砚渊源部分的拍摄,地点选在水墨之乡Z市。
“什么?”
“脸为什么这么红?”
张师傅也对苏雨眠说:“小姑娘,你看看我隔壁那家,原先也是个制笔店,那老头去世以后,店子盘出去,现在变成了个饮料店,什么咖什么啡的,你们年轻人爱喝的。”张师傅温和平静,“等哪天我去世了,这个店子也要关门咯。”
“看,你都敢叫他王八蛋,还说不熟?我们这样的才叫不熟。”
阳台视野极佳,苏雨眠叉腰站着,深吸一口气,连雾霾都变得有些清新。
易桢瑜痛心疾首地戳戳地面:“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嗯?怎么不及时跟爷爷说呢?”
这几天,苏雨眠冷静了很多,和林铭铭的关系和好如初。林铭铭今天就火速拉上卢良树过来帮忙。
另一边,易桢瑜打完电话了,一边走出来,一边大声喊道:“聊聊回来了?!”
苏雨眠第一眼看到了门边上的手。这只手骨节均匀,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洁,手腕上还戴着一串她非常眼熟的珠串,木色将这只手衬托得越发白皙。
下一秒,她脸颊涨红,飞速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易聊被胖胖拖家带口的气势惊到了。墙根排了一溜猫食盆,跟幼儿园给小朋友发饭似的。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曾陷她于深渊后,就更加束手无措了。
苏雨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
周茜兮打开房门,看到易聊站在门口,愣了一瞬,随即眼睛里神采飞扬,道:“聊聊回来啦。”
苏雨眠把猫兄举到面前,抓着它的小爪子捶着易聊:“你不要内疚,比起这个,七年前你明明给我带来的帮助更大好不好?”
对方答得飞快:“在。”
“老人家,我不是……”
苏雨眠嘻嘻笑,指着前面说:“哎,八十八号,就这儿。”
卢良树看着电梯门关上,松了一口气,呢喃道:“我真怕他突然出来,那可就尴尬了。”
“好呀,妈给你推荐一下吧。喏,最好在这两只里面选,又健康又挺粘人,讨喜得很。”她忽然想起什么,问,“聊聊,你是带回去自己养还是送人?”
易聊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而是推开卢良树和林铭铭,他一个人向高二教学楼走去。
苏雨眠听话地坐到他身旁,猫兄顺势钻进她的和_图_书怀里。
“就是它。”易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语气平缓地说,“那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小猫,我不太会养,如果再没人照顾它,我可能就要把它送到流浪宠物收容所。”
易聊顺势靠过去,纤长的指尖挠着猫兄的耳朵,猫兄舒服地眯起眼:“你喜欢它吗?”
临挂电话前,她的目光从黑压压的高楼挪向天空,小声说:“爸,谢谢你。”
“你在说什么啊?”
“我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合适,我还是另外找住处吧……”她拔腿就要跑。
周茜兮赶紧打圆场:“爸,您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说。”
新单曲名字叫《和你有关的回忆》,就是她负责填词的那一首。
易聊解完了这道题,又开始下一道题,并“友善”地提醒对方:“你还是别妄想了。”
“她在做饭呢,要跟她说话吗?我把电话给她。”
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在他脸上铺开浅浅的光泽,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温柔的光晕下。
有猫?
易聊没有抬头,却说:“水我烧好了,在这儿。”
苏雨眠蒙了。
“没关系,我们买多了一份,不能浪费,趁热吃吧,不然我们还得倒掉。”
苏雨眠的心都化了,蹲下来,轻轻挠着它的脑袋。
评论里大家已经夸开了,称赞这首歌可以成为新的经典。
“眠眠啊……”苏父忽然打断她,叹出一口气,“你转学前,是他本人欺负你或是授意别人欺负你的吗?”
那是对面班的一个男生,成绩常年垫底,是一中少有的混子学生,抽烟群聚打架,据说家里很有钱,全靠钱保住了一中的学籍。
她照旧是下午和晚上工作,白天睡到中午才起。易聊的作息相对正常一些,因此,两人基本只有下午和晚上会有一点交集。但易聊时不时出去授课,她又宅在卧室里不出门,并且两人都有些避讳,一个不去二楼,一个不下一楼,所以,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了。
苏雨眠一头雾水:“他给我找了这么好的房子,我为什么要揍他?”
屏幕上赫然显示——词:Miyuki。
苏雨眠“咝”了一声,她这个脑子简直就是猪队友。
话题又回到了给她买东西上,似乎他们现在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只能通过买东西来表达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苏雨眠咽下这句话。
深陷“中年”掉发困扰的苏雨眠不想再跟他啰唆了,转身要回卧室。临关门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易聊,我还有个问题。”
易聊薄唇微微抿出笑,神情温柔得不像话。他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睡衣,领口露出骨骼分明的半截锁骨,仿佛……一推就能倒?!
苏雨眠感觉到他有点沮丧。
“……你快停下,大书法家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给我敲腿的!”苏雨眠恨不能立刻把自己封印回卧室里,再也不出来了,“让你的粉丝知道了,我得脱层皮。”
“我说易聊啊。”卢良树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悲天悯人。
“为……”苏雨眠刚要问,突然想起那天他开门时,手中拿着一条浴巾挡在身前,刚好遮到腹部及腹部以下的位置……
易聊轻轻地拍她的背。
在易聊的记忆里,他很少跟妈妈一起待在家里,偶尔这么一次,周茜兮总会热情得让他觉得局促。
易聊懒得和这样的人解释,干脆再度闭嘴。
易聊不解:“什么合同?”
话音未落,卧室的门忽然闪开一条缝隙,苏雨眠飞快地把毯子扔到了他头上,然后“啪”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吧?”易老爷子虚起眼,缓缓道,“可以,你现在都会撒谎了。”
苏雨眠:……
身后几个男生围了上来,想用气势压倒他,可是他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做他的题。
导演话音刚落,摄制组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投了过来。
苏雨眠说:“您这儿的笔也卖得太便宜了,提提价不好吗?”
屋子里,摄制组成员吃完了饭,架起机子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松散的午休闲聊间,他们不知怎么提到了易家。
林铭铭有点恼火:“卢良树,你干什么?从刚才就奇奇怪怪的。”
苏雨眠差点痛哭流涕:“阿姨,哦不,姐姐、仙女,您通融通融,再给我几天吧?我现在出差,不在B市……”
苏雨眠不安地挪着腿,小声说:“我可以回卧室把拖鞋穿上。”
易聊似乎刚起床,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头发没来得及梳,自然而然地垂在眼睛上方。他一只手扶着门边,另一只手拿着一条大浴巾,放在身前。
“‘啊’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三个人一起忙,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他们开了一辆商务车过来,苏雨眠的东西一车就可以全部带走。新房子比她原先住的这间更靠近市区。
苏雨眠把Z市带回来的伴手礼放在门边,说:“给您带了点儿东西,我放在这儿了,您方便的时候再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门里还是没动静,她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爷爷。”易聊无奈地放下猫,“您刚出院,现在不要大喊大叫,对身体不好。”
听到“苏雨眠”的名字,易聊低下头去。
说完后,易聊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明明知道我要搬进来,为什么那天我在二楼敲了好久的门,你都假装不在?”
“……怕?”
管道疑惑道:“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然而现在想来,那种虔诚却是百分之两百的讽刺。
苏雨眠坐在书桌前,随手翻着文件,忽然看到了她给Miyuki新歌填词的手写草稿。字迹很凌乱,但落笔很认真,每一句都能让她回想起自己当时虔诚的样子。
林铭铭:“恭喜你,成了一个城里人。”
易聊余光向下一瞥,搁下毛笔,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雨眠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隔着门说:“你就把刚才的对话都忘了吧,我真的是无意冒犯,就当我们没聊过,好吗?”
管导立马冲苏雨眠招了招手:“苏雨眠,这位老人家有东西想托我们转交给易桢瑜和易聊两位大师,你平时跟易聊走得近,你带回去吧。”
易聊纳闷地回忆了一下:“没有吧。”
“那可不行,那样会把想写字的人挡在门外。”张师傅和蔼地笑笑,“书法这件事情,我得要帮忙推动才行,怎么能阻碍发展呢?”
——“你和苏雨眠真的在一起了?”
“哎哟,那不就得了。”苏父似乎是倒了一小瓶酒,美滋滋地啜了一口,“那还有什么好记恨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恨别人?”他顿了一hetushu.com.com下,又补充道,“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以后你会慢慢明白,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太容易。你爸妈我们受过的委屈比你想得要多,你那点根本不算事儿。”
他咬了咬牙道,一字一句,声音听着很无奈:“以后,在我刚起床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
卢良树怔怔地收回手:“苏雨眠,你跟你上司关系怎么样?”
易聊顿了半天,终于掩饰不住眼底的颓然,质问好友:“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呢?”
管导大手一挥:那行,就苏雨眠了。把你身份证信息发过来,给你订票。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晦涩哑然:“这些都发生在我离开学校的那段时间?”
可是从下面门缝里透出的光,明显能看到影影绰绰,对方似乎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又为难地顿住。
“还有,她现在每次生理期都痛到不行,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林铭铭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十分不解地问,“哎,你说说你,当时别人问你的时候,你干吗要说和她在一起了啊?”
老人这才放下馒头,接过盒饭吃起来。感应到苏雨眠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羞赧地说:“做毛笔不挣钱的,我平时主要就吃馒头。”
所以苏雨眠转学时,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给自己洗脑,她就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才走的。
易聊眸光一滞:“可是,如果没有那件事,你……”
别说刚才还能听见椅子脚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了,现在就是连偶尔的脚步声都戛然而止。
“在屋里跟老朋友打电话呢。”卸掉影视妆的周茜兮看着淡雅而温婉,跟普通人家的母亲别无二致,“先看看猫,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说过。”卢良树也肯定地道,“你忘记了吗?当时隔壁班有个男生说要追苏雨眠,你让人家别妄想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这一次,胖胖不仅自己圆润地扑了过来,还带了五只白团子……
“……不是。”
张师傅拉着她来到书桌前,桌子上的玻璃板下面压着几张发黄的老照片。他点着照片上的小矮胖子,给她讲:“瞧瞧,这是易聊小时候,第一次来我店里做笔,那时候胖着呢。”
易聊思考了一下,说:“……既自己养,又送人。”
他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周茜兮。
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吃这个就能饱。”
“反正,你肯定不会揍他,对吧?”
他居然忘记了这茬!
易聊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老爷子在说什么。
易聊愣了:“女……女朋友?”
张师傅叹了一口气,眼神黯淡下去。
苏雨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易聊用笔尾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说:“苏雨眠,我说我喜欢你,还记得吧?”
她很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独自一人在外地漂着,总归是烦心的事多过顺心的,她又不太擅长伪装,与其让父母知道了担心,不如少说几句,只挑好的说。
易聊眉头紧皱,思考了一会儿:“我说过吗?”
“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你只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来对待就好了,不要有压力。”
“不会就好。”卢良树把手负在身后,脸上露出些许同情。
摄制组有个同事说:“啊,虽然没能请到易桢瑜老师,但我们之前有拍过他的孙子易聊。”
林铭铭不明白他的意思,白了一眼:“神经病。天天易聊易聊的,你追他去算了。”
张师傅忽然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盒子,对着摄制组说了些什么。
像是听到了她的吐槽,屋门忽然被打开。
“你今天没课?”
苏雨眠手指滑动屏幕,忽然看到一条评价:“Miyuki真是文武双全,这首歌的歌词也太戳我了。大爱Miyuki!”
易聊笔尖未顿:“嗯,休息。”
“你微博里那几百万的迷妹……”
“不用了,爸,你帮我跟她问好就行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雨眠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道:“爸,你还记得我高中转学前,班上有个叫易聊的男同学吗?”
苏雨眠咬着唇,目光纠结。如果把这个毯子送出去,就必然会跟他碰面……
苏雨眠的眼珠一转,忽然说:“对了,忘记谢谢你了。”
苏雨眠掂了掂炒锅,忽然听到客厅里一个软糯的叫声。
“你呀,好好写写旁白,争取能写点儿振聋发聩的句子。但也不要太过,毕竟是一门传统艺术,不适合奔放的风格。你自己品品吧,我觉得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来她的高中时代,和他有关的记忆,都是灰色的。
易聊:“我不同意。”
“你说。”
“麻烦你帮我放在门口,我一会儿自己去拿。谢谢。”
此刻,他看到猫兄也跑上了二楼。它迈着自己不怎么长的四条小腿,“吧嗒吧嗒”地跑到苏雨眠脚边,撒娇打滚求摸摸。
记忆中,易聊小时候就喜欢这样抱着小猫玩。考上大学后,他就离开了家,她也奔波于自己的事业,太久没看到他这么轻松自在的样子。
“你现在还在意那些事吗?”
周茜兮有些恍惚。
“啊……有一点点。前几天下雨,有点着凉,已经吃药了,现在都快好了。”苏雨眠赶紧擦擦泪。
所有断了线的回忆全部串联在一起,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也找到了答案。易聊猛然回过头,看着几十米开外的许瑞。
“哟?怎么着?”男生来了兴致,脑袋凑过来,“你们俩还真有点什么啊?易聊,你平时对女生不是冷淡得很吗……”
易桢瑜瞪了易聊一眼,坐到沙发上,嘴角压下去,喝了口茶,沉声说:“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对。”
下午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唯独苏雨眠高兴不起来。她接到一个电话。
不用靠近,就是这样的距离,她已经能感觉到易聊表情中的漠然和厌恶了。
管导瞅了她一眼,把她叫到店铺外,说:“小苏,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点上一根烟,眯起眼,“你所想的,就是我们拍这个纪录片的意义。”
苏雨眠看了看汤霖给他写的地址,点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你现在别过去,让她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苏雨眠“嘿嘿”笑了两声,嗓子眼里的酸意终于挤压不住,上涌到眼眶里。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吸鼻子。
苏雨眠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管导,我https://www•hetushu.com•com跟那个王八蛋不熟,您不要乱说。”
“苏雨眠!”周茜兮立刻抢话。
“为什么?”
“谢谢你在读高中的时候帮我拦下过那个男生。”苏雨眠眨眨眼,“我不记得那人叫什么了,但我知道他追女孩喜欢死缠烂打,特别烦人……还好你当时机智,想办法阻止了他,不然我的日子得多难熬啊。”
这是苏雨眠第一次来Z市,天气晴好,比B市暖和一些,还没有那么拥挤繁忙,非常适合拍摄创作。
周茜兮没能明白这层奇葩的逻辑,但这不重要,他开心就好。
男生却不依不饶,围着他反复追问。
易聊刚写上字的宣纸还摆在两人面前,墨迹未干透,水墨味儿丝丝沁入笔尖,氤氲成暖流。
——“嗯。”
摄制团队一大早就扛着相机到了一条小胡同里,寻找隐居在这里的毛笔手艺人。
……
最后,在苏雨眠的威逼利诱之下,易聊提着毛笔,咬牙切齿地写了一份房屋租赁合同。
他点亮手机屏幕,看着汤霖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咬咬牙,终于还是叩响了木门。
他舔了下嘴唇,声音里似有朦胧月光:“你留下来,帮忙照顾一下它,直到我学会养猫为止,好吗?”
卢良树点点头。
易聊后来给她发的信息还是未读状态,头像上的小黑猫好像有点委屈。
易聊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苏雨眠,我那时候刚起床。”
可是随着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她渐渐发现,虽然同样是写字,但书法的博大精深,不是她一言两语能够概括得清的。易聊从记事起就在练字,写了那么久,他却说自己只能参透了皮毛。她这样一个门外汉,要怎样才能扛好这面大旗?
苏雨眠拖沓着脚步回到自己的小单间,灶台边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冰箱里上次买回来的没吃完的食材整齐排列。空气里依稀还能嗅到易聊身上残存的清冽的气味儿。
“你坐过来一点。”
易聊驱车到一栋高档居民楼,在门口站了半天,几次伸出去要敲门的手都收了回来。
最重要的是,房租不贵,在苏雨眠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易聊席地而坐,怀里搂着小猫,时不时小声跟它们说上几句话。他朝阳坐着,初冬下午的光照在他脸上,铺成了柔和的浅金色。
易聊下意识就要拒绝,但看到周茜兮紧张又期待的神色,最终只说:“我先去看看胖胖。”
苏雨眠的背影越来越远,易聊准备继续追过去,却被林铭铭和卢良树拦了下来。
“几楼?”
“发……发光?”苏雨眠噎了一口气,大眼瞪小眼,“大哥,你这是在诅咒我的发际线吗?”
苏雨眠破涕为笑,压住声音里的哭腔,故作镇定地道:“真的没事,爸,我最近工作挺顺利的,还跟国视合作了呢。对了,前几天见到你的偶像周茜兮,我要了她的签名,下次回家送给你。”
手艺人的店铺很小,家具陈设破旧,看着十分寒碜,他们要采访的那位张师傅就住在这里。
苏雨眠刚要放下手机,就看到屏幕上跳出书法纪录片项目组的群消息。导演说他们后天准备出发去外地拍文房四宝的渊源,为期三天,包食宿,可是现在有个场务女孩生病,去不了了,需要来有人顶替她一下,让大家帮忙找找人。
“真的吗?”苏父的声音也变得雀跃起来,“我们闺女现在真是有出息了,连大明星都见到了!”
“咳嗽咳的!喀喀,你看。”
苏雨眠默不作声。
管导说得没错。
房东阿姨说完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她继续哭诉的机会。
长大以后,卢良树才明白,那个女孩应该是带着极度的失望离开的。
易聊垂下眼睫,有些生疏道:“我听说家里的老猫下小崽子了。”
虽然这屋子哪哪都很整洁,但厨房整洁得有些过头了,电磁炉边上一点油污都没有,看着跟没人用过似的,柜子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是崭新的。
苏雨眠惊讶地问:“您就吃这个?”
苏雨眠心里有些唏嘘,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苏雨眠浑身一个激灵。她缩在墙角,把猫咪抱枕抱得牢牢的,像是抱护身符那样,问:“有什么事?”
林铭铭说:“雨眠没想到会跟你重逢,她还有一点点怕你。”
真难想象,这么好的房子,租金和上一家居然一模一样。汤霖说,房东是他的朋友,不靠租房挣钱,所以租金只是意思意思。这么好的事,恰巧就落在她头上了。
“那件事对你现在的生活有影响吗?它会让你无法继续生活下去吗?”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易桢瑜板起脸,下达最后通牒,“什么都别说了,下个月带小苏来吃饭,不然,你也别喊我爷爷了!”
“张师傅说叫什么苏……苏什么来着,今天去他那儿拍东西去了。”
手机一直在振动,易聊的未接来电已经有十五个了。电话打不通,他就发微信,每条消息都很长,苏雨眠余光扫了一眼就退出了。
苏雨眠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可是依然没有回音。
“喜欢啊,它这么可爱。”
“啊?!”
“你进去应该就不会再出来了吧?”易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汤老师说你很宅,我没当回事。现在终于领教了,佩服佩服。”
易聊慢慢把头上的毯子扯下来,内心复杂地想:追妹子比写字难多了!
这个小区普遍一梯三户,唯独顶楼复式户型是一梯一户。房间比苏雨眠想得还要好,宽敞明亮,一尘不染,装修以黑白灰为主色调,风格简约、冷淡。墙壁上挂着一些书画作品,苏雨眠虽然不太认得,但她能感觉到房东的审美不俗。她的卧室里自带卫生间,有一个干净的浴缸,最里头还有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大阳台。
他的心上人是个只擅长在各种社交平台转发一大堆猫咪的照片,然后配上一句“好可爱!吸吸吸”的清奇女子。
“那又怎样?”
“嗯?你不知道吗?”易聊的表情高深莫测,“你会发光啊。”
苏雨眠刚要反驳,张师傅立刻走了过来,老花镜后的眼睛里充满惊喜:“你是小易的女朋友?幸会幸会。”
“那就留下来,我们一起照顾它吧。”
苏雨眠戴上耳机,播放歌曲。完成编曲后,这首歌很好听,旋律也朗朗上口,刚一发布就冲上了新歌榜前五。
苏雨眠犹如晴天霹雳,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苏雨眠下意识顺了顺头发,低头沿着房间边缘小跑去厨房,心想:早知道他在,我洗个头再出来了。
苏雨眠的嘴角抽了抽,伸手摸了下口袋,她现在好想把汤霖m.hetushu•com•com从电话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苏雨眠的每个毛孔里都充满抗拒:“我哪儿跟他走得近了?”
苏雨眠承认,在刚接这个项目的时候,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一方面是觉得纪录片旁白文案没那么难写,比起原创个四五十集的电视剧剧本,这个简单太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纪录片这个载体,不太符合市场需求,观众不爱看,娱乐性和商业性比起电影电视剧都差了不止一点。
苏雨眠狐疑地看着他:“难道是害怕我找你麻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在来这里之前,她并没听说这户人家养猫,现在碰见毛团子,简直像是飞来横喜,开心地想放两条鞭庆祝一下。
他们离开后,苏雨眠参观了客厅和厨房。
“没什么。”
她顺着猫兄的毛,轻声说:“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世间的很多事根本没有对错可言,它就是发生了,我们只需要努力地做好自己,就不算亏欠。更何况,真要追究责任,也轮不到你呀。”
到午饭时间,张师傅颤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冷馒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顶楼。”
易桢瑜用拐杖戳着地,瞪起眼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雨眠本来不想看的,但没经住好奇,用余光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小易聊白白胖胖的,眼睛还很小,丑哭了,根本看不出来现在美男胚子的样。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来这栋楼,却跟一个小时前是完全不同的心情。此刻,他的眼睛里像是沉着一片死海,暗无生气。
苏雨眠把歌曲滑到最上面,笑容瞬间滞住了。
这天中午,苏雨眠睡眼惺忪地起床,想去厨房烧口热水喝,却惊悚地看见易聊穿着睡衣坐在餐桌边,提着毛笔凝神练字。猫兄枕在他的腿上,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易聊清晰的一张脸。
一片安静。
易聊离得很近,好像稍微再往前一点点,就能靠上彼此的脸。此刻,他低着头耐心地给小猫挠痒,没注意到苏雨眠的视线。
苏雨眠的笑容裂了,抚住额,嘀咕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们国家有这么多书法爱好者。”
她抓起手机刷了圈微博,忽然看到热搜榜第一位:Miyuki新单曲今日发布。
易聊孑然一身,却好像哪里都有苏雨眠的影子。
“对!就是这个名字!”易老爷子更加心痛了,“你妈妈都知道了,你却不告诉我?易聊啊易聊,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那都是书法爱好者。”
“对对对!”周茜兮赶忙给他又是拿拖鞋又是倒水,生怕他来了就要走,“胖胖下了五只小猫咪,每只都特别可爱,我正愁怎么养呢。”
Z城拍摄结束后,苏雨眠赶回B市,来不及休息,马不停蹄地开始搬家。
苏雨眠大惊:“怎么着?我还得给你证婚?”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想哄你开心,我是认认真真说的。只不过,有件事你也应该知道。”易聊下颌收紧,声音低沉缱绻,“我喜欢你,是我一厢情愿的事,你不用现在给我回应,也无须安慰我,甚至为此感到有负担。你只需要站在那里,我自己就会情不自禁地走到你身边。”
她移开视线,心虚地说:“就不告诉你。”
“记得呀。”苏父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讲邻居家的小孩似的,“周茜兮的儿子吧?那小子很厉害,成绩又好,性格又沉稳,我不会忘。他现在好像挺有名了,我前几天还看到电视上在介绍他。”
该男生常年稳坐“大哥”宝座,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生气了。但因为对方是易聊,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掰着手说:“我看上她了,你们俩要是没什么关系,我就追她了。当然,要是你们有关系……啧,看在你是易聊的分上,苏雨眠我就让给你了。”
易聊一筹莫展地垂下脑袋,摸着小奶猫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叹道:“猫兄,只能靠你了。”
易聊神色缓和了些:“我带来什么帮助了?”
猫咪不大,眼睛却又大又圆,脑袋也肉乎乎的,还未成年就已经能看出小胖子的潜质。它似乎不怕人,在苏雨眠的腿上打了个滚儿,很快就拿自己的爪子在她身上按起来。
云吸猫重度患者苏雨眠虎躯一震,飞速冲到客厅里,循着声音,在沙发的脚边上捞出一坨雪白的团子。
苏雨眠环顾四周,讶异道:“你就是房东?”
易聊却忽然叫住她:“苏雨眠,你见过猫兄了吗?”
纠结再三,她在初冬的风中瑟瑟发抖地拨通汤霖和姜文玉的电话,麻烦这两个B市本地通帮她找找房子。
老爷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趁热打铁:“什么时候带来家吃饭?”
易聊敛起余光,像是安慰她似的,道:“妈,我打算抱一只小猫回去。”
易聊这个人有一点矛盾,他冷静持重,可以处理好一切对外的事情,游刃有余地以强者和成功者的姿态站在巅峰。但在一些细腻的小事上,他反而手足无措,并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似乎与他的原生家庭有关,因为成长阶段亲情的缺失,他学会戴上一张看似完美的面具,来遮掩真实的缺憾,久而久之,对于情感的表达越发生疏。
当事人一脸蒙:“等一下,我哪来的女朋友?”
他问:“我爷爷呢?”
这样的条件,她还伤感个屁,恨不能立刻打包好所有行李。
易聊似乎察觉到她的窘迫,体贴地说:“这样吧,毯子先放你那儿,你有空了帮我放在沙发上,我……”
好像……是有这么一通电话,当时她还没睡醒,压根儿没听进耳朵里啊!
像是脑海里的打火石突然被点着,照亮了所有被遗忘的细节,易聊依稀记起了这件事。
苏雨眠涨红了脸:“你们两个果然是串通好的。”
她还没有从难为情的情绪里走出来,易聊就开始敲她的卧室门。
“也是另一位住户?”
苏雨眠忍不住笑了出来:“男大十八变。”
易聊的手一顿,顺从地收回来,提起笔准备练字。他垂着眸,长睫遮住眼中的阴鸷。
自上次B市一中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过,更别说见面。这突如其来的照面,气氛顿时变得格外尴尬。
解决了一件“大工程”,苏雨眠总算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易聊终于难以忍受,在对方最后一遍问“你和苏雨眠真的在一起了?”时,他停下笔,抬起头,不耐烦地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要不是Z市的张师傅打电话来跟我报喜,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易桢瑜神色复杂,“你之前还说要带来让我见见,现在就把爷爷当成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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