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既然那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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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月亮，是他双手捧到她面前，灼灼的一颗心。
被这三个字一激，花兮觉得自己的酒意都醒了几分。
“好啊好啊！这果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月亮！”
那是赶路的时候，一个晴夜。花兮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月亮，比现在似乎更亮也更圆一些，像她傍晚时分吃的那个煎饼，被摊成薄薄的一个，只需咬上一口，便是满满的香脆甜。
花兮醉醺醺地收回朝着明月伸出的手。
于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我怎么说在这里也待得比你久，第一次听人说这种八文钱一满罐的烧刀子特好的。”她坐在花兮身边，为花兮擦脸，“你喝就喝吧，怎么搞得满身满脸的，这么狼狈？”说着，她一顿，“莫不是因为我……”
花兮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她无意识地开口，“时间这种东西，对我没有意义。”
燕绥之这么回答，眼睛却并没有在看花兮所指的方向，而是望着她的脸，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专注和认真。
夜有凉风，带起花兮的发丝拂向他。她本来还没怎么注意燕绥之，只是那头发被风吹在脸上弄得有些痒，花兮挠了挠脸，想将头发别回耳后，却不想顺着那几缕飘向燕绥之的发丝，望进一双叫人看了便再出不来的眼睛。
花兮迷迷糊糊念着，醉了的感觉真是挺好的，原来她很烦https://m.hetushu.com.com，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想着念着与自己探究心烦的原因，又觉不出来，这样只会让她更烦。而今，她不烦了，也便不再想去深究自己烦恼的原因。
“嗯，很喜欢。”
好像在这世界，自己是多珍贵的至宝一样，值得被人用一辈子的专注，去小心地呵护和对待。
是于秋。
刚想调笑两句，却不妨燕绥之忽然转回了身，浅笑着牵起她的手。
说是从前，其实离现在也没有多久远。
“喏，你喜欢月亮，我刚刚已经把月亮刻在这个地方了。”燕绥之开口，带着些得意，带着些欢喜，带着些孩子气，“所以，我现在可以把它送给你了。”
“原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生命这么长，时间算什么呢？记个数而已。”于秋低了低头，从她的手上接过酒壶，嫌弃似的，却还是喝了一口。
这一次的燕绥之，没有很快回答，而是转向月亮认真看着，看了许久。久到花兮都以为他是一时嘴快，想不出如何回答，在借月逃避。
花兮似懂非懂：“嗯？”
还能让人专心看看月亮。
他执着她的手，按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于秋笑了笑：“在和你说燕绥之呢。”
花兮捂着头，觉得有些疼。
“喏，还你，我有点儿累，既然那个可以照顾你的m.hetushu.com.com人来了，我就先走了。毕竟你也是挺让人费神的。”
正是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虽然，那一夜的，比今夜的，好看多了。
甚至，回想起来，那月轮的耀眼程度几乎能比肩夏日正午的太阳——那样温暖、那样难忘，那样叫人感动。
“啧啧啧，我也这么觉得。”花兮毫无所觉，继续望月，“你能把它送给我吗？”她伸手朝天捞了一下，“这么好看的东西，又亮亮的，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无因无果，什么都空空的，多好啊。
但不论于秋如何选择，花兮却是养成了习惯似的。
那人停在她的身侧，声音轻轻：“你怎么了？”
“小燕燕呀，你看那个月亮，喏，就在那儿！你觉得它好不好看？”
就着那轮清月，花兮舔舔嘴唇，钩了钩燕绥之的小拇指。
——那果然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月亮。
于秋被呛得咳了很久，咳到眼泪都淌出来，可就这么咳着咳着，她又笑了：“以前离死亡遥远的时候，只把时间当可以随便浪费的东西，现在想要珍惜，又觉得来不及，说着遗憾，却比那时候看东西更清楚了。”
她没几个朋友，于秋应当是她最铁的。她不敢想象于秋离开之后，她会如何。
其实倘若她不愿意，那么任何酒都醉不倒她，毕竟她也不是普通人。可今日，和图书她很想醉一醉，因她从前听人说过“酒水解忧，饮醉解愁”，虽然魔界没有这个说法，但既然在这儿能流传这么久，应该也是有些道理的。
可再怎么疼，她也还是有话想问于秋。
只要对方是于秋，她总会让。
对啊，说是说于秋活不长，但再怎么样，她的灵元还在，身躯自然也不会在百年之内消散。可燕绥之却是真真切切，只能活这么久的。
可是没愣多久，她又回过神来，眼睛弯成了小桥，眸中是被阳光照拂一般的粼粼光色。
“你在说什么？”花兮本来就觉得脑子不够用，在听完于秋的话之后，好像更不够了。
“咦？”花兮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燕绥之，“你要怎么送？”
“哎，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嗝，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花兮眯着眼睛，伸手就把酒壶递给她，“既然来了，请你喝一口，味道特别好。”
本来是转移话题随便讲的一句话，但花兮刚说出口，又很快停住。
只是，却不知怎的，她没办法再像那天一般，跳着脚捂住于秋的眼睛，大声宣告，说那个少年是她的。
燕绥之说着，一顿，猛然惊醒。他干咳几声，带着些许不容易叫人察觉的慌乱。
“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于秋沉默许久，忽然问她。
“嗝……其实，嗯……果
hetushu.com.com然，勉强也还算是有些道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在为数不多几个人的手里抢过东西，那么，她抢得最多的那个一定是于秋。可是，要说她最不愿意下手的人，一定也是于秋。
“多好啊……”她嘟嘟囔囔，眨眨眼睛。
花兮又将酒壶提起，给自己灌了一口。清亮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濡湿了她的领口，将那里染成了深红色。
“没有，只是……只是……”花兮拧着眉头。
明月悬在树杈上边，和这里只隔着薄薄一片云，又亮又近，仿佛触手可及。
“你喜欢？”
看来，方才自己讲的东西，她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于秋翻个白眼，随口接了句：“是啊，怎么了？”
她问：“你刚刚说，在跟我讲燕绥之？那……那你是认真的？你是真的喜欢他？”
“好看。”
于秋看着酒壶：“花枝当折且折，忧思当断则断。很多事情，你现在看不透，想着看透了再去处理，可也许，等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那样会让人很遗憾的。”她转头，眸色认真，“花兮，这种遗憾太让人难过，你这样的性子，不应该体会到那种感觉。”
燕绥之……
可这一次，她想说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那一夜的比什么时候的都好看多了。
“对啊，如果是我的……”
垂眼之后，他快速抬起头顺着她的目
ｍ•ｈｅｔｕsｈｕ.cｏｍ•ｃｏｍ光望向月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语毕微笑，于秋将酒壶丢回给花兮，眼看着对方抱住酒壶晕乎乎又灌起来。
应该会很孤单吧？那个时候，燕绥之估计也不在了……
是啊，即便再怎么玩闹，每次的结果，都是花兮将东西让出去，虽然每每她罢手，于秋也会失去兴趣似的将东西推回来。
此时，有淡淡清辉覆在他的身上，少年眼神澄澈，唇边含笑，他的眼尾微挑，有些魅意，这时候却因为被那笑意压得弯了一些，无端糅了几分温柔在里边。被这样望着，花兮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于秋拍拍她的肩膀，用着难得的安慰语气，说的却是嫌弃她的话：“我说，如果你再这么蠢下去该怎么办呢？别人的心思看不懂就算了，自己的也不懂，真是为你的智商感到着急。”她说着，停了停，“虽然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就是这句话，让花兮猛地一愣。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或者不是好看，应该说很美。”
“对啊，就是因为你！”花兮虽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却也还是下意识想要逃避些什么，不让她提起，“因为你，你……你的灵寿……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花兮眯着一双眼，醉醺醺地朝着那月轮伸出手，就着这个场景，想起从前一件事情。
燕绥之想了想：“那我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