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听见她的心声
带着意外之财，俞小鲸不敢逗留，就去蒙特卡罗大赌场旁边的巴黎咖啡馆等孟千里。她难得奢侈地点了最贵的咖啡，体验了一把暴富的快|感。
孟千里发来的微信让俞小鲸翻了个白眼。她想起被录取的理由是孟千里喜欢她的名字，觉得她很适合当鲸鲸海洋馆的吉祥物。
“其实，这里的老虎机有毒。”孟千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花了快一万欧元赌运气，都没赌赢。现在靠转鱼儿赢了，总算出了口气，就放它一马吧。”
“又不是我放你鸽子。”俞小鲸抓到重点，“你不给我报销，根本是在迁怒。”
“我不是怕他，是尊老爱幼，让着他。”孟千里哼了声，解释道，“他是个鲸痴，爱鲸如命，他认为鲸聪明感性，是充满灵性的动物，属于广袤的海洋，圈养就是在凌迟它们。他会去全世界旅游，其实是去不同的海域观鲸。”
孟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在裴游嫌弃的目光中，也只能乖乖地闭嘴开车。
动物雕塑师Orca，他的手确实可以创造出全世界的鲸。
——难道他来自四川，会变脸绝活？
俞小鲸站在存取款一体机前，从自己的卡上取出现金，再选择无卡无折存款。她熟练地输入两次账号，核对收款人姓名后，将现金放进存款口，确认，打印存款凭条。
“她是谁？”
“鲸又不是鱼。”孟千里得意扬扬地说道，“没有海洋也能拥有它。”
男人的后背瞬间僵硬，他缓缓地转过头。见到是俞小鲸，男人眯起眼睛：“你跟踪我？”
这样毫无防备地见到Orca本尊，俞小鲸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小游是心中有鲸，所见皆鲸。”孟千里说，“他是个我行我素的动物雕塑师，只创作与鲸相关的作品。我告诉他，可以提供巨大的空间给他制作各种等身比例的鲸目雕塑，不管是大到蓝鲸，还是小到海豚，鲸鲸海洋馆都容得下。”
虽然关注Orca两年了，但俞小鲸对Orca本身一无所知，Orca的社交账号上只有各种鲸雕照片，没有其他只言片语。
“裴游，二十五岁，六月六日生，什么时辰我不清楚。”孟千里顿了顿，“大鱼儿，这样算得出他在哪里吗？”
俞小鲸愣了下，忙不迭地打开社交应用INS（照片墙），点开她关注的Orca主页，向孟千里确认：“这个Orca吗？”
“说！”孟千里豪气道，“什么条件哥都答应你。”
男人根本不理会俞小鲸满脸问号的表情，转身往门口走去。
半小时后，在接机口，孟千里激动地冲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挥手：“小游，这里，这里！”
俞小鲸望向裴游，有点移不开视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里一直回荡着：Orca……Orca……Orca……Orca……
孟烦烦参观佛塔，发现了绕塔许愿的仪式，结合微博转发锦鲤有好运的说法，就脑洞大开，给俞小鲸整出一套专属于他的开运仪式。
为什么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裴游不冷不热地回道，从行李车上取下两大件行李箱，推进电梯。
男人的反应却如惊弓之鸟，他猛地甩开俞小鲸，动作幅度大到把他的棒球帽也顺势甩掉了。
“老板，我会保佑你的。”俞小鲸顿时眉开眼笑，挥手送他，“我还会祝你和表弟幸福的。”至于孟千里和裴游见了面看了歌剧后会怎么样，完全不在俞小鲸关心的范围。
简直是侮辱她的人格！
孟千里干脆甩锅，愉悦地看着他的吉祥物因为十欧元纠结，他就是故意为难俞小鲸，谁让她像守财奴似的斤斤计较呢？
那个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随后脚步越来越快，转眼消失在街角。
后来回国的漫长飞行，俞小鲸睡都睡不着，不是因为咖啡喝多了，而是她会忍不住笑醒。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孟烦烦的表弟，让她受到财神爷一时的眷顾。
“嗯？”孟千里盯着她，“你说什么？”
男人捡起棒球帽重新戴上，瞥了眼周围侧目的其他游客，挑了下眉：“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在博物馆吵闹的人，才影响了中国游客在外的形象。”
孟烦烦是鲸鲸海洋馆的馆长孟千里。俞小鲸表面上尊称他为“老板”，却经常在心里吐槽他是“孟烦烦”，因为他做事经常放飞自我，弄得她很烦躁。
她该考察的是孟烦烦的脑袋到底进了多少水，是不是晃一晃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对不起。”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慌，“是我误会你了。”
下一刻，裴游就放开孟千里，弹了弹身上的衣服，不客气地将行李车推给孟千里。
男人表情复杂地看了俞小鲸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匆忙而虚浮。
——要是不道歉，哼，我就去网上曝光，让网友们瞧瞧到底是谁在博物馆无的放矢，是谁在外影响中国游客的形象。
俞小鲸清清嗓门报到，瞥了眼他手边的筹码，有一两百欧元的样子，看来只是在老虎机上小玩，没有去私人厅豪赌。孟和图书总裁如果看到，会被弟弟的勤俭持家感动吧？
裴游看了一圈场地，走过来对孟千里说：“这个工作我可以接，但是我有个条件。”
人心太复杂，复杂到他宁愿孤独，也不愿再去倾听真实的心声。
他似乎在用目光丈量着什么，时不时地停下，闭眼算着什么。
——我很可怕吗？
比如这回，孟烦烦以考察为名，出差到国外，其实是他追星追到了戛纳电影节，为了掩人耳目，才带上俞小鲸同行的。
“老板，我来了。”
男人的眉头皱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有关注Orca，眼光不错。”孟千里向她比了比大拇指。
孟千里的车在地下停车场，要坐电梯到负一楼。
闻言，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小心翼翼地确认：“你没有在自说自话？”
虽然摩纳哥是世界第二小的国家，小到站在高处便能一览无余，但对她来说依然是人生地不熟的异国。摩洛哥的官方语言是法语，而她只会说“笨猪”和“傻驴”好不好？
俞小鲸疑惑地回头，在她的斜后方，站着一个男人。他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黑色球鞋，用黑幽幽的眼睛睨着她，年轻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点小阴郁。
骨架和标本可遇不可求，强求很贵的好不好？
俞小鲸以为孟千里会去贵宾厅试手气，结果在白厅的老虎机前找到了他。孟老板穿着打算围观戛纳电影节的正装，跟这里贵气的装潢很相配，他脸上不甘心的表情跟赌场的氛围也很搭。
孟千里最让她烦的地方就是拿钱威胁她！
“大鱼儿，你跟我去迎接魔法师吧。”
看来这回孟烦烦的脑洞真的大到叫人“大吃一鲸”了。以俞小鲸为代表的海洋馆员工们，静静地看着老板异想天开，至于“全世界种类最多的鲸”从哪里来呢？
“不是魔法师胜似魔法师。”孟千里一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地揭晓了答案，“小游其实是动物雕塑师Orca，大鱼儿，你知道Orca吧？”
裴游正在评估场地，没空搭理孟千里。
俞小鲸想起在蒙特卡罗大赌场赢的钱，算了下，又拿出一半的意外之财存进去，心里觉得更舒坦了。
那个全身黑漆漆的男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孟总裁不会给我那么多的预算。”孟千里摇头，“所以得靠小游化腐朽为神奇了。”
“老板，让我沾点喜气。”俞小鲸快速地打起了小算盘，掏出赌场门票，“给我报销这个吧？”
俞小鲸惊讶地望向裴游。她从未将“孟烦烦”三字说出口，只在心里吐槽孟千里，居然有英雄所见略同者。
——他迫不及待地逃什么呀？
两小时之前，俞小鲸还在法国戛纳的酒店，吹着海风，喝着可乐，等着陪孟烦烦去红毯围观他的女神亮相。但是孟烦烦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半路突然改变主意，放弃去女神面前刷存在感，反而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法国邻邦——摩纳哥公国。孟烦烦将俞小鲸带到海洋博物馆，让她进行考察工作，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裴游所说的场地是鲸鲸海洋馆停止使用的动物表演厅，整个厅大得可以媲美足球场。以前这里有海豹、海象、海狮等动物的表演，是前水族馆的招牌。孟氏收购水族馆后，逐渐停止了动物表演，这里就变成了普通的展厅，进行一些临时的展览。
“我来。”裴游伸手拦住俞小鲸，姿态高冷地拿回行李车，表示要自己推。
“谁这么大牌？”俞小鲸好奇，她以为孟烦烦的克星只有孟总裁。
“能用魔法化腐朽为神奇吗？”俞小鲸不是很相信。
“我需要助手。”裴游想弄清楚一件事。
裴游睨着俞小鲸问孟千里。她是在摩纳哥偶遇到令他怀疑人生的人，他以为不会再见了。刚刚他确认了一件事，只要肢体接触就会听见对方心声的毛病依然存在，如今却出现更大的漏洞，他竟能隔空听见某人的心声。他对别人的心声不感兴趣，但如此被迫当“蛔虫”，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裴游听见孟千里的呼声，却没有回应孟千里，反而直直地走向俞小鲸，表情有点古怪。
蒙特卡罗歌剧院在蒙特卡罗大赌场的另一边，两者在同一座建筑里。
“大概正在来的路上吧。”俞小鲸煞有其事地掐着手指算了下。下一秒，孟千里的手机响了，有新的信息。
为了应对消协的投诉，孟千里召开临时会议，对全体海洋馆员工宣布他的决定：“我要在鲸鲸海洋馆开设鲸展厅，这里会有全世界种类最多的鲸。”
蒙特卡罗大赌场距离海洋博物馆不到一公里，俞小鲸打开地图导航，步行前往。虽然不能拒绝孟烦烦的“召唤”，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倔强，忍不住想调皮一下。
“是那个摩纳哥见的表弟？”俞小鲸不解，“老板，你到底有多怕他？”
“嗯哼，有了小游，等于拥有了全世界的鲸。”
“摩纳哥就这么小。”俞小鲸伸出伸手比了比，“我们这叫冤家路窄。”
“老板，你让我考察
www.hetushu.com.com摩纳哥海洋博物馆，是为了鲸展厅吗？”俞小鲸斗胆猜了猜，“放一堆鲸的骨架和标本展览吗？”
“生活助手还是工作助手？”孟千里觉得裴游的条件太简单了，“两者都要也没问题，哥给你安排。”
“讨个公道。”俞小鲸对于刚刚在海洋博物馆里哑巴吃黄连的事还耿耿于怀，“我讨厌被冤枉。”
“别以为微信没已读显示就当没看到，不来扣你的出差津贴！”
“我这是让大鱼儿表现。”孟千里义正词严，跟着进了电梯，还用眼神示意俞小鲸上前按键，“毕竟以后一起工作，我得让你知道大鱼儿有多能干。她当得了吉祥物，喂得了大鲨鱼，还能与鲨共舞呢！这种跑腿卖力气的活，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会给她加奖金，不会亏待她的……”
毕竟这是“鲸”事，冠上“鲸之名”的她，当然要责无旁贷。
“老板，你们慢慢聊，我先把行李送到车上去。”
蒙特卡罗大赌场是座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建筑，气势恢宏，造型典雅，精致而奢华。虽说是赌场，但并非免费开放，俞小鲸肉疼地花了十欧元买门票，确定着装合格，登记护照以后，才被允许进入。
只是照片就让俞小鲸仿佛看见了座头鲸妈妈在教幼鲸宝宝如何跃出海面，听见了它们翻腾入海的声音，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冲击。她顺着微博转载显示的Orca账号，摸进INS关注了他，也看到了更多鲸雕的照片，真实梦幻的风格吸引着她，在她心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俞小鲸抓着一把门票，不爽地瞪着孟千里，看着对方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越有钱越抠门。难怪孟烦烦长得人模狗样，结果三十岁了还是单身狗。
“我不能对孟总裁生气，也不能对放我鸽子的人生气。”孟千里今天的运气很差，他不否认自己在迁怒，“所以，大鱼儿，你还是保佑我快点见到那人吧。”
这条鲸鲨可是孟千里的宝贝，取名爱丽丝，是个温柔害羞的小公主。
俞小鲸的心声，如实又霸道地灌进他的耳朵，不容拒绝。像是寂静许久的空间，突然闯进了未知的怪物，令他慌乱，本能地想要逃离。
“小游的技术确实堪称魔法。”孟千里就是个“裴游吹”，“你猜他的职业是什么？”
在蒙特卡罗港口，俞小鲸一眼认出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男人，全身黑漆漆的，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两年前，俞小鲸刷微博刷到转载的Orca作品照片——海湾度假酒店的巨大喷水池，有大小两只座头鲸翻腾起大半身子定格在半空的雕塑，栩栩如生又大气磅礴，喷泉从座头鲸的呼吸孔喷出来，在阳光下形成了彩虹。
“这里是博物馆，请保持安静。”
要不就去朋友圈问问：老板花样作妖，太烦人，如何应付？在线等，挺急的……
“对，不叫放屁，叫吐墨。”俞小鲸凉凉地道，“吐出一堆乌烟瘴气的东西，把我熏糊涂了……这就是你对我做的事，不认账吗？”
“别碰我。”他克制着音量再次强调，“这里是博物馆，请保持安静。”
俞小鲸无语地看着而立之年幼稚却不减的孟烦烦，在他有些输红眼的注视下，只得配合演出，执行他所谓的开运仪式——围着他，双手合十，顺时针转三圈。
孟千里打算将这个大空间改造成鲸展厅，连接着鲨鱼厅所在的玻璃展池和环形隧道。
五年前，孟千里在海边冲浪，救了被螺旋桨打伤搁浅的爱丽丝。那时爱丽丝还是只两三米长的鲸鲨宝宝，伤势严重，奄奄一息。孟千里不惜斥巨资救它，后来确认它回到海洋难以独自生存后，就由孟氏集团出面买下寄养它的水族馆，改造成如今的鲸鲸海洋馆。
下午三点半，日光微斜，化作碎金在地中海的水面闪耀。
“看来你有健忘症。”俞小鲸抬手看了看表，提醒他，“就在半个小时前，在海洋博物馆，你莫名其妙地指责我喧哗吵闹，影响中国游客的形象。”
——想说他不是属乌贼的，而是表情包吗？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按照这种逻辑，俞小鲸觉得老婆饼厂家会瑟瑟发抖，夫妻肺片的厨师会直冒冷汗，连煲仔饭的砂锅都要被吓裂了。
“你怎么才来啊？”孟千里语带抱怨，催促俞小鲸，“大鱼儿快转转，我要运气。”
裴游突然“咳”了一声，抿住嘴，似乎在忍耐什么，然后一转身，张开双臂抱住孟千里。
“Orca那么神秘，我以为可能真的是人形鲸。”
“摩纳哥之行是孟总裁的意思，你想报销，找他。”
男人不可思议地盯着俞小鲸，因过于震惊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意外、怀疑、好奇、诡异、疑惑、不安……各种表情在他脸上变幻。
俞小鲸终于明白了孟千里的脑洞：“所以，鲸展厅实际是鲸目雕塑展厅？”
“在博物馆，我只跟你说过话。”俞小鲸有点火大，“你在我身后，哪只耳朵听到我开口吵闹了？”
——啊啊啊，小，小，小……游，这个万年洁癖男m.hetushu.com.com居然抱我了，我是在做梦吗？
当初要不是孟千里给的待遇好，俞小鲸才不会自贬人格进鲸鲸海洋馆工作。喂鲨鱼的同时还要当吉祥物，孟烦烦应该给她开双份工资才对。
俞小鲸是信了孟烦烦的邪，才会跟他来这里，真想把他做成标本，留在这里示众至少一百年。
孟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这个鲸展厅一举多得，一是解决“鲸鲸”名不副实的投诉；二是顺理成章地让裴游回国；三是预算低、效果好，可以让孟总裁刮目相看。
“难得来一趟，门票要留着当纪念，报销什么？”孟千里从口袋里抓出他的门票，还有之前他买的海洋博物馆门票，通通塞给她，“我的喜气都给你，不用客气。”
“他真的是魔法师吗？”俞小鲸看向裴游。
俞小鲸惊喜地看着老虎机吐筹码，十倍赔率，一把就赢了两百多欧元。
“老板，我们向别的海洋馆买只白鲸养吧？”
大赌场门前和喷泉周围停着许多顶级豪车，俞小鲸一眼就认出了孟千里的保时捷跑车。不愧是资深败家子，希望他还没有输掉他的跑车。
孟总裁是孟氏集团总裁孟万里，孟千里的孪生哥哥。跟放飞自我的孟烦烦不同，孟总裁稳重内敛，正经得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大快人心啊。
俞小鲸不急着去见孟烦烦，慢悠悠地沿着港湾路走，欣赏着停泊在港的私人游艇，鳞次栉比，奢华至极。
“她叫俞小鲸，是鲸鲸海洋馆的吉祥物哦。”孟千里转手就把行李车推给“吉祥物”，八卦兮兮地凑近裴游，“小游，她以鲸为名，你有没有觉得很亲切？”
半个月前，孟千里带着俞小鲸出差回国，他还没来得及向孟总裁汇报工作，就被消协的人约谈了。
俞小鲸瞠目结舌，他从哪里看出来她很烦人？
蒙特卡罗大赌场建在小山坡上，盘山而上，就是大赌场正对着的喷泉广场。
俞小鲸有点恍惚，忽而明了，摩纳哥的相遇看来不是什么偶然。
俞小鲸望向那人，他周遭的空气显得特别冷冽，仿佛自带结界似的与他人隔开距离。
男人面朝大海，手捧着杯咖啡，吹着五月和煦的海风，远远望着成群的海鸥沿着港湾飞翔，有三三两两还会在游艇上歇脚，非常惬意。
俞小鲸还没开始欣赏博物馆的精致藏品，就被“抛弃”在海洋动物陈列厅。她面对着厅中巨大的抹香鲸骨架，反复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来都来了，开心点。然而心底却汹涌澎湃着无数槽点，让她不由得握紧拳头。
俞小鲸瞅着孟千里被“嫌弃”瞬间失宠的哀怨表情，极力地忍住笑意。
——只是要求他道歉，又没有向他索要精神赔偿……
“只要你保佑我跟表弟成功会师。”孟千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赢了就算你的。”
“先生，你不想道歉吗？”俞小鲸不爽地眯起眼，“你冤枉了我，还想一笑而过吗？”
俞小鲸总算明白孟千里让她来接机的用意，原来是让她来当行李搬运工的，他真是好意思呀。
——哦，不是梦，我正抱着小游……等等，我得拍张照片，向万里炫耀下，我们家的小游终于愿意跟哥哥亲近了。
俞小鲸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四周，不确定地指着自己，在说她吗？
——为什么沉默？想耍赖，还是羞愧得无言以对？
——他的表情变来变去的，面部神经失调了吗？
俞小鲸不甘示弱，睁大眼睛跟他四目相对，心里默默吐槽。
现在，他却被迫与一人为伍，这之于他，可以说是非常稀罕了。
俞小鲸默默地在他们身后翻了个白眼，懒得听孟烦烦“吹捧”她。
裴游不置可否，又瞥了眼俞小鲸。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个子比初生白鲸幼崽长一点，两眼弯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这样一张清秀的微笑脸，跟白鲸迷之相似，难怪被当成吉祥物，叫“小鲸”也算形象了。
“你很吵。”男人颜色很淡的薄唇动了动，话语直接，“很烦人。”
俞小鲸不是很懂他的操作方式，他都说圈养鲸会被表弟弄死，那弄个鲸展厅做什么？
俞小鲸这次学聪明了，立刻错身挡住他的去路：“这位先生，你是属乌贼的吗，每次放完屁就跑？”
“谁不安静了？”俞小鲸忍不住怼他，“你凭什么训我？”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俞小鲸一接通就听到孟千里兴奋的声音：“大鱼儿，你跑哪里摸鱼了？快来会议室，我要宣布重大决定，保证让消协刮目相看。”
手机振动着……看吧，俞小鲸进入博物馆时就将手机调到了静音振动模式，哪轮得到“正义人士”教她博物馆礼仪呢？
俞小鲸未出口的话语，清晰地穿透男人的耳膜，震动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骤然紧绷。
俞小鲸爽快地原谅了男人，却见他的脸色渐渐惨白，变得越来越糟糕。
俞小鲸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传来，在他的脑中炸开，似有万马奔腾，又如狂风呼啸。
这顶大帽子扣得俞小鲸有点茫然，她注意到其他游客的目光，有点心虚，可一想不对，明明先找碴儿的人是他hetushu.com.com……他人呢？
“嗯哼。”
“大鱼儿，我在蒙特卡罗大赌场，急需运气，你来这里吧！”
蒙特卡罗大赌场主要有欧洲厅、美洲厅、贵宾厅、白厅四大区，内部装潢豪华气派，又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典雅风范。若非有那些轮盘角子机的存在，可以当成艺术馆了。
“我看起来像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吗？”俞小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过是在心底吐槽了一下，你就冒出来说我很吵，请问，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不是在陪你出差吗？”俞小鲸一想到十欧元的门票就肉疼，“这期间产生的费用应该都可以报销吧？”
俞小鲸觉得第二个解题思路很靠谱，鲸鲸海洋馆的玻璃展池是以鲸鲨可能生长到二十米的最大体量标准设计的，所以非常巨大，放一群白鲸进去，陪爱丽丝玩“来呀，来追我”的游戏绝对不成问题。
“如果不是孟总裁有令，我才不要错过女神的红毯秀，特地赶来摩纳哥被人放鸽子。”孟千里对亲哥的使唤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
哈，要她考察什么工作？考察如何在鲸鲸海洋馆里进行海洋生物标本展览吗？拜托，她是鲨鱼饲养员，让她来看一堆鱼骨头算什么？当然，泡在玻璃缸中的标本，她更没兴趣，好吗？还是让她去地下室的水族馆，去“抚摸池”跟小鲨鱼进行亲密接触？呵呵，她都与大鲨鱼共舞了，还稀罕摸小鲨鱼的软骨头吗？
冷不防地身后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音量很小，是用中文说的。
俞小鲸有点幸灾乐祸地嘟囔，这表弟比孟烦烦更加放飞自我。
员工们的白眼翻得很整齐，纷纷起身，表示水里的宝贝们吃饭时间到了，得给填肚子，不然大鱼会吃掉小鱼的。俞小鲸作为鲸鲸海洋馆的吉祥物，当仁不让地被众人留下，配合老板演出。
男人死死地盯着俞小鲸，她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犄角尾巴，就是个普通女人，不惊艳也不脱俗，只是清秀而已。
——一直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怎么道歉吗？
“哥，你很烦。”裴游打断孟千里的喋喋不休，“你改名叫孟烦烦好了。”
“一个助手就够了。”裴游抬手指向俞小鲸，“我要她。”
阿尔贝一世亲王创建的摩纳哥海洋博物馆，临崖面海，蔚为壮观。
“老板，你家有海洋吗？”
“被一堆海兽的骨头包围，中邪幻听了吗？”俞小鲸终于扬眉吐气，“所以，请你还我公道，跟我道歉！”
那是俞小鲸心里的声音，他却清楚地听见了。
“你想得美！”孟千里直接敲她的脑袋，“我要是圈养鲸，表弟会弄死我的。”
看起来不是很友善的男人，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孟烦烦叫他小游，这是他的表弟裴游？
自助银行服务区。
“什么？”
眨眼间赚了几千欧元，俞小鲸的眼光都直了，激动得心脏差点爆炸。
“这还差不多，我大人有大量，接受你的道歉。”
海豚属于鲸目齿鲸亚目海豚科的哺乳动物，理论上也是鲸的一种。
“什么？”俞小鲸嗤笑出声，“你是自恋狂，还是有被害妄想症？”
爱丽丝作为鲸鲸海洋馆的绝对主角，它的故事吸引了众多游客来海洋馆参观。不过，它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它会被投诉欺世盗名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男人并不想跟俞小鲸纠缠，起身准备离开。
“什么意思？”
——只要道歉，看在同胞的分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只能说这门玄学实在太玄了，每次都让孟烦烦得逞。俞小鲸刚给他转完圈，他重新下注，启动轮盘，就出现了万能符。赢了这一轮，他却不玩了。
“孟总裁交代的任务没完成，我们就是有国也不能回。”上有孟总裁压着，下有表弟卡着，孟千里成了夹心饼干，还得两头讨好。
“赢了算我的吗？”俞小鲸赶紧问，她要感谢表弟的出现，让孟烦烦突然摆脱对金钱的低俗趣味。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来到国际到达厅时，机场广播正在通知从葡萄牙里斯本飞来的国际航班即将抵达。孟千里的神情很亢奋。
——斜眼看我什么意思？
呃……她很吵？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发呆的俞小鲸，声声“Orca”闯进他的心间，有些意外她知道Orca，又有些惊喜她知道Orca。
“我以为……”“蛔虫”的目光闪烁，话都结巴了，“可能……听错了？”
“……”
俞小鲸回过神，快步追上陌生男人，拉住他的手腕：“等下，你说我——”
俞小鲸满脑袋都是问号。
“老板，还是让我帮你开挂吧。”俞小鲸一听，这可不行，关键时刻还得靠玄学，“快把表弟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算算。”
俞小鲸在心里给裴游点了个赞。孟烦烦把她当吉祥物也就算了，还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单身。
“表弟说他在蒙特卡罗歌剧院，让我陪他看歌剧。”孟千里眼睛一亮，把所有筹码推向俞小鲸，“我马上过去，大鱼儿，你在这里等我，好好玩，这些输光了也没关系。”https://www.hetushu.com.com
当老板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孟烦烦用行动告诉俞小鲸，可以的。
“没有吗？”他一脸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
俞小鲸看得啼笑皆非，这人真奇怪，别是个傻子吧？
等等，她不是哑巴，凭什么吃黄连啊？
“小游，你的手是用来创造奇迹的。”孟千里推着俞小鲸上前，“这种活还是让大鱼儿来，你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俞小鲸轻手轻脚地走到男人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哟，真巧啊，同胞，又见面了。”
……
——看来他真是属乌贼的……
俞小鲸咋舌，一万欧元啊，四舍五入都有十万人民币了。孟烦烦就这样撒向老虎机，只为赌下运气……看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俞小鲸很想把孟千里给她的筹码直接换成现金，又怕被他抓住小辫子没收，于是抱着应付“好好玩”任务的心态，想着就玩一轮，心一狠下了五十欧的注，没想到运气爆棚，一击命中，转出“777”符号的大奖。一百倍的赔率啊！
实在太中二、太羞耻了……俞小鲸对此敢怒不敢言，碍于孟烦烦是发工资的老板，不得不修这门玄学课。所以，她大学毕业来鲸鲸海洋馆工作了三年，也给孟烦烦执行了三年的开运仪式。
大学毕业前没有稳定收入，俞小鲸每年只能往这个账号存一两次的钱。上班之后，她每月就将一半工资存进这个账号，像进行某种仪式似的，雷打不动。
“老板，你不乘胜追击吗？”
“有人会魔法，”孟千里神秘兮兮地说，“能变出鲸来的。”
作壁上观的俞小鲸看着孟千里吃瘪的样子，终于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
消费者协会收到投诉，鲸鲸海洋馆涉嫌虚假宣传欺骗消费者。投诉人称海洋馆取名“鲸鲸”误导消费者，他们全家花了三百元买门票去看鲸，但馆内只有鲸鲨。鲸鲨是鲨不是鲸，这是欺诈，要求消协惩罚鲸鲸海洋馆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
孟烦烦面对裴游的姿态真是谄媚，拿她当乐子取悦人。哼，给她加点奖金，就要全方位地榨干她的价值，奸商！
——哼，来啊，输了可别再像乌贼似的落荒而逃。
俞小鲸和其他员工纷纷露出一脸“他疯了”的表情。
“我姑姑家的表弟。”孟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孟总裁得知他在摩纳哥，要我跟他见个面。表弟这人居无定所，全世界旅游，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难得这次他愿意见面，可他一会儿给我发海洋博物馆的定位，一会儿又发蒙特卡罗大赌场的地址，把我耍得团团转，他也没出现。”
“哦，那真巧。”他依然怀疑，“你想做什么？”
消协约谈孟千里，给他提供解决思路：一是向消费者道歉，改名?；二是真的要有鲸，名副其实。
鲸鲸海洋馆的镇馆之宝是只六七米长的未成年鲸鲨，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类，比有些海洋馆养的白鲸大得多，没想到被嫌弃是挂羊头卖狗肉，孟千里倍感委屈。
“我是说……”俞小鲸正色道，“如果没有见到表弟，我们就不能离开摩纳哥吗？”
“我哪里烦了？小游啊，哥是关心你，不想你太累，给你介绍好用的人。”孟千里表示委屈，亦步亦趋地跟着裴游走出电梯，给他搭把手，把行李都装到后备厢里，“大鱼儿真的很好用，运气不好时让她转转还会有好运的……”
俞小鲸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不过当着老板的面，她就当个会推行李车的吉祥物吧。
俞小鲸望着人来人往的陈列厅大门，拍了拍额头，看来是大白天见鬼了。她不过是用心声在吐槽，就冒出个指责她影响中国游客形象的“正义人士”，难道心声的音量还会破坏博物馆的安静吗？
——还是觉得孟烦烦太烦了？
估计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里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吓得俞小鲸赶紧把所有筹码一收，跟做贼似的去兑换，直到拿着沉甸甸的现金才有了天上掉馅饼的真实感。
俞小鲸只得跟孟千里走，等车上了高速，她才知道是去机场接所谓“能变出鲸”的魔法师。
“不是跟踪我？”男人表示怀疑，“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魔法师吗？”俞小鲸懒得猜，反正孟烦烦会憋不住的。
——他不会是犯病了吧？
“乌贼那不叫放……”男人明显不认同她的用词，“粗俗。”
——他是把孟烦烦当病菌吗？
俞小鲸愣了下，有些意外，竟然是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既然无法回避，他就选择进攻。
——看什么看，比谁的眼睛大吗？
Orca来自虎鲸的学名Orcinus Orca，所以Orca的个人简介就是虎鲸的基本信息，至于Orca账号后面是什么，俞小鲸就不知道了。
“孟烦烦，开车。”裴游坐上副驾驶座，直接指挥，“我要先看下场地。”
有钱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孟烦烦用行动告诉她，可以的。
孟千里受宠若惊地回抱裴游，用力地拍他后背：“小游，你可回来了，哥想死你了。”
他走到俞小鲸面前，两只黑幽幽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