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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也变得不再漫长，他小心地搂她在怀里，迷迷糊糊地打着盹，直到感觉怀中人儿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他方才又睁开双眼。四目相对，竟也只有片刻的安宁，眼波流转间，似有电光石火在闪耀，半月弯还枕在他的手臂之上，眼神却已变得欲吃人般阴森。

“既然如此不愿，为何又主动示好？若是你不愿意，朕决不会勉强要你。”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又似乎在疑惑着她的态度，他已越来越看不清眼前女子。只是，为何到了这般田地，他担心的依然是她会不会受伤这件事？

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便是这样的感激之语，说得也很生硬。他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她，因而并不计较，只默默地盯着她的脸许久，启唇又问：“那夜，你等在朕的寝宫，告诉朕，便是等到天明，你也会等，那么今时今日，你又是何想法？要朕的心，却不肯做朕的女人。沙迷蝶，你是在和朕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你一点也不后悔吗？在你眼中，皇上真的那般不堪，不如佑亲王贤能？”风赢心直口快，不过几句，便已透露了太多信息。

她问得执着，他却听得酸楚，怔愣间，竟似已成痴，明明不能确定她的心意，可他竟觉自己有几分理亏。正待解释清楚，却忽感胸口一痛，不知何时，她竟已立手成刀，直刺他心门。

半月弯缓缓站起，仍是垂首不去看他，于她而言，他是帝，更是她日夜惦记的仇人，现如今落在他手上，生死仍是未卜，又如何能静下心来？但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他既未出手，她亦只能沉稳以对。

动了动唇，他终于再度开口，却只是说了一句：“我走了。”

恨意迸发，却已无力回天，她仰天长笑，涕泪相交，竟是切齿咬出一句话，“君卿夜，我恨你，我俞婧婉便是死，也要化作厉鬼，跟你一生一世，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生孤寂，你会死在最爱的人手里，你会比我更惨，比我更惨的，啊哈哈哈……”

疾奔而至，却越是靠近，便越行越慢，那激荡人心的水声，时不时撩拨着他，令他不禁心生绮念。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无心的，真的……皇上……”她哭得断肠，却是为自己不能控制的命运，会做君卿欢的细作入宫，从不是她自愿的。她真的只是想要摆脱穷苦的命运，可为何这样的难？

入眼竟是一池春色，轻轻袅袅的水雾之中，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分外显眼，在温泉的刺|激之下，她柔滑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粉红色泽，性感而诱人。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画面，那活色生香的感官刺|激，令他心神荡漾不已。

从未如此渴望自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样就不至于对最关心的人，想要保护却保护不了。

她竟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这种明明嘴上迎合，但眼中却似有恨的表情。他看过太多次，他确实不信她，可她难道不知正是这种眼神，让他对她无法推心置腹吗？

“没有，只是、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记得奴婢的生辰。”她随口答道，并不解释。关于此事，疑点太多，她亦不能自解，唯有见机行事，应付了过去便可。

鸾凤殿内，太医们手忙脚乱地为其包扎着，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所有太医都选择了闭口不语。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迷蝶是这样的人啊。臣妾提到她的生辰不过是因为偶尔记起，臣妾也没想到皇上真的会去看她。臣妾有罪，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半月弯的身份被识破，她在入殿之时便已听说，她虽不知君卿夜知道多少，但也不会傻到自行招供，仍只是尽力为自己推脱，可她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昨夜，不只是她的失策，也是君卿夜的耻辱。

半月弯轻笑着点头，心内凄然，风赢既能猜到，君卿夜又怎么会不明？

如叹如诉的口吻，暧昧生波的眼神，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那熟悉的声音却让他清醒地意识到，那真的是半月弯本人，只是，一个女人竟真的能神奇到瞬息万变吗？那么，此时的她和原来的她，哪一个才是她最真实的面孔？

“打入天牢。”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赤|裸裸的邀请，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在没有搞清她的意图之前，他却并不愿接受她的柔情蜜意。

心痛得狠狠揪起，她已麻木不仁，她拼尽了一切，可为何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果？至此，她内心的恨意，一发不可收，什么报恩，什么细作，什么心计，统统抛在了脑后，她的心中眼中，唯有一件事，就是报仇。

半月弯不傻，也因此话而疑惑不已。且不说俞婧婉并不知她生辰是何日，单说那俞婧婉对君卿夜的态度，她便没有可能会在他面前主动提及自己。难道说，在地宫的日子，她又错过什么大事了吗？

情急之中，她似乎用力太猛，将他推了开去，片缕未着的君卿夜单手定住身形，却在扭头之时同样面色阴郁，“沙迷蝶，你又在发什么疯？”

若要怨，谁有她的怨恨多？沙迷蝶这个身份，跟了她五年，可她却从未见过沙家任何一个人。虽不知君卿欢在外面是如何给她伪造身份，可以他心性，沙家的人五年未有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早已变成了死人。

“何谓无盐汤？”这名字听来倒也不算可怕，君卿夜是不会再听自己解释，想要活命，唯有这一个选择。只是，对于不知名的事物，她总还是想要问得更加详尽，哪怕是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早知会是如此结果，只不过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天，竟还是难以接受。曾经幻想的一切都已成泡影，她与他，在相遇之时其实便已错过。

她挣扎着再度腾跃而起，想要袭击他面门，他冷面寒霜迎击而上，握紧的拳头带着十足的劲气，狠狠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顿时，巨大的痛感淹没了她，也终于唤醒了她早已麻木的知觉，原来，她还没有死，原来，她还m.hetushu.com.com知道痛。

心很痛，比之当年更痛，萱妃的移情，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可她的出现，有如一道烈阳，强势地冲开了他的心防，他甚至真的想要试着打开心扉，接受她的存在。可她却又一次为了他的弟弟，在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难道，他真的比不过君卿欢吗？

半月弯终于被带走了，君卿夜的心也空了，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受伤了才会如此虚弱，可是为何他甚至不能去想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混乱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去想，什么也不能去想。或者，她早已有了最坏的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敢去面对一切。可是，为了报恩，难道真的要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对他做的这些，她不可能会感动，只是听得如此解释，她若是再强行拒绝，似乎也太过固执，终是上前取过那支冰凉的玉簪软言道：“谢皇上赏赐。”

“明知不可能成功，为何看不清事实？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何等大罪？你的亲人都会因你而受罚，会被株连九族，你知道吗？”他心痛地开口。

泪尽，她抬腕举杯，终是饮下了梓桐重新备好的鸩酒。

他情难自禁，却并不移步，直到她用那清越的嗓音唤他：“君卿夜，你不来吗？”

俞婧婉颤抖着伏地，在如此强大的他面前，她终于明白，当他唤她过来，便已是一切了然。她凄然落泪，惶惶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他话音刚落，梓桐便会意，举步出殿，不多时便端来一物。只随意瞥了那么一眼，俞婧婉便浑身瘫软，那个东西怎么会在皇上的手里？她明明亲手扔进了栖梧殿的水井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郁郁寡欢之时，忽感有人靠近，脚步极轻，本以为是君启彻，却在扭头之时，瞥见君卿夜略带微笑的脸。下意识地收回了眼，她犹豫着，却还是起了身，施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不可能，不可能，她吃过的东西里有没有被下药她比任何人清楚，便是唯一与他有所接触的亦只是那支玉簪，难道是那玉簪有问题？想到这个可能，她愤而抬眸，狠狠瞪他，却发现他眸色清明，面有忧色，似乎真的只是在担心自己。

可是，心中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已然都开始不受控制，想要他，想要狠狠地贴上他。

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君卿夜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月弯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地宫的线路复杂，他虽熟记在心，却也因为路线太多而分辨不出半月弯逃跑的方向，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寻找。

难道，真的不是他？

萱妃是，她亦是！

她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的却是自己的痴。扪心自问，这世上还有比风赢更傻的人吗？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有，因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仰起头，她不肯再落泪，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似乎变得更亮更黑了，马上要解脱了不是吗？

“婉婉无意中提到的而已，怎么？朕就不能知道吗？”她总是轻易地引爆他的怒火，为何她就不能像正常女子一样，面对他的礼物与关怀，只是微笑着接纳呢？他不明白，所以，他才更加执着，一定要找到令他心乱的答案。

大周国的天牢，其实不若别国那般恐怖，君卿夜虽无情，却并不残暴。至少，在他的国家内，是决不允许动用极刑的，是以所谓的天牢，不过是比普通牢房坚固许多，使得关押在此的重犯无法逃脱而已。

“奴婢身份卑微，皇上信与不信，奴婢不能左右。但，皇上不信奴婢，又要奴婢做皇上的女人，不是自相矛盾吗？”她当然不愿做他的女人，事实上，她也根本不想要他的心，只是，已说了一个谎言，唯有继续装下去，才能让之前的谎言不至于太快让人拆穿。而对着精明如斯的君卿夜，她又一次备感压力。

他终于再忍不住，霸气地冲进了她的身体，在她的那声痛呼未及出口之时，将其尽数吞入腹中。从未有过的美好感受，让他情难自已，身与心的结合，是那般契合，仿佛，她本就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自小白去后，半月弯便被关进了地宫，其间，君启彻会时常来看望她。除了君卿夜以外，她见不到任何人。她不知道君卿夜为何要带她来地宫，是他已经确定她就是黑衣人了吗？还是说君启彻最终还是没有守住秘密，把她入过地宫之事说了出来？

“梓桐，你跟本宫说实话，这两样都是什么东西？”入宫之前，她已听过那前十三位是什么样的待遇，梓桐手中之物，她自是已猜到了是什么，可那小太监手中飘着异香的药汁为何看上去比那鸩酒还可怕？

当然，这种想法很可笑，她是断不可能相信君卿夜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关着她，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

终于，殿外传来一阵声响，通传的太监来报，原来是风赢已至，君卿夜黑着脸不语，他轻扬右手，示意那小太监领风赢进殿。

“皇上收回即可，同样不需要理由。”

顺着声线望去，却见桌上一支玉簪，素雅有致，上面竟有一朵寒梅。半月弯心中一动，又有几分不解，只瞟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收。”

怒极，他似要失去理智，却在下一刻陡然归于平静。或者，有很多事情，他早该过问的，至少，昨夜之事，他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不顾太医们交代必须要卧床休息的话语，他已径自直奔天牢而去。

“饶你？你所犯何事？”君卿夜的声音极冷，甚至根本不去看她一眼。

她的绝望看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他不愿看她如此，可他又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也许，在这样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才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他终于笑了，森冷地笑着，如刀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你没有想朕会去看她是吗？那么，朕告诉你，便是你不说那事朕也会去看她，只是，婉婉你可否对朕说说实话？你和她hｔtｐs://ｍ.hｅｔushｕ•coｍ•ｃｏm是一伙的吗？”他问得直接，却也不留任何的机会，他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在所有人都想欺骗他的后宫，找一个还能对自己说真话的人，哪怕，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

“你说得不错，赏罚确实要分明。不过，你似乎也忘记了一点，朕送礼予人，从不需要理由，想送便送，有功无功，朕说了算。”他的态度狂傲，倒也确实像他的作风，只是，他有他的原则，她也有她的底线，收他的礼必须有理由，否则，她便是违了自己的心，逆了自己的意，收了也不会高兴。

只是，她呢？对自己，是否又是真心？

“皇上，您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可能和她是一伙的呢？臣妾这阵子见都见不着她啊，皇上，皇上……”

“奴婢……奴婢……知道了。”

既然他们都选择了牺牲她，为何她还要选择以德报怨？她自问不是什么好女子，那么就彻底地变成妖孽吧。她想到此处，虽内心仍在翻涌，但面色已变得平静，泪眼蒙眬间，她梦呓一般开口，“皇上问我发什么疯，其实我也想知道，是皇上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还是这个尘世疯了。”

可是，他的心真的好痛。

“在想什么？”难得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似乎颇为新奇，连嘴角也沾染了笑意。

“这东西臣妾确实见过，是那日迷蝶送至臣妾宫中的，她救过臣妾一命，又拿此事相挟，臣妾一心报恩，这才铸成大错。臣妾自知犯了天大的错，可臣妾只是一时无知，还请皇上明鉴，皇上饶命啊。”她巧舌如簧，理由多多，无非是想免去一死，可她又如何能理解君卿夜只是想听一句真话的心思呢？

只是，她为何突然逃跑？因为实在不愿做自己的女人吗？可他不过说说而已，她若不愿，他亦不会强求于她，本想陪她好好过生辰，岂知会发生如此变故，君卿夜心内焦急，便也脚下生风，疾速掠了出去。

梓桐不忍，却也只能据实相告，“娘娘，奴婢手中这一杯是鸩酒，艾公公手中那一碗是无盐汤。”

想要背过身子，身体却不受控制，他贪婪地望着她迷人的曲线，整个人都似痴了一般。她半趴在温泉池边，星眸半闭，俏面含春，如雪的肌肤之上，水珠滴滴滚落，更引得他喉头上下滑动着，迟迟不舍得眨眼。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之中似乎还蹙起眉头，精致的小脸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表情，唯有贴近他的身体，她才会不自觉地淡淡微笑。正是这样的微笑，让他不愿离去，这是一种被需要、被肯定的满足感。也许，只有在睡梦之中，她才会如此依赖着他，可他竟然并不嫌弃，满足地牵起了嘴角。

心碎了一地，这个在她眼中可以依靠一世的伟岸男子，他的心原来真的是石头做的，还曾想过要伴他一生一世，只不过，她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暂，如此悲惨。

不再自称奴婢，她已厌烦了还要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受到如此大辱，她只想狠狠地发泄心中的不满，那一声声的“我”，已倾尽她所有的气力。

她被邪术控制，醒来后，昨夜的记忆已是一片空白。可她身体上的不适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已足以说明一切，她竟真的失身于他了吗？

等了许久，仍听不到她只言片语，君卿夜无奈一笑，自袖袋内取出一物，置于石桌之上，“这个送给你。”

想要拒绝，人却已情不自禁地向前，再向前，当他终于行至池边，她如灵蛇般的雪臂已缠上他结实的小腿，隔着厚重的衣衫，忘情地抚慰着。一股邪火，带着闪电之势就那么直冲脑门，君卿夜本想要拒绝的，却只能意随心动，蹲下身来，抚摸着她的小脸。

“想要朕信你，倒也不难，只是你的表现不要总是这样让朕失望，朕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对她的纵容，已然有太多次，只是当说出这样的话，君卿夜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这是又打算给她机会了吗？

地宫之中分支太多，一连找了好几处都不见人影，君卿夜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便又飞速朝出口之处飞奔而去。行至一半，忽闻一侧水响，忆及地宫之中有一处温泉，不禁喜不自禁，难道，她去了温泉？

短短五个字，她竟说得这样艰难。君卿夜不禁凝目看她，却发现半月弯俏脸绯红，眉间似有浓情媚色隐隐流露，纤纤玉指，紧抓着胸前衣襟，似乎痛苦之极。他不禁起身上前，想要扶她一把，却在伸手之时，被她奋力拍开，“不要过来，不要……”

“婉婉，你可知朕为何要你过来？”他似乎有些累，连语气都变得那样轻，如雾的眼眸中，浓得化不开的，也许是情，也许是怨，只是这一刻，他自己也分不清。

君卿夜终于看不下去，强行要来扶她。却在他双手接触到半月弯的身体之时，感觉到了她异常的体温，他心神一凛，急问：“你怎么了？为何如此之热，可是发烧了？”

终于，她猛地推开了他，惊骇大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梓桐已奉命端来了鸩酒，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监端着的则是一碗浓黑的药汁。是她第一个发现了俞婧婉，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婉妃的位置，现在，又要亲手断送她的一切，梓桐于心不忍，却也不敢多言。她本是即将离去之人，自不会再多生事。

回想着往日种种，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为何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半月弯怔愣着，以至于君卿夜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如梦初醒，应道：“皇上，您叫奴婢了吗？”

她是知道地宫的出口的，只要她想，她就能出去。可是，她却选择了默默地留守在这里，只因她并不知道君卿夜在玩什么把戏，或者他根本还不确定自己的身份，而是在等她给他确定的答案，只要她有所行动，他就能伺机而动抓她个正着。到那时，她便是有再多借口，也不可能撇清自己了。

她扑了上去，求饶道：“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绝望的泪www.hetushu.com.com水，一发不可收，她到底怎么了？她也想知道为何会如此失控，昨夜的一切，仅有残存的片段留在脑海里，犹记得仿佛是自己主动引诱了他，可为何自己的身体竟会不受控制？

他没有尽全力，只是招架着，明知不该却还是不舍得出手伤她，胸口很痛，许是伤得太深，只是，她竟恨他至此，要亲手剜他心肝方能罢手吗？思及此，胸口似乎更痛了，这一次他已分不清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在疼。

她臂上的守宫砂悄然绽放，那如血的红点，渐渐淡去，消失于无形，曾经证明着她纯洁的一切，这一刻，亦同样记载了她的转变。

他寒着脸，任太医们在他身上忙来忙去，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之上，见她始终闭目不语，竟又有些怒火中烧，她竟连看他一眼也是不屑了吗？她到底想要藐视他到什么地步？巨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椅之上，他的怒气太盛，让那些太医们又手抖了好一阵。

夜色旖旎，满室如春。

一夜缠绵，不眠不休，他甚至从未如此放纵过自己的身体，从不在妃嫔寝宫留宿的他，这一次，竟然宿在了地宫，只是担心自己抽身离去会影响到她的休息。

玉臂轻抬，她只手覆上他古铜色的小腹，而后缓缓上移，直至定格在他心脏的位置，“我说过的，我要的不是你给的宠幸，也不是你给的恩惠，我要的，是你的心。你问我，不愿做你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要你的心是吗？那么现在，我有这个资格了吗？有了吗？”

“难道，朕送你一件东西，还非得要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行吗？”每每遇到她，他总是不自觉地破例。若是其他妃子，送礼还敢给他脸色，他会断然离开，决不再见，可遇上她，他总是会生出许多的好奇心，阻也阻不住。

待风赢入殿，君卿夜的伤口业已处理完毕，太医们默默地后退，梓桐默默地为其着衣。

终于，她疯狂了一般，狠狠推开了梓桐，也大力掀翻了艾公公手里的无盐汤，她不服，她也不要选择，就算是不能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庞，她也决不要丑比无盐。她已受够了人间苦楚，若是毁了这张脸，又被扔出宫去，岂不是比死更难？

“朕凭什么信你？”

“君卿夜，你真的不来吗？”她又唤他，用那样暧昧的声线，用那样暧昧的表情，还有那样暧昧的称呼，她在对他笑，风情万种。

这样的呼唤，这样的诱惑，令他情难自禁。狠狠地揉她入怀，他忘情地拥吻着她的香唇，更趁着她换气之余，长驱直入。她没有反抗，甚至开始疯狂地回应着他，青葱般的手指，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腰带，而后层层剥开。

“不关你的事？那朕倒想听听看了，关谁的事？”他能找到井中的传位圣旨，自然也知道俞婧婉犯下的一切。只是，有些细节他真的想听，或者，他确实是低估了君卿欢的实力，也太过低估了他挑人的能力。

滴滴清泪，划过她绝色的小脸，落入水中，转瞬不见。

“为何要这么做？”他问得直接，却也问得莫名。半月弯与他，本也算不得亲近，他有他有立场，她有她的仇怨，会有所交集，不过是因为他尚有利用的价值，可现下，她已功败垂成，自也没有什么好言语再对他。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关臣妾的事，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俞婧婉是个精明的女人，当然明白君卿夜若无证据断不会如此，只是，她实在不敢从实招来，只能不停地喊冤，心中更是盘算着如何解释。

“皇上何出此言？分明是皇上不信奴婢，现在却要把责任推到奴婢身上吗？”本想着对他和颜悦色，可面对他质问的口气，她却又一次冲动了。

以上种种皆是猜测，他不动，她也只能选择沉默。或者，只要他还没有真正地给她定罪，她就还有机会，而她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等，虽然总是在煎熬中度过，但她却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她真是太累太累了，累得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所以，她选择闭上了眼，只是在她闭眼的同时，那明黄的身影也迅速飘然而去。或者，他永远也不想让她知道，其实他真的来过此地。

“奴婢，奴婢……”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怀疑自己是否被他下了春|药，可他的表情，分明又不像。可于地宫之中，除了他又有谁能有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只得拼命朝后退去，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可今日，他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这样的嘴脸，他刚刚开始启封回暖的心，在这一刻，又重新紧闭。或者，为帝者，注定一世孤独。

“皇上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奴婢一人独处这地宫之中，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已情动，却仍旧强忍着，冷声又道：“把衣服穿上。”

她拒得有礼，却也拒得无情，君卿夜淡眸微凛，似有不悦，但并未发怒，只冷冷道：“收下吧，只是生辰之礼。”

“倒也没有刻意去记，朕亦是今日方才得知是你生辰。”锦宫之中，除了君启彻，他不记得任何人的生辰，他那些妖娆多姿的妃嫔，与他并无感情瓜葛，除了一个俞婧婉有所例外，但她也不过是萱妃的替代品。在他心里，对萱妃的感情有多深，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者，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半月弯的关心，早已超过了任何人。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精致的五官也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原本如雪的肌肤之上，伤痕累累。冷冷望向她微颤的身躯，君卿夜以为自己早已归于平静，却在看清她额头豆大的汗滴时，心如刀割。

她一直闭目，却在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时，轻声相送。风赢的心思，她一直不太懂，可是刚才，她似乎又听懂了。虽然他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就是懂了。原来，他竟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吗？在她虚情假意地引诱他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沦陷了吗？

她想痛斥他的不堪，却似乎不愿再浪费气力，便是说出来了又https://m.hetushu.com.com如何？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自古胜者王，败者寇，她既已落在他的手里，便不愿再幻想。她等了十年，终于还是只能与父王与母后黄泉相会，她没用，实在太没用了啊。

“娘娘，选吧！”

“不送。”

当他古铜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二人已顺势滑入了池中，温热的泉水，拍击着他们年轻的身躯。他的大手游走于她美好的曲线之上，每到一处，都引发她的阵阵战栗，她手脚并用，忘情地缠上他，闭目喘息。

她跪爬着，朝着君卿夜消失的方向不停地移动，“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啊，求皇上开恩呐……”

只是，这个男人到底是太过单纯还是太过认真？他想要顶天立地，想要忠义两全，可他不知道世事难两全吗？鱼与熊掌永远不可兼得，在忠与情之间，他的最终选择，也许永远不会是自己。

他有多渴望得到她，甚至自己也说不清，可当他真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显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立在那里，不往前也不后退，只是那渴望的眼神中，渐渐染上欲|火。

闻得此语，俞婧婉终于止声，他是要让她明白，他决不会心软，也决不会改变心意了吗？两药同服，她是要让她死也死得最惨吗？

“喝了它，娘娘就会变成无盐丑女，但性命无忧。”梓桐一字一句道出那药汁的功效，只是，此言一出，俞婧婉已是满面泪光。一个女人，除了贞洁，还有什么比脸更为重要，君卿夜是为了这张脸才收了她入宫，现下却要亲手毁去这张脸，他是连别人拥有一张和萱妃一模一样的脸都不能允许了吗？

他离她这么近，但似乎永远也习惯不了她的变化无常。虽说女人善变，但如此善变的女人，他还是头一回见。昨晚热情如火，今晨却又翻脸无情，实在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始终紧闭的双眸，终是引爆了他的怒气。一直在心内强调，她是细作，她是君卿欢的人，潜入锦宫五年，为的只是扳倒自己，可当他真的发号施令要对她严惩，心中仍是不舍。

她贴上他粗糙的指腹，表情那样的满足，唇齿间更是忘我地轻叹出声：“夜，夜，君卿夜。”

谁是谁的人，她似乎选择了遗忘。这一刻，她的脑中只清晰地记得一点，他是她的仇人，还占去了自己的清白，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拼着一口气，她竟与他对峙了许久，本不是他对手，却让他近不了身，她的双眸如血，红丝密布，一如他胸口的鲜红。

若是发烧，她倒也不慌，可当她对他升起一股莫名的渴望之时，她已再不敢让他靠近，只狠狠推开了他，喘息道：“皇上，不要过来。”

押了半月弯入牢，风赢本该离开，可他却怎么样也移不开步，在他心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梓桐连忙上前拦她，她却挣扎着不肯就范，梓桐大哭出声，“娘娘，算奴婢求您了，皇上早先已交代过奴婢了。若是娘娘不选，那就要两药同服，娘娘你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

“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他声刚落，人已至，并不扭捏地坐下。

闻言，他虎躯剧震，她是第一个敢唤他全名的女子，也是第一个让他想靠近却又不敢上前的女子。只是，此时的她，如梦似幻的表情，还有那不可思议的神态，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吗？他十分怀疑。

发疯吗？她一定是疯了！为何她没有穿衣服？为何他也没有穿衣服？

她睁开了眼，却只是趴在池边冲他微笑，似在邀请他主动。忽而，她半撑起了身体，及腰的长发散落胸前，却恰好遮住了胸前那玉色的美好。她眉目含情，对他伸出玉臂，滴水的食指，勾了又勾。

“还不想说实话吗？或者，你希望朕亲自替你说？”他似乎来了兴致，竟从龙椅之上走了下来，一步步朝她靠近。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对他撒谎的女人，可惜锦宫之中，敢说真话的实在太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曾对谁有所要求。只是，他的退让却似乎永远不及他的无情来得有效。

“婉婉，你是他的人，朕不怪你，可朕也不能再留你。你编出种种谎言，不过就是想留下性命，好，看在你这张脸的分上，朕允你，不过，朕也有朕的底线，是生是死，朕给你两种选择。”言罢，他人已转身入内，独留俞婧婉一人瑟缩地跪着。

“夜，你真的不要吗？”

半月弯无情地道：“受便受，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她的脸带着不同以往的潮|红之色，呼吸急促，所以才会紧揪着自己的胸口，可她本是医者，很清楚自己并未生病，为何身体竟会有如此反应？

她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他终于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肯对朕说实话是吗？那么，或许你应该看看一件东西再决定。”

她心中有恨，竟是痛感尽失，业已忘记了何谓羞耻，顾不得披上一丝半缕，便已翻身跃起，再度朝他袭来。一直都隐瞒着自己的身手，可现下已全然不顾，几番回合下来，君卿夜终于正视了现实，黑了脸低吼：“原来，你真是他的人。”

双手被缚，半月弯仅着中衣，被扔在了大殿之中，她绝美的小脸之上，血污点点，却仍是倔强的神情。她是白竹国的公主，虽然已国破家亡，虽然已命至绝路，但至少，她还留有仅剩的傲骨，在他的面前，再不低头。

他们设下重重机关，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现出原形吗？可是为何到了现在，他还想要告诉自己君卿夜有多么贤能？贤能，何谓贤能？在他血染白竹、屠尽黄沙之时，他的贤能在她心中早已不存。

贤者，容天下，可他却用屠刀亲自教会了她何谓残忍，他那样残忍嗜血之人，又怎配称贤能？

半月弯弑君，这本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可他却只是下令将她打入天牢，便是连风赢也不懂君卿夜的心思为何。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君卿夜并不想要她死，至少此时看来，该是如此。如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君卿夜这样反常的行为。

他终又闭目不语，只是几丝笑意浅和*图*书浅挂在了嘴角，负手而立。他已心如铁石，他的女人没有一个对他是真心的，除了惶恐，就是邀宠。生于帝王家，他看似风光，却遍尝辛酸，他从不曾抱怨一句，只因他明白这一切就是他的命数。

他的退让并没有换来她的感激，她仍旧出手如闪电，招招致命。君卿夜终于不再抱有幻想，眸色微凛，只手翻转如飞，弹指间，竟是直冲温泉而去，温泉之中扬起巨浪，浪花点点，竟如利刃一般，密密麻麻朝她飞来。不多时，便在半月弯的身上，落下大大小小一片血点。

从不是有耐心之人，自问已给了她太多时间，既然她不思悔改，他亦不再留情。只是为何每当他想要真心待人，那人总要在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生辰之礼？闻言，半月弯美眸微张，惊问道：“皇上如何知道？”

“不关你事。”冷冷出声，原本清越的嗓音，已变得沙哑，她没有泪，只是一脸冷然，仿佛世间万事，都已不再牵挂。若真要算及十年前的旧账，风赢又哪能置身事外？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找到了罪魁祸首，自也不会在那些帮凶身上浪费时间，而风赢充其量只能算是帮凶一个。

她奋力向前奔去，一定要离开，哪怕被他发现她的身份，哪怕被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奸细，她也一定要离他远远的。想要运气提足，却感到力不从心，只能拼着一口气，任双脚不住地向前，一步一步。终于，她摔倒在了地上，身体内爆裂般的冲击让她觉得痛苦，为何会如此？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她懂的道理，不可能君卿欢不懂。她本已孑然一身，又何须担心原本早已消失的九族？

风赢自感气氛不对，却在看清殿中情形时，面色如土。片刻后他仍是强自镇定，恭敬抱拳，“皇上，要如何处置她？”

那样急切地推开了他，只是因为当他离她越来越近，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仿佛心中强烈地渴望着他。这种感觉吓了她一大跳，身为医者，太明白会有这样反应是什么原因，难道说，她被他下药了吗？

接到召见的口谕，俞婧婉的心一直怦怦直跳，她想，事情也许远没有到那样严重的地步。可是，当她看清君卿夜的脸，终于明白，昨夜看似普通的一句话，葬送的将会是自己的性命。

可是为何？隐藏在她眼底的竟是这般惊人的恨意滔天？是的，在她的眼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刻骨的仇恨，只是，她为何要恨他，为何？

她笑得疯癫，却也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若是活下来，只能受罪，那么她选择在怨恨中死去，她的一生已是悲剧，便是死，她也要死得风风光光，决不再受穷苦之累。

宫人犯罪，大多被送去了役房。在那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半月弯早已去过那边，还是他亲手迎出，是以，此番断不会再罚她入内。

“为何？朕只是想帮你。”

她不想承认这一切与君卿欢有关。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早就怀疑俞婧婉故意提到自己生辰的理由，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与昨夜有关，那么，她又一次被设计了吗？像那次在役房中毒一样，在君卿欢的心里，自己永远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一个吗？

他竟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陌生，却又有着淡淡的欣喜。自萱妃离世，他从未接纳过任何人，可面对着她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他竟真的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不争气的心，一定是坏掉了，否则他怎会如此犯贱，天下的好女子多如牛毛，他又怎么会对她动了真心？如此告诫自己，只为一个心安理得。只是，她一副任你处置的表情，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讽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打垮她那倔强的表情？

有很多不愿面对的事实都已摆在了眼前，君卿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肯承认。而半月弯却是凄然抬眸，与他冷冷相望，她的眸间似有星光点点，璀璨耀眼，不若昨夜的媚态横生，却是清灵动人。

“知错了，可你却不改，你说，朕还能给你机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背叛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即使这个女人拥有和萱妃一样的脸也决不例外。

她服侍君卿夜多年，这亦是第一次看到他给了人选择，以往，谁若犯他，都只会有一种结果，除了死，还是死。可今日，他却给了她生的选择，因为那碗药汁，她重新认识到了一点：想要活下去，却是比死更倍受煎熬。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可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他没有杀她也没有罚她，只是将她软禁在此？无论是她想到的哪一种结果，都于她大为不利。为何君卿夜每每来见她，都只是让她好好陪他下盘棋，难道她的棋艺已好到让他也着迷不已的地步了？

她泪如雨下，却不能自制地迎合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迎接着他的激|情与疯狂，一次，又一次……

他看得痴了，终于发现了自己最不愿正视的一切，她的眼是这样的与众不同，仿佛只要看上一眼，便会深深地被其引诱，不能抽离。有如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动人，却又带着冰冷的拒绝，她在害怕着什么，却又倔强地不肯表现出来。就是这样复杂的双眼，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只一心想要去抚慰她眸中的伤痕。

心跳越来越快，半月弯只觉一股子邪火上升，在体内四下乱窜，渐而四肢虚软，心内燥热，不多时，汗滴已密密麻麻。

闪电般疾退，她却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如刀的右手，竟又刺入了几分。剧痛之下，他已不再怜香惜玉，大力甩手，她整个人便已飞了出去，赤身撞在了地宫的石桌之上，闷哼之后，重重扑地。

今日本是她的生辰，她多想出去走走，可却只能独处地宫，一人枯坐。往年生辰时，君卿欢总会找到办法偷偷入宫陪她一起度过，思及此，她便备觉心酸。而今年且不论她愿不愿意有他相伴，现下情形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