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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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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再见情浓

第二十八章 再见情浓

他到底还是问出来:“后来我便知道你并没有跟他走,为什么不肯等我?”
城守范守军接到世子回云州的信儿时,正在吃午饭,他抛下最钟爱的蹄膀,匆匆往玉林苑赶去。等到了玉林苑门口,便碰上了吴太守,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汗,他拱手行礼:“吴太守竟到得这般早。”
她拿起那张菜单,横在他面前,阻断他如火的目光,心虚地道:“你看这些可还合胃口?”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她不确定地问:“还好?”
清秋的呼吸一紧,她早想问问他最近可好,那位康家小姐是否已做了世子府的女主人,但却不敢问。她没有问青书,没有问那些亲随,进到这玉林苑中时,生怕迎出来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柔柔地为他拭去风尘,顺带再贤惠地安排她也在这里住下……好在没有,她刚有些安心,想着就当玉林苑便是只有二人的家,这里远离越都,不会有郡王妃和有异样的眼光,不会让她过得忐忑不安,即使他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你刚刚不见的时候,我四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信了那位天府主人,不愿等我回来便随他离去。”提到天府,他眸光有丝冷意。
他接着道:“她马上要嫁给皇上最小的弟弟淮王,二月里才赐下的婚事。”
他走的时候清秋正睡得昏昏沉沉,从前面对卫铭难免有些尊卑之感,分别再重逢后,她少了许多顾忌,反倒与世子相处极之融洽。极少有空闲的时候,她想到云水镇的豆腐坊,便要回去看看,都被卫铭给用话带过,只让人送去些银两,照看那里的生意,去却是不能的。
“无妨,没有人会怪罪你们,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老夫人那是看得起我的手艺,别放在心上。”
“不过可惜,那个姓卫的相公病死了……”说到这里,卫铭忍不住咬了咬牙,又道:“我还没有死呢!”
虽然没太多人知道卫铭的身份,但当初是动用了守城的军士找人,范守军和吴太守才会知道他的身份。没找到世子爷要找的人,他们很是不安,怕因此对前程有损,没想到世子会几次三番到云州来,更置下不少产业,大有在这里扎根之意。所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世子卫铭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宠臣,他说一句话,顶得上十年政绩,千里做官只为财,官运亨通财才能来,卫铭每到云州,心情就有些变幻不定,常常接连几日谁也不见,这回又是,连玉林苑的门也进不去,里面的人只说世子连日劳累,正在休息,任谁也不见。他们两个抱着同样的心思,哪怕是站在世子爷的门前等一辈子,也不能让人抢了先。
之后便沉沉睡去。
“我没有。”她鼻音浓重,倒不是因为相信了宁思平的话,其实东皇林那晚,世子根本没有做什么逾矩的行为,那康松蕊夜半私入男子营帐,后被人送回去,若非要说世子爷与她之间有什么,也着实是冤枉他。
两国不可能立马翻脸,天府中人却不会善罢甘休,卫铭隐隐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他倒不怕人寻仇,只是在此际找到了清秋,云州不是久留之地,这半年他谴了人盯着宁思平的行踪,想从他身上找到清秋,宁思平何尝不会派人来盯着他?
清秋近日犯懒,日日睡得很晚才起身。还未到盛夏,午时一过,阳光便毒辣的象要把人晒干。卫铭一早说要去找些做荷花鸡用的原料,闻听城南有一处莲池,此时莲花已盛开,可采摘来做菜,玉林苑的荷花才只结了几个花苞,不能用。
清秋回眸看了眼身后,卫铭把目光放柔,四目交投的刹那,她心软至极,她成日期盼的不正是这种默契情深吗,天下再大,没有他,到哪里都象是流浪。
这一觉睡到快午时才起身,留在这里服侍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妇人,这里可没几个丫鬟,估计是青书的安排,主子身边有了这位主,还要丫鬟做什么,趁早让她们断了念想才是正理。
这些日子,云水镇传什么的都有,最多是说清秋乃京中贵人的逃妻,如今被抓了回去。此外就是说清秋不守妇道,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反倒开什么豆腐坊,她说自己是寡妇,实则内心狠辣,居然咒自己的夫君早死。
不知为什么,蕊巧觉得自己腿肚发软,连细看卫铭和图书的勇气也没有,低低地道:“是。”
她不知卫铭此时的焦虑,这些日子除了找她,还奉了皇命暗中行事,接连除去了许多天府在南齐设立的暗中联络点,这是天府在南齐多年的基业,一朝毁于一旦,他们岂会心甘。虽然南北齐和谈顺利结束,不管两国各自拿出明面的诚意有多少,谁也不会把敌意真正从心底卸去,暂时的和平不能掩盖几百年的仇怨。如卫铭这样的人,早已是北齐人眼中的头号天敌,此番连出重拳,更是加深了天府对他的仇视。
他说日夜思念着她,真的吗?她低低喟叹一声,多日来压抑着的思念与深情,一点点的在心中翻腾起来。想到离去时候世子将要与康家小姐成其好事,便不由心难过,她的心结未解,垂首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我自然也想着你。”
卫铭只觉胸口被灼痛,不由叹息:“我记得被抛弃的人可是我,你又哭什么?”
“官家夫人?错了,其实我不过是人家家里的一个小小厨娘。”清秋喝了口梅子汤,发觉不大会儿功夫,汤已经不冰了,入口酸涩,岂止是嘴里,连说出来的话都是酸的。
她握着单子趁着暮色回房,床上的帷帐内一片阴影,她轻手轻脚地上前想看世子是否还在酣睡,只听得那团影子突然开口:“你去哪儿了?”
蹄声在门外停住,人却没有立时进来,青书等着的三日没有闲着,走了几圈,把清秋这小半年的情形摸了个底掉,哪天到的云水镇,豆腐坊何时开的业,又有谁曾上过她家的门,平日生意怎么办,家里那两个少年男女是什么来历,凡是能打听到的,一样也没落下,此时正在一一向卫铭汇报。
“水边也凉快不到哪儿,为何不回房去招待她,那里好歹有冰镇在一边,好压压暑气。”
蕊巧被她说得更糊涂,不错,清秋的手艺确是一绝,可京里的贵人怎会为了一个厨娘寻到这里?难道那个贵人非是清秋做的菜不肯吃吗?
卫铭骨子里是个执拗的人,若非如此,他不会坚持只要清秋。但同时又有十分强大的自信和十足傲意,对清秋的不告而别,他心里又痛又气,直到除夕夜宁思平说出曾带清秋去了东皇林,他才突然明白,清秋的心事并不全象他以为的那样,是在为将来担忧。她不要虚无缥缈的承诺,更不会为了他便让自己受委曲,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挫折。
看着她微微失愣的模样,卫铭低低地笑起来,这么久的分离并未让两人之间产生疏离,抱着她软软的腰身,只觉熟悉的馨香浓得醉人,低低地轻喃:“你看我,也没有胖,只是想你……”
瞧这情形,该是没能进去,范守军也不再让人通报,小心翼翼地问:“里面那位心情不好,不见人?”
她头垂得更低。
她是真的有些迷茫,秋老板开头称自己是个寡妇,一直以妇人打扮现身,现在又是未出阁的打扮,叫什么成了难题。
清秋一见便问:“你怎么了,说去摘个莲花,这会儿才回来。”
“秋老板,你怎么会到云水镇上去卖豆腐的?我从开始就瞧出来,你不是一般人。”
她手里攥着把木梳,木齿已在她手心里刺下血印却不自知,天知道她心里已完全没有主意。刚想起身,听得有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撩开内房的门帘前停了停,而后一挑帘子进来了。不用问也知道是世子,清秋紧张地要命,心怦怦乱跳,这么久没见,他还好吗?他会说什么?
几个丫鬟做好事又鱼贯而出,蕊巧看着这样的排场,想起她才刚到小镇的情形,那会儿真看不出来她有此来头。那会儿挺落魄,昏倒在冰天雪地里,是小四哥救了她,才在镇上落了脚,为何秋老板会出现在那里?
“蕊巧,你怎地来了,可用过午饭?”
“什么都行,秋老板是我,清秋也是我,都是一样的。”
对于这个回答,最不满意的却是卫铭,出去几日?难不成她还想着要回来?听青书说镇上有人给清秋提亲,还有个鳏夫一直对清秋很上心,他微合双眸,掩去眼中的厉色,他会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清秋不是寡妇,她的夫君没有死,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嫁给别人。
关于这事,清秋得解释一下,说自己是个寡妇,www.hetushu.com.com不外是为了方便,难道她要告诉人家自己二十好几尚未成亲?抬头正要开口,已被他紧紧拥进怀里。
河边的青书终于盼到世子回来,大大出了一口气,牵了马跟着世子往豆腐坊走去。两旁的住民纷纷探出头,打量着穿过小镇的一群人。
对镜梳妆完毕,清秋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多月了,头开始世子爷还说过几回要带她回京,后来见她无比抗拒绝,便不再提及。听青书说爷此番是身负皇命,却没见他离开过云州办事,两人就在云州城玉林苑里痴缠渡日,把云州城附近的山水游遍。
卫铭什么也没说,单把她包着头发的布巾轻轻取下,散落的头发垂在前胸后背,他抓起一把送到脸前嗅着,半晌用低哑的声音问道:“你对人讲夫家姓卫?”
卫铭长叹一声:“将来见到康小姐,你要改口叫她淮王妃,记下了吗?”
原来还是赐婚了……
凉亭便在水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有人坐在亭中抚琴,带她来的妇人停住脚往旁边一让:“陈家少奶奶,姑娘就在亭子里,您自己过去吧。”
还未到午时,日头还在空中高挂,清秋如何睡得着,待他熟睡后便再次起身,冷香阁外照例守着一队亲随,清秋有些诧异,这些寸步不离不离的亲随真是忠心,比在世子府的时候还要小心百倍。见她出来,有两人自动跟上她的脚步,仿佛早已领了命。
“世子爷……”清秋深深地吸了口气,话将将要出口时却没了勇气,说些什么呢?他收到消息来了,然后呢?若是重回越都城,那当初她又何苦走这么一遭。可若世子爷不来,不想带她回去,她反倒会觉得他无情。
一张纸如何能隔断他的热情,瞬间便被抽飞,他英俊的脸庞微有些戏谑:“挺合我胃口的,不用看。”
清秋微感诧异,她接过盒子,入手却极沉,竟是用紫檀木所制。打开小巧的盖子,露出里面的物件,是一颗晶光透亮的珠子,再看蕊巧的模样,心下明白,大概陈家是因为老夫人寿辰那日发生的事,来给自己送礼来了。她笑着摇摇头:“是陈家老爷让你送来的吧,我可不能收。”
身在东南公干的卫铭收到青书传书后,差点没当自己在做梦,这些日子他借着四处清缴北齐据点的机会,四处查找清秋的下落,却终是无果,清秋象是从这茫茫世间消失了一样,最坏的打算便是清秋身子骨单薄,没有熬过寒冷的冬天……如今说找到了,叫他怎么能不兴奋?从东南地到云州,他只用了三日便赶了回来,一路上带着十几名亲随纵马狂奔,生生累死了几匹良驹,终于在朝阳初初升起之际赶到了云州城外。
蕊巧终于忍不住打听道:“这苑子的主人的身份到底是哪位贵人?”
卫铭微微皱眉,即便是世子府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是总有一个他,难道连他也不曾留恋过吗?他揭帐而出,长长的袍尾拖曳在地,黑发散落在敞开的衣衫里,暮色中带着几分压迫之意,清秋嗓子有些干涩,双目微闭不去看他:“不知世子爷晚膳想吃些什么?”
清秋忍不住失笑,起身将头发挽好,不再是妇人打扮,却结了条辫子,出门一看,院子里站满了世子的亲随,瑞麟拉着瑞芳的手站在院子中间,看样子本想去后头磨坊,却被那些亲随拦下,不让他们乱动。
清秋挽留不及,她还没问那日她走后,陈家人有没有为难蕊巧,毕竟当日闹了一出,全是因为蕊巧她来帮忙。
清秋低着头坐在房里,心里有些悲切,这是她的家,不是吗?可外面被人围着,里面也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听说世子爷已经到外面了,她拿不准是站起来迎出去,还是把自己用被子蒙起来,就当谁也不认识她?
看他一脸严肃认真,清秋点头表示记下。水岸风吹,带动卫铭外衫翻起,她忽然看到一幕惊人的景象,世子爷的腿上渗出斑斑血迹,难怪他刚才走进凉亭的时候步伐有些慢,想是走得艰难。可昨晚二人帐内缠绵时他的腿还是好好的,难道……宁思平如冰雪般的眼光又浮现在面前,一寸寸地放大,清秋满脸骇意,指着他的腿说不出话来,最后漫天的血红涌入眼中,最终失去意识。
她的长发没hetushu.com•com有挽起,而是凌乱地披在肩背上,一袭月白夏衣不知是用什么好料子做的,垂而服贴,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飘拂。这还是在云水镇上卖豆腐的秋老板吗?蕊巧心中止不住一阵艳羡,果然是人要衣装,秋老板竟象变了个人,那些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怕也没她好看。
清秋吓了一跳,才知他已然清醒,便把单子放到桌上,懒懒地答道:“青天白日的睡不着,我去外头逛逛。”
说完又觉得不妥,若这里是世子府,那么她便要走吗?
或许是不在越都城世子府,或许是清秋这小半年的心野了,总之她坚持不回去,好不容易才离开京城,离开世子,回去不定有什么“好事”等着她呢。当天卫铭传饭时候,已经很晚,青书一直没睡,等着主子传唤,心想清秋姑娘的地位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幸亏这回他将功补过,为主子找回了清秋姑娘。
“为官啊,原来秋老板是官家夫人呢。那你要跟他走吗?”
清秋坐着小轿进了云州城,一路来到玉林苑,卫铭拉着她的手片刻不停,一直到了冷香阁,可惜了苑内处处美景,她还没看清便被拉走。冷香阁卫铭来云州时常住的屋子,他满身的疲惫,只来得及稍稍清洗一下,便拉着清秋倒向床榻,揽着她的腰道:“陪我睡一觉。”
蕊巧又是一番推拒,公公本以为太守和地审军大人都以礼相待的青书管事够威风的,没想到他背后还有人,想来那几个大人就是冲着这位贵人才对他经营的商家多有照应。来的时候公公特意交待了,这里的主子极有可能是京里来的,要蕊巧一定和跟清秋结交结交。
姑娘?指的是秋老板吧,蕊巧就是来碰碰运气,看看这家贵人会不会让她见秋老板,有些人家的规矩大,她垂着头不敢四处乱看,跟她来的那个丫鬟被留在二道门处等她,身边没有个熟人,她往深府里走着,满是绿树红花的美景却进入不了她的眼睛,反倒有些失神。走了许久,那个妇人将她带到一片水边,大片的绿色莲叶散发着淡淡清香,在这样的酷热中让人精神一爽。
他微一咧嘴:“若我日夜思念的女子,多日不见胖了不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离开我后过得很快活,幸好你没有。”
蕊巧立马又站起来 :“请秋老板务必收下,我,否则我回去没法交待。”
他缓和了语调,又问:“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皇上是赐婚了。”
听到她说只去几日,瑞芳抿了嘴不再说话,秋老板从没有哄过她,她也会做菜,这几日店里每日一菜的事交给她好了,待秋老板回来,定会惊喜。瑞麟却满心忧虑,他安抚好驴子出来,看着卫铭的眼光充满了探究,他有种预感,这个男人一定会带走秋老板,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日子。
清秋根本没有心思做什么生意,她得应付街坊邻居的好奇之心,还有居然还有当官的在其中之列,那些人个个都用极低的声音来向她打听那是些什么人,她无言以对,只有关了门求省心。谁知瑞麟和瑞芳兄妹二人跟着她整晚整晚不睡觉,用那种极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她马上要抛弃他们兄妹似的。
原来是这样,但清秋脸上并无过多欢颜,今日走了康松蕊,难保明日不会有别人,他是声威显赫的世子,不是她倾心爱上便能如意的,她永远不会快活。
“可是上回……上回你在我们家闹得不快走了,还欠着你一半的银子,也没机会给,秋老板你就收下吧。”
“无缘无故地,我收这重礼怎成,拿回去。”
隔壁的小四哥去外做工还没回来,清秋只得与他老母与娘子道了别,请他们照看一下豆腐坊,只有瑞麟与瑞芳在她不放心,这家都是实在人,曾帮她良多。卫铭让人留下了许多银两,以做答谢之用,让那对婆媳惊喜不已,没想到清秋竟有如此来头。
清秋笑了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只是蕊巧太高看她,若说不一般,其实该说是世子爷不一般。
几个丫鬟奉上了茶点,冰镇的羹汤甜酸爽口,清秋让人为她盛了一啘,道:“来尝尝,我刚做的梅子汤,这两天天热,我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喝点汤才舒服。”
“哦,好,谢谢了。”蕊巧低低说了句,便往凉亭里去,和*图*书亭子的台阶洁白似玉,她踏上去的时候,有些犹豫,待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清秋已停了琴声,起身来迎她。
片刻的宁静突然被打断,远远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这不是许久未再弹琴的洪北贤吗?他这一弹不要紧,院子后边那头拉磨的驴子跟着叫起来。也不能怪那头驴,该是从前落下来的毛病,以为琴声响起便是它的受难日到来,故此一声比一声叫得高。
蕊巧一听,立马告辞,她今日送出礼物便算是完成了大半任务,还见到了贵人的真容,虽然这位贵人话不多,让人害怕,但是长得真是俊俏。
“想说什么便说,”他终是放开她,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细细地用手指描绘伊人脸庞,象是研究眼前的清秋与他脑中想过千遍万遍的模样有何不同,最后肯定地道:“你清减了不少,还好。”
清秋失笑:“你正睡着,我怎么说?再者有人会跟着我,你醒来后自然就知道了。”
轿子是青书早已备好的,候在门口等她。莫非认定了世子一来她便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清秋咬了咬唇,虽然交待了瑞麟兄妹看店,但她心里还是未能有个决断,到底是只去几日,还是再也回不来?只怕她几番挣扎,最终还是得顺从世子的意思。
清秋听了这些苦笑不已,她有一肚子苦水,但却没法说,前两日还因为这里的太守送几个女人的事与世子爷冷战了几天,不是不想和他只羡鸳鸯不羡仙地过日子,虽然他没有留下那些女人,可是清秋一旦要面对这事就犯呕,气得头晕,房里连丫鬟也不用,只用了个妇人。
他来到她身边,离得极近才停住:“你说呢?”
他在帐内幽幽地道:“醒来后看不到你,以为你又走了。”
轻轻放下轿帘,卫铭翻身上马,一如来时般的气势带队离开云水镇,路过洪家的时候,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呆呆地望着那顶轿子从面前经过,卫铭猜这便是青书说的曾向清秋求亲的那个鳏夫,忍不住摇头,这样的人哪会入得了清秋的眼。
接下来的三日,青书果然就守在了镇外,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云水镇的人到底还是知道镇外的一群陌生人是为了清秋才来的,而且云水城的父母官还有守军大人都往这小小的云水镇上跑了一趟,还特意到清秋的豆腐坊里了一圈。
“对了秋老板,这是老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当日我们家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记在心上。”说罢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封盒,双手递过来。
久别重逢,清秋自是喜多过忧,那曾经的甜蜜光景让她暂时忘掉所有顾虑,无比柔顺地伏在他胸前,鼻端满是熟悉的气息和一股风尘之味,想来他是匆匆从外地赶回。
“懒得动……”她伸了个懒腰,想到蕊巧说的,突然有兴趣问他为何在这里要隐藏身份,卫铭犹豫了片刻,终是对她道:“前段时日皇上派我去挑了天府在南齐的暗中联络点,那位宁宗主及天府之人恨我入骨,故在外行事需得多加小心。”
“既然人家盛情难却,你就收下吧。”卫铭不耐烦地替她们做了主,转而对清秋道:“你这几日精神不好,吃了饭都要睡上半日,今日怎地还不睡?”
其实是在变相地问清秋,你家男人是谁?
她看得出两个孩子眼中的惧意,忙招呼瑞麟去磨坊照看着,又让瑞芳来自己身边,小女孩紧紧靠在她身上,连看都不敢看那些亲随。卫铭跟着出来,阳光下他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惫,双目在院子里好好打量了一番,想到从前清秋确是有卖豆腐的打算,不禁苦笑,她还真是倔强,适才在屋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起年前的事,一是没来得及,二来,这儿不太方便,此时他只想快快带她回云州城里的住处,一切回去再说。
“什么念想?”一道男声响起,跟着卫铭走上台阶,他走得很慢,象是有心事。
三天了,她何尝不是等了三日三夜,只为见他!
这苑子比京城的世子府还要精致许多,此时百花正是盛开之际,其间假山湖水,红花修竹,浑让人忘忧。这苑中的奴仆甚是知情识趣,无不恭敬地向她行礼,前头迎来的人正是青书,说是已为她备下午饭,另为她备下许多衣物用品,请她去看是否合心意,生怕哪里服侍得不够周到。和_图_书
无人说话,只听见彼此轻轻呼出的气息,此时此刻,卫铭哪里还记得半年来盘旋在心头的些许怒气,曾经想过若是找到她,定会不由分说先质问她为何一句话都没留下,是否连他也不曾留恋过?这会儿见了她却只有温软甜蜜,爱意怜惜……
女子的心事,有时连自己都说不清,她不无委曲地道:“皇上要赐婚给你,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清秋微一沉吟,世子爷的身份有何可保密的她不懂,只是看起来这府里的仆人,知道世子身份的不多,想了想便道:“在京城里有几些功名。”
“你无需为此烦恼,万事有我。”
远走他乡并没有让她好过一些,同样是为了一个人红颜暗老。她曾仔细想过这样做的对与错,不论是因为自卑,又或者是怕世俗的眼光,又或者是位尊者与郡王、郡王妃的反对,总之她走了,并且日日夜夜都无比地想念他,一遍遍地回忆世子府里的点滴生活,若此生无缘与世子重逢,那么她将一直回忆下去。
热吻之下,那些无谓的心事和不安全然不见踪影,明明是往极致的快乐里不断沦陷,一吻已毕,清秋的眼中却渐渐有了湿意,想抬头将泪水逼回去,却被牢牢固定在他胸前,只得任由泪水滴入他的衣襟内。
“听说世子大人此番前来,还带着一个女人,这会儿不见人,难不成在里面……”两人相互一看,均带了些暧昧不明的笑意,世子爷是为了找一个女人才来到云州城,他们何不为他多找些女人来呢?
淮王妃?清秋含泪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心想几时世子爷封王了?
对蕊巧的到来,清秋多少有些高兴,在云州城,她只认得蕊巧一人,这些日子没再回云水镇,也不知道大家都好不好,当下拉着她的手问个不停。
他没有进城,而是直接绕到了城东,马蹄落在云水镇的石街上时响如雷彻,半个镇子都随之震动。
什么都不必问,什么都不必做?说得轻巧,她可没有那种平常心。
卫铭一笑,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是整整齐齐的一摞粉色花瓣,清秋忙接过来。卫铭的目光在蕊巧身上停了片刻,又落到了那个封盒上。他拿过封盒一看,淡淡地道:“你是陈家的媳妇儿?”
午时刚过,一顶二人小轿顶着烈日在玉林苑的侧门外落定,里头走出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正是陈家的新媳妇蕊巧,她一脸愁容,站在门外不敢上前,半晌才让跟来的丫鬟上前拍了拍门,让门子通传。不多时,门里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收拾得挺利落,笑吟吟地请她进去,边走边道:“知道陈家少奶奶要来,姑娘已在凉亭那边等了一会儿,还让人镇了些凉茶点心,”
她的小手发颤,眼里的惶恐叫人心疼,清秋看了眼卫铭,察觉到他也在等待她的回答,思忖片刻之后,轻声说道:“我出去几日,你和瑞麟看好门,每日只上午开门做生意便可。”
夕阳西下,清秋已在苑里逛足一圈,估摸着世子快要醒来,便往回走,青书差了个丫鬟送来份菜单请她定夺,这让她想起从前在世子府的日子,这里与那里,没有什么不同,她又做回了世子的女人。
能被公公如此重视,蕊巧也觉得在人前露脸三分,何况那么大一颗珠子,为何清秋只是看看,却不收呢?她的事若办不成,回去如何交待?她接着劝道:“秋老板以后一定不会留在这里,好歹你我相交一场,留着做个念想吧。”
“哪里,不过是会做两道菜而已。”这是实话,她别无长处。
清秋捂嘴一乐,世子永远气定神闲,几曾有过这般幽怨模样,忍住笑道:“怎么会,这儿不是世子府……”
天已全黑,屋内没有点灯,两人在黑暗中相互依偎着互诉情话,直到最后,清秋也没有完全解开心结,她柔声道:“世子爷,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清秋只愿与你快快活活地过一段时日,什么都不用想,只守着你一个人,可好?”
相对于范守军的狼狈,吴太守却是意定神闲,一人替他扇着凉风,还有人递上凉茶:“不早了,我都来了小半个时辰了。”
瑞芳抬头怯怯地问道:“秋老板,你要走吗?”
蕊巧适才的拘谨被她的热情击飞,笑了笑道:“秋老板……我听她们叫你清秋姑娘,那我该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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