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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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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

她紧紧裹着银裘,手里攥着一角衣物,浑不觉指节已经发白。
他不再叫人来送她走,而是亲自送她回去?世子定是知道赐婚之事后,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这个认知让康松蕊大大地吐了口气,喜滋滋地跟着卫铭离帐而去。
她有些惊惶,忙道:“你别怪孟统领,也不关我爹的事,都是我一人自作主张。我有件事想与世子商量,是关于我俩的事……”
孟统领是御林军的头儿,更是威武将军的老部下,有这层关系在,怪不得她这会儿还能在营盘里走动。上次在世子府被卫铭恶言气走后,康松蕊面对世子总有些惧怕,但对他脸是心仪不已,今晚在当皇妃的姑母几句教诲诱导下,终于鼓足勇气来见卫铭,可事先想好的一应措词在面对着卫铭后,全数忘记,连话都快要说不成。
走到帐前,两名守卫打起精神躬身道:“世子爷!”
她明白宁思平的意思,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成为他的女人,无论她与世子之前有怎样的过去,他都会容纳她。可她另有打算,即便再落魄,再不堪,也没有沦落到从这个男人身边离开,转而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何况,这个男人在年少地便已离开了她,他的身边也并非没有新人。
房中很安静,清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来得突然,又不说话,只是缓缓打量着四周。这是鉴天阁的主卧,与以往她住的房间不太一样,很明显她已是世子的房里人,而他们却呆在这个尴尬的地方,即便宁思平还想着要“补偿”她这个被冷落多年的未婚妻,也晚得太久。
虽然还带着一个人,但宁思平的动作丝毫不见停滞,他带着清秋跃过重重屋顶,投入暗夜中。在清秋眼中,一切变得极度神奇,寒风从眼前掠过,刺得她要半闭着眼睛,平日的高房都踩在脚下,有几片屋脊上还有残雪未消,瞬间被抛在后头。如此寒夜,没有谁会象她这样夜游越都城,只有夜空之中散布着几粒明星,她忽然想起今儿个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别说满月,连月牙也没有。
在这上头,宁思平知道自己永远亏欠她,叹了声:“秋秋……”
折腾了大半宿,天还未亮,马车依旧在城外停下,清秋苦笑,看来还得如来时那般御风而行,那真是前所未有过的体验,但不适合她。
那两名守卫却不见出现,康松蕊道:“那个……他们被……孟统领叫走了。”
他只有如此,若是自己带着康家小姐出了这帏幕,让人看见会很不妙,有损她清名不说,指不定康将军打的就是这主意,故意让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他要去找孟统领,谁带来的人,谁领走。
在这里说话当然不方便,他带着清秋原路返回。待回到等候多时的马车上,清秋无力地靠着车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真有旨意为他们赐婚,该怎么办?康松蕊在等着世子回答的时候,她同样也在等,只是康松蕊等到了一点点希翼,她却等到了深深地失望。她委屈她愤怒却又自哀不已,这本就是她自作自受罢了,早在一开始就该离世子远远的,或者在她还没有完全沦陷之前就走,可她没有,任自己的心一点点沦陷,为他那些温柔的话语,多情的微笑,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承诺。她甚至还在郡王妃面前慷慨陈词说不会稀妾室之位,如今想起这许多日子的恩爱缠绵,简直成了笑话一场。
银裘再暖,也会透风,等停下来的时候,清秋的唇已有些发白,跟着宁思平“飞”的时间不短,只能看得出已到城外,原来他就是这样高来高去,世子府的守卫在他眼中一定是不值一提。此时的她根本无力再站着,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
见他二人回来,那女子眼中有些惊诧,向宁思平不声不响地行了个礼,后悄然离去。宁思平终是没能劝服清秋,她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女子,对她用的心思最多,到头来发现,竟有些看不透她,回来的路上还有些脆弱,迷茫,此时眼中已一片坚韧的目光,她的眼泪象火,明知不是为他而流,却还是有被灼痛的感觉。
冬日的帐篷另用了厚厚的毡毯加盖在上面,只有从缝隙处能看出里面的灯被挑得亮了些,缝隙处的和-图-书光也亮了些。宁思平伸出手,不知用的何物,在那缝隙处轻轻一晃,一道圆孔出现在清秋正前方,正是偷窥里面的大好位置。
卫铭动弹不得,只得停下,尽量平静地看着她,如此深夜,只怕她再有别的举动,自己脱不了身。康松蕊到底是女子,在他灼灼目光注视下不敢造次,放开那角衣衫,忸怩地道:“也不急在一时,这醒酒汤是我特意为世子准备的……我……可否请世子用完,我还有话要说。”
“多谢宁宗主好意,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卫铭所住之处居于西边的西边,帐内还点着灯,外面站着两个守卫,并不是往日跟着他的亲随,想来此行他不能随意带人。宁思平揽着清秋轻轻落在一道帏幕外,这道帏幕内便是卫铭的暖帐,他知卫铭不是普通人,故愈发地小心翼翼,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等待时机突然掠起,在帏幕与帐篷之间的夹缝里站定,此处异常巧妙,象一个小小的夹道,只容人侧着身子站立,若不是绕到帐篷后面,根本不会发现有人会站在这里。
不知为何宁思平没有动,摇摇头失望地道:“一路上我都在等,等你说不再回世子府,可是你没有。”
清秋在帐外冷眼看着里面的情形,心中悲哀了起来,若是皇上赐婚,那么,她更没有可能嫁给世子了。
她紧张地等世子能给她个准话,让她安心,此生若能嫁得如此夫郎才算没白活一回。
宁思平微微一笑,若真如此,那么卫铭早死了不知多少回,自望川山一战后,北齐上下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两方都欲除之而后快,也曾派人暗杀过这个杀神,哪知此人外表看来文质彬彬,实则很扎手。只因宁思平瞅准了今夜卫铭不在府上,那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亲随也走了大半,才会来见清秋。
清秋从善如流地问道:“不知宁宗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卫铭在哪里,”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东皇林,那里正是殿前欢,君臣乐,昨日是千秋节,你们的皇上——也就是南帝,他觉得在宫里宴等大臣贵戚不能尽兴,便起驾前往东皇林,声称要狩猎以助兴。卫铭如今算得上是南帝的近臣,怎么会少得了他。”
清秋与宁思平来到营盘外围时,酒宴才刚散去,寒风呼啸吹过树林,几声枯枝断裂的声响让她差点站不稳。拒绝了宁思平相扶的好意,她隐身在粗壮的树干后稍稍定了定神,看着远处的点点帐灯,暗中猜测哪一座才是世子的帐篷。再往前走,隐约能瞧见往来的巡卫,铠甲明亮,刀尖寒芒频闪。
卫铭才刚坐定,帐外却有了人声,他微一皱眉,以为又是昨夜之事,皇上的好意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几次想用恩赏美人来拉拢他,他都没有兴致,全部打发掉。人声暂歇,他唤了一声却不见守卫来报,有些诧异地起身去看。
清秋眼见着二人一起离开,小小孔洞中只余烛火轻轻晃动,只觉心力交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接下来呢?她转头看着宁思平,不知他还有没有什么安排。
他没有接过汤碗,缓缓道:“多谢,只是夜已深,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帐,总是不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卫铭若有所思:“难吗?不见得,要不松蕊小姐怎么在皇家守卫森严的营区里来去自如?我看御林军的能力有待商榷,改日得空我定会建议皇上慎选统领。”
宁思平无语,他的情绪也不怎么好,带清秋来的人是他,可后悔的也是他。卫铭适才的表现,并不能说明什么,他甚至面对明显来投怀送抱的美女还能知礼守礼,并不曾有任何口不对心的举动。只有一点令人意外,那就是皇上将要给那两人赐婚。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这么问,清秋收敛笑意,淡淡地道:“不笑难道哭嘛?”
卫铭转身便要出帐,康松蕊见此行目的快要泡汤,终于顾不得礼法,上前揪住他衣衫一角:“世子且慢!”
卫铭双眼一眯,再想到刚刚在帐殿里皇上说的事,没由来一阵恼怒,看来康家为了两家结亲之事,做足了功夫。偏此行身边没有半个亲随,遇上这种状况颇有些头痛,但见她在https://www.hetushu•com•com冬夜里微微瑟缩发抖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隐藏了心思道:“既是如此,就请小姐先进帐稍待片刻,我去找人来送你。”
她想了想问道:“可这与我有何干系,世子伴驾外出,又有何不妥?”
“秋秋,你真的相信那个世子?虽然是我辜负你在先,但他也绝非良配,且不说他要娶你是真是假,单说郡王府那边能同意这桩婚事吗?”
宁思平压低着声音道:“我们走吧。”
宁思平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突兀地问了句:“秋秋,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看清事实,离开他?”
她等着他开口说话,突然想到他这个样子,象是一点也不担心世子回来或者有人发现。
他俩?一直在帐外摒息站立的清秋胡乱想着种种可能,里面的一男一女就这样一直说下去?世子会不会顺手推舟接受康小姐的投怀送抱?宁思平是怎么知道康松蕊今夜会来,这可真是巧,或者他知道了些什么?眼下只是说说话,还有什么不堪的情形等着她吗?
“不敢,这种事自然有的是人做,哪里用得着松蕊小姐亲自过来。这边离女眷们的云帐可不近,我唤人送你回去!”说罢不待康松蕊吭声,便一脸肃然叫起人来。
说完不待清秋同意,出指如风,在她身上疾点几下,清秋只觉浑身麻痹,动弹不得,惊骇不已地看着他,想张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难不成他想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掳走吗?
康松蕊不明白他为何一点都不在意,难道他不是想跟府里的厨娘成亲吗,还是他并不排斥自己也嫁过去?想到这里脸又红了起来,听卫铭问话,她点了点头,又立刻摇摇头,半天才克服了羞意,颤声问道:“我说完了,世子,你做何想?”
原来已是千秋节,往年的这一天,郡王要与郡王府入宫为皇上庆寿,膳房可休息半日,她竟忘了这碴。听到南帝这个说法,她眉头微皱了皱,想当初他也是南齐的子民,如今变得彻底,连皇上也不愿意叫了。东皇林是皇家的林场,那里可不是平常人能去的,世子伴君外游不归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应当的,宁思平带她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即便世子没有告诉她,也在情理之中,他的一举一动确实没有必要全部向她报备,算不了什么,是她心中不痛快,觉得受了冷落而已。
“难道你不问我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千秋节前后不过三日,皇上难得给自己放三天假轻松轻松,再加上年节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在外面玩个十天半月,明日便要起驾回宫,故今晚酒宴上诸位臣子均舍命陪君,琼酒佳酿醉人,喧闹直至深夜,君臣之中少有清醒的。卫铭也不例外,日间虽略有心事,依然是最出色的那一个,猎到不少珍禽,酒宴上得赐酒最多,早早地醉了。不知为何,他在宴席散去时后没有立即回帐休息,而是又耽搁了半天才回来。
他没有听到清秋的回答,跟着又问了一次:“真的要回去吗?”
康松蕊是跟着自家的姑母康妃来的,自打心中有了卫世子的身影后,心心念念全是他,此时听到他微醉且醇厚的男声,羞不可抑,又有些忐忑,启唇道:“我……世子……我来给世子送些醒酒汤。”
难道他也知道世子今夜不会回府?清秋嘴角微勾,真有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的去向,只有她不知道。
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郡王妃一意想促成这桩婚事,康将军对卫铭极为欣赏,两家结亲之事本来压都压不下,这下子闹到皇上面前,只等着皇上施恩开口来决断。卫铭淡淡一笑,又揉了揉额角,若这位康松蕊小姐象上回那样,在他府里一气便走倒好,不知她受了谁的点拨,居然大着胆子贴上来,任他如何冷语,都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
康松蕊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卫铭又叹道:“请回吧,明日咱们便要随驾回宫,早些安睡才好。”
清秋动了动身子,与宁思平面对面的坐着。
宁思平却不回答,而是遥想着往昔幽幽地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日,也是南帝去东皇林狩猎,那队伍从街上过,浩浩荡荡,当日我说过有朝一日也带你同去?”
和图书帐外竟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手捧着一个碧玉盘子,上面一是一套餐碗和一个汤盅,守卫却不见了踪影,两人对视片刻,那女子俏脸微红,她夜半前来看似胆大,其实心里紧张地要命,身子微微抖动,带得碧玉盘子和碗之间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马车开始行走,晃动的车板无法再倚靠,清秋坐直身子:“宁宗主,世事无常,许多时候,我都当眼前事如一场梦,尽管都是些噩梦,梦若醒了,还不是得好好活下去?”
“那……若是皇上赐了婚可怎么办?”康松蕊忍不住又问,想起姑母肯定地告诉她,一定会如愿。她是多么希望圣意早日下达,心中不再患得患失。但卫铭没有说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只是表情复杂地沉默着,似乎在想无数种可能,最后依旧温和地对她道:“更深露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世子会不会答应赐婚,已全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配不配做他名正言顺的妻,没有人认为她是对的,甚至连宁思平也要来插手。也罢,都盼着她离开世子,那她就走吧,反正早有离去之心。今夜看到的那一幕,不过是在她不堪重负的心头上再压上一根要命的稻草。
她唇边那个微笑象是已经凝固,似乎根本不恼宁思平这般撩拨自己本已糟透的心情:“解释?我从来不需要解释,我是什么人?一个二十几岁嫁不出去的厨娘,哪里值得谁会对我上心,我连把我抛下不管任人耻笑的未婚夫婿都不曾怪过,怎会去怪才识得不足一年的世子爷。”
卫铭柔声道:“说完了吗?”
就在她以为永远不会停下的车马会一路颠簸下去时,马车停了下来。清秋紧紧裹着银裘跟在宁思平身后下了车,这是一片树林,漆黑的夜晚虽然看不分明,但身边高大的树木提醒着她,这里正是东皇林。赶车的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熄灭了车上的灯火,仿佛瞬间溶入了黑夜,连马儿也听话地站在原处没有乱动。显然这车会在这里等,等着再接他们回去,清秋打了个寒战,虽然说来这里不是她的本意,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能说回头吗?
卫铭微一颔首,入帐休息。他的一脸漠然让两名守卫暗自嘀咕,世子大人年少有为,正该意气风发才对,为何象是不大高兴,这两日常在帐前走动的那些女眷,无不想窥得良机与世子结识,可世子却不准任何人进入帐内,连皇上昨夜送来的美人都被他婉拒了。
卫铭不等皇上说完便已猜到是康家的人在皇上面前求了情,可他已订有婚约,自然是不会答应。皇上也怪,拉着他问了半天的话,全是对清秋的好奇。可他对着夜半来访的康松蕊,但见她一脸羞涩,又忍不住偷眼看他的小女儿状,实在不好当面告诉她,我不会娶你的,皇上那边我未曾答应。是,她是喜是愁都与他无关,可若是她听了之后在这里哭个没完,让人看到必定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好事,当下劝慰道:“皇上并未有旨意下来,松蕊小姐。”
沉默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宁宗主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宁思平轻轻抚上她的面容,怜惜地道:“莫怕,莫怕,我只想带你去看看那人在哪里,做些什么,这不正是你独坐在这里所想的吗?”
为什么不能?只因为她没有耀人的家世,非是绝色吗?她突然对这世间的不公之处愤恨起来,脸也因此变得苍白,但与宁思平来讨论自己的去留?还是不要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何必叫得那般亲热,宁宗主想必不会强人所难,你我从此便当陌路好了,真的,你以后别来了。”
“……我也是入夜才知道这件事,今日家父曾见过皇上,问的便是,嗯,你我的婚事……世子不要误会,松蕊绝无相逼之意,我知道,你府上并不缺我这么一个人,若是皇上答应了家父的请求,你定会不喜,故想早一步来告知世子,好有所准备。不料皇上设宴与诸位大人在帐殿尽欢,松蕊才会拖到夜半才来,我非是轻浮女子,这么做实在是迫不得已。”
清秋微讽道:“走?我以为还有更好的戏要看。”
这当儿清秋已在帐外m•hetushu•com•com站定,黑暗中宁思平看不分明她是何表情,但也知不会好受。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携着清秋闪身进了营区边缘,几起几落之间,已跃向帐殿附近。越往前去,宁思平越小心,但见他片刻不停的摸进去,清秋想他该是早知卫铭的位置。
清秋对世子说的娶她为妻半点信心也无,一天一天地挨下去,她真怕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或者说,她已经预见梦醒后的情形。可即使是走,也不是去往北齐。
她不会哭,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好处便是能想得开,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说完脱下身上的银裘,为清秋裹得严严实实,揽住她的腰,穿窗而出。
待看清来人是谁,清秋加快跳着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面对这个不时出现的前未婚夫,清秋很是苦恼,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就进了房。再去看手里捞到的东西,原来是一角锦帐,她松开紧握的手,想到上回失踪的那个人,清秋不由皱眉道:“看来世子府在宁宗主眼中是无人之境,再多的人守着也是枉送性命。”
皇帝外出狩猎自然非同一般,即使决定下得再仓促,阵容也极强大,御林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座座帐蓬驻扎在林场西边的草场,多得数不清,营盘最中便是皇帝的帐殿。今日已是皇帝出行的第二天,白日里收获颇丰,故晚设宴与跟着出来的臣子们举杯痛饮,君臣同谋一醉。
清秋紧张地摒息而立,一路行来,她心中早有准备,宁思平要给她看的,定然不是好事,但听到隐约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心还是忍不住发紧,她将会看到什么样的情形?
“见世子一面甚难,没说完要说的话,松蕊不能回去。”康松蕊脸带几分难堪和委曲,是她姿色平庸不入世子的眼吗?为何世子对她如此无情,要她一个女子在深夜出门,即使跟在孟统领身后,也觉得无法躲避一路上守卫们的眼光,他们一定都在想这女子是谁,为何会出入在臣子们的领地,这是她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经历,传了出去,再无可能嫁与别人。
“你在说什么?刚刚听到皇上要赐婚给他们,你说,卫铭会如何跟你解释他不能娶你为妻?”
近日城中盛传之事宁思平也略有所闻,他从来不认为卫铭能真的娶了清秋,难道清秋会不明白吗?那不过是一些贵族子弟对女子使的手段,先是给以希望,再始乱终弃。他不能让清秋再受伤害,既然她不愿意北上,执意要留在卫铭身边,那就让她看清楚真相。
帐殿附近的帐篷与周围的行军帐篷不同,帐篷与帐篷之间还拉起了道道的帏幕,似一条条巷道由人通过,每个牙白色的帐篷都自成一统,如一个独立的小小院落。这是为那些随驾的臣子还有女眷所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来东皇林的机会,能在这里有一帐之位者,无不身份尊贵,皇恩浩荡,几位皇妃及一些女眷也得以入驻东皇林,。
“这不用你管。”
宁思平也看到的正中的帐殿,眼光蓦地幽深,一道异彩闪过,也许凭他的功夫,或者可以闯入帐殿里,杀了那个知道与他有些许血缘的南国皇帝,如此南国定会大乱……但,只是想想,目前天府要养精蓄锐,北齐内部还是一团乱,他只能说时机未到。
他要带她去哪儿?难道世子也在城外?她不能言不能动,唯有苦笑,凭她一个弱女子,即使宁思平不使这样的手段,她也跑不了,何必这么麻烦?刚想到这里,身上突觉一松,那种僵硬的身不由已的感觉已消散不见,宁思平收回手道:“我已解开你身上的禁锢,到了这里,也确实不需要再困着你。”
清秋甚觉荒谬,此时她正为了自己被世子无端的冷落感到委曲和烦燥,却有一个男人执着地来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卫铭无奈地开口:“这么晚了,松蕊小姐怎地还未歇息?”
她急切地去乘出一碗,捧着羹汤等卫铭赏脸喝下。卫铭一味沉默着,眼光在那碗散着香甜气息的羹汤上面打转,忽地一笑,威武将军再想把二人之间的关系坐实,也不会让女儿做出自荐枕席之事,更不会办那种有损女儿名声的失德之举,汤肯定没有问题,但不知这位康小姐来此到底想说什么?hetushu•com•com
宁思平默然垂首,良久似做了个决定,抬头道:“今夜我来这里,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宁思平依旧将她送了回去,房中烛火未熄,清秋脱下银裘还给他,转身却发现有一个女子躺在床上,面容与她一模一样!惊魂未定之余,想到是宁思平留在这里应对不时之需的替身,他果然想的周到,或者说他已做好准备,若自己不愿再回世子府,那么这女子便可蒙骗府中一干人等。
其实不用卫铭叫出松蕊小姐,清秋也能听得出此女是谁,洞孔处可以看到康小姐正把手中的杯盏放到桌上,一身月白色的绣服如云似雾,头上珠翠跟着轻轻颤动,在烛光下发出淡淡光华,大眼含情带怯,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为难的美态让清秋不禁自惭:这真是位美人。
没想到卫世子竟会板起脸来,康松蕊眼中一黯,咬唇思忖了片刻,还是先进了帐内。
“是吗?”她曾经想去东皇林吗?或许有过,但今夜他执意要带她去那个地方,反倒让清秋心生怯意,不知那里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清秋的心一阵紧缩,什么东皇林,什么北齐,听起来都是个地名,北齐在天边之远,她从未想过一直陪她长大的平哥哥会去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也许东皇林就象是北齐一样,会让她本就没有信心的念想全部破灭。
说完她便先行下车,一串珠泪随着起身的动作掉下来,瞬间被车外冷风吹得冰凉,她摸摸脸颊,心想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只站在片刻,一辆车马驰来,清秋被扶上了车,靠坐在软垫上,宁思平跟着进来坐在她的旁边,关上车门便开始轻轻的咳嗽。车厢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风灯,她看清宁思平的脸已咳得发红。
清秋睁开微闭的双目,明明是心情黯淡,可双眸却如玉石一般闪亮,她挂起一抹微笑:“什么事实,世子爷天人一般的人物,多的是女子想嫁与他,康家小姐嘛,人长得漂亮,又年轻,确实不是我能的,他二人站在一起很配啊。”
为什么不走呢?她留下来也不过是在等待那个不可能的结果。
见她脸色有异,宁思平才道:“你笑什么?”
或许他目光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连清秋也察觉到他的不安。象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宁思平的身后在她眼中是极端高超,而且越来越神秘,以前从没听他说过喜武刀弄枪,为何一去弱齐回来后,什么都便了,高明的功夫,背负的重任,以天下苍生为已任,仿佛不这样便活不下去。纵然是守卫重重,清秋想宁思平一定会顺利潜进去。此人极为胆大,他本身的银裘裹在清秋身上,但内里依旧穿的是白衣,暗夜之中两人甚是扎眼,行见不得光之事还非要如此招摇,清秋不懂,宁思平是根本不理会。
“是真的,姑母她亲口这样告诉我。最近松蕊也听了许多坊间的传言,世子年后将与那位清秋姑娘成亲,我怎敢有别的心思,只不过郡王妃一再对我父亲说并无其事,家父才会有此误会,万望世子大量,别为此动怒。”
“秋秋,我依然想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走。”他话语平淡,却透着执着,清瘦的脸在摇动的烛光下看不真切,只有目光中透出凝重的忧郁,等着清秋的回答。当年她软语声声叫他“平哥哥”,如今一口一个宁宗主,只为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有这回事?”卫铭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无惊奇之意,实则刚才酒宴结束后,皇上留了他一会儿,说的就是此事。
这人不知有什么病,清秋看着看着,眼中有些不忍。谁料待他平息后,却反过来轻声安慰她:“没事,再过一会儿就到了。”
看着清秋,宁思平眼中伤痛几近无奈:“我不强迫你,只有一点,若卫铭真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那他此刻在哪里?你又为何独守空帏?”
一只手轻轻拉开她的手指,但觉入手冰凉,宁思平突然生出后悔的念头,他带清秋来,本意是想让她看清楚,卫铭给她的承诺不可能实现,是留下来为妾?还是跟他北上?清秋定能想明白,何况回到北齐,都是他说了算,雪芷算得了什么,清秋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两日未回世子府,不知清秋此时在做什么?临行仓促,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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