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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情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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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悲生

第二十四章 悲生

“正是,他可是自尽页亡,这不明摆着心中有鬼吗,此时陛下已信了七成,雷霆震怒要继续查,还要给邵家人一个交待,便下旨将夫人拿入了天牢。”邵家的人一直没有吭声,直至事情逐渐明朗才出头,老太君长跪宫门,邵大人也跟着,要为姐姐讨回公道。
四下无人,她大着胆子问道:“小姐,你真是公主吗?”
至于母亲……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怎么会是母亲害人呢?她当然不相信,可从始至终也没有站出来替母亲说话的勇气,更怕老太君赶她出去。
云澜想了想,劝道:“有些事情并非你想像中的那么好,说不定你费力得到会后悔,还不如不要,你说呢?”
云澜当然不会真走,跟过来来站在她身边,对着墙上挂着的画赞起来:“不愧是东明城最大的客栈,房中随意一副画也是不俗,甚是风雅。”
阮梦华才不信自己的母亲竟会有如此心机,且不说邵皇后是怎么死的,先说她死了母亲有何好处?当皇后吗?凭母亲的身份,岂能为一国之母,轮也轮不到她,何必多此事端。再说了,邵皇后懂得蛊术,怎会轻易被人害死,她自己才会去害人,倒反过来诬陷起风华夫人了!阮梦华冷哼道:“诬陷!邵家真当这世间没有天理了嘛?”
“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前些日子她失心疯,在芷慧宫里闹出来动静,说了些大不敬的话,陛下震怒,本想叫人处置了她,但念她是先皇后身边的人,才暂时关在芷慧宫。”他答得甚为谨慎,既然是大不敬的话,他不好学。
“陛下让奴才接管了怀英掌管的事务。”
阮梦华关着门在房里转来转去,等着云澜来找她。点灯的时候绯玉便被南华叫走,贼眉鼠眼地冲她笑,似乎知道晚上会有人来找她,还给她行方便。谁知云澜竟没动静,难道有话要说的不是他?虽然那会儿她憋着气不听,可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她正心急吗?
“不如小姐你也别去,我们一起去泉州。”虽然不知道泉州是个什么地方,但总要比皇宫好吧。
大概都知道夫人这回难再翻身,往日前来奉迎的人没了影子,有些身份不明的恶人趁机上门讹诈。不安份的下人开始思忖着出路,胆子大些的偷偷将府中贵重物品私挟出去变卖,忠心点的老家人怒斥严管却没多少用,眼见着家宅就要没落,直到有一日,姑爷带了些人过来将府中的人整肃一清,查点府中物品,连原先被卖被偷的也找回了大半,至此府里才算安生下来。
凤香殿上的琉璃瓦依旧绚丽多彩,殿内淡淡的茉莉花香叫她想起许多事,一年之前她也曾站在这里,看自己的阿姊与自己的未婚夫婿成双成对,如今时过境迁,不知他们如今可曾安好?
她将自己六岁中蛊,十六岁上发作,以及在氏羌的见闻说了一遍,看着仁帝一脸惊骇有些解气,末了又道:“还请陛下可叫云澜过来一问便知。”
可谁叫他没有一路追随去呢,眼下看来,他们竟是有些缘故的。
阮梦华有些感动,阮家此时定是人人避而不及,难得慕容毅还能如此,甚是难得。
云澜登时被噎住,刚刚慕容毅在的时候,他只听不说,其实心里清楚事情的关键还在邵家,若阮梦华回到上京,将身中蛊毒之事向仁帝和盘推出,纵然有自己的旁证,仁帝全信了,事情也是棘手得很。试想谁会相信一向贤良淑德的邵皇后竟会蛊术,还害过人,尤其这话是从阮梦华嘴里说出来,母女情深,她有回护风华夫人的嫌疑。
“有这种事?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阮梦华拍拍她的头,绯玉今年才十五,比她还小着两岁,死去的青霜和她同年,但行事稳重些,平日对绯玉一直很照顾,如今世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跟着自己也不见得是好事,当下叹了声道:“不去也好,你想去哪里我让人替你安排。”
谁有心情乱猜,云澜平静地问道:“可是阮家那门亲戚?”
可谁知竟出了这https://www•hetushu.com.com样的事,一朝风云突变,风华夫人沦为阶下囚,仁帝气痛伤神,却也不忍心立即处置,便以阮梦华即将回来受封,压着着朝中大臣对风华夫人的声讨,先是遣了几路人守在东明城和赤龙坡,又派慕容毅前来接她,终是等到她了。
他的话信服力大得多,仁帝犹自无法接受,更不可能准他去开棺查验。云澜突然问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未登基前,曾去过邵府之事?”
许是日头刺目,她仰头微眯起眼,小脸上全是与年龄不符的寂寥。
云澜也跟着走过来,笑着打了个招呼。慕容毅看着二人并肩而立,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他是少年将军,本是铁血之人,单单面对着阮梦华时老实得不得了。老太妃瞧出他的心思,常有撮合二人之意,奈何家中父亲不赞同此事,而风华夫人更不稀罕慕容家的人。
她也不知为何,竟似替母亲抱着怨恨,他是一国之君,从小她这个女儿不能叫他一声爹爹,今日是万万叫不出那一声“父皇”的。
她也算谨慎,早将凝露及衣料送至家中保管好,只对家人说是要紧物件。估计是想着若是身遭不测,家人总会发觉,找人看过后便能想通与风华夫人的干系。
“便是那位贤良淑德的邵皇后!”她冷冷一笑:“陛下不信我?”
“梦华小姐保重,如若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吩咐。”
绯玉犹豫地道:“我不想去皇宫,小姐……我很怕呢。”
她打量了一番,问道:“我才刚下船,可否先家一趟。”
“但愿如此,那样我便能求陛下放了母亲。”
安上公主的名头就是公主了吗,这些年下来不说她没这个自知,大家谁曾正眼看过她,若不是母亲出了事,她根本不会回去。
阮梦华低着头深思,宫廷花景一概不见,章平也不去打扰她。过了会儿她才又问:“怀姑姑不在,眼下宫里谁主事?”
仁帝见到她后倒是满心欢喜,走下来伸手去扶:“回来就好,如今你身子复健,朕马上下旨,不日册封你为华真公主,从此改口叫父皇罢。”
这样一想大家都明白了,风华夫人专宠多年,想必家产不会少,邵家这仇可报到了家。
阮梦华本就在神魂不属,听了绯玉的话后心更乱:“是不是不象?其实我算哪门子公主,只是个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多余的人。”
“大概是吧,可我连知道的机会也没有。”她心中全是遗憾。
非常时候,阮梦华也顾不了许多,悄悄拉开门一瞧,外头就数她门前站的人多,大晚上一个个精神抖擞,见她开门立刻屏息躬身等她吩咐,倒把阮梦华吓了一跳,反身拍上门,捂着胸口半天不能平静。
外间向来是绯玉住着伺候她的,两人恐被门外的军士听到,不敢高声说话,一同往里间走,想来外面的人不会听到。
阮梦华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掐着时候来的,等他不来,她这边一有动静就来了?当下没好气地道:“我想去做贼,没想到贼先来我房里了!”
云澜正等得发慌,来到凤香殿后将一切说得极有条理,他猜先皇后并非病死,更不是风华夫人害死,而是受蛊术之力反噬,日渐衰竭而死,若是能开棺查验一回就更能肯定。
“你想得太简单了,陛下即使相信我的话,也不会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事关皇家名誉,难道要告诉天下人,他贤良淑德的皇后是个狠心毒辣的女人?所以邵家不松口,风华夫人是没办法脱罪的。”
仁帝正极力安抚邵家,还真不好在此刻处置她,眼不见为净将她关在芷慧宫,好好陪伴她的主子。
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茶盏落地碎裂。
“可我偏偏就喜欢你……房里的画。”他温柔地拉她入怀,又仔仔细细地替她抹去眼泪鼻涕,叹道:“好不容易养起点肉,这两天又瘦了。”
“夫君,你回来了。”
她只好客客气气地回了声:“慕容将军。”
邵之思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伸https://m•hetushu•com•com手去接,缓缓坐下来,道:“你别多想,是梦华……小妹她回来了。”
“辛苦慕容将军,梦华甚是不安。”
南华识相得很,知道这儿不是沧浪,安份地带着自己的护卫在另一条船上,铁了心要跟着云澜,哪怕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千羽山。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还真没凭据。
平日里总是叫怀姑姑,却不知她也是有名字的。阮梦华微吃一惊:“出了何事?”
仁帝似乎有些疲惫,叹道:“梦华,朕知道你想救母亲,也不至于反过来说邵家下毒害你,别说朕无法相信,怕是没人能够相信。”
岸上来接她的人不少,为首的宫人面生得紧,瞧着服饰地位不低,起码是统领总管,他伏下身哑着嗓子请阮梦华登上宫车。
她将此事一说,云澜道:“没凭没据的事,他们自然不怕。”
她回去有用吗?
这会儿绯玉已经知道跟着的这位小姐是何身份,以前的少主人,如今的南公子那晚将她叫去,把小姐的来历讲给她听,问她有何打算。她只是看阮梦华是个有真性情的人,跟下去算是个出路,没想到小姐竟然是位公主。光是慕容毅带来这些人的排场就让她忐忑,要是去了皇宫……
她一点点抽回自己的袖子,垂着眼并不看他:“云大人这会儿又有话说了?我偏偏不想听了!”
那边邵皇后死因未明,怀姑姑便立刻生事,为她的主子抱冤吗?要真这么忠心,她怎么不追随了邵皇后去阴曹地府!
慕容毅离开后,绯玉搀着阮梦华往回走,云澜一把扯住她的袍袖道:“我有话同你说。”
“走吧,走吧,我……”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恨恨地咬起了唇,他总有法子气到她,眼泪不听话地掉下来。
那是她的父母阿姊,叫她怎能不理会。再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虽然不想回上京,心里却还是会想着他们。
他话锋一转,道:“你有的够多了,我记得上一回咱们乘的船上有香二公子,这一回是慕容将军……小丫头忒不知足。”
慕容毅唯有无言,连她一个没多少阅历的小女子都能想到这点,陛下与其他人又怎么会想不到,但那些人死的太巧,恰恰坐实风华夫人的罪名,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是她怕罪行暴露枉杀无辜。
却看到里间帘子一挑,云澜从容地走出来,含笑望着她:“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呀?”
是夜,客栈里前所未有的谧静,住客们仍呆在房里不敢出来,连饭也是让伙计挨个送进去的。外头军爷把守,谁若多在房外流连或者靠近贵客房门一步,明晃晃的钢刀可不是好看的。好在这些贵客明日便会上路,大家伙不用太受罪。
“梦华小姐,再有一刻钟便到渡口,宫里自然派了人来接你,到时候怕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我……先来向你做个别。”他目光黯淡,却忘了再自称臣。
临走时慕容毅想起老太妃的交待,终于敢开口说些劝慰的话,要她宽心莫多想,万事都等回去后好做打算。
“奴才叫章平,梦华小姐唤奴才的名字就行了。”章平是新升上来的总管,虽然不多说话,办事却极为老成,微弯着腰回道:“罪奴怀英因触怒陛下,如今囚禁在芷慧宫里。”
按理阮梦华应该顺势饱含着眼泪,叫一声“父皇”扑进仁帝怀里大哭一场,诉尽心中委曲,最好是父女抱头痛哭,十七年间的生疏与隔阂烟消云散,从此做子夜国最尊贵的公主。
“章平公公定是十分能干,日后还是多多麻烦你呢。”
“有我在,不由得他不信。”这点云澜还是能肯定的,虽然自己的皇后会诡异的蛊术让人难以接受,但仁帝也会倾向于相信这个,毕竟他不也不信是风华夫人害了邵皇后。
绯玉察其神色,也叹口气道:“是不是不行?那我还是陪着小姐吧,两个人总比一个好些。”
一听泉州两字,阮梦华也露出向往之意,随即黯然,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离开上京。
那女官原先正是管着这凝露和图书的宫女,她初时并不知道此中奥秘,更不知道阮家有门亲戚便是做织锦生意的皇商,直至成为女官后才发现此中秘密。至于如何发现,谁也不知道,总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将此事深埋在心底。先皇后死了两年,明黄衣料上没再出过问题,她本想就当没发生过此事,谁知与陛下无意中相遇,多看了她两眼,风华夫人将她拎了去,只不过是想吓吓她,谁料她竟鬼使神差说露了风,本是为自保,却引来身之祸。
说实话,跟他治了两天气,人没气着,倒把自己气得不轻,又得知母亲出事,她再没心情生气,只觉心乱如麻,做什么都没头脑。
不管外间传言有多不堪,邵之思总是出了头,阮家的亲戚都不敢出面,他们怕自己象那位做皇商的阮家一支,莫名其妙人就死了……
“陛下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要如此说她?”阮梦华不信他与邵皇后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去年冬日我总是病着,却查不出来病因,原来自小便被人种了蛊毒,若不是云澜,此刻我怕是不会在这里站着了。”
云澜笑着摇头,他就喜欢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两人生了两天闷气,这会儿好不容易又在一起,半天谁也没吭声。还是云澜把持得住,问她回京后有什么打算。
“放心,我有分寸,我还打算向陛下与风华夫人提亲,如此重要的事,他们当然得安然无恙。”
她低头胡乱擦着泪水,抽着鼻子道:“你房中也有,回去看你的。”
“很好,多谢章平公公。”
东明城的城令也已接到通报赶过来,慕容毅是上差,即使一城之令也得客客气气迎着,得知客栈里还住着位贵客,心中更是惶恐,待将贵客一同迎回去好好招待,无奈阮梦华从那多嘴的小吏口中得知母亲的事便是这位大人说的,心中恼怒,不愿见他,仍留在客栈再住一晚,慕容毅只得留下军士守在客栈各处。
慕容毅道:“陛下初时不信,说要在宫中彻查。你知道,宫中每匹衣料用在何处,给了何人都均有记载,但两年前的事是真不好查。就在此时,库管上的一个老人莫名死了,还有尚衣监各死了几个人,一连串的事下来,谁能不生疑?恰在这时,连宫外也死了人,你们猜是谁?”
云澜的底细慕容毅查过,梦华小姐的“随行御医”,来历莫名却得仁帝看重,当日在风华夫人府曾见过几回,那张脸太过出色,总让人忽略他本身的修为。慕容毅并没有小瞧他,但几次去找梦华小姐,都被这位御医挡了回去,心中对这位高人几多腹诽。
她早不毒发晚不毒发,偏偏在邵皇后死了两年之后才毒发,怎么看都象是假的。不过她仍对仁帝抱有期望,不相信他会狠心治母亲的罪。
阮梦华再心事重重,也禁不住脸上飞红,什么时候了,他居然在想这个!
先皇后在宫中有个绣坊,叫锦绣如意坊,她爱洁,故而所穿用的衣物只一次便不会再穿,全由锦绣如意坊中所出,并不假他人之手。后宫嫔妃惟有皇后才有明黄色朝服,绣五彩云金龙,是多少女子蒙昧以求之物。按说这不是什么吃食,害人也不会将主意打到这上面。可问题就在这衣料上,下毒之人将所有送往锦绣如意坊的衣料浸过无味的药水再呈入宫中做贡物。这且罢了,药性不大,且没什么害。但邵皇后每晚睡前要喝一杯凝露用以养颜,此习惯宫庭中由来已久,据说风华夫人日日都会饮用此露,保养得当,年近四十却娇美如昔,一直得陛下宠爱,故宫中兴起此风,个个都要喝。
“不,邵皇后绝无可能是被母亲害死,她……她是坏事做多,老天爷给了她应有的报应才对!”
邵家!阮梦华恨邵这个字,想起一路上追杀过他们的黑衣人,还有召召的死,她中的蛊毒,无一不是邵家做出来的事。她本想着邵阮两家是亲家,不想回去让大家都不痛快,学召召忘却曾经受到的伤害,反正邵皇后死也死了,没想到邵家竟不放过她们,非要将母和_图_书亲至于死地才甘心。
云澜刚安排了南华几人回来,低声道:“陛下大张旗鼓接你回京,便是想让人知晓你回来的消息,你且进宫面见陛下,同他商议如何救夫人出来。”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人长得好真是占便宜,她看着那张离得颇近的俊脸,没脾气地嘀咕一句:“谁让你气我!”
凝露中有味调味品却与衣料上加的药相融合,日久天长,会留下了祸根,可杀人于无形中。
说来奇怪,邵家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她还活着,既然她活着,那么他们不怕自己揭穿邵皇后的真面目吗?
慕容毅不敢太过刺|激阮梦华,略去许多旁枝未提,拣紧要的说了些。眼见着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对她的心意未改,半年多没见,发觉她虽然还是有些瘦弱,但比去年有病之时气色好了不知多少,心中宽慰。
总管又伏下身去:“陛下吩咐过的,梦华小姐和云大人即刻进宫面圣,千万莫要难为奴才。”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往年这时候,我已经从杏洲乘船到上京小住。”她幽幽地发了句感慨,“那时候我总在想,终有一日我用不着来回奔波,能留在上京与母亲相伴,直到今日我才悟出个道理,你越是想要的,越是得不到。”
阮梦华自然要参跪下去,匆匆一眼,她发觉仁帝苍老憔悴了许多,想来近日为了风华夫人之事心神耗损。
他也是要面圣的人,但并不能与她同车。
云澜连使了几个眼色给阮梦华,显是有话要私下跟她说,她只当作没看到,只与慕容毅商定明日一早起程回京。
可她面上一僵,身子一颤,伏跪着往后一退,呼道:“求陛下放了母亲,邵皇后之死与母亲绝无干系,陛下明查!”
一声叹息在她头顶响起,跟着被仁帝搀扶起来,听他道:“朕自然不信,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朕总不好一味地袒护着。”
第二天几人跟着慕容毅上船回京,依旧是水路,十二艘官船一溜列开,江面上的船只都远远避开。
“住口,怎可诋毁已死之人!”邵皇后生前仁帝并不看重,未登基前,她是他的太子妃,后来做了皇后,两人相敬如宾,他总觉得这个皇后有些过于冷情了,不管是在笑还是口中说出多么温柔的话,总带着些冷意,直到她三年前逝去,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年居然连个子嗣都没给她。
城西风华夫人府如今朱门紧锁,路过的人莫不指点着议论不休,自从月余前风华夫人被带走之后,府里便没了主人。
邵府后园院子里清冷异常,阮如月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迎自己的夫君,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
“夫君……可是老太君又为难你?”看到他有些怔忡,她的心跟着抽痛,殷勤地递上热茶:“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如此难做!”
“哪里,奴才只求尽力办好差事。对了,梦华小姐已不用再住紫星殿,陛下另给您建了处新殿,一应器具还有人手奴才都已给您备周全,您带回来那个丫头,我也让人送了过去。”
有人说风华夫人害死了邵皇后,邵家不该恨她入骨吗,怎么还替她打理府院之事。再一想合该如此,阮家大小姐是邵家的媳妇,风华夫人一死,家产无旁人可继,自然是阮如月的,她的也就是邵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邵家出面才是正理。
“别怕,我说过万事有我,最不济我将他们一个个地都杀个干净,这样一来就没有麻烦了。”
“我也没个头绪,明摆着是邵家想至母亲于死地,我却不知该怎么办。若是我将自己中蛊一事说于陛下听,再告诉他是邵家不安好心,你说,他能信吗?”
京东渡口在望,她突然有些无措,一种仓皇无依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从前她虽然过得不如意,但起码日子安稳,母亲给予她的照顾是在无形中的,现在她想要也不能了。
他突兀地说起旧事,仁帝略为讶异,他自然记,年少轻狂时他谁也看不上眼,听闻父和*图*书皇给他订下了太子妃,便去偷看,倘若不合心意便不要了。他趴在邵府后园的墙头,看到她正细心呵护着一盆花草,用手指调皮地指着那棵花草道:“听话些快开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秋日江上景萧瑟,天气虽然晴朗,但江风却急,阵阵秋风吹得人面皮发紧,阮梦华浑浑噩噩地倚着船舷,跟着水波一晃一晃,茫然望着远方。绯玉劝了几回都没把她劝回船舱,只得跟着吹风。
宫车行到子夜宫的内门,阮梦华被那名尚人扶着下车换乘步撵,往仁帝所在的凤香殿而去。走了一段路,她发觉大半年不见,宫里的人脸生了许多,转头朝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总管微微一笑,状若无意地问道:“敢问总管,怀姑姑现在何处?”
话虽酸却成功将她的伤感之意给消得干干净净,她哪里在意这个,难得对着秋日发些感慨,偏偏他总是来搅乱,哼了声回舱房去,呆会还得准备下船。转头就碰上了慕容毅,他态度恭谨,规规矩矩地拱手叫了声:“梦华小姐。”
阮梦华愁上心头,陛下与母亲这十几年恩怨痴缠,难道就此到头?分明是邵家想趁着这档子事掀起风波,好替那死去的邵皇后出口气。要说说母亲恃宠而骄她信,又或者说她妒心重也行,但说到她能有此心机,花这么多心思弄什么衣料与凝露害人,却是个笑话。她若真的争气,也不会呆在宫外任年华流逝,早进宫争后位去了。
至于耽误这一年的功夫,是因为一直无人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关联,如今堪破了才能告得出来。
她已经沦落到被一个小丫头可怜的地步,真是让人心酸。
未出这档事之前,京中才刚接到柳君彦从沧浪传回消息,说是与梦华小姐在沧浪重逢,眼下身体康健,不日即将返回子夜。风华夫人闻听大喜,虽然那一场宫中风波让大女儿流产小女儿离家远行,但已过去大半年,她只盼着时过境迁,一切都烟消云散。况且仁帝甚是挂念唯一的女儿,深觉欠她良多,便与风华夫人商议等她回来便行册封之礼。
章平送了阮梦华进殿后便悄悄退下去,还带走了一众侍立着的宫人,空旷殿里留下了一对神色难明父女。
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阮如月自上回竟外流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几次被邵老太君叫去,商量着再给邵之思纳房妾室回来,弄得她伤心欲绝。好在邵之思私下里极为体贴她,并表明无意纳妾,婉言拒绝了祖母的好意。如今她有了身孕,既不怕夫君纳妾,又留在夫君身边,不知多么庆幸。
云澜往窗边走去:“看来梦华小姐气还没消,那我先告辞了。”
她暗暗咬牙问道:“先是女官家人翻案,后是宫中其他相关人等莫名死去,连阮家的亲戚也恰好死了,难道这些人竟是约好的不成?”
因着风华夫人的关系,阮如月如今半囚禁在属于他们的院子里不能出门,丫鬟仆人们非不得已谁也不会往这儿来,身边只得陪嫁过来的佩玉一人服侍着。之前邵老太君下令将她送回阮府时,她受不得刺|激晕了过去,醒来惊喜地发现尚在邵府,老太君紧盯着她,面色不郁地告诉她从今以后就住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而她的夫君邵之思则握住她双手,好半天才神色复杂地告诉她,她再次有了身孕。
“这个我倒忘了,你多替自己想想,管别人如何。”
岂料由此竟真的牵连出先皇后的死因,不是病死,是被风华夫人下毒害死。
官船行驶神速,比之前乘的商船快了不知多少倍,今日便能到上京,绯玉被她打发回去收拾东西。云澜寻了出来,陪着她默默看了半晌,问道:“丫头,你在想什么?”
没有人同情风华夫人,更多的是谩骂,一个女人得到皇帝的宠幸,居然不感恩戴德,还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他眼中有一抹煞气稍纵即逝,看得她心惊,慌道:“那我阿姊呢,刚有身孕就没了夫君,还不得恨死我。”
即使见不了母亲一面,也得看看风华夫人府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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